第二个夏天- 第13节

看着欧晨曦惨白的脸色，凌允洁的心，像刀割一样……

但是，她必须更狠一些……

“你知道吗，我受够你了！欧晨曦！”她冷酷地转身，“请你保留一点自尊，离开这里吧！”

天，塌了……

看着凌允洁远去的背影，欧晨曦的心，冻得像冰。

想走上前抓住她，却迈不开脚步，想喊她，却发不出声音。

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没有办法思考。

“受够……我了……”

嘲笑着自己，慢慢转身离开，阳光撒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任何温暖。

原来，他真是傻瓜……

凌允洁逃似的回到宿舍，关上门，然后瘫软在地上。想放声大哭，却发现嗓子苦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何薏一惊，赶紧上前抱住她。

突来的温暖使凌允洁湿了眼眶。

老天，你可以不要原谅我，但是，请你心疼晨曦，让他可以挺过去……

抱紧何薏，她任由泪水泛滥……

第二个夏天（37）

抬眼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家门，欧晨曦有些发愣。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

伸手开门走了进去。

那个陈老师已经离开了，沈翩雪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儿子落寞地走进来时，她放松似的吐了口气。

欧晨曦没有力气去思考她这个动作的意义。

他很累，真的很累。

不发一语地走回房间，倒在床上。

有没有谁可以告诉他，刚才发生的是只一场噩梦？

往事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飞闪而过。

凌允洁的微笑，凌允洁的眼泪，凌允洁的愤怒，凌允洁的平静……

这些……都是假的？

头很晕，他没有办法思考，也不想去思考。

伸手去抓枕头下的日记本，想涂写几句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却赫然发现它已不见踪影。

一股不祥笼上心头，他连忙起身翻找。

枕头下？没有！

被子下？没有！

床底下？没有！

慌乱地抬头，竟发现它正好好地躺在自己的书桌上。

他有把它拿出来吗……？

一阵不安，他赶紧翻开查看。

这是什么？

有几页纸张轻微皱起，字迹被淡淡地晕开，像是被水滴弄湿了。

水滴？不可能啊……他不记得有弄湿过纸张……

轻抚着晕开的墨迹，他静静思考着。

水滴状……汗水……眼泪……

眼泪？

眼泪？！！

莫非这是……？

一阵恐惧从背后笼罩全身。

欧晨曦拉开房门，冲到了楼下。

“你是不是看了我的日记？”他朝着沈翩雪大吼。

沈翩雪一愣，随即很大方地承认了，“我是看了，我想关心一下你的生活，怎么了？”

“那么你……”欧晨曦大惊，难道……

“是，我什么都知道了。”沈翩雪直接给儿子答案，“所以我找她算账了。”

“你跟她说什么了！？”欧晨曦的脸色唰的全白了。

他们的事，被发现了！！！

“说什么了？”沈翩雪冷笑，表情很是不屑，“哼，像她这种没有职业道德，没有礼义廉耻之心的人，我能跟她说什么？！”

欧晨曦呆住了。

透过妈妈愤恨的表情，他似乎看见了凌允洁承受着侮辱和指责，低着头一言不发，颤抖着身子默默流泪的样子。

难怪她今天……

顿时，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脑子。

“你凭什么这么说她！你凭什么指责她！你知道什么，你了解什么！没有她我早就自杀了你知道吗！你有什么资格侮辱她！”

他大吼着，眼泪也随着流下。

他的凌允洁啊，究竟遭受了多么大的委屈！

沈翩雪呆住了，她不是没有见过儿子发这么大的火，但是……

已经多少年了，她没有见过儿子流泪。

就为了……这个女孩？！

欧晨曦狼狈地抹掉眼泪，转身朝大门走去。

他必须去找她！

“你踏出这个门试试看！我绝对让她身败名裂！”沈翩雪朝着儿子吼道。

欧晨曦抓着门把的手僵住了。

妈妈一向说到做到。他不敢去想象，她将用什么手段去对付凌允洁。

他可以忍受任何事情，但就是不能让凌允洁再受伤。

“你想怎么样？”他背对着妈妈开口。

“你马上给我回房间去。”沈翩雪压住怒气，“在你的脑子冷静下来之前，不准踏出家门一步！”

“你……！”欧晨曦瞪大眼转身，她想囚禁他！

“你没听到吗？现在，立刻，回房去！”沈翩雪气得脑子发胀。

强压下满腔的怒火，欧晨曦快步走上楼去，打开房门。

“我希望你说话算数，不要再去骚扰她！”

第二个夏天（38）

甩门声传来，沈翩雪觉得自己的怒气快要失控。

欧晨曦，一个曾经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惧怕的孩子，无论自己威胁什么，他从来就没有妥协或是屈服过。

但是今天！今天他居然为了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屈服，他居然屈服了！

沈翩雪突然觉得他很陌生，陌生到不像是自己的孩子。

是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从那个女孩出现开始吗？

不行，她不能原谅，绝对不能原谅这个任意改造自己儿子的人！

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她抓起了电话。

“李老师吗？我是晨曦妈妈。”

电话那头的李老师一愣，随即开心地打招呼，“欧太太？！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就前两天。”沈翩雪没有心情跟他客套，“李老师，我今天主要有件事要跟你反应一下。”

“哦？什么事您说吧。”没有听过沈翩雪这样的说话口气，李老师有丝丝的不安。

“就是关于你上次介绍来的学生，给晨曦当家教的那个。”沈翩雪一想到她就全身不舒服。

“哦，您说凌允洁吧？她怎么了？”八成是来夸奖她的吧，李老师很为自己的学生骄傲。

“她教是教得不错，但是……”沈翩雪几乎要咬牙切齿了。

“但是什么？”对方语气不对，李老师感到一阵不祥。

“但是我觉得她人品有问题。”沈翩雪觉得自己的用词已经很委婉了。

“人品有问题？！”李老师一惊，凌允洁品学兼优，从来没有人这样批评过她，“发生什么事了？”

“她……说起来也真是惭愧，我们对晨曦的管教也确实太松了，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沈翩雪口不对心。

“什么事您快说，不要绕圈子了吧。”李老师开始着急。

“这女孩，想跟晨曦谈恋爱。”不要脸的女人！

“什么？！”李老师大吃一惊。谈恋爱？凌允洁和欧晨曦？！

“你也知道，晨曦就处在这个年纪，对周围的诱惑没有什么抵抗力的……”对，全都是那个女人的错！

“您没有弄错吗？凌允洁不是这样的女生啊。”李老师为学生辩护道。

“她都自己跟我承认了，还会有错吗？”沈翩雪满口鄙夷。

“承认？！”李老师更吃惊了，“您真的没有弄错吗？”

“李老师，我理解你疼爱学生的心情，但是，她和晨曦我都问过了，双方都承认了，这还会有错吗？”一想到这件事情，她就止不住全身发怒的颤抖。

“怎么可能……”李老师大受打击。

“您也不用担心，我就是跟您说一声，这样的家教老师，我们还是不要了，谢谢你了。”沈翩雪说出了最终目的。

“哦哦……”李老师脑子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还听说，这女孩还保研了？这样品德的孩子，我奉劝学校再好好考虑一下吧，搞不好很多学生不服气呢……呵呵，不过这是学校的事情，我不好过问，就请老师们好好商量吧。”她要毁了她，毁了这个抢走自己儿子的女人。

“那就先这样吧，再见。”挂掉电话，她的嘴角流露一抹残忍的微笑。

李老师呆呆地放下电话。

太震撼了，他的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

凌允洁是一个多么优秀的学生，好学、上进、尊师、有礼，几乎没有人不夸她。

就是这样一个凌允洁，居然跟自己的学生……

他没有办法相信，他必须要亲自证实。

抓起电话，按号码，凌允洁的手机已停机，他又拨通了何薏的手机。

“何薏，凌允洁跟你在一块儿吗？好！你让她马上来办公室一趟。”

第二个夏天（39）

欧晨曦关上门，缩在墙脚坐下。

愤怒过后，是无尽的心酸。抚摸着日记本上皱起的淡蓝色水痕，他难过得皱眉。

原来，她受到了这么大的委屈……妈妈一定用了极重的字眼来辱骂她，她那颗从来没有受过伤害的心，这次会痛成什么样子呢……

她现在一定在哭吧，他似乎可以感受到来自她的心情波动，酸楚，委屈，难过……也许她很需要自己在她身边，但是她却用力地将他推开。

羞辱他，让他恨她，然后离开她……她是用这样的方式来保护他吗？

保护？

欧晨曦嘲笑自己。

你还算是男人吗？你凭什么说你不是个孩子，你凭什么证明你对她的感情。你连保证她受到最起码的尊重这一点，都做不到，你永远都只能被束缚着，永远都无法替她做些什么……

不！欧晨曦用力摇头。

他不是不想做，不是不能做，而是不敢做。他不知道自己的行动会不会给她带来什么麻烦，会不会把事情推向更糟糕的境地，会不会让她伤得更深……他只能忍着，不给她任何压力，不给她任何烦恼，只要她快乐，他怎么样都行。

但是这一次，他这样的忍耐，会有价值吗？她会没事吗？她会快乐吗？

而自己，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吗？

无力感在全身蔓延，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夕阳，把窗外的天空染成了血红色……

何薏拉着凌允洁来到办公室外。

“你自己真的可以吗？”何薏担心地看着好友。

“嗯，放心，也许是工作的事，你别担心了。”凌允洁虚弱地笑了笑。

深呼吸，使自己的心情平复，然后走进办公室。

“李老师，您找我？”她微笑着使自己看起来自然些。

“是。”李老师抬起头看她，眼神中带着审视。

“有什么事吗？”凌允洁被看得有些心慌。

“刚才，欧晨曦妈妈给我来电话，说你不教了。”李老师低下头，翻了翻桌上的文件。

“……是的。”果然是这件事吗？

“原因？”李老师抬眼盯着她。

“我……我觉得累了，欧晨曦的脾气性格，我实在是忍受不了了，我……”凌允洁有些慌乱。

“你还想对我撒谎吗？”李老师的语气里有了怒气。

凌允洁一愣，眼睛开始透出一丝惊恐。

“你认为欧太太会没有告诉我你不教的原因吗？”空荡的办公室里，李老师的声音显得那么严厉无情。

凌允洁全身僵硬，寒气开始蔓延四肢百骸。

“怎么？不否认吗？”李老师看着眼前低着头，不发一语的女孩。

“我多希望你能跟我否认，我多希望这一切都是误会，但是现在看你的样子，她说的都是实情了吧……”

凌允洁全身发冷，但是眼泪却流不出来。

“我相信你，让你去帮我照顾一个缺乏温情的孩子，让你教育他做人做事和学习的道理，而你却……你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教育的吗？”

李老师愤愤起身，“凌允洁，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没有成为一名教师的资格。”

话说完，他推开椅子，走出办公室。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何薏，他一愣，“好好劝劝她，尽快解决这件事。”

看着李老师绝尘而去的身影，何薏的心，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