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谁喜欢谁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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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姑娘谁喜欢谁带走-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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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偷发现在大街上甩不掉我,便钻进了一处弄堂。我毫不迟疑地跟着冲了进去。我破了第六中学女子1500米长跑的校纪录,今天我不追上他,岂不辜负了我那个黄灿灿的奖杯?

我妈曾为此半开玩笑地对我说,说我跑下去以后长一身肌肉,男生会不敢接近。我咯咯地笑着说:管他呢,这姑娘谁喜欢谁带走!

我家一直是民主议事制度,看我是真的喜欢长跑,我妈也就默认了。

弄堂里是本地传统样式的居民住宅,以石头做的门框,以乌漆实心厚木做的门扇,厚重得可以承受百年的风霜。墙壁用白色石灰粉刷过,历经岁月后显现出斑驳的痕迹。弄堂里时不时传来稀稀落落的门环撞击声,吱吱呀呀的声音。

我在巷子里追了好几百米,都没看到有人走动,一个帮手都找不到。小偷跑一段便会朝身后看一眼,虽然已经在喘粗气,但仍旧大跨步向前狂奔。我毫不示弱,也紧追不舍,很快我和他之间只有五六步的距离。

天助我也!前面出现了一道三十来级的台阶,坡度不大,但台面很窄,只容得下半个脚掌。如果不出意外,我能够在他爬上一半台阶的时候,从后面拽住他的衣服!

可就在此时,上次月湖边那一幕飞快地闪现在我的脑海中。对啊,小偷地痞之类的一般都带着刀壮胆,我追上他之后,他在穷途末路之下,必然会恶向胆边生,拿出刀来对付我……

一丝恐惧涌上心头!

就算是徒手,我也不一定能打不过他。我除了热爱长跑外,胳膊腿每天进行着和其他女生一样的动作,捉回一只跳出栅栏的鸡都费力,远没有电影里女侠的钢筋铁骨。

想到这里,我脚下的步子已经慢了下来,并且开始安慰自己——钱包里只有四十块钱,一包纸巾,一枚发卡,犯不着我这么拼命,安全才是第一位的,我还要留着小命参加高考,还有,我还要见证我热爱的西班牙队在南非世界杯上夺冠呢!

可是这个世界真有巧合这回事!

小偷一路向上刚跑了十来个台阶,就在这时候,一个人影从台阶上面跑下来,速度很快,到了小偷跟前,两个人都来不及闪避,重重地撞在一起。

从上面跑下来的人高大壮实,身形只是晃了晃,可是小偷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本来就显得瘦弱的身体像是被猎枪击中的飞鸟,一下子地跌落下来。

我看清了无意之中帮到我的那个人的样子,是一个中年男人,四十多岁,平头,浅黄色体恤衫胸口部位被撕掉了一块,以至于露出了里面的黝黑皮肤;下身穿着一条米色短裤,脚上是沾满泥浆的球鞋,原本应该是白色的。

在我打量他的时候,他的眼睛正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我!

我刚升起的喜悦又齐端端地被回填进心底。这个人着装太古怪了,而且他的眼神让人很不自在。

“叔叔,谢谢您!他是小偷,还请您帮我一起把他抓进派出所!”举目无助之下,我只好小心翼翼地请求道!

我转眼看看那个小偷,他正捂着腹部在地上翻滚,膝盖部位跌破了一片皮,能看到露出的血肉。

看到此处,我对他升起一点同情,他虽然偷了我的钱包,但和我还不算是深仇大恨,最初送他去派出所的想法有些动摇起来。

他年纪还小,我要不要给他个机会?

我重新用求助的目光看着那位大叔,我太需要他的回应了。可中年男人仍旧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我,盯得让人发悚。我以为他没听清我刚才的请求,于是重复了刚才的话:“叔叔,谢谢您!他是小偷,还请您帮我一起把他抓……”

还不待我说完,中年男人像是突然回过神来,然后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跑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今天发生的事情太意外了,用我的话来说,就是这个世界太神奇了!但是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是该怎么处理这个小偷!

刚才我还咬牙切齿地想,追上他一定要给他一顿教训,之后考虑到自己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准备放弃自己的钱包,突然就发展到现在,不仅拿让他得到了教训,也拿回了钱包……

地上的小偷紧紧地捂住腹部,表情越来越痛苦,膝盖处的伤口正往外渗着鲜血,滴在了地上。

我决定送他去医院!我到巷子外面叫了辆A市很普遍的人力三轮车,多付了一半的价钱,说服三轮车夫进那条弄堂扶那个小偷。当然我只告诉车夫,那是我的朋友。

到了最近的市医院,小偷被送到急诊室消好毒,然后被安排去拍片。稍后医生告诉我病人受的是皮外伤,腹部疼痛是因为他恰好胃病犯了。

我去挂完号,然后回到病房外,医生出来的时候说我可以进去看看病人。我走进房间,站在床边,小偷正熟睡在床上,端正的五官在极为自然的状态下收敛了张狂,他有着两排卷曲的睫毛,把那张略微苍白的脸衬托得脸柔和安静。

这样的人怎么会沦为小偷呢?

这时小偷在床上轻轻地动了一下,似乎是因为疼痛,眉头微蹙,看起来脆弱极了。我不忍再看下去,突然想起和赵莫的约定,便轻轻地退出房间,到医院大厅外电话亭去给赵莫打电话。

我简短地说了一下事情经过,告诉赵莫我正在市医院。电话那头赵莫说他还在市医院,让我等等他,他马上下来。

我回到房间,发现小偷正坐起身。四目相对,小偷显得很尴尬,但是眼中却没有我想象中的那种凶狠冷漠。

“我,我……我把钱包还你。”小偷说着在身上找钱包,想要还给我,稍后发现钱包已经被我拿回来了。

“我帮你打给你家人!”我轻轻地说,同时给了他一个微笑。

“别!”小偷急声说道。

“我不会告诉他们刚才的事,我就说你是走路摔伤的,相信我!”我努力表达我的真诚,我是打心底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不用了,家里没人会来看我的!”小偷低着头说道。

我暗念道,难道是因为他的偷窃行为,他父母和亲人已经和他断绝了关系?

“我爸进了精神病院,我妈远走他乡,亲戚朋友已经断绝往来了……姐,我以后不会再去偷东西了!”小偷抬起头,眼角有一滴晶莹的东西,说话的时候起初神情落寞,但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却是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我无言以对,只是向他点点头!他的行为于我似乎是可以理解的了,在只身承受家庭不幸下,他只是一时走错路,心肠并不坏。

“医药费我自己去付,我再躺会儿就好了!”小偷,哦不,少年坚定地说道,说话的时候脸上有一丝生硬的笑容。

我告诉他已经帮他付过医药费,然后说让他好好休息!

“谢谢你给我机会,我一定不会再偷东西了!”当我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再次传来少年铿锵的声音——

我准备顺道去看望下赵叔叔,在上楼的时候碰到了赵莫。赵莫说他爸刚睡着,还说他爸状况很好,再观察几天就能出院了。

“那个人呢?”赵莫问道。赵莫没有用“小偷”两个字。

我领着赵莫回到少年住的病房,轻轻推开门,却发现病床上已经空了,薄薄地被单被人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床头。

少年已经走了!

“谭小然,你相信他不会再偷东西了?”赵莫转过头看着我,认真地说。

“是的!”我不容置疑地回答道。

静谧的阳光洒在小城的街道上,看得见光线下轻舞飞扬的小灰尘。和赵莫走在街道上,两个人都没有提出打车,于是就一直走着。

赵莫从来不是那种大大咧咧的男生,每次运动之后就会赶紧去洗澡,换衣,不会像其他男生那样带着一身汗臭走来走去。和赵莫一起走路,总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柠檬味儿的洗衣粉味道。

我曾经开玩笑说赵莫的衣服没洗干净,残留着那么重的洗衣粉味道。赵莫也不反驳,第二天就给了我一张纸条,上面抄写着在天涯网上看到的洗衣留香秘诀,说他是按网上教的法子洗的衣服,很有效。

赵莫做事情一直很认真,不喜欢和人争论,会用行动证明自己的立场。在家里,赵莫经常被他专制的父亲骂得狗血淋头,但极少出言抗争。他爸和很多望子成龙的父母一样,满心希望赵莫能够考上一所重点大学,以后经商或者从政。

在赵莫他爸的心中,这个儿子太让他失望了,他甚至数次对他放低目标,只求他能找到一份安稳的工作,比如医生或者教师,过上小康生活即可。而赵莫很希望用行动证明自己的选择才是正确的,他想追求自己的足球梦想,并坚信自己能够在足球场上打拼出一片天地。

早晨的遭遇终究还是影响了我的心情,一路上都还想着早晨发生的一幕幕,以至于好几次没听见赵莫的问题,赵莫于是选择了沉默。

到了商业区,我很快便帮赵莫选好了一支打折的艾佩芝(Arpege)的香水,香水装在精致的透明长盒里,一看就让人喜欢。我告诉赵莫那个女孩一定会喜欢,赵莫便欢喜地放进衣袋里。

因为我下午还要去学校上自习,而赵莫要回家一趟,我们便说了再见。赵莫的母亲是一所幼儿园的副园长,工作能力突出,是个女强人,但回到家,面对家庭的混乱就显得情绪化,和丈夫经常因为琐事而冷战。赵莫家几乎所有的家务活都落在了赵莫一个人的肩上。

到了学校,看到座位上排成一排的绿茶盒子,心情顿时大好。拿出一套某知名中学出的英语模拟题来做,单选竟然全对,完形填空只错了两个,于是停下笔,不再往下面做,保留一份满满的信心为好。

收好卷子,静静地端视教室里的那些熟面孔。窗外有音乐,楼下有脚步声,但教室里只有翻书和写字的声音。家长和老师告诉我们,只有顺利通过高考,才可能赢得世界,但世界恰好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被疏远的。

我妈从来不对我提什么高考的硬性指标。为此赵莫总称呼我为“民主家庭的孩子”,说恨不得投靠我家!

讲台上面英语老师正在默默注视着讲台下的学生们,等待着有人提问。英语老师三十多岁,长得不帅,但幽默风趣。他喜欢谈人生,说我们起码是Intellectual,希望我们不要那么快被社会Vulgarize,希望每个人都有一点Spiritual追求。

下午五点半,铃响了,在高一和高二,这是放学的铃声;但到了高三,变成了晚饭的铃声,因为毕业生在晚饭后学校还要安排晚自习,从晚上六点半直到晚上九点半。

就在这时,英语老师望着讲台下面学生,开口说话了:“月湖疗养院今天有个病人翻墙出逃了,学校接市政府的通知,暂停今晚的晚自习,所有毕业生回家自行安排复习!”

“大家出校门的时候记得看一下校门口的告示!”英语老师看着讲台下急着回家的学生,叹了口气补充道!

到了校门口,我发现学校大门两侧贴着数张内容相同的告示,可惜围观的人太多了,只能看到开头的几行:

许继才,男,46岁,精神分裂症患者,处于康复期,对自身精神症状丧失部分判断力,在病态心理的支配下,可能出现自杀或攻击、伤害他人的行为。29日凌晨4点,许继才打昏值班护士,翻出月湖疗养院后院出逃,逃出时上身……

后面的内容便看不见了,我正准备挤进去继续看,发现人群中的赵莫,赵莫也看到了我,两个人便一起从人群中退出来,往回家的方向走。

“香水送出去了吗?”我试探着问,按照赵莫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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