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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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善- 第1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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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誉帝简单干脆地一摆手:“邵风节在宫变之中还算尽力,对皇室也算忠心耿耿,此为风雨之际,便破格一二吧。距你授太子衔还一月有余,这一个多月且供他熟悉事物训练士卒,在你的大典上,朕再亲眼看看,若是不成,再找个由头夺了那位置就是。至于你,”皇帝顿了一下,“传位诏书我已经写好了,由冯德胜保管。等太子位确立白日之后,我就正式传位给你。”

正犹如天降奇迹,心心念念之事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得以实现,饶是以宁王之城府,亦有些呆滞失色。

但礼之一事,哪怕此时也不能废除。

宁王再三推辞,直到见昭誉帝神色不耐,确定昭誉帝并非试探之后,才脚步发飘的离了西苑。待他回到批阅奏章的办公所在,张少元早已回到殿中等待。

他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番,这位大太监面上便隐隐露出忧色:“若是陛下另有想法……”

宁王此际已经镇定下来,他自问要是换自己站在昭誉帝的位置,难道会轻而易举的原谅逼宫的儿子吗?用膝盖想也知道不可能。所以昭誉帝另有想法本是板上钉钉之事。

唯独不知道的事,乃是邵风节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说动昭誉帝拿传位诏书来换。

不过这也正好。

宁王冷笑一声:“此刻的主动权在本王。任是他们有如何想法,也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一个京师三营中的一营,便是本王认真给了,他也未必能好好接下来。叫司礼监拟旨,着谢景下狱,冯奇调任,邵风节破格拔擢为五军营武臣。”

自殿中敲定诸事宜之后,不过倏忽两三日间,传旨太监便到了怀恩伯还显得寥落破败的大门之前。

府中乱哄哄甚至时常还给能怠慢到邵劲冷水冷饭吃的下人到了这一刻,真如无头苍蝇一般,惊慌失措地乱窜了一阵后,才在原总管的协理之下,可算把香案等一应接旨东西备齐。

邵劲对于乱哄哄的府邸特别淡定。反正他自己早早就在大门口跪下迎旨了,对于这些邵文忠乃至姜氏留下来的人,他一贯的态度是不约束不理会,他们爱怎么搞就怎么搞,反正依着现在这情况,哪怕他在茅屋里盘腿坐着接旨,这旨意最终也会到他手中的。

那来宣旨的宦官正是司礼监中的秉笔太监杨见江,他与冯德胜不对付,便坚定立场完全站在了宁王身侧,这几日也算得宁王重用,因此虽说按道理宣一个五军营的旨,本不需劳动他亲自出宫而来,但他还是看准风向,紧紧抓住机会出来了。

有了这一层考量在,怀恩伯府上各种不规范的接旨步骤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有看见。

宣读完毕,他将圣旨交给邵劲,满脸堆笑地将人扶起来,盛赞了对方一番年轻有为,又满意地从对方面上看见了对自己的重视尊敬,这才带着圣旨仪仗打道回宫。

而在邵劲送完太监出府,旁边的总管正要拿捏着腔调,叫邵劲将那圣旨开了祠堂祭拜先祖,好好供奉之际,就见自己年轻的主人把那圣旨随随便便一团,如同塞个手帕一般直接随手塞进袖子里,然后反而心急火燎的立刻往那偏院跑去,把惴惴不安的在府里呆了好久的官媒拧出来,焦急说:“快去快去,去提亲!”

官媒都快哭了:这家主人是不是有毛病啊?你要提亲就提亲,提前两三天就把我关起来做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要谋财害命呢!

她镇定了一会,问:“公子是想去哪家?”

“湛国公府!”邵劲特别坚定!

湛国公府……官媒心里头一计量,又傻了:湛国公府现在适婚年纪的小姐就只有一个吧?既是嫡出父亲又是名士,母家也十分厉害,虽说并非国公嫡女这名分上缺了些,但就湛国公与同胞兄弟的感情,也不是寻常人家可以比拟的。这破落户想要娶那位?是不是有点……她含混说:“这件事恐怕……”

“总之你去就是,不管成不成谢媒钱我都给十倍!”邵劲简单干脆!

“好,我这就去了!”官媒也简单干脆!

京城大,日日新鲜事。

今天的京城居民显然又见着了一件新鲜事。

这世上大概少有官媒前脚才登门说亲,请官媒的男方后脚就剥了上衣,绑着个荆条上门负荆请罪。

要说这方法俗是俗了点,奈何实在好用。

本来听见官媒意思正大发雷霆的徐佩东再听邵劲赤膊上阵负荆请罪,差点气了个倒仰,虽有心就这样晾着对方,但自己的学生不嫌丢脸,他这个老师兼还嫌丢脸,无可奈何,也就只有先将人从大门口请进来,见上一面再说话。

师生在前院碰着了面,不待端坐在主位上脸色发青的徐佩东说话,邵劲特别自觉特别心甘情愿的跪在地上,情真意切发誓说:“老师明鉴,学生此生若得师妹为妻,绝不纳妾室不弄婢女,惟一心一意与师妹厮守,若违此誓,挑筋、剁指、刖足、髡发,凌迟、枭示、种诛、弃市,概莫敢避!”

这誓言发得可怕,徐佩东却再一次被气歪了鼻子:自己最近正布置邵劲当朝律法的作业,想来实在是好用得紧,这基本刑罚都能说出顺口溜来了!

第129章 土豪

徐佩东气极反笑:“看起来你最近《大诰》学得还不错啊!”

邵劲忙道:“不敢当师父的称赞,也就一般般……”

徐佩东冷冷说:“是吗?我还以为你已经倒背如流了呢!张口是《大诰》闭口是《会典》,我还道你这是想要与我坐而论道一番呢。”

邵劲略略委屈:重点明明是我想要娶你家的闺女……不过现在徐佩东正在气头上,邵劲也心知自己最好不要火上浇油,免得真把好事给办坏了,要是闹出这个结果,他就真得走出去随便找个什么地方往下一跳或者往上一撞了。

徐佩东好歹是素有名气的心学大家,这无名之火虽烧得旺极,心里头却也明白事情不能光怪邵劲——或者说光只一个邵劲,根本没有胆子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上门来求亲。

至于站在邵劲背后的是谁,还有什么疑问?无非就是他的父亲,湛国公府老公爷罢了!

说起自己的父亲,他纵使极为孝顺,这时候也不由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知道自己父亲对子女不错,但这个‘不错’,始终要排在家族利益已经家族需要之后,现在是邵劲上门求亲,要好不好,这个孩子总是自己看着长大,又苦求女儿为妻,一有人品,二有心意,哪怕眼下女儿嫁过去在名声上委屈了一点,往后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太艰难;但如果现在国公府需要的不是邵劲呢?是随便一个什么有家世但人品不行的纨绔?又或者干脆是个瞎眼的、跛足的、有各种各样毛病的,难道他的女儿也要嫁过去吗?

再说哪怕他的父亲是嫡亲祖父,对于孙女的婚事,也没有事到临头了才支会父母的道理吧?

话放到现在才说,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怕他心不甘情不愿,将事情彻底搅黄了吗!

总之徐佩东越想越心口痛,一腔邪火无处发泄,只能越看邵劲越不顺眼。

而跪在地上的邵劲眼见着徐佩东的脸色从乌云密布到电闪雷鸣,又从电闪雷鸣到大雨倾盆,他的压力简直说不出的大。

……要了命了,如果老师始终不答应怎么办orz……这样就算有老国公撑腰,善善代表湛国公府对昭誉帝的态度嫁过来,岂不还是每天见着他就想到不谅解这桩婚事的父亲!

……求,求别这样发展啊QAQ!这样根本不幸福啊QAQ!他明明想的很好了要和妹子度甜蜜蜜的双人假期去啊QAQ!!

“老师……”邵劲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

还敢出声!徐佩东轩眉一扬,便要开口斥骂,不想那厅堂的帘子后忽然传来环佩之声,几息之后,素手撩开帘拢,一做婢女打扮的绝色女子出现在徐佩东身侧。

徐佩东一眼看见便皱了眉:“你怎么过来了?”

那女子盈盈下拜:“回禀老爷,是四太太知道老爷在见客,唤奴婢过来上茶的。”

这个女子正是之前林世宣来国公府第中,被徐佩东及何氏相看时候出现的婢女。

邵劲是尽知这件事的,飞快一眼瞟过之后,就忙给自己刷了个'目不斜视'BUFF。

徐佩东不耐烦地摆摆手,正要让人退下去,不想婢女十分大胆,先将手中托盘里的一杯清茶放在徐佩东手边,就又端着托盘来到邵劲身侧。

邵劲是跪倒在地上的,这侍女既要上茶,当然不坑大咧咧地站着。她屈下双膝,用与邵劲斜对而坐的姿势跪在地上,一双妙目触到邵劲眼睛的时候,菱唇就似微微抿了一下,那张俏脸登时宜嗔宜喜。她用纤纤素手拿起茶杯,在直递给邵劲的时候尾指似不经意的蹭过邵劲的手背。

邵劲:哼,庸脂俗粉,以为我脑袋会跟被驴踢过了一样上当吗!继续刷'坐怀不乱'BUFF!

总之邵劲眼神转都不转,就当身旁没有这么一个大活人,对方爱转眼睛就转眼睛,爱摸自己的手就摸自己的手,他咬定青山不放松,目光坚定地正义凛然地看着徐佩东。

徐佩东吧……

他对眼前这一幕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又有一种自心底升起来的无力感,就好像那种……智商都被拉低了的感觉一样。

但这一下,他心头的郁气就散了,那些将要喷出的火自然也就出不来了。

他再次对那婢女说:“行了,你下去回你四太太,说我知道了。”

这婢女抿唇便是一笑。

她的出身不太光彩,长着绝世姿容又惯会看男人的神态,何氏将其养在府里,便是为着相看徐善然日后的夫婿的。但这方法说有用也有用,说没用也没用,若是被事先知晓了,就不大灵光了。

而邵劲是徐四老爷的弟子,先前又亲身经历过她试探另外一个男人,怎可能不对其中门道一清二楚?

故此何氏派她出来的用意,也不过是稍一打断自家丈夫,好让丈夫冷静冷静而已。

现在她完成了任务,自然不需再做停留。

绝色婢女很快离开。

徐佩东坐在主位,喝了口茶说:“行了,你先起来吧。”

邵劲赔笑:“老师,你先原谅我……”

“还和我讲条件?”徐佩东扬扬眉。

邵劲不敢硬拧,忙站了起来:“学生不敢,学生就是怕老师生气!”

徐佩东不答话,对着邵劲背后的荆条皱了一会眉,招守在外头的欢喜进来说:“给他拿一件衣服,再去太太那边拿些棒疮药过来。”

欢喜连忙应了,一溜儿走出去完成徐佩东的吩咐。

邵劲也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等候徐佩东接下去的吩咐。

不一会,等欢喜将药与衣服拿来,邵劲处理完自己身上的事情,徐佩东才面色沉静地开口说:“你与善姐儿的婚事,究竟是你心甘情愿的,还是为时事所迫?”

“绝对是我心甘情愿,寤寐以求的!”邵劲斩钉截铁。

徐佩东沉默一会。其实事到此时,他还能再说什么呢?邵劲现在是站在他面前仿佛他不答应事情便不能继续,但老国公那边,只怕连庚帖都给出去叫人相合了。而相合的结果自不必说,当然也会是大吉大利大富大贵:“既然你喜欢善姐儿,那日后……”

“老师。”邵劲突然打断徐佩东的话。

徐佩东撩起眼皮看了邵劲一眼。

“我知道老师的意思是让我好好对善善,”邵劲诚恳说,“但这大可不必,真的。老师,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善善对于我而言,并不只是一个单纯的‘喜欢的人’这样的符号,我当然非常喜欢她,非常爱她,同时她身上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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