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看起来的确有些好笑;但问题在于这种姿势他保持了太久;而“敌人”丝毫没有反应。
令他的羞耻瞬间达到峰值的是李真接下来的一句话——
那声音冷冷的、相当镇定;同自己粗重的喘息形成鲜明对比。而最关键的是;对方是站着的;而自己正缠在他的腿上……就好像一个撒泼的小孩子。
李真说的是:“累了的话就不要闹了。至少你还穿着军装。”
肖严的身体在这一瞬间停了下来;然后觉得自己很想一辈子就这么将脸埋在身下;再不抬起来。因为逐渐冷静下来的的他意识到;自己的周围似乎还聚拢了相当数量的士兵。此刻这些士兵都在看着他们两个。
他觉得自己甚至在这种生死攸关的环境当中;听到了一两声隐忍得极辛苦的低笑。
而此刻中校已退远了些;他身边出现了另外一队军人。这些军人的装备相比制式装备为精良;手中的枪械则加引人注目。不是普通的突击步枪;而是肖严曾经用过的;那种型枪械。
只不过这些人看起来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反倒像是一群杂兵。然而当李真注意到他们脸上的表情的时候便意识到了这些人从前的身份。
他们应当是以前的执行官;现在所谓的特别作战部队的成员。
这些人看向李真的神色相当复杂。甚至有一个上尉已经凑在中校的耳边低语些什么。但中校只略微皱了皱眉;低喝道:“执行命令。”
命令终究得到贯彻;中校轻轻松了口气;沉声道:“阁下;现在你还有机会做出一个正确的决定。我这里;现在有四台力场发生器。那一边——”他指了指街垒;“还有六台力场发生器。而我的身后;是四十三把型步枪——只要有一枪命中您;您就会从这世界上彻底消失。”
李真冷冷一笑:“那么你尽可以试;看看这东西究竟能不能奈何我。”
中校似乎有些奈地偏了偏头:“阁下;现在已经不是旧时代了。”
于是李真不打算同他多话。实际上……他刚刚吃了一顿饱饭;又说了不少话。于是他觉得有些困。这种困意似乎并非那种自然而然的困意。早在庞飞鸿与来救出自己之前他就昏昏沉沉地睡了很久;似乎是感冒了。
但问题在于;他不知道什么样的感冒病毒可以战胜自己的免疫系统——哪怕只是暂时的。
然而论如何他都只想尽解决眼前的事情。接着找个地方睡一觉。
于是他微微叹了口气;慢慢抬起自己没有持枪的左手;向距离自己大约四米远的一辆装甲车指了指。
随后他看着那个中校:“我建议你;要里面的人走出来。”
中校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李真微微摇头;然后一手指。
一片响亮的爆鸣声。装甲车的轮子统统瘪了下。中校用难以置信地目光看了看李真;又看看那装甲车。
于是看到地面上开始有细小的火焰出现——淡淡的;就仿佛数温柔的鲜红色小舌在轻轻舔舐装甲车的地盘。然而它们携带的热量却仿佛是惊人的。不到一分钟;即便是一米之外的人都感受到了那车体上传来的热意。接着装甲车的门被砰的一声打开;四个士兵匆匆奔逃出来;一头扑到在地、不停翻滚;试图扑灭自己身上那一层极淡极轻的火焰。
于是李真又勾了勾手指。从半开的车门之内;一阵火焰喷涌而出;迅速攀登上外装甲。火焰在两秒钟之内从鲜红色变成炽白色;很蔓延到了地上——因为有滚烫的钢铁溶液流了下来。
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发生的变化令很多人惊慌失措;距离附近的人立时发出阵惊呼——“卧倒”!
因为车上除了有力场发生装置之外;还有火力系统。有火力系统就必然有药——甚至包括一百发燃烧。这种程度的火势;不出意外的话;这车上的药将会发生猛烈的爆裂;然后就是车体内部的油箱。两者加在一起……
十几米范围之内;都是相当危险的死亡地带。
惊慌与混乱像飓风一样席卷这一片场地;大多数人都慌不择路地或者远离或者寻找掩体;唯有李真一个人安稳地站在吉普车上;笑了笑。
倒不能说这些家伙胆子小;只不过实在没这个必要。
因为他不但吸收了“红骑士”的力量;吸收了那枚卵的力量。就对于温度与火焰的小范围控制方面来说;这世界上大概没人能与他相提并论。
就在当下;在装甲车的外壳被极度高温的火焰烧化的当下;里面的那些危险物质的温度实际上还被维持在一个绝对安全的范围之内。
于是这么一次混乱在几分钟之后被证明是虚惊一场。
火焰已经熄灭;但车体仍旧完好损。只不过它咧着一张黑洞洞的、变了形的嘴巴看着场地周围的那些人;好像在发出声的嘲笑。
中校狼狈地从一辆坦克车之后走出来;先看了看那装甲车的残体;又看着李真;微微吸了一口气:“你……”
“之前你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李真名表情地说道;同时厌恶地将肖严提到一边的座椅上;“眼下已经不是从前的时代了。从前这种东西或许可以限制到我……但你怎么能认为现在我还会在意它们?”
他冷冷一笑;抬手指向中校身后的那些人;又指了指旁白的装甲车:“如果你想看的话;我可以将它们一辆一辆地融化掉。至于你身后的那些枪……你当真觉得打在我的身上;我会被蹭破皮或者流几滴血?”
中校身后的那些能力者士兵们露出相当惊讶的神情;而他们的惊讶甚至远超身边的那个中校。因为只有同为能力者的他们才知道一个基站式力场发生器究竟有多么大的力量;然而此刻……
李真说它们不能对自己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
他也是能力者……然而;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这大概是不少人心同的想法。论此时他们的身份相差如何悬殊;也论此刻他们的力场究竟是否一致;但每一个人似乎都从内心之中生出某种感慨——
能力者;从前也被成为进化者。
然而眼下的这个人……
才真正当得起那个名字吧?!
第八十五章 陷阱
突变令中校站在原地;并且觉得自己有孝愣。
任何事情都会出现预料之外的状况与异常;但眼下这一种……似乎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他知道李真是一个“强大”的能力者。
他甚至在之前有过用一整个特别作战小队在必要时牵制他、制服他的打算。然而今天亲眼所见一切;他意识到那个的强大似乎已经超越了他的认知范围。
或者说……超越了人类的范围。
尽管他对李真的最后一句话——“你当真觉得打在我身上;我会被蹭破皮或者流几滴血”——有些疑虑;但他在经历了惊诧的三秒钟之后放弃了再次验证的打算。
实际上他为自己之前做出的决定感到庆幸——他至少做到了“先礼后兵”;而非狂妄的挑衅。
刚刚显露出来的王牌被人不屑一顾地踩在脚下……这事儿令肖严也感到难以接受。但幸好他的性格与习惯令他在此刻做出了一个比较明智的决定——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咬紧了牙。周围还有那么多人;他倒很想像李真——这个几乎与他同龄的年轻人一样表现出胆魄与豪情来。
比如站起身咬牙大喝“兄弟们愣着干什么抄家伙上啊”或者“别管我向我开炮”诸如此类的话儿。然而在握了六次手、咬紧了几次牙之后……身上的其他肌肉似乎都不愿意响应发自大脑的某个号召。于是他用力地垂下头;以一种自我保护似的沉默礀态坐在吉普车的后座上。
至少他觉得这个礀势看起来还有几分宁死不屈的味道。
于是李真看了他一眼。又向中校冷哼一声:“给你12个小时的时间。”
他看了看吉普车上的电子钟;补充道:“现在是20点34分。明天早上8点34分;我要看见肖恒出现在这里。你可以告诉他——我已经忍他够久;现在我不高兴了。”
中校想要张口说些什么;但李真又道:“记住——12个小时。倘若肖恒打算趁着今晚我睡着的时候做一些让我不痛快的事情;那么让他提早为自己选好棺材——我也不保证他会有一个全尸。”
中校的手握了握;然后垂下来;并且深吸一口气:“我会转达您的话。但是——”
他又看了一眼肖严:“我希望您能确保他的安全。”
李真森然一笑:“看我心情如何。那么——给你们半个小时的时间从这里撤走。”
只有两个人在对话;其他人近乎鸦雀无声。这种情况有些怪异——不但士兵们鸦雀无声;就连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显得有些茫然。并非因为不清楚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感到茫然。而似乎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做。
如果眼前的是类种或者异种或者随便一个罪大恶极之徒。哪怕是一个无辜的却被悲惨地冠上某个罪名的人——这些战士都会因为服从命令这一天职而表现出极高的纪律性以及向心力。但问题是……眼前这个人的立场似乎比他们的那位肖将军还要伟光正。
实际上在割据时代降临之前;李真几乎就是帝国的媒体所宣传包装出来的战争英雄。
面对这么一个人;似乎大多数人不知该如何做——不单单是因为那些虚名;更是因为切切实实的力量。中校很快便意识到这一点。于是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带队匆匆离。
街道上只剩下一辆前头被切断的吉普车。和车里面的两个人。车队开走;路面上就只有昏黄的路灯照明。夜间又变得cháo湿起来;地面有点儿发黑。校园之内还是静悄悄——还暂时没人敢出来一探究竟。不过饭馆的门打开了。庞飞鸿与冲了出来;快步走到李真面前搓着手;不知该说什么好。
张飞在长坂坡一吼退百人;本就是一个相当传奇的故事。然而刚才这两位亲眼见证了一个人吓退了一个机械化步兵营……
这事儿似乎更加传奇。
肖严抬头看着面前这两位、略一犹豫;还是决定表明自己的立场。他阴沉地、咬牙切齿地低吼道:“你们这两个白眼狼……我爸饶不了你们!”
而两个人则对他报以嗤笑。只有李真转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想了想;又摇摇头跳下车。背对着肖严;沉声道:“跟我来。”
然后向一家旅馆走过了。
与庞飞鸿也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跟上李真的脚步。
“少帅”在路中间;在昏暗的路灯下站了几秒钟;脸上几乎要滴出血来。
因为他之前刚刚设想过倘若李真要将自己绑起来;自己是要挣扎一番还是咬着牙硬挺过——两者哪一种能够不让自己被看轻;同时又不会激怒他?
然而对方竟然……连绑都懒得绑他。
巨大的屈辱感让他觉得视线都有些模糊;然而心里残存的一点理智或者恐惧;仍旧令他的身体违背了自己的情感……
终究机械地迈开步子;跟上了。
李真微微偏头用余光看了肖严一眼;轻出一口气;低声道:“他是你儿子的话;你会让他来么?”
愣了愣;也转脸看了看那位“少帅”:“不会。”
李真点头:“所以说要么就是肖恒蠢到家了。要么……他还有别的打算。”
不知该怎么回话;李真又问:“你们说他最近一两年变得不正常了——怎么个不正常法儿?”
看了庞飞鸿一眼。后者嘬了嘬牙花;皱起眉:“这个吧……就是变得有点儿脾气暴躁喜怒无常。不过在我看来这种不正常也算是正常——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