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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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莞-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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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笨道:“我也想啊,我找过好多个医院,不是不收我,就是不要我,好不容易找到个卫生院,就是不给我编制。编制你知道吧,有和没有完全是两个层次的人,或者说在卫生院没有编制的就不是人,每周值四个夜班,天天挨骂,赚几百块钱,你试过吗?”

我道:“我还是觉得可惜,你读了这么多书。”笨笨道:“得了吧,累和穷就不说了;干同样的活却人下人的感觉你不知道!再说我一个职业技术学院的学生,有什么了不起。你救得楚妖精就是本科,听说康帝俱乐部还有个研究生。”

我道:“自考成教的吧。”笨笨道:“那就不知道了。楚妖精应该是真的,我见过她接个鬼佬时,用英语对话,当时就把红姐给震了。”

我问道:“她怎么不去桑拿,她算打火机了吧,这么漂亮。”

楚妖精道:“在桑拿做过,后来嫌ISO太复杂,不肯玩脏活,不像在小店张张腿就可以了,所以又回来了。”

我正咀嚼着不肯接脏活的内涵

楚妖精走近了房间里。

她拿着把剪刀,直直地盯着我,慢慢向我走近,我不寒而栗,腰痛让我无法逃脱,她沙哑着声音,连问我两遍:“你是心理咨询师吗。”“你真的是心理咨询师吗?”

第十九章 谁都悲伤

我道:“是,我是,宝贝,你放下剪刀,有什么问题慢慢说。”我把声音放柔,配合着朦胧的小雨,装出自己都恶心的笑容。

楚妖精突然拥到床上,抱紧我嚎啕大哭,一时梨花带雨。我只好搂紧她,一刻都不敢放松,她把我抱得更紧了,那温香满怀的味道,楚楚动人到了极点。我正得意,看到她手上还拿着的剪刀正对着我后脑勺了。我几次想轻轻地夺下来,都没成功,她抱得我更紧了。

我知道她需要发泄,也不敢动弹,那一点原有的性感空气全被一把破剪刀毁了。我是那把破剪刀的人质,21世纪了,恐怕没有几个人会被一把剪刀的挟持了吧?

终于,我把她推开了一些,一身冷汗。我挥手让笨笨狗出去,心理咨询需要单独的空间。我想,心理咨询收费是三百一个钟,我跟她咨询一个钟,然后她给钱就给,不给就让她陪我一个钟,她应该也值三百,就抵消不收钱算了。我想。

笨笨白了楚妖精一眼,转身走了。

我清了一下喉咙,正襟危坐道:“我是国家三级心理咨询师,江磊。希望能够帮你,你接受过心理咨询吗?”

楚妖精道:“没有,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的……他们为什么这样对我?”

我道:“你先别急,慢慢说。心理咨询是协助求助者解决心理问题的过程,你是第一次接受心理咨询,所以希望你能先了解一下:心理问题是个人类最复杂的问题,有的问题能通过咨询得到很好的解决,有些问题不是一次两次咨询就可以解决问题的,有的问题咨询效果会出现反复,还有个别问题,恐怕得不到完美解决。更重要的是,心理咨询和一般的治病不同,不是开药吃药被动接受治疗就可以了,还需要自己的主动思考和配合,你必须相信我,配合我,明白吗?”

这一段话,是我每次干心理咨询师这活时都要说得话,我很喜欢这段话,说完后责任的大头就到求助者身上了,我发现全世界的心理咨询师都喜欢这段话,同时巫师神婆也会讲类似的话,诚实的讲,心理咨询师和巫师神婆是同行关系,效果也都是时灵时不灵。我也是如此,做心理咨询的成功率跟段誉六脉神剑的成功率差不多,但我坚决不承认我是骗子,应该说,人类的心理学就只发展到这个水平,比我差的心理咨询师到处都是。

楚妖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道:“那我们就算确定咨询关系了,按心理学的讲法,一切心理问题都源于冲突,你说说现在最让你难过的冲突是什么吧?”

楚妖精想想道:“我觉得我很命苦。我也看过一些心理学的书,但我怕心理学也管不了命苦。”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我很装B的微笑道:“先谈谈吧。”我心里暗喜,心理咨询师最喜欢这种半懂不懂又喜欢心理学的求助者了,这些人最好忽悠——专业术语是最容易被心理暗示。我曾经接过一个整天看一些神神叨叨书籍的失眠者,开口潜意识,闭口小宇宙,然后坚决要求我帮他催眠。我拿出我450元在香港买的国家心理咨询师证书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又讲了几个弗洛伊德的绯闻,然后让他闭眼,说催眠开始了。结果,我还没催他就眠了。

楚妖精道:“我是好人家的孩子,真的没想过做这行,但大学毕业没找到工作,几个月没有工作,钱都花光了,以前大学有个男朋友也找不到工作,家里也穷,没办法我应聘按摩师,就慢慢地……但我坚决不去桑拿做,太不把女人当人了。我去了一个月,三十几个服务项目,什么猫式狗式的,我接受不了……你知道我第一次接的是什么人吗?一个六十多岁男人,根本起不来了,拿手指捅了我几个小时,还老问我爽不爽,我说不爽!被投诉,这个钟的钱就被扣了,还有更变态的……你知道什么叫花式毒龙吗;我第一次做时哭了好久……”

我心想这个家华服务还真是可以,以后要去去。脸上无限同情道:“恩,每个囡囡背后都有辛酸的往事。”我递给她卷纸巾。

她抽泣了好久说:“我那男朋友,吃了我一年的白饭,结果找家里关系找到了工作,然后就不要我了,还是我的初恋,这个就算了。他知道我做了这行,肯定不会要我,我早就知道,对他再好也没用。后来我不在桑拿做了,钱多也不做。来这个小按摩店,没有这么复杂,钱少但至少开心一点……开心一点。”

我看她声音越来越小,打断她道:“你是为工作压力和失恋而内心冲突,是吗?还有听笨笨说你的学历挺高的,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她道:“不是,工作压力是小事,再说,这能算是工作吗?客人说我机车,我就是机车,反正就是赚几个钱,也不缺钟。失恋?太遥远的事情了,恋爱,我哪有这个资格?我的大学——不好意思——我不想说。”

我道:“嗯,可以理解你的痛苦,但好像你还有其它的心事。”

楚妖精道:“我后来又去家华了,A牌,什么都做,我弟弟考大学了,没考好,三本,每年学费要交一万多,还是艺术生,买颜料什么的更贵。生活费每个月要一千。”

我说:“都是你给。”

楚妖精说:“不是我给谁给?我家爸妈,一个下岗,一个开了家水果铺,也就能吃口饭了,我也想通了,不就是卖吗?还在乎卖的方式干什么?我又去桑拿了,跪式服务,红绳全套我都干,我弟弟很聪明的,画的画很漂亮。过年都是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叫姐姐不要太辛苦,等大学毕业赚到钱就养姐姐,我就是大学生,虽然觉得他的想法幼稚,但心里还是很高兴地。有一年过年我回去,他给我画了一张素描,我一直挂在墙上。我跟弟弟是从小玩到大的。”

我道:“你和弟弟感情很好,对于一个孤独在外漂泊的人来说,亲情是最可靠的。”

楚妖精苦笑道:“可靠,太可靠了。大四来东莞找工作,逛了一圈,什么都找不到。这也不说什么了,时代不好。我亲弟弟,我养着,他说找工作要西装,我给他买名牌,要手机,我给他买最好的,我的亲弟弟有什么,我赚到钱花在他身上我高兴,总比其它姐妹养小狼狗强。他在这逛了半年,大概也猜到我是干哪行的了。但他从来不说,我想,我真有个懂事的弟弟。后来我叔叔给他在老家找了关系,可以在派出所干活,要考,但关系找好了,送八万包过。我又给了他八万,真的过了。我高兴坏了,我觉得钱赚够了,又回到了按摩店。想再赚点轻松钱,就开个服装店。”

楚妖精又哽咽了,沉默了很久,酥胸一阵阵起伏。我估计到了一个关键时刻,也不再插话。

停顿了好久,楚妖精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叫:“这个王八蛋,前两天来东莞,我以为是好心来看姐姐,还好好打扮了一下,买好早餐去火车站接他,这个王八蛋,居然在火车站扔给我八万块钱,说老家都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要还我钱,和我断绝关系……呜;呜;我还活着干什么啊!”

我抱住大哭的楚妖精,冷静住自己,轻抚她的背部,陪着她叹息。我承认我被震了一下,做为一个中文系毕业的心理咨询师,我看过太多多情女子负心汉的故事,但这是弟弟和姐姐!亲弟弟和亲姐姐的!!从小玩到大的亲弟弟和亲姐姐的!  我道:“你是说找工作时,他已经知道你是小姐,但一句话都不说,找到工作后赚了钱就过来和你断绝关系吗?”

楚妖精点了点头。

我看了看窗外,窗外寒风凄雨,几朵窗花孤零零的摇曳着。我自信自己的道德品质足够低下,但仍然有些无法接受。

我见窗帘边挂着两串纸花,轻笑道:“好漂亮的纸花啊。”

楚妖精望了一眼道:“是我剪得,花谢花开花满天,红销香断有谁怜。”

听到这诗,我呼出很长的气,精致的面庞,姣好的身材,良好的教育,走在除了东莞的大街上回头率都会很高,谁把她逼得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自寻短见?

我道:“今天就聊到这里吧,一般来说一次咨询的时间不超过50分钟,我对你的情况已经有了初步了解,我需要整理一下思绪,你也要平静一下情绪,好吗。最后我告诉你一个知识,美国有个叫艾利斯的心理学家,曾经有这样一个理论,导致人不开心的不是事件本事,而是对事件的看法。事情无所谓好坏,意义是由人主观赋予的。你的看法是导致你不开心的原因。”

楚妖精将眼睛睁得很大,若有所思。

“改变你可以改变的,接受你不可以改变的,这就是生活。”我无比装B的说道。

杨二兵和张小盛不敲门就进来了。

杨二兵道:“咦,这个妹妹我曾见过。”楚妖精破涕为笑,一哂:“是吗?宝哥哥。”又转向我道:“谢谢你啊,江什么磊?其实我说出来就好过多了。我先走了,以后再来找你。”

我望着她婀娜的背影,居然忘了要钱。后悔啊!

杨二兵道:“这个按摩店有这么漂亮的妞,还这么有文学修养。刚才我在魅力湾玩的女人漂亮是漂亮,少了那点韵味。我跟她说这个妹妹我曾见过,她跟我说全套四百,不要后面。服务是好,少了韵味啊。”

张小盛啐道:“你这孙子刚才还不是爽得个什么一样,见个金鱼缸,还浑身冒汗,没见过世面。”

杨二兵道:“确实没想到东莞玩到这种程度了,几十个小姐,全部真空制服,一起向你鞠躬,叫老板好!当时就酥了,随便挑了一个,没想到服务这么好,连脚趾也……”

张小盛道:“切,第一轮都没看完,还点了个四百的B货。一看就是幼狼,丢人。周扒皮——哦,不对——是齐哥开车到长安,让我们玩,多有面子,你挑了个B货,连齐哥都笑了。”

杨二兵道:“B货质量不错,很嫩的,九零后,不就是矮了点吗?我喜欢。我连套都没有带。”

如果不是腰痛,我差点从床上弹了起来,张小盛睁圆了眼睛,伸出大拇指道:“你有种,别人玩女人,你玩命。你到底知不知道有个世界上还有种东西叫HIV啊?”

杨二兵满不在乎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再说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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