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密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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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密探-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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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人散曲未终

           天已入秋,谢雨诗踏着落叶来到了南楼城,醉仙楼。要找个喝酒的地方,这个地方再好不过了。今日下着小雨,远望洞庭湖,趁着这丝凉意喝下一杯“忘忧汤”,真的能将烦恼忘却。
    “施主,我可以坐下来吗?”
    谢雨诗停杯一瞧,是一个年轻和尚,面貌清秀,皓齿微露,合十而立,叫人难以拒绝。谢雨诗立刻有了好奇之心,问道:“小师父怎么来醉仙楼了?这里可只有酒与肉,连茶都没有。”
    年轻和尚取了一个杯子,自斟一杯喝下。谢雨诗笑道:“我以为会喝酒的和尚大多粗鲁蛮横,想不到小师父喝酒却是如此雅致。”
    年轻和尚双手合十,道:“人说酒能乱性,却对我似乎没什么用,所以才没有变得粗鲁蛮横。”
    谢雨诗点头,道:“有意思。但如果你师父知道了,岂不是要罚你?”
    年轻和尚道:“和尚戒酒无异于戒杀生。佛门讲究吃素,可又怎么知道所食蔬菜鲜果没有生命呢?不叫杀生呢?”
    谢雨诗饮下一杯,道:“哦?蔬菜鲜果也有生命?”
    年轻和尚指着窗外一颗梨树,道:“你看那颗树,此刻凋零,落叶满地,可来年又枝繁叶茂,若没有生命,如何解释呢?”
    谢雨诗道:“照这么来说,佛家岂不是杀了几百年生了?有趣,有趣。那么小师父是既能饮酒又能吃肉,说不定将来还要讨个媳妇,却不知是投在哪派门下?只怕没哪个大和尚敢要你。”
    年轻和尚笑道:“施主聪明。小僧自行剃度,自行出家,无门无派亦无师父;有酒便喝,有肉便吃,毫无半点强求。”
    谢雨诗举杯道:“我们两个干一杯,算我交你这个朋友!”喝完之后,他又道:“在下谢宇,闲云野鹤一只,小师父的法号是?”
    年轻和尚合十道:“我没有法号。”
    “那么,你的法号就是无名。”
    年轻和尚道:“多谢施主,从此以后,小僧法号无名,是个无名僧。”
    谢雨诗问道:“那么,无名僧,你到南楼是干什么来了?”
    无名僧道:“当然是和施主喝酒。”他在手指蘸了蘸了酒,在桌子上迅速写下八个字。
    “子棋晓萍,临海有难。”八个字瞬间完成,瞬间风干散去,不留痕迹。
    无名僧继续道:“施主不必拔剑,小僧前来只为报讯,其他一概不知。”
    谢雨诗想拔剑去刺他也已经来不及了,只是说话的功夫,无名僧已经从五楼下到了一楼,走出了门口。
    天已入冬,从秋至冬,根本毫无预兆。清晨下船行路,便见薄雪满地。谢雨诗赶了半个多月的海路,才到了临海城,冬季已到,战火停息,况且皇上久攻关卡不下,临海城倒未受太大波及,只是城中多是老弱妇孺。
    临海这么大,子棋、晓萍又会在何处呢?
    谢雨诗处处询问,有人笑道:“这方圆百里哪里有什么青年男子啊?有的也是外地人,就像小伙子你一样。”正在发愁,一日夜里,忽然听到客栈房间屋顶上有人走动。临海少有江湖人士,谢雨诗出外一瞧,原来是故意找他的。
    那人身穿淡黄色布袍,在下雪冬季未免有些单薄。其人微微一回头,便大步飞奔而去。谢雨诗月光立刻瞧出那人戴的是白玉面具!
    总管!
    那人的轻功远在谢雨诗之上,却走走停停,故意等他,行至一个海边渔家便消失不见。
    “那人是不是总管?”谢雨诗不能肯定,因为任何人都可以戴面具来伪装,不过这绝世轻功实在也难以伪装。“如果是,他必定会来杀我,又怎么把我引到这里?”
    渔家小木屋里亮着灯。谢雨诗推开栏杆,在门外朗声道:“在下谢宇,路过此地,不知主人在么?”
    一人开了门,兴奋道:“大哥!”
    开门的人正是晓萍。谢雨诗笑着进屋,桌子上还坐了还魂和子棋,就像当初在玉女峰别院四人相聚时的情景。还魂道:“队长,你果然也来了……”话语带着高兴,也带着忧虑。
    “什么叫果然我也来了?”
    还魂道:“队长可是接到了一张纸条?”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子棋还魂,临海有难。字迹和无名僧一样。
    谢雨诗摇头道:“不,是个小和尚告诉我的。”
    还魂道:“哦?可是……”
    可是子棋、晓萍好端端地坐着,哪像有难的样子。谢雨诗问道:“你是怎么找这里的?”
    还魂道:“说来凑巧,我在街上碰到了子棋。”
    谢雨诗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来的么?刚才总管现身,我一路追来的。”
    晓萍本握着茶壶倒茶,一听到“总管”二字便将茶水洒了一桌,道:“这么说,总管知道我们没死?”
    谢雨诗道:“没错。知道我们真实姓名的人本就不多,除了总管还有谁?那他为什么要将我们引来,而不一一除去呢?难道,难道他真的对自己的武功那么有信心?”
    子棋道:“那也未必,总管大可叫几个无影剑客助阵。”
    谢雨诗思索片刻,道:“这一次我们不必再逃了,要面对的迟早要面对。”他忽然起身,开门,一枚纸团轻轻送到了他手中。其他三位密探也跟了出来,谢雨诗道:“不必追了。此刻去追,也未必是他对手。”刚才那一手轻送纸团的功夫,举轻若重,世间罕有,四人队中也只有谢雨诗有此功力。
    谢雨诗打开纸团,读道:“明日酉时日落,当亲取尔等四人项上人头。”他右手一握,碾碎了纸团,道:“看来总管要只身前来,他武功深不可测,我们不可轻敌,要好好部署。”
    晓萍道:“我们为什么不走?”
    谢雨诗道:“与其日后东躲西藏,倒不如明日来个了解。一过明日,江湖上再无人知道笛宿,再无人知道四人队,要么继续活着,摆脱一切束缚,要么就死在总管手中。”
    太阳开始下山了。冬雪怀抱中的阳光分外柔和,就像四人站着的那份平静,他们移开了屋子里所有多余的东西,笔直地站着。总管推开了门,脸上带着白玉面具,雪被风吹入屋中,屋内顿时冰冷彻骨。门被合上,没有在意它是怎么合上的,只见剑光一闪,有人出剑了!
    谢雨诗当面一剑刺出,总管右手二指一夹,“当”一声将剑折断。总管手执断剑刺出,连刺带掌,谢雨诗被断剑穿心而过,又中一掌。同时,还魂从左路攻总管,横刀一扫,总管一低头,左手食指点还魂腹部,一指即中;晓萍从右路进攻,趁总管低头,残影双刺直取总管背心,谁知总管反腿一踢,将晓萍双刺踢飞,晓萍双手脱臼。
    机会来了!子棋拔剑,飞身而起,在门楣上轻轻一踏,回身一剑,脱手而出!这是致命的一击!总管或许能正面闪过,但背对着就必死无疑!
    长剑从总管的脑后穿过,击碎了白玉面具,露出了总管的真面目。可是已经血肉模糊,无法辨认。又有谁见过他真正的面目呢?
    冰神剑刺入总管头颅,这是不争的事实,总管已死,是不争的事实。没错,谢雨诗和子棋调换了身份,互相假扮,子棋吸引总管的注意,然后再由扮成子棋的谢雨诗做最后一击!
    谢雨诗急忙上前封住子棋周身穴道,道:“子棋,子棋,你没事吧?”一剑穿心而过,又怎会没事呢?
    “还魂,还魂!?”世上能救子棋的只有还魂,可是谢雨诗怎么叫也用。还魂身中一指,受了严重的内伤,已经昏迷不醒。晓萍忍着痛楚为子棋输送真气,子棋勉强睁开了眼睛,忽然精神极佳,缓缓道:“队长,队长……”
    谢雨诗停止为还魂运气,连忙跑过去道:“我不该与你调换,不该让你正面迎击,我不该……”
    子棋笑道,似乎全然无事,显然是回光返照,他道:“队长,你听我说,我四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不想今日缘断于此。我只希望队长能好好照顾还魂,还有,还有晓萍……晓萍,晓萍……”
    谢雨诗再也无法输入半点真气,子棋已死,含笑而终。谢雨诗以前不明白,为什么埋葬程家贤的时候,春秋四霸会哭,他现在知道了。他哭了,他虽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对四人队其他三人的情感,却是无法言语的,是一种无形的羁绊和牵挂。
    临海渔家一战,四人队少了一人,还魂身受内伤,武功尽失;晓萍双手得以复原,却无法再使那精妙的峨嵋刺。谢雨诗问还魂:“你打算去哪里?”还魂缓缓道:“你知道为什么二月没有和我同来么?”谢雨诗道:“我想,你让她在某个地方等你吧。”
    “是的,她是在某个地方等我。”还魂道:“二月以前一家人住在一个叫桃源镇的地方,谁知七岁那年官兵入侵,杀光镇上所有的人,说是镇长包庇邪教教徒。二月身怀仇恨,便去了云南,加入了光明教。这些官兵武人,比起那邪教来说,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们效忠皇上二十余年,也不知是对是错。后来二月位居纳贤使,长期在外行使任务,所以要服食云南蛊毒。这种毒每三月发作一次,若无药物延缓,当日即死。所以那次二月和我一起离开开封后,我们开心地渡过了剩下的时光,她,她便……呵呵,她确实是在某个地方等我。”
    谢雨诗道:“我答应过子棋,要好好照顾你和晓萍,你千万不可寻死!”
    还魂笑道:“队长放心,二月临终前托我好好照顾她的妹妹,我不会轻言生死的。”
    “还魂去了南楼,大哥你呢?”晓萍披着丧服,展开微笑,伤感而无奈。
    谢雨诗道:“我不知道……”他现在想去的地方,是哪里呢?总管已死,于天下第一帮再无牵挂。“我要去找悬音雅林,一定要找到这个地方。”他摸摸手中的玉女冰神剑,拔开半尺,凝神望着剑上所刻“小寒”二字。
    晓萍道:“天下之大,你要去哪里找呢?”
    谢雨诗充满信心,他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必然直,这么简单的道理别人也许也知道,只是他们不懂。知道不一定懂得,懂了不一定悟道,悟道不一定行动。谢雨诗道:“天下之大,也有尽头,我一定能找到的。你呢?”
    晓萍轻抚着子棋坟前的石碑,道:“有他陪着我,我哪里也不想去。大哥,明年四月二十,你一定要到临海来找我。”
    “我当然还会来找你,你不过年叫我来,为什么要在四月二十呢?”
    晓萍道:“因为那天是你的生辰,三十岁的生辰。”
    转眼虚度三十载,青史空余英雄叹。“好,我一定来!”



四十二、玉风亭晚

           冬雪消融,来得快,融化得也快。谢雨诗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衡山,悬音雅林还是没有找到,江湖上也没有她们的消息。衡山的雪已经化去了,春草萌芽,却又被践踏而死。
    谢雨诗躲在树上,看着一批批士兵上下往来天剑冢和天心殿。他已经听说,前不久太后暴毙,二皇子借飞仙剑派屯兵不轨之词,欲搜刮天剑冢神兵及财宝,遂举兵南下,铲平了飞仙。从此江湖再无此派。
    二皇子既有行动,一时令战事四起,无马无船,水、旱两路皆难以通行,更不会有人去临海那种是非之地。谢雨诗于是修书一封,托“飞鸽帮”飞鸽传书给晓萍,说四月二十日去不了临海了。飞鸽帮虽然名声不响亮,却是武林皆知,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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