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凰断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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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凰断歌- 第1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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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良人坐下,有些不安的搓了搓手。
  “本宫前几日去了淑妃那,看到了敏元公主。”绾绡与她仿若是旧相识闲聊,“公主和有趣,总爱粘着淑妃。”
  “嗯。”廖良人淡淡应了一声,心伤都掩在平静之中。
  绾绡但笑不语。
  廖良人不服气,“孩子那是年幼,自然分不清自己的母亲,待到长大了,也就明事理了。”
  “长大?”绾绡轻笑,“长大可不是容易事,养母辛苦抚育十余年,总该抵消十月怀胎的辛劳,何况一个位卑的生母,一个高贵的养母,让一个明事理的公主来选,不是更该知道如何选了么?”
  廖良人气的双唇发白,却无话可说。
  绾绡乜斜着眼看她,不言而喻的讥诮与嘲讽。
  廖良人颓然,泫然欲泣,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坚强的女子,也没有强硬的资本。
  “良人可知本宫今夜唤良人来此的真意是什么?”绾绡终于幽幽开口,说到了正题。
  “娘娘请讲。”廖良人忍者泪,恭谦的低下头。
  “良人是宫中资历深厚的妃嫔,说起来本宫还需唤良人一声姐姐。”她将手按在廖良人腕上,“本宫素来很同情良人与女儿骨肉分离。”她故意不提自己的女儿也是硬生生从别人那夺来的,只说:“所以本宫很想助良人。”
  廖良人看着眼前这个曾数度威胁到淑妃的女人,看着她从容平和的笑靥,却轻轻摇头,“谢婕妤,你帮不了嫔妾。我只是区区良人,怎么争得过淑妃娘娘。”
  “难道良人就甘心为一世的良人么?呵,这有什么好担忧的,本宫昔日,也不过只是个顺贵人。”
  廖良人凄苦道:“娘娘生来美貌福泽深厚,岂是嫔妾可比。”她咬了咬唇,“不瞒娘娘说,嫔妾昔时只是淑妃身边的宫女,因皇上一夜临幸有了敏元公主,这才得以封做良人。”她嗟叹,摩挲着自己的面容,“嫔妾不过中人之资……”
  绾绡敛睫,莲步轻移缓缓走到廖良人身后,附身,在她耳畔低声,只有两个字,“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五章 稚子无辜

  狭路相逢的,多是冤家。
  曲滢不会忘记,自己曾与柒染是同年的秀女,她们的初见,是在风云乍起的顺则宫门,从各地采选来的秀女在那里初聚,即便花团锦簇,但柒染仍是最出挑的那一个,掀帘下车的那一刹,流光迷炫人眼。彼时的曲滢犹是个来自偏远地未曾见过世面的丫头,因父亲不高的官职和庶出的身份而自卑,在见到柒染的那一刻无疑是自惭的。柒染穿着华裳,那时她尚不知名字的锦缎裁成七破的裥色裙,衬得她腰肢纤细如柳,她步步走来,像是夺目的天仙。
  曲滢下意识的垂头避让,而柒染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她,缀着珍珠的并蒂牡丹绣鞋直接踩在了她的裙摆,可她却若无其事的远去。曲滢因她的目中无人而委屈,更心疼她的裙子,那是最好看的一身撒花百褶裙了。
  初见时她的仰首阔步,她的垂头卑微,也正是日后命运的隐兆。踏入宫门后的柒染不费吹灰之力飞身到了最高的位子,而曲滢则一直在苦苦挣扎。
  而今她们都怀有身孕,福祸系于一线,在御花园不期而遇,曲滢仍是不得不向她低头,“瑶贤妃金安。”
  贤妃,已是位列四妃,莅临后宫最高处,而她曲滢还只是小小曲嫔。让人怎能甘心平意。
  柒染站在□□的尽头,深秋苍翠黯淡的叶笼着她,而她的容颜娇艳如三春花。她淡淡瞥了曲滢一眼,目光落在了曲滢的腹部,“曲嫔好闲情,不在景一宫好好待着,倒出来乱走动什么——碍人眼。”
  曲滢气得脸色发白,却毫无办法,只冷笑道:“贤妃娘娘不也没安心待在九瑶宫养胎么?娘娘也需小心才是呐。”
  柒染冷冷讥笑,故作怜悯,“本宫是要去北苑陪侍君王,曲嫔你呢?”她身姿比曲滢高挑,高高在上斜睨,“呀,本宫忘了,皇上已许久不曾召见曲嫔了,曲嫔大约是太闲了。”
  “那贤妃娘娘可也要小心。”曲嫔咬着牙,尽管面上仍是恭谨的笑,“北苑多蓄养走兽飞禽,若是不小心有什么冲撞了娘娘……”
  “大胆!”柒染身边的宫娥清越厉声打断她的话,“竟敢诅咒贤妃娘娘!”
  清越只是柒染身侧的女官,不该对曲滢如此无礼,可柒染一向跋扈张扬,又厌恶曲滢已久,不对她百般折辱已是客气,又岂会去约束身边一个宫人,反倒懒懒问她,“对本宫无礼,本宫该如何处罚呢?”
  清越笑着接口,“娘娘受陛下恩泽,位高身贵,若有人胆敢对娘娘无礼,理当掌嘴。”
  “你!”曲滢气的瞪大了眼,“我乃天子妃嫔,三公主之母,你们谁敢动我!”
  “你大可猜猜本宫敢不敢动你。”柒染目光寒凉,继而又嘲讽道:“曲嫔是糊涂了,三公主之母乃谢婕妤,干曲嫔你什么事?”
  这正好是戳到了曲滢的痛处,她怒极,双唇都微微发白。
  柒染顾念着绾绡的嘱咐,也见好就收。带着宫人扬长而去。
  “主子。”宫女兰伊怯怯的唤了曲滢一声,“主子息怒。”
  “怒?有什么好怒的!”曲滢反是冷笑,“我不如她,理当心服口服不是么?”
  “主子……”兰伊心知曲滢好面子,又最是争强好胜的一个人。
  “走罢!”曲滢冲自己的宫女低喝,“还嫌丢人不够么?再待这,可要仔细碍了谁的眼呢!”
  吃过那么多的苦,受过那么多的罪,咬碎了牙也要忍这一时。
  平华堂焚着檀香袅袅,只因近来曲滢信佛,日夜参拜求子的缘故。只是纵然檀香浓郁,也掩不了那清苦的药味。
  “主子回来了。”内侍小棱子忙迎出来。
  “今儿的药煎好没?”曲滢解下了妆花缎披风丢给宫娥,走入了内殿端坐。
  小棱子毕恭毕敬奉上鹧鸪斑瓷碗,碗内盛着漆黑的汤药,还冒着丝丝热气。
  曲滢接过来便往口里灌,她从前是最怕苦的人,可现今她一口气将碗中的苦药饮尽,连眼都不眨。
  不是这药不苦,她喝完后双眉紧缩似是痛苦不堪,一旁的兰伊忙将装着桂花糖的攒心盒子递给她。可纵然这药再苦,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去,她已经付出了那么多的艰辛努力,难道还会在这里退缩么?
  桂花糖很甜,可她嘴中仍是发苦。她倚在榻上细细品味这苦涩,她要记住这样的苦,这样她在上爬时就不会懈怠。
  “淑妃娘娘到——”门外内侍扯长了嗓音通报。
  她忙理了理衣襟,打起精神应对。
  “淑妃娘娘金安。”礼未行完,已被淑妃扶起。这个统治后宫已久的女人早已练就了一副圆滑的性子和永远持着和煦笑意的面容。宫中人都说淑妃心善慈爱,体恤下人,而在宫墙之外她的贤名也传的颇远,谁要是提起宫中的淑妃柳氏,那必定会与一个贤字相联系。
  这样一个女人,才是最可怕的。
  “本宫听闻近来妹妹总是休息不好,特来探望。”柳淑妃体贴得让不明她本性的人很容易便会被她打动。
  “多谢娘娘关怀。”曲滢亦是逢场作戏的挤出一个感恩戴德的笑容。
  “好重的药味。”淑妃身侧的宫女水玉皱了皱鼻子。
  “是啊,我家主子才用过安胎药呢。”兰伊有些心虚的为曲滢遮掩。
  淑妃按了按曲滢的手腕,“妹妹真是辛苦了,为皇家诞育子嗣。”
  曲滢笑笑,垂首不语。
  淑妃洋缎凤椒纹的百褶裙摆微微一动,一个藏在淑妃裙后粉雕玉琢的小丫头笑嘻嘻的站了出来,“敏元见过曲嫔母妃。”
  “呀,原来是敏元公主。”曲滢是很喜欢敏元的,忙蹲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这样的喜欢中或许掺杂了对淑妃殷谨繁的讨好,对自己失去蕤君的安慰,但无疑是一种喜欢。娇俏灵动的小公主敏元总能让她真心实意的笑出声。
  而敏元也十分喜欢这个圆脸细眉笑起来十分和气的庶母,孩子的喜欢不掺杂质,干净的像是清水。
  “来,敏元。”她笑着将攒心盒子里的桂花糖端给小小的孩童。
  孩子大多喜食甜,敏元吃得十分欢喜。
  柳淑妃看着养女如此开心,不犹展颜。
  “娘娘……”曲嫔看淑妃心情颇好,于是有些大胆的提出请求,“嫔妾很喜欢敏元公主,能否让公主多开陪陪嫔妾。”据说养一个小女孩在身边,容易召来送子菩萨,纵然只是民间传言当不得真,但她现在什么法子都愿意试一试,或许这个大息最尊贵的女孩,真的可以为她带来好的运气。
  “是啊是啊,敏元也很喜欢曲母妃。”小敏元不懂成人的九曲心思,喜欢便是喜欢。
  这并不算什么大事,淑妃一向疼女儿,但凡敏元提出的要求,她都不会拒绝,她摸着女儿柔软吧头发,“好啊,只要敏元听话,母妃就让乳娘天天带敏元来这儿。”只是随口的一句决定,她不会想到,正是因为这个决定,她将失去她的女儿。
  九瑶宫也是药香缕缕,白瓷冰裂碗盛着安胎药,静静吐着袅袅白雾。
  银针探毒,医官亲验,宫人试药,层层严密检查之下,柒染方舒展了眉头,端起药碗小口小口抿了下去。
  “每日服药都需这般仔细,也是难为你了。”绾绡掀起珠箔帘帐,踩在细软的西域绒毯上无声而来。
  柒染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扶着额头,秀眉美目间颇有恹恹的神色,她苦笑,“还不是为了这个孩子。”
  “为人母十月怀胎,着实不易。”绾绡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一口口将药饮尽,转头吩咐清越,“去为你家娘娘端糕点来,要清甜爽口的。”
  “我竟不知做母亲原来是这样辛苦的事。”柒染摩挲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缓缓开口。
  “你近来感觉如何?”
  “孕吐是好些了,可身子却是愈发沉重,还总是嗜睡,一天都打不起精神来。”怀孕四月,柒染纤弱的身段已渐渐丰腴。
  “那……”绾绡压低声音,神情也凝肃,“可有……”
  她没有说完,柒染已然会意,摇头,“风平浪静。”她怀孕这么久,竟连一个暗害她的人都没有,不是她大意尚未抓到什么蛛丝马迹,就是有人暗伏只待伺机置她于死地。
  “多加小心。”绾绡只能如是再嘱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六章 若如初见

  人往往要在往事无可追回时,方会感慨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哪怕初见其实未必十分美好。人所怀念的,其实只是当初那个对后来悲伤一无所知的自己。
  绾绡记得她与殷谨繁的初见是在两年前某个夏末小径,赤薇开得灼灼艳烈,她蒙着面纱脸上点着红疹,却与他不期而遇。那时战战兢兢惶恐不安,恨不得马上逃离,只因自己损毁了容颜——而现在的她,已然不再在意这些。
  这回倚在他怀中的人不是柒染而是娇媚的祯嫔。无论有多么憎恶这个女人,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个罕有的美人,虽然不惊艳,但胜在顾盼间的婉转风情。
  而自己,却已是输了。她想起自己苍白如纸的面容和折了筋骨的手指,落落大方上前,一身茶青马面袄裙朴素得黯然,但她不以为意,福身向殷谨繁行一礼,“皇上万安。”
  待她行过礼后,祯嫔方离开殷谨繁怀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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