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凰断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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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凰断歌-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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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她也是公主!她怎么忘了她也是公主!她谢绾绡是先帝亲封的韶素公主,如今十六,亦是适龄人选。只要能嫁到大息,只要能嫁到大息……这是她唯一摆脱这里的机会!
  这些年她活得有多小心翼翼她自己知道。皇叔的帝位是从她父亲手中夺过来的,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的。况且她又身为先帝子嗣,这身份便是尴尬至极。她这个狠辣的皇叔随时可能要了她的命。毕竟大萧女人专政的事也并不少见。她于皇叔,是斩草时未除尽的根,不得不防的隐患。留在南萧,她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而去大息,兴许还有活下去的指望。
  当下不再犹豫,抢身奔至棺前,硬生生挤开围在那里的女眷和预备抬棺的内监,扑到在棺前,痛苦道:“庄柔妹妹!你怎么就这样去了!我狠心苦命的妹妹啊——”这一番哭闹,顿时引得在场之人纷纷侧目,其中亦包括她的皇叔。眼角的余光敏锐的捕捉到了皇叔眼中闪过的惊喜和疑虑,绾绡在心中冷笑一声,便作势往棺材上撞去“妹妹啊,不如让我随你一同去了罢!”
  “慢着!拉住她!”这一来皇帝果然急了,立刻让太监拦住了她。
  “皇叔,你拦着我做什么……就让我随妹妹一同去罢!”绾绡抬起脸,一张苍白羸弱的面容上尽是如碎玉般的泪珠。倒真是一副痛心不已,心力憔悴的摸样。
  皇帝并不搭话,忖度了半天,缓缓道:“你不用随你妹妹去了,你替她去罢!”
  “什,什么……”绾绡佯装听不懂,一脸痴傻“什么不随……什么替……”
  “你今年多大了。”
  “回,回皇叔的话,十六了……”她答话时有些怯怯,还略带点口吃。
  “十六……唔,是个好岁数啊。”皇帝爱怜的抚摸着她散乱的头发,仿佛真的是一个慈祥的叔父一般“不知不觉都已是十一年了”他话锋徒然一转,“唉——德妃的死忌也快到了吧。”
  德妃楚氏是她母后的族妹,虽性子乖张但对她多有照顾,若没有德妃,她只怕活不到现在。只是德妃失宠多年,在她活着的时候,他都不闻不问的,这会子又提她作甚?
  自然是试探她了。
  绾绡笨拙的抹了把眼泪,神情哀戚“是啊,下月二十四便是了。绾绡承蒙皇叔与姨母庇佑多年,恩情没齿不敢忘。待到那日必当到法堂给姨母好好磕几个头,亦会替皇叔祈福以表孝心。”
  “恩情不敢忘么……”皇帝捊着胡须,细品这几个字。冲她略略点头道:“韶素,你先下去吧。皇叔,要好好考虑一件事。”
  
  三日后,南萧硕和十一年五月二十日。南萧公主韶素以嫡公主之礼嫁与大息和亲。仪仗八百,簇拥着那个大萧哀帝的女儿重新踏上了故土。                        
作者有话要说:  新作,请各位亲们多多支持~

  ☆、第二章 琴州犹在

  一直折腾到六月初九,方至琴州。
  路并不好走,桑予城至琴州又距离尚远。一路舟车劳顿,绾绡自是疲惫不堪。靠在华美马车中昏昏欲睡。
  耳畔是碧珠江畔潺潺的水声,绾绡很想伸手掀开帘子去看看这条故土的河,却终究不敢。五岁时的记忆已被冲淡,但琴州城破那夜的记忆却无比清晰的印在了她的脑子里。她总会记得逃跑途经碧珠江时,那被血染红了的涛涛江水,江面上漂浮着断肢残尸,令人作恶。忆及昔日,她实在没有勇气再看一眼故河。
  悲凉难抑,光阴荏苒,一去十一年,想不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和身份重回故土!真是残忍,明明她曾是这里的主人。
  这么一伤心,睡意更浓。她索性闭目小憩。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她被马车停下时的动响惊醒。掀开车帘,侍女展翠忙上前搀扶。
  “奴才叩见韶素公主”见她下车,有一太监忙请安。
  “起来吧,这是——”绾绡环顾四周“顺则门?”
  “正是呢”那太监起身,细眉细眼满脸堆笑“奴才是贵妃娘娘宫中孙昌寿;特奉贵妃娘娘之命迎公主入宫”。
  说是迎;实际上只是用一乘小轿从偏门送进宫里了;绾绡道了声“有劳公公了”便由孙昌寿引进了那乘翠幄小轿。
  孙昌寿下令起轿从偏门而入;同时也安排一干太监抬起了绾绡带过来的那些陪嫁;留了另一个太监在那指挥安排仪仗;自己则快步跟了上去。
  绾绡理了理衣襟;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去触动那些关于往事的回忆。这身云纹缕金品红宫装是按庄柔的身段制的;庄柔身量较为丰润;个子又比她矮;故而这身衣裳;她穿着十分的不舒服。
  绾绡打起了帘子。手有些颤抖;孙昌寿却浑然不觉;兴致勃勃的给她介绍宫内的妃嫔。重点自然是他的主子,贵妃娘娘。
  绾绡对此并不十分上心,孙昌寿讲的和她事先打听到的相差不大,甚至还有些夸张的成分。她的目光越过孙昌寿,投向了宫阙楼阁。大息的皇宫是在大萧皇宫的基础上建起来的。其实当年城破时宫中那把火烧得并不十分大。除了东北一带损失有些重外,其余地方还好。甚至西边火势都未蔓延。睿帝迁都后,便修整大萧宫殿,在此定居。
  一切如故,只是宫里的人变了。有道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轿子每进一寸,她便忍不住回想过去那是怎样的景象。指甲隐忍的掐着掌心,留下一排绯红的弯月印迹。
  百感交集之时,她竟没留意轿子愈走愈偏僻,最后停在了西苑附近的一座小小宫殿前。
  这地方着实不是什么好地方,幽僻至极,几乎都快靠近先帝嫔妃和失宠妃子所居的西苑,一路野草疯长,无人修理,枯叶堆积,荒败凄颓。绾绡还未说什么,展翠便已先嚷嚷了起来“公公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鬼地方是人能住的吗?莫不是在做弄我们吧?”
  “哟哟哟,哪敢呐。”孙昌寿赔着笑,“这可是贵妃娘娘的意思,眼下这宫中才结束了一场迭秀,充进不少新人,恐挪不开地方。公主先在这璎华宫将就将就吧。”
  “你们选秀干我们什么事,何况这大息宫殿这么大的地……”展翠立眉,大声冲孙昌寿囔囔。她原是楚德妃的贴身宫女,在南萧时便颐气指使惯了。
  “罢了。”绾绡冲展翠罢了罢手,“此处虽偏远,但胜在悠静。宫外植有绿竹,更显怡人,未尝不是一好住所。”
  “是是是,还是公主懂得多些,您瞧这湘妃竹啊,长得可好呢。”孙昌寿这话倒不假。璎华宫外遍植修竹,茂密翠绿,将这小小的宫室隐于其中,更添了分如山野小舍般的灵韵。
  “公主,请——”孙昌寿引着绾绡进了宫门,眼前是一个收拾得很是干净的院落,植着几株兰草,甚是喜人。
  “这璎华宫已住了人么?”
  “回公主的话,是住了位新进的才人。”孙昌寿指了指璎华宫东侧,“喏,就在那儿,风欣阁。这位落才人脾气有些不太好,若日后冲撞了公主还望公主海涵。”
  “嗯。”绾绡应了一声。
  宫人听到动响,从宫内出来相迎。很是整齐的跪下。
  绾绡数了一下,约有二十余人。跪在前列的看衣色便知是执事太监和执事宫女。
  “奴才王福叩见公主。”
  “奴婢云嫣叩见公主。”
  见绾绡前来,二人齐声道。
  “嗯,都起来吧。”绾绡挥了下手。
  孙昌寿忙到:“因不知公主会是何位份,所以暂按贵嫔之位分配宫人,望公主勿怪。”
  “无事,我本也不用太多人伺候。”绾绡笑道,打量了起了眼前二人来。
  那王福圆脸弯眉,生得一团喜气。只是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谄媚,不似孙昌寿那般自然。
  而云嫣……绾绡一眼扫去,只觉心中一凛。这云嫣生得平平无奇,不过中人之姿。但纵使如此,那双星眸中的冷冽孤傲却是怎样也掩不住的。
  只似乎是个很有趣的宫女呢……绾绡不动声色的一笑。
  进了璎华宫主殿,绾绡有种又回到了南萧的感觉。不,是比南萧更差,这样简单陈旧的布置和陈设,实在是朴素的有些过了……
  “去,还不快把公主的东西搬进主殿。”展翠趾高气扬的吩咐。照她的想法,韶素公主乃千金之尊,嫁入大息,必是一宫主位。
  绾绡见状蹙眉,动了动嘴唇,却始终什么都没有说,随她去了。
  “请公主沐浴更衣用膳,酉时前往明悠宫参拜太妃与诸妃。”孙昌寿恭声道。
  “参拜太妃?”绾绡一惊,“难道不该先参拜皇上吗?”
  “回公主的话,皇上前去上林苑狩猎去了。”孙昌寿一面说着,一面小心的觑着绾绡的脸色,“原是要等公主您的,只是咱们皇上年轻难免性子躁些又好玩好动,所以前几日便摆驾去上林苑了……”
  绾绡心中蓦然一沉。她在这宫里势单力薄,唯有及时抓住宠爱方可暂时站稳跟脚,可如今皇帝竟宫在外,这叫她如何是好?若非庄柔的葬礼和皇叔那几天考虑,她何至于来得这样晚。
  “不知皇上几时回宫?”绾绡尽力稳住心神。
  “既是前几日走的,依皇上的心性,大约需要十天半月吧。'孙昌寿道,想了想,复又道:“公主无需着急,奴才会请贵妃娘娘替公主催催皇上的。如无他事,奴才先告退。”
  “嗯。”绾绡应道。同时在心中感叹这老太监的聪慧,使了个眼色给展翠。展翠立刻走上前去将几块银锭塞进孙昌寿的手上。
  孙昌寿含笑退下,而璎华宫中众宫人则在展翠的指挥下忙着打扫安置。绾绡静坐在梨木雕花椅上,闭目沉思,良久无言。
  晚膳时云嫣前来唤她,她趁此机会多打量了云嫣几眼,愈发觉得此人不同于众宫人。当然,她是璎华宫执事大宫女,也许确实需要这种凌驾众人之上的气势方可压制宫人。
  晚膳很简单,不过是几菜几汤打发了,且绾绡也没什么胃口,用了一半便推到一边沐浴去了。
  浴毕,命展翠挑了件杨妃色团花锦纹宫装穿上。样式简单,又不至于太素净。
  “距酉时还有多久?”绾绡理了理头发,问道。
  “半个时辰。”云嫣答道,“虽说诸位娘娘们未必会到的准时,但公主还是早去以显恭敬。”
  “我也是这样想的。”绾绡说着坐在了妆台前。铜镜中映出一张冷艳的面容,柳眉杏目,淡红薄唇。模样甚好,只是过于苍白廋弱,带着几分化不开的倦色。云嫣显然也察觉到了这点不足,“公主脸色不太好,想是长期体虚之故。”
  绾绡略略点头,她在南萧过得是比宫人还不如的日子,体虚是很正常的。
  “无碍,公主只需多抹些胭脂掩住就行了。”展翠抢答道,捧起了一盒胭脂,挑了不少。
  “话虽这么说。”云嫣打量了展翠手上的胭脂一眼,“这胭脂份量还是少些为好。公主如今新入宫,还是尽量少出风头为好。”
  “出些风头又怎么了。”展翠顿时来气,“我们公主是大萧的金枝玉叶……”
  “大萧已经不在了。”绾绡放下眉笔,眼神幽寒如古井,“就依你的。”后半句话是对云嫣说的。
  “是”
  “再帮我梳一个宫里常见的福髻吧。”绾绡似乎觉得自己方才话重了,复又温声对展翠道。
  这大息中暗涌无数,随时都会吞噬她的性命。而她为了暂时保命从南萧逃回了故地,这举措她也不知是明智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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