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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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 第2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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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芽悄然舒了一口气……她知道她的心思瞒不过他,她也没存心想要瞒他。
  她只是想要他知道,京师里现下正暗暗酝酿着的事,他纵然不告诉她,她却也绝不会闭目塞听,她会自己设法探听明白。
  周灵安的死,煮雪的出现,李梦龙的进宫……步步为营,都透着蹊跷。她做不到视若无睹。
  兰芽偏首瞧他:“既然说到此处……大人难道还不能告诉小的,周灵安为何而死么?”
  他眯起眼睛。
  兰芽便自我解嘲地干咳了两声:“我总觉得周灵安这名字也取得不好。灵安灵安,便是叫灵魂得安,这不正是处处都透着将死的气息么?”
  他垂下头去。小巷很窄,头顶只漏下一线狭长的月光来。
  “……周灵安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
  兰芽转头望他:“所以他该死?也必定得死。”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而且他还想利用这件事来作为要挟,从而得到他本不该得到的东西……”
  兰芽便也忍不住眯起眼睛来盯着他。
  “大人是恨他贪心?”
  他微微抬头,避开兰芽的目光:“这个世上贪心本没有错,谁都想要拥有更多,都想爬上更高的台阶……只是倘若这贪心却是要踩着千千万万人的性命才能实现,那便必须拦阻。”
  兰芽只觉自己一颗心咚咚跳得急,仿佛一张口就要从嘴里蹦出去——周灵安知道了什么,他又贪心地想要得到什么?
  她仿佛已然能看见那个答案的轮廓……却又全然摸不到那答案的边沿。
  她急得恨不能顿足捶心,可是她却坐得更直,更静。
  “大人不告诉我,也是不想我走入周灵安的覆辙吧?那些不该被探知的事,我若知了,纵然不是大人下令,也会有人动手除了我去……而我一旦知道了那人的那个秘密,说不定也会如周灵安一般,以此要挟,想要得到我不该得到的东西。”
  月船凝视她,良久,终于——缓缓点头。
  “那些事情一点都不好玩。倘若我能选择,我宁愿让那一切都与你沾染不上半点干系。”
  兰芽转眸凝望他的眼睛。
  心下无声地说:“可是该怎么办呢,冰块?你的事,我已然有了牵连,而且牵连日深。纵然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可是我却并不想远远躲开。纵然明知危险,却也想越知越多……那些事,如果多了一个我了解,你是不是便不必永远那般疏离和孤冷?”
  他迎着她的目光,眼波闪动:“你,想说什么?”
  她一笑垂首,轻轻摇头:“没有。”
  他只能轻叹一声:“距离三更还有一会儿。这段时间里,若半点答案都不给你,你也不会善罢甘休——不如,你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关于煮雪的故事。”
  煮雪不在船上,息风又不肯说她去了哪里,兰芽凭直觉猜,煮雪定是被司夜染派去营救花怜。于是对于煮雪的故事,她便更好奇了。
  兰芽便一拍掌:“成交!”
  。
  煮雪的故事,听得兰芽唏嘘不已。更没想到她的父亲菊池一山竟然就在天龙寺船上!
  兰芽垂首道:“天龙寺船进贡而来,早早便向市舶提举司上报使团商团名单,大人当早就知道了菊池一山此来。于是大人运筹帷幄,怕是已做好了安排吧?”
  他却轻轻摇头,转眸望来:“别忘了,煮雪是你从锦衣卫北镇抚司大狱里救下的,更是你带她南下而来。”
  兰芽怔怔:“可是这一回,当真要叫煮雪与她父亲决裂了么?纵然菊池一山是倭人,是松浦大名最重要的家臣……可是他却也是煮雪的父亲。”
  兰芽失去家人,她最明白那种永远无法痊愈的悲怆。更何况,是要让煮雪亲自与她父亲对峙而战!就算胜了,那煮雪的未来——又该如何自处?
  月船垂下眼帘:“煮雪从未将菊池一山当做过她的父亲。她恨他,为了她母亲而痛恨菊池一山。当年她母亲去世,她便也奉着她母亲的衣冠冢,甘愿住进寺庙,而不再当什么菊池家的小姐。我那时遇见
  她,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帮我,杀了菊池一山’!”
  兰芽怅然点头:“煮雪的风骨我已有所体会,我也相信她能大义灭亲——只是,不管她承认还是不承认,菊池一山终究是她的父亲。所以我求大人,倘若还有半点余地,也请不要让最后那一幕——煮雪要与她父亲拔刀相向的事情发生。好么?”
  月船深深凝望她的眼睛,看见她努力掩藏,却并未曾真正消失过的哀伤。
  他无声叹息,垂下头去:“……好,我记下了。”
  更梆再响,已是三更天。
  兰芽便紧张起来,正要说话,突地被月船攥紧手腕,口被他掩住。
  她惊讶抬眸——
  她并没听见任何动静。倘若虎子已然带人来了,她不信在这样万籁俱寂的夜色里,她当真就什么都听不见。
  倭寇,在她脑海中总归是匪,是乌合之众,他们凭什么能当真拥有这样来无影去无声的高手?她不信!
  可是月船的目光,却叫她再不敢怠慢。
  这么久以来,她仿佛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眼中——那一向冰冷平静得宛若冰冻湖面的眼中,漾出一丝忧色。便是那么些回,他跪倒在皇帝面前,与皇帝说那些生死一念之间的话,甚至被皇帝动辄要了性命时,他也未曾这样过。
  她便屏住了呼吸,乖顺遵从着他的肢体指令。
  杭州六月夜,花香满钱塘。
  在这样宁谧而美好的夜色里,极轻极轻,仿佛有衣袂之声横掠半空,却又似乎只是飞鸟羽翼轻展而过。
  这声音却只落进了月船的耳鼓,兰芽依旧什么都没听见。
  月船伸臂,一把将兰芽抱进怀里,将她双手绕住他脖颈,腿盘在他腰间。伸手树在唇前,示意她不要出声。
  夜色里,起风了。
  乌蛮驿前的旗风原本萎靡着,忽地挺直了筋骨,昂起了头颅,接下来——随着一股疾风,便哗啦飞扬起来,拍打着旗杆。
  几个守门的官兵也隐有警觉,不由得举目四望,目光却都湮没在幽蓝的夜色里。

☆、49、鬼蜮乱波

  万籁俱寂里,冷不防乌蛮驿门口传出几声惨叫。凄厉之声划破夜色,叫人心头惊惊跳起!
  兰芽忙回身,想要去看。她抬眼,只见夜空在幽蓝之外漫出一片诡异的深紫色。
  就在这样的天幕之下,他的眼蓦地泛起一片颜色——那颜色,竟也与夜空一般,呈现出诡异的深紫色。
  兰芽一惊。
  他却已然拧身纵向巷口,衣袂翩展,却无半点声响泗。
  兰芽忙顺势朝乌蛮驿望去——
  只见地上一个官兵正在痛苦抽。搐,浑身的鲜血唐!
  另外四个人闻声都奔上前来,惊愣望向周遭——地上有人受了伤,可是却根本没见到有凶手出手,更没看见是如何伤到那个官兵的!
  兰芽的心也提起来,死死盯住那个受伤的官兵。
  正在此时,忽然听得又是一声惨叫!
  原本立在旁边的四人之中的一人,也忽地捂住心口。只见他凶口处突显刀痕,血肉模糊糊;他疼得五官恐怖地狰狞,接下来便是口喷鲜血!
  电光石火,接下来第三人诡异地身形被吊向上,脚底离地,仿佛房檐之下藏着人,用绳索将他缳首而上!
  另外剩下的两人惊得魂都飞了,各自抽出佩刀朝夜色空气疯狂砍斫,口中惊惶狂呼:“谁?究竟是谁?出来,爷爷我跟你拼了!”
  喊声未落,第四个人便猛地身子凌空翻转,继而噗通落地,手中佩刀震飞,而他双腿仿佛被什么绊住,被直挺挺拖着滑向一侧。
  最后剩下的那个官兵宛如独堕地府,周身颤而无法自持,手上的刀却兀自挥舞着,不肯被恐惧击倒。
  这样惨怖的叫声不仅叫那几个官兵断魂,仿佛也惊吓住了夜色里埋伏的黑色身影。几条身影原本疾行窜向乌蛮驿的方向,却在中途犹豫着停下了脚步。这迟滞叫兰芽终于看清了夜色里的黑影,瞧他们正在夜色中比划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嗤……”
  月船终于低声笑了,狭长眼眸闪过一星狎光,在深紫色的夜幕衬托之下,仿若狐眸。
  兰芽便拽住他衣领,拼力摇晃,借此问他:他笑什么?而眼前这一切,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月船唇角轻蔑微挑,目光未离开乌蛮驿门口,压低声音对她道:“……他们以为是‘乱波’。”
  什么“乱波”?
  兰芽瞪眼追问。
  他蔑然而笑:“倭国,修习忍术之人。来无影去无踪,可以杀人于无形。从来都是倭国各大名手下最王牌的刺客,替他们执行最艰巨的任务。”
  兰芽心便一沉,便也忍不住低低问出声来:“那些官兵果然是死在‘乱波’之手?……你答应过我的,会保全他们……”
  他这才收回目光,垂眸望她。
  清朗宁静,宛若九天高月。
  “……我答应你的,几时未曾兑现?”他说着,利用两人此时姿态,便伸手重重拍了她翘屯一记。
  兰芽也顾不得自己此时藤缠树的尴尬,霍地回身一指乌蛮驿方向:“那他们……?!”
  他眸光悠然一闪:“……死不了。”
  。
  月船说的没错,那些黑衣而来的海贼果然以为是“乱波”动手。否则怎么就连他们都没看清,那些官兵就那么狰狞地倒地?
  他们比着手势,互相询问:“乱波是几时来的?咱们怎么都不知道?”
  乱波是倭国大名等高等贵族才豢养得起、支配的了的,平素身份极其隐秘;除非是极其重要的任务,比如刺杀政敌等,才会叫他们出手。
  眼前夜袭乌蛮驿,虽说贼斗官是危险之事,但是以乌蛮驿的守备级别来说,任务完成并不艰难,原本没有必要派出乱波才是。
  话又说回来,倘若真的要派出乱波,又何必要叫他们再出动?这不是多此一举?
  人心浮动之时,虎子压低头上斗笠,猿步猱身一马当先冲上台阶。俯身探向那几个官兵鼻息。星目骤寒,瞳孔缩紧。
  山猫见状连忙上前问:“大王,怎么了?”
  虎子伸手将那几个官兵眼皮抹下:“……死了。”
  虎子回身便一声唿哨,命令手下撤退。虎子亲自殿后,直到目送手下安全消失在夜色里,才转身离开。
  而此时杭州城中已然警梆四起,杭州府与杭州都卫兵马已然出动。纵然还未到近前,马蹄声铁甲叶子声却已然穿破夜色雾霭,传到了耳畔。
  山猫便催:“大王,走吧!”
  兰芽也瞧见了,紧张得揪紧月船衣领,急切问:“怎么办?”
  虎子凝立街中,身子仿佛微微一晃,霍地回首,望向巷口方向来……
  山猫更急,不管不顾扯住虎子衣袖就走。虎子这才拧动身形,反手拖住山猫的手肘,两个擅长轻身功夫的人,腾身而起,不多时便飞檐走壁而去,身形消失在茫茫夜色与白色雾气里。
  。
  目送虎子背影远遁而去,兰芽心下不知是悲是欢。
  欢喜的是,虎子侥幸逃脱而去;悲的却是,他此时已是匪,她自身为钦差,却眼睁睁纵了他去……她对不起朝廷,对不起那生死不明的官兵,更对不起——爹爹多年来的教诲。
  月船垂眸望来:“咱们也走吧。”
  她便急了:“咱们怎么能就这么走了?那几个官兵生死未卜!”
  他傲然挑眉:“杭州府也有郎中,就算多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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