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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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赋- 第2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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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么呢?”一个小时之后,许子衿才出现,见到这小妮子正在愣愣发呆,微笑着问道。
“饿了,想吃东西。”蔡徽羽轻描淡写地转移了刚才那种哀伤情绪,说出了一个顺理成章的事情。
“走,咱填肚子去。”许子衿似乎很愉悦,喜上眉梢的那个模样,风光无限秀丽,牵起她的手离开。
一大一小又重新上路,出了夫子庙,往南端走,穿过那条历经千年依旧风雨不动安如山的乌衣巷,“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刘禹锡的一声感叹,让这条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小巷名扬中外,游人不绝。一大一小也被这条幽静狭小的乌衣巷所深深迷倒,逗留许久,才依依不舍走出去,到青砖小瓦的晚晴茗轩解决温饱问题。
“这里的小吃怎么样?”许子衿挑了一个临窗的位置,点了一桌子南京地道的风味小吃,琳琅满目。
“还行。”蔡徽羽回答得不咸不淡,不上心,即便已经饥肠辘辘,但也没出现饥不择食的过分举动。
“过几天,我要回成都了,你去不去?”许子衿见她这副爱理不理的态度,又开了另外一个话题。
“去吧。”蔡徽羽夹起一块牛肉锅贴,凑到鼻尖嗅了嗅,抿抿嘴,又给放了回去,还是惜字如金。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可以问,我会挑我想说的回答。”许子衿夹起一块鸭油酥烧饼,微笑道。
“没有很多,只有两个想问。”蔡徽羽对一碗鸡丝浇面情有独钟,一点点吃着,言语终于有了起色。
“哦?”这个回答,倒让许子衿颇感意外,筷子停在了半空,那块鸭油酥烧饼只咬了一小口而已。
“鱼好吃,但不能整条都吃掉,对吧?”蔡徽羽眨巴眨巴那双缺乏灵气的眼睛,露出个难得笑容。
“洗耳恭听。”许子衿无可奈何地瞪了她一眼,这小妮子耍起蛊惑来,真像她小的时候,口蜜腹剑。
“每天一束的玫瑰是送的?每天等候在小区门口的两个西装男人是谁派来的?”蔡徽羽一吐为快。
“就这两个问题?”许子衿讶异,暗自松了一口气,原本还以为她会问出一些个惊涛骇浪的问题。
“如果你不想回答,我可以小题大做,换另外两个的。”蔡徽羽老成持重,像《聊斋》里的老妖怪。
“同一个人,南宫青城。”许子衿没有犹豫再三,就脱口而出,这些问题显然不值得她遮遮掩掩。
“果然。”蔡徽羽一副早就成竹在胸熟稔于心的模样,夹起一块梅花糕,咬了一口,就浅尝辄止。
“瞧你这老成世故的做派,哪像小孩?好学不学,学这个。”许子衿啐了一口,继续吃鸭油酥烧饼。
“这是跟我外公那个久居高位浸染官场多年的老狐狸呆得太久,自然而然就被耳濡目染的产物,怪得了我吗?再说了,我要是像个小孩子那样任性闹腾,你今天能这么顺利去见那个神秘人吗?真是买椟还珠的孤陋寡闻,一点都不识宝。”蔡徽羽扁着小嘴,抱怨抗议道,狠狠吃了一箸面,嗯,这样才像一个撒娇撤痴的小孩子。
“得得得,小祖宗,是我错了,成吧?”许子衿有时候也会对这小妮子束手无策,只好低头服输。
蔡徽羽得意地挤眉弄眼,但很快恢复冷漠,放下筷子,试探问道:“姐姐,青公子,你也能拒绝?”
“你不是说只有两个问题?”许子衿可不吃她旁敲侧击这一套,不留情面地戳穿她假途伐虢的阴谋。
“……”蔡徽羽一时语塞。
这回轮到许子衿得意地挤眉弄眼了,美得令人目眩。
午后的阳光变得慵懒,像酒足饭饱的达官老爷,不理世事。
玩得有些人困马乏的游客纷纷开始觅食,原本还门可罗雀的晚晴茗轩,霎时门庭若市。
“姐姐,你知道一个人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蔡徽羽调皮的时刻少之又少,此时又开始淡漠了。
“是什么?”许子衿对她的神情变化习以为常,倒不会像萧小七那样的大惊小怪。
“一个人最大的缺点,不是自私,多情,野蛮,任性,而是偏执地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她说道。
许子衿愣了一下,天使也有落寞的时候,苍白如月,终于吃完了一块鸭油酥烧饼,也沉默了下来。
“我说的对吧?”蔡徽羽静静看着她,着实不忍心见到这位清丽无伦的姐姐遭受这样痛苦的罪过。
“也许。”许子衿跟这个小妮子对视了一眼,也许心虚,侧过头去,望着窗外下络绎不绝的游人。
“鱼不能以饵为生,花不能以瓶为家,有些事情,该放手的还得放手。”蔡徽羽小孩身,大人心。
“听过mp3吗?”许子衿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视线又转了回来,但变得温柔,像清明时节雨纷纷。
“嗯?”蔡徽羽一头雾水,开导天使姐姐的思想工作未能如愿以偿,只得暂时按兵不动。
“戴上耳麦,世间一切杂音噪声都消失无影,只有优美音乐在缓缓流淌。”许子衿柔声道。
“你的重点在哪?”蔡徽羽不想兜圈子,直奔主题。
许子衿抬眸,凝视着天上一朵白云,微笑道:“喜欢的歌,静静地听;喜欢的人,远远地看。”

第四章 尘土飞扬,跋扈张扬

枫岭脚,位于西山区,属于那种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边缘村落。
这条路,是村子连接外界的唯一一条通道,很简陋,全是黄土,再洒上一些石米就算完事。
一辆冒着黑烟的拖拉机跌宕起伏地行走在其上,露天车厢里载了不少人,十几个,男女老少不一而足,大都是枫岭脚的朴实村民。由于偏僻遥远,加上路况不好,村里的一些生活物资相当匮乏,只能到十几公里外的镇上购买,因此,村民们会隔三岔五地扎堆,坐着老村长儿子这辆老弱病残的拖拉机,集体去购买所需之物,以囤积起来。
老村长的儿子叫赵八斗,已经三十出头了,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这在农村算是绝无仅有的异类了,并不是因为他境界太高不近女色,其实他挺想谈个女朋友的,周围的人也给他忙活张罗过,但每一次都是无疾而终,也不是因为他容貌太丑落拓不羁,除了皮肤黝黑了些,其实他挺阳光帅气的,笑口一开,便露出一排洁白无瑕的牙齿,很讨人喜欢。
归结总总,他之所以还是光棍一条,只因为一句话:匈奴不灭,何以家为。
他是一个有远大抱负的人,不甘于平平淡淡当个安分守己的小民就过一生,常常以鸿鹄自比,小时候在半山腰跟小伙伴放牛,曾说过一番豪言壮语:几百年前,有一个叫朱重八的放牛娃开天辟地,创立了大明朝,几百年后,有一个叫赵八斗的农村崽也要鲲鹏展翅,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来。
可惜,纸上得来终觉浅,空口说大话不知多少人试过,最终梦想成真的,却没有几个。
人常说勤能补拙,很多时候,只是一句冠冕堂皇的劝勉话语,笨鸟先飞的概率是微乎其微的。
赵八斗的脑袋瓜并不聪明,在学校的成绩很不理想,让他多少有些心灰意冷,于是在高二时选择了肄业,南下广东打工。可寸土寸金的岭南并没有令他一夜暴富的愿望实现,相反,在四处找工作都无功而返的情况下,还在顺德,被几个北方骗子老手诓去了全副身家,欲哭无泪。骨子里那份倔强又挥之不去,他不肯就这样狼狈地打道回府,无依无靠流浪了大半年,终于在东莞找到了一份当KTV保安的工作,原想着借助这个平台,平步青云,而他老实厚道的品行,加上热情奔放的性格,得到一片赞誉声,经过三年打拼,终于由一个毛头小孩成为了有一定话语权的小主管,可就在他逐渐风生水起的时候,命运女神又跟他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他跟一个东北女人惺惺相惜,不久就恋爱了,这本来是件好事,可偏巧不巧,那个女人是大老板包养的,结果撬错墙脚降错帘,一夜回到解放前。之后,在广东不稂不莠地厮混了几年,没有任何起色,向来骄傲的他不得不低头,虽然终究还是没能衣锦还乡,只是灰头土脸地回来了,但他父亲赵老六还是很欣慰,这位人民的好公仆、奔波劳碌了几十年依然脱不了一贫如洗的老村长七拼八凑,几乎是倾囊而出,给他买了一台二手拖拉机,做一些运输生意,尽管钱赚的不多,但也算是一条出路,农村人的盼头不大,无非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而已。
一路尘土飞扬。
此刻,拖拉机后头的露天车厢欢声笑语一片,其乐融融。
因为一个年轻人的存在。
他似乎总有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就像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春天那样温婉暖和,能够轻易将快乐感染身边的人,不论你是否天生性格孤僻,也不管你是否常常沉默寡言,都会或多或少在他的魅力感召下,变得开朗,心情也会由阴转晴,尤其是他那抹清净如竹的笑容,总令人想起佛家菩萨那些圣洁无尘的拈花微笑。
“萧老板,你选择俺们枫岭脚办厂,真是一个明智之举,也可以说是火眼金睛。”一个中年汉子灿烂笑道,坐在靠近车头这一侧,由于车子颠簸,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他年纪不算太老,估计只有40岁上下,可头发已经是黑白相间了,叫甘年画,职务是村主任,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知识分子,今天的主要任务本来是陪妻子去镇上复检颈椎的问题,没想到会在镇上碰到正在头疼怎样去枫岭脚的萧云,载他一程就顺理成章了。对于这个财神爷,甘年画当然得鞍前马后,毕竟那间日薄西山的铸件厂是村子改善收入的最大希望。
“甘主任,你不会是想我复产吧?”萧云正在把玩一颗光滑圆润的小石头,逗着一个小孩子。
“难道你不是这么打算的?”甘年画有些讶异,如果不是这个做法,还买下这么一个累赘干嘛?
“枫岭脚自然风光美不胜收,如果让这家污染严重的铸件厂起死回生,换来的可不是村子焕然一新,很可能是面目全非,而且上报到市里,也不会得到批复,这种丢了西瓜又丢芝麻的事情,甘主任不会想沾吧?”萧云轻声道,向上高抛起那颗小石子,那个小孩子乌溜溜的眼睛也随之上移,但很快就迷惑不解,因为那颗小石子凭空消失了。
“……”甘年画舔了舔有些干燥的舌头,望了眼萧云,虚心问道,“萧老板有什么好的建议?”
“一句话,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种树。”萧云微笑道,摊开掌心,那颗石子又神奇地出现在那里。
“……”甘年画又一次无语,有种想跳车自尽的冲动,这年头,怎么还兴这个条条框框?早过时了。
“听说你们村冬天洗澡,从来都不用煮水的?”萧云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甘年画还沉浸在那种欲哭无泪的状态,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过了些久才反应过来,点点头。
“村东头的那口井冒出来的,都是热水吧?”萧云似乎对村里的情况了如指掌,尽管他才来了三次。
甘年画猜不到他的心思,只好沉默点头。
“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风景如画的优美环境,拾金不昧的朴实民风,确实是个理想场所啊,如果束之高阁,那真是暴殄天物了。”萧云抬头望望蓝天,无来由感慨了一句,终于大发慈悲,不再挑逗那个可怜的小孩,还慷慨解囊,将那颗小石子送给那个小孩子当玩具,赢回了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笑脸。
“萧老板有什么奇谋大计?”甘年画眼睛一亮,稳住这个年轻人,无疑就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还是刚才那句经典老话,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种树。”萧云浮起一个贫而无谄的微笑,很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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