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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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母亲-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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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匡民也从工地上回来了,说:“小秦给你端来的水你咋不洗呀?”孟苇婷为难地说:“匡民,今晚我想洗个澡。”她看看自己已下垂的肚子。小秦说:“团长,伙房已经没水了。要不,我到河边去挑一担水,重新烧点。”钟匡民看着小秦那疲惫的眼神,叹口气说:“每天要开十几个小时的荒,都很累啊。小秦,你回去吧。吃过饭早点歇着。”小秦说:“团长。”钟匡民坚决地说:“回去!这事我来解决。”小秦犹豫了一会,拖着发软的腿走了。
孟苇婷抱怨地说:“匡民!”钟匡民说:“小秦又要参加开荒,又要服侍我们,已经够辛苦了,天这么晚了,你还忍心让他到几里地的河边去挑水,再重新给你烧?那我这个团长不成了地主老财了?”孟苇婷委屈地说:“这我也知道,可我觉得我这两天可能就要生了,想好好洗个澡,因为月子里就不能洗澡了。”钟匡民说:“当初我不让你跟来,你偏要来。现在的工作那么多那么紧张,今晚上我还要开会,你就凑合着用这盆水擦擦身吧。”
孟苇婷不甘心,拎着个桶朝伙房走去,她想去碰碰运气。刘月季用最后一点水,把沉淀着泥沙的两口大锅洗干净,用芨芨草捆成的锅刷把脏水刷了出来。孟苇婷拎着桶走来。孟苇婷看看已刷干净的锅,失望地看着刘月季说:“月季大姐,没水啦?”刘月季看着孟苇婷说:“小秦不是给你打水回去了吗?”孟苇婷犹豫着。刘月季说:“有啥事?说!”孟苇婷忍不住地说:“我想洗个澡。”刘月季看了看孟苇婷下垂的肚子,明白了,一笑说:“好吧,你先回去。我给你想办法。”孟苇婷说:“月季大姐。不用麻烦了,没水就算了。我就用小秦帮我打的那盆水擦擦身吧。”刘月季说:“我说了,你回去等着。”
孟苇婷犹犹豫豫地往回走。刘月季看着她的背影,同情地叹了口气。刘月季走进地窝子。钟槐、钟杨已熟睡在外间的床上。刘月季走进里间,钟柳也已睡下,但睁着眼睛在等着。看到刘月季进来,忙坐起来。
钟柳说:“娘。”刘月季说:“钟柳,你先睡,娘还有点事。”刘月季走到外间,摇醒钟杨。钟杨说:“娘,干啥?”刘月季说:“你起来,赶上毛驴车,跟娘一起到河边打水去。”钟杨说:“今天我已经去打过四次水了,明天再去嘛。”刘月季说:“听娘话,再去一次。你要学你哥,政委表扬你哥干起活来都会气死牛。来,起来,听话,我知道你挺累,但不管是啥朝代,创业都很艰难哪。啊?”
月光洒在河边。钟杨用桶在河边舀上水递给刘月季,刘月季往汽油筒里倒。钟杨说:“娘,就是那女人,爹才撇下你的,你为啥还要这么帮她?”刘月季说:“你孟阿姨怀的是你爹的孩子,不是你弟就是你妹,要是出个意外,你不心痛娘还心痛呢。”钟杨说:“娘。”
月光如水。刘月季开始烧水,说:“钟杨,你回去歇着吧。剩下的事,娘来做。”钟杨说:“娘,我陪你。”钟杨从车上卸下毛驴,毛驴突然冲着月亮叫了声卧了下来,然后不住地喘着气。钟杨喊:“娘,你看毛驴咋啦?”刘月季走到毛驴边,发现毛驴的尾巴翘了起来,笑了,说:“毛驴要生崽了。”钟杨冲进地窝子,兴奋地摇醒钟槐说:“哥,快去看,毛驴生娃了。”钟柳也醒了,说:“哥,我也要去看。”
刘月季提着两桶热水,敲开孟苇婷地窝子的门。孟苇婷吃惊地说:“月季大姐。”刘月季说:“我烧了两桶热水。你这身子就这两天的事了。今晚就好好洗个澡吧。匡民呢?”孟苇婷说:“开会还没回来呢。”刘月季说:“你这儿有浴盆吗?”孟苇婷摇摇头。刘月季说:“我给你拿去。”
月亮挂在芦苇丛的梢尖上。刘月季在往浴盆里倒水,说:“苇婷妹妹,你要不嫌弃的话,我帮你洗吧,你这身子也不方便了。”孟苇婷感激地说:“月季大姐……”
孟苇婷坐在木盆里。刘月季用浸湿的毛巾轻轻地擦着孟苇婷的背。孟苇婷因感到舒适,眼里含着感动的泪。她好长时间没有这样洗过澡了。孟苇婷说:“月季大姐,这儿这么艰苦,匡民让你留在城里,你干吗一定要跟来呢?”刘月季说:“你不是也来了吗?”孟苇婷说:“我不一样……”刘月季说:“一样的。苇婷妹妹,我要讲一句会惹你心酸的话。我虽跟匡民离婚了,但我这心就没法离开他,因为他是我那两个孩子的爹。”孟苇婷说:“月季大姐,我现在感到真的很对不起你。”刘月季说:“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比匡民大六岁,长得又不咋样。是双方的父母把我们硬捏在一起的。要是我俩都是泥巴,那倒是可以捏在一起,和些水就行了。可我是泥巴,他却是块玉,捏不到一块的,再和水也不行,迟早要散的……”孟苇婷说:“月季大姐,你讲的这些话,让我感到很羞愧。我是白喝了十几年的墨水了。”刘月季说:“我讲的是实话,既然捏不到一块儿,那就散。我心里清楚,匡民是个志向很高的人。今后我还能帮衬他点儿什么,我也感到宽心了。”孟苇婷愧疚地说:“月季大姐,我……”刘月季说:“苇婷妹妹,你别怨自己。匡民有你,就像玉有了个好托盘,很配的。我呢?有了两个懂事的孩子。那是匡民赐给我的,后来老天又给了我一个漂亮听话的女儿,我真的知足了,你千万别把我的事搁在心里,好好地跟着匡民过……”刘月季眼里含着泪,孟苇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情不自禁地一把抱住刘月季说:“月季大姐,当初我有私心,怕你们会妨碍我和匡民的生活,所以老想动员你们回老家去,现在看来,我错了,月季大姐请你原谅我。”她感动得泪流满面。刘月季说:“我不是说过了吗,舌头和牙齿也有磕磕碰碰的时候,但总是相互帮衬的时候多。好了,不提那事了……”
孟苇婷洗好澡。刘月季帮着她穿好衣服,扶她上床。
刘月季说:“你好好休息,我走了,你要当心点,要有啥事,你让人来叫我,我看匡民忙得昏天黑地的,恐怕也顾不上你。再说他这个人……”
孟苇婷已有同感了,眼圈也有点红。

◇ 救命之恩

天刚亮,程世昌、小王、小张就已在河边测绘着土地。
由于下了一夜的雨,涨高的河水在翻滚着浪花。钟杨赶着毛驴车来到河边打水。车后跟着钟柳和刚出生不久的那头小毛驴。
钟杨专注地在河边打水。钟柳追着小毛驴在河边玩耍着。钟柳在河滩上拾着花花绿绿的卵石。钟柳看到清澈的河水中有一块很漂亮的卵石,她就往河水里走,河水虽浅,但很急。钟柳一下被冲倒了。钟柳喊:“哥……”钟柳被水流冲得翻滚着。钟杨扔下桶追上去,但他不识水性,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喊:“救人哪……”
钟柳在河水里翻滚。钟杨急得哭喊着“救人啊……救人啊……”河边上,程世昌听到喊声,看到被水流冲得翻滚着的钟柳。程世昌识水性,毫不犹豫地冲入河中,河水只到胯间,他在河中翻滚几下,把钟柳拦腰抱往。小王和小张也冲入河中,把程世昌和钟柳接上岸来。钟柳趴在草地上,连吐了几口水,这才哇地哭出声来。钟杨毕恭毕敬地朝程世昌他们鞠了个躬说:“叔叔,谢谢你们。”程世昌看着钟柳,似乎又感觉到什么。他看看钟柳的脖子,但脖子上没挂什么东西,他惆怅而失望地叹口气。然后自嘲地笑笑,心里想:我太荒唐了,怎么又会有这种想头?程世昌摸着钟柳的脸,疼爱地说:“小妹妹,以后千万别再到河里玩,多危险哪。”钟柳哭着点点头。
伙房外,刘月季开垦出来的那块菜地已是一片翠绿。钟杨赶着毛驴车到菜地,浑身还是湿漉漉的钟柳坐在车上。刘月季吃惊地看着他们。钟匡民和郭文云扛着工具往开荒工地走。
郭文云说:“老钟,王朝刚要去当勘察组副组长,我身边可没人了。你得再给我配个通讯员吧?”钟匡民说:“你看上谁就定谁吧。”郭文云说:“这话可是你说的噢。”钟匡民说:“你一定看上谁了吧?”郭文云说:“对,我看上了,就是你儿子,钟槐。”钟匡民吃惊地说:“老郭,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郭文云说:“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的?”钟匡民说:“不行!”郭文云说:“为啥?”钟匡民说:“第一,得让他好好地多多地锻炼锻炼,第二,我怕你在这中间有阴谋。”郭文云说:“有什么阴谋?”钟匡民说:“钟槐是我儿子,而且你心里也清楚,他跟我这个爹为我跟他娘离婚的事正在跟我闹对抗呢。你把他拉到身边去当通讯员,是什么意思?而且我俩之间也总磕磕碰碰的。我能不起疑心吗?何况上次我就请求过你,别搅和我家里的事。”郭文云说:“老钟啊老钟,你心里的弯弯道就是多啊。小人之心。我郭文云可不是那种人,我是喜欢这孩子,忠厚,肯干,耿直,心里想什么,嘴里就说什么!没有你肚子的那些弯弯道。至于你的那些狗屁理由,都不存在!我是团政委,给自己挑个通讯员的权总有吧。”钟匡民说:“那你还跟我商量什么?”郭文云说:“团长与政委,相互之间总得通个气,打个招呼么。你说呢?你不能老跟我唱反调吧?”钟匡民无奈地笑着摇摇头,默认了。
河边。刘月季领着钟杨、钟柳一起走到程世昌跟前。刘月季对程世昌说:“这位同志,谢谢你救了我女儿,你就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我怎么谢你呢?我给你磕个头吧。”刘月季说着要跪下。程世昌一把拉住她,说:“大姐,你千万别这样。河不深,就是水急了点。这没什么,不值得你这么谢。”刘月季说:“这女儿是我心尖尖上的肉,咋谢你都不过分。”程世昌说:“你女儿,长得真是太可爱了。”刘月季一笑说:“那就让我女儿认你当干爹吧?”程世昌高兴地说:“那好啊!”刘月季说:“钟柳,来,叫干爹。”钟柳喊:“干爹。”程世昌搂住钟柳说:“你叫钟柳,是吗?”钟柳说:“是。”程世昌想到了自己的女儿,眼里顿时涌满了泪水。他抹去泪水说:“我今天认了这么个干女儿,真是老天有眼啊!太让我激动了。”

◇ “干爹”之争

凌晨。孟苇婷的地窝子。孟苇婷在痛苦地分娩,一位女卫生员小郑守在床边。钟匡民看看表说:“苇婷,我得上工地去了。”孟苇婷说:“匡民,你能不能再陪我一会儿?”钟匡民看看卫生员小郑说:“有小郑陪着你就行了。我守在这儿也帮不上你忙,何况我是个团长,开荒造田的任务又这么重。我得走了。”孟苇婷乞求地说:“匡民……”钟匡民一面走一面回头说:“小郑,请你多操点心。”小郑说:“团长,你放心吧。”
钟匡民走出地窝子。孟苇婷看着钟匡民出去,那眼神是痛苦、埋怨而无奈的。
橘红色的早霞射满天空。地窝子里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在荒原的上空回荡。这是第一个在这片亘古荒原上出生的孩子。孟苇婷在痛苦过后也绽开了笑脸。从地窝子天窗射进的阳光映在了她的脸上,也映在刚出生的婴儿的脸上。
刘月季正在烧水。小郑挑着担桶走了过来。小郑说:“月季大姐,孟大姐生了,是个女孩。”刘月季笑了笑说:“好啊。”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充满了担忧,她摇摇头,往炉里加了把柴。
新开垦的土地上,钟匡民和郭文云站在地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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