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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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母亲-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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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去!去了就等于我支持他,赞同他了。张政委怎么也不阻止他!”王朝刚说:“政委,那我也不去了。”郭文云说:“你要想去就去!”王朝刚卖乖地说:“我向政委学习,真的不去!”郭文云说:“对,做人,就是要有个原则性!”
县城郊外。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哗哗地从县城边流过。王朝刚在河边洗衣服。钟杨正站在钟槐的肩上,饶有兴趣地掏麻雀。王朝刚朝他俩喊:“嗨!你爹又结婚了,你俩咋不去喝口喜酒啊?”钟杨吃惊地从钟槐肩上跌落下来。钟槐转过身也吃惊地问:“你说啥?”王朝刚一面洗着衣服一面同钟槐和钟杨说:“啥叫陈世美?陈世美的故事你们知道不?”钟槐、钟杨摇摇头。
王朝刚煞有介事地说:“古时候有一个叫陈世美的人,上京赶考中了个状元,皇帝要召他当驸马。驸马你们知道不?驸马就是皇帝老儿的女婿。为了当皇帝老儿的女婿,这个陈世美就隐瞒自己有老婆孩子的事实,当上驸马后,他老婆孩子千里迢迢从老家赶到京城来找他,他不但不认,还派人要杀他老婆和孩子。后来包公伸张正义,把陈世美用狗头铡给铡了。所以世上把那些自己升官后,不要旧老婆另娶新老婆的人都叫做陈世美!”钟杨说:“这么说,我爹也是陈世美?”王朝刚说:“这你们自己去想吧。是不是,我可没下结论噢!”钟槐一把拉着钟杨说:“走!找钟匡民去!”
郭文云敲开刘月季的土屋。刘月季正在给钟柳试穿她新缝的衣服,她一看郭文云,忙含笑着说:“郭政委,你怎么来了?”郭文云说:“我是来看看你呀。老钟又结婚的事你知道了吧?”刘月季说:“听说了。”郭文云说:“弟妹,喔,现在可不能这么叫了。听说你比老钟大六岁,我跟老钟是同岁的。所以我现在该叫你月季大姐吧。”刘月季一笑说:“怎么叫都行。”郭文云说:“你不会有什么吧?”刘月季说:“自我同钟匡民办离婚那天起,我就知道这事迟早会有的。”郭文云说:“我来的那天就跟你说,老钟这个人心花。他同那个孟苇婷,早在师部的时候就有传闻,老钟那时是师部作战科科长,孟苇婷是秘书科的科员,漂亮,年轻,才二十四岁。不过成分高了点,是个资产阶级家庭的小姐。对老钟的这一点,我是很有看法的!”刘月季说:“政委,你没去参加他们的婚礼?”郭文云说:“老钟这样做太不像话,所以我没去。我特地要来看看你,怕你会一时想不开。”刘月季说:“我不会想不开的。离婚的事还是我主动提出来的,我也希望他能再找一个,他也可怜,他跟我结婚后,同光棍也没啥两样。”郭文云说:“可你两个孩子去了。”刘月季吃惊地说:“钟槐、钟杨去了?”郭文云说:“对。”刘月季说:“不好,会出事的。尤其是钟槐,直肠子一个!钟柳,你在家呆着,娘去去就来。”
新房里。钟匡民和孟苇婷在一片喊笑声中咬哈密瓜干。由于拿筷子的军人存心来回摇晃绳子,钟匡民和孟苇婷怎么也咬不上。周围的人越喊越起劲:“加油,加油啊!”孟苇婷此时已羞得满脸通红,不肯再咬了,而钟匡民乘大家注意孟苇婷时,一口把瓜干咬上了,然后往孟苇婷的嘴上送。一位军人一语双关地喊:“哈,还是钟科长有手段!”屋里又炸开一片笑声。
“哐啷”一声响,一块石头从玻璃窗外砸进来,碎玻璃散落一地。“谁呀?”卫生员小赵打开窗户。
院门口,站着钟槐与钟杨。钟杨正在拍手上的土。钟槐怒视着新房。钟匡民从屋里出来,孟苇婷也跟了出来。门前与窗前挤满了那些正在参加婚礼的人。钟匡民看到是他的两个儿子,想发作,但忍住了。钟杨却冲着钟匡民喊:“我爹钟匡民,是个陈世美!”钟匡民感到恼怒而伤感。他想发作,但站在他身后的孟苇婷一把拉住他。孟苇婷情感复杂,眼里涌上了泪说:“他们对我们的事有看法,那也很正常!”而钟槐这时愤怒地在喊:“钟匡民,从今天起,你就别想让我们叫你一声爹。你这样待我娘,你太没良心了!”孟苇婷说:“钟槐、钟杨,进屋吧,进屋来咱们慢慢说。”钟槐说:“你别说话,你这个臭婆娘、狐狸精。这事全是因为你,才闹成这样的。”孟苇婷感到好难堪。
钟匡民恼怒地大声喊:“钟槐、钟杨,你们……”刘月季匆匆朝院门走来。刘月季在院墙外,听到了钟槐、钟杨说的话。刘月季走进院子,她气恼地在钟杨的脑袋上拍了一下,说:“钟槐、钟杨,他是你们亲爹!你们不认,他也是你们的爹,什么陈世美,儿子哪能这样说自己爹的!太没规矩!这话要说,也该由你娘来说。”钟槐气急地说:“娘!可你就是不肯说,不肯说爹的一个不字!你不说,我们当儿子的就要说!娘,你说,你现在就说!”院子里顿时一片寂静。
刘月季看了钟匡民一眼,鼻子一酸说:“孩子们,你们硬要娘说,娘就告诉你们,你爹这事做得就没错!你爹也根本不是陈世美!要说错,那都是娘的错!……”所有在场的人都感到一阵震撼。

◇ 儿子的报复

第二天早晨,县城外小溪边,孟苇婷满脸幸福地在溪边洗衣服。钟杨偷偷地在通向小溪的小路两旁的柳树上绑了根绳子,然后躲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孟苇婷洗好衣服,端上脸盆朝小路走去,钟杨用力拉绳。孟苇婷被绳绊倒,脸盆与衣服甩了出去,脸在地上磨去一块皮,嘴巴也跌肿了。
钟杨飞也似的跑了,被已站起来的孟苇婷看到了,她看着满地滚脏了的衣服,眼里顿时涌上了泪。钟匡民的警卫员小秦也刚赶来,他也看到了。孟苇婷对小秦说:“小秦,这事千万别告诉老钟!啊?他是个孩子,又毕竟是老钟的儿子,我咋能跟他计较呀。”
小秦还是事情告诉刘月季了。钟杨走进屋,刘月季一脸怒气地看着他:“你给我跪下!跪下!”
刘月季说:“孟苇婷咋说也是你爹的女人,你就是不叫她娘,也该叫声阿姨的人。做人要宽容。这事是我和你爹的事,你掺和什么?再说,这事跟孟苇婷就更没关系了。你这样去伤害一个是你长辈的人,你就不心亏吗?你是娘的儿子!可你做的事却让娘有多伤心多作难哪!娘不是跟你们说过么,这事你爹和孟苇婷阿姨都没错,这是过去那包办婚姻的错!”钟杨垂下脑袋说:“娘,我错了。”刘月季说:“钟杨,自你生下那天起,连你爹都不知道这世上有了你,所以娘心疼你,从来没动过你一指头。但你今天做的事,娘不能不动点家法。把屁股撅起来。”钟杨撅起屁股,刘月季甩起手中早拿着的柳条,在他屁股上狠狠地抽了三下说:“我要让你一辈子都记住,伤害人的事不能做!”钟杨忍着疼说:“娘,我记住了。”刘月季说:“起来,同娘一起去跟苇婷阿姨道歉去!”
刘月季拉着钟杨走进院子说:“快!跟孟阿姨道歉!”钟杨走到孟苇婷跟前说:“对不起!刚才我不该那样。”钟匡民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怒气冲冲地说:“刚才你对孟苇婷干啥啦?”孟苇婷忙拦住说:“匡民,没什么,那只是孩子的顽皮……”
钟匡民和孟苇婷吃完晚饭,钟匡民心情烦躁地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支烟,坐在凳子上大口地吸着,接着长叹了口气。
孟苇婷正在扫地,抬起身说:“匡民,你怎么啦?”钟匡民说:“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啊。”孟苇婷说:“那怎么办?”钟匡民说:“还是劝他们回老家吧。我们每个月多给他们寄点钱去。”孟苇婷想了想,也叹了口气说:“我看也是,月季大姐虽说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我们也搁不住那两个孩子闹呀。再说,牙齿也有咬舌头的时候,月季大姐要是再有个想法,我们这日子真的是很难过得太平的。”钟匡民说:“这样吧,我去看看他们。有些事我得跟孩子们解释解释,父子之间总也不能这样仇恨下去。另一方面呢,再劝劝刘月季,让她带孩子回老家去吧。”孟苇婷说:“我跟你一起去吧。”钟匡民说:“你去了不更添乱吗?”孟苇婷说:“我也想跟月季大姐聊一聊,有些事作些解释总比不解释好。再说,关于让月季大姐回老家的事,你已经说过了,不好再说。就让我再劝劝月季大姐吧。”钟匡民为难地说:“可这事怎么解释得清呢?再解释,孩子们也不会理解的。孩子们是刘月季一手带大的,他们肯定倒向他娘这一边。”孟苇婷说:“这是明摆的事实,但我们也得去,去总比不去好。”钟匡民说:“那我去向他们解释解释吧,我看你还是不用去了。”孟苇婷说:“不,我一定要跟你去。要讲责任,其实我比你重。”钟匡民说:“唉,离婚后,我应该劝他们回老家去。”孟苇婷说:“我也曾想,跟你建议让他们回老家。这样在一个团里,怎么说也挺别扭的。”钟匡民说:“可刘月季不肯回老家,张政委也要求我让他们留在团里,这事我也不好办。”孟苇婷说:“那以后,你再慢慢做工作吧。”

◇ 返乡之争

刘月季家里,刘月季在擀面条,钟槐在一边帮往炉里加火烧水。
钟槐说:“娘,我们回老家去吧。”刘月季说:“干吗?”钟槐说:“爹都不要我们了,我们还留在这儿干吗?”刘月季说:“不行!我不能让你们再回去过只有娘没有爹的日子!既然你们既有娘也有爹,那就得过有爹有娘的日子!我说了,在这件事上,你爹没有错。那全是包办婚姻的错!现在解放了,这包办婚姻也该解除了。你娘也是识几个字,懂几分理的人,我不能老这么拖着你爹,让你爹过那种没滋没味的单身汉的日子。再说,我已有了你们两个,现在又有了钟柳。要说呢,这也是你爹给你娘的一份恩情啊。你娘也知足了。今后,你再也不能跟你爹闹了。你们再闹,娘就要闹你们了!”钟槐没好气地说:“娘,你再说,我也想不通,在我心里,男人待自己的女人,就不该像爹那个样!”
钟匡民和孟苇婷来到刘月季的土屋。他们的到来刘月季也感到有些意外。
刘月季说:“进来吧。”孟苇婷走进屋里,友好地朝刘月季笑笑说:“月季大姐,我们结婚那天,你在院子里说的那些话,真的很让我感动。”钟槐说:“我娘那些话,不是对你说的!”
孟苇婷有些尴尬,但仍体谅地朝钟槐一笑。钟槐倔倔地把头别向一边,不理孟苇婷。
钟匡民问:“钟杨、钟柳呢?”刘月季说:“到外面玩去了。”钟匡民在小凳子上坐下,点上支烟,用深情的语气对钟槐说:“钟槐,你咋看你爹,咋骂你爹,爹都认了!因为在你们看来,这肯定是爹的错。爹也不想再解释什么,但爹要告诉你们,就是你们的爹绝不是什么陈世美!陈世美不认老婆,不认孩子,还要杀人灭口,但爹认!至于我和你娘的关系,我没法跟你们说清。感情上的事,只有等你们长大了,才会懂……”孟苇婷接上说:“月季大姐,还有钟槐,我跟匡民上你们这儿来,我只想说一句,是我伤害了你们,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孟苇婷朝刘月季鞠了个躬,也朝钟槐鞠了个躬。然后说:“月季大姐,我能不能单独跟你说两句话?”
孟苇婷与刘月季漫步走在小街上。小街边上是稀疏的白杨树,薄云在空中慢慢地游动着。
孟苇婷说:“月季姐,我约你出来想同你说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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