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隐藏多年的三段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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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隐藏多年的三段情-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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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梅玲意外捡到一封信之前,她并没有从闻屿的琐碎生活中找到赔偿问题的答案,然而,她却打开了闻屿内心的保险柜,看到了她最渴望看到的东西。   
  《红衣》第四章(13)   
  第一次让梅玲忍不住涕零的是一张写满“梅玲”这个名字的16开普通信纸,那些名字显然是书写者随意而为的,但笔力张狂,显而易见书写时激烈的情绪或者强烈的寄托。梅玲与那张纸仿佛有种心有灵犀的特殊感觉,她摸着纸上的每一个笔迹,闻屿一次次落笔写下她的名字时,心底的呼唤之声竟从那纸的背面隐隐传来。 
  第二次让梅玲如获至宝的是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纸片,上面留着闻屿的一首涂涂改改的诗稿: 
  爱情—— 
  是蜿蜒山路上的红色新娘; 
  是一个雨天的缠绵; 
  是小楼里苍白的孤独; 
  是两个世界的蜜语甜言。 
  今夜,我们约好相聚, 
  为何那扇老木门寂寞依然? 
  月亮注视着寒风中舞动的黄丝带, 
  我等候着你的到来。 
  亲爱的,无论你会不会来, 
  我,早已在思念中化作纷纷陨落的尘埃, 
  堆积在你的坟台上, 
  永远不再离开。 
  尽管梅玲不能完全理解诗中缠绵悱恻的蕴意,但她知道,闻屿的这首诗是写给她的,这个曾经或者说至今让她牵肠挂肚的男人心里依然是装着她的。如此“顿悟”让她难以形容地快活和满足,在这张又破又皱的废纸前,她的一切付出仿佛都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闻屿对她零零星星的怀念和祭奠之词,梅玲还发现了一些,她将这些东西宝贝般珍藏起来,时不时拿出来整理翻阅,也成了那段日子她最幸福的时刻。 
  在闻屿琐碎的生活垃圾中,各式各样女人的情书也许是一大特色了。每每看到这些女人毫不隐晦的爱情表白,梅玲总是隐隐有些酸溜溜的醋意。也许是窥探到了闻屿内心对她的那份心意之故,她不再像过去那样暗自纠缠于闻屿和那些女人的亲昵关系了,甚至觉得自己自私得有点可笑,毕竟,她已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 
  梅玲曾在一封某个女人写给闻屿的情书背面看到一行潦草的字迹:别再跟我提什么爱情,我的心已经死了!当时,梅玲的感觉就如那日她遥望闻屿在窗口发呆的感觉一样,心情也跟随他落入了谷底,她清晰地体会到这个男人活得不快活。可是,闻屿一边断然地拒绝爱情,一边又无所顾忌地放荡不羁,他的矛盾行为似乎在梅玲面前摆了一个迷魂阵,她实在有点摸不着方向了。 
  这年除夕,下起了江南常见的那种湿度很高的薄雪,每一朵棱角分明的雪花里都饱含了透明的冰晶,这种雪很难在地面积起来。于是,它们纷纷扬扬地漫天舞动起妖娆身姿,在落地前片刻,尽情地向人们展现着美丽而短暂的生命。 
  窗外鞭炮声不断,挑逗着逐渐成长和顽皮起来的小雨,梅玲躲不过他的纠缠,吃过年夜饭,领着他在幸福街和那条老弄堂之间一块公共空地上放烟花。那儿聚集了很多孩子,过年和下雪的双重兴奋让他们把这片寂寞之地装扮成了儿童乐园。梅玲被那氛围感染着,笑容一直挂在她的脸上,她给儿子点燃了长长的烟花筒,搁在一个斜台阶上,让孩子稍微扶着。一串串五彩的烟花和洁白的雪花交织在一起,在天空里绣出一幅幅美妙的画卷。 
  孩子沉浸在欢乐之中,梅玲也情不自禁地开了小差,向弄堂里挪了几步,探望闻屿的小楼。没想到大年三十,楼里竟是一片漆黑。 
  梅玲有些失望地快步往回走,却撞见闻屿摇摇晃晃地走进弄堂,醉意浓重的脚步已经有些飘忽了,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踩得嗞嗞作响。他身边有个女人一直紧随着,好几次企图搀扶闻屿的手臂,都被他用力甩开了。梅玲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她靠着弄堂潮湿的墙壁,装作陌生路人一点点靠近他们。弄堂里没有路灯,在月光和烟花的映衬下显得幽暗而绚烂,闻屿和梅玲交错而过的时候,她的心拎到了嗓子眼儿,但这次的心情有些不同,她已不是在单纯地躲避了,甚至可以说,她有点希望闻屿认出她。可惜,闻屿醉得太厉害了,他们又一次成了擦肩而过的路人。 
  梅玲看见闻屿和那个女人一直在对话,在密集的鞭炮声和欢笑声里,她根本无法听清,只是在交错的前后听到了几句。 
  那高挑儿的女人说:“你一个人怎么过日子?” 
  闻屿含糊地说:“不用你操心。” 
  女人亲昵地问:“我搬过来吧?好照顾你。” 
  闻屿笑出醉态十足的声音:“你是要我照顾你的脸蛋吧?” 
  “说什么呀?我可真心实意地爱你。”她拽过闻屿的手放在她的心口说,“你摸摸我的心!” 
  “我的心已经死了!别跟我提什么爱情!”闻屿扯回自己的手嚷道。 
  闻屿和女人继续往弄堂里走去,他们和梅玲的距离越拉越远,梅玲的耳边回响着闻屿的那句嚷嚷,她在那封情书的背面已经看到过几乎一模一样的话了。也许是过年的缘故,闻屿的反常显得愈加叫人牵挂,梅玲带着这份沉沉的相遇匆匆走出弄堂,看到儿子正和一个比他大几岁的哥哥玩得正酣,梅玲远远地盯着,并不想打扰他们。然而,就在她观望雪中这群快乐天使的时候,她似乎猛然懂得了闻屿的快乐与痛苦并不是孩子般赤裸裸的,也许她还找到了闻屿之所以矛盾和怪异的根源。梅玲的泪水涌了上来,模糊了这个除夕夜。   
  《红衣》第四章(14)   
  从这天之后,梅玲的想法开始慢慢发生了变化,她不再像埋葬瘟疫一样埋葬自己,她甚至想过要去见一见闻屿,将所有的事实真相都告诉他。有好几次,她想妥了,决定了,最后一步,却没有勇气跨出去。 
  几个月后的一个清晨,梅玲照例麻利又细致地清洁着老弄堂,这段承载了百年历史的石板路已经成了她诉说秘密的挚友。有徐徐微风游走其间,轻轻摇曳墙脚缝隙里的青草,翻动路面的碎纸片。梅玲并不介意这顽皮的风,她像个慈祥的老师追逐自己的学生一样将那些逃跑的废纸都收揽在一起,而后,分门别类地装入不同的垃圾筒里。就在这时,梅玲发现一张破旧不堪的信封,上面收信人的姓名竟然和她母亲的名字一样,想起了家乡的老母亲,她的鼻子一下子酸了。 
  梅玲不由自主地捡起那张信封,那是一封完整的没有拆封的信,而左上角写的地址也和她娘家只差了一个字,再看右下角的寄信人,让梅玲更吃惊了,竟然是闻屿!从信封上模糊的邮戳判断,这该是一封在路上走了一年多后又被退回来的信了。 
  梅玲拿着信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摸得里面明显的信纸,却不敢轻易地拆开,不知所措地呆了很久,才将信藏入口袋,继续完成清扫工作。她一整天都牵挂着这封信,可是,一整天都没有打开,直到夜深人静,奶奶和小雨都睡着了,她才独自坐在台灯下,全神贯注地静悄悄地展开信纸。 
  伯母、小弟: 
  你们好! 
  从那日梅玲的葬礼一别之后,已有两个多月未与你们联系了。万万没有想到,玲竟会如此匆忙地走了,但人死不能复生,伯母和小弟还得多多保重自己。 
  其实,我是罪大恶极的人,对不起玲,也对不起你们。要是没有我莽撞地向她表白的爱意,没有我不计后果地向潘家伟争取她,玲一定不会离家出走,也不会遇见那样的不幸。但你们得相信,我对玲的感情是真心实意的,我虽在城市出生长大,可父母早逝,这个世界留给我太多的虚情假意,只有玲,她是那么纯洁、真实,我很难用词汇形容她带给我的激动,让我越陷越深。如今,千愧万疚也唤不回她了,但我会爱她一辈子,在我心里,她早已是我的妻子,你们就是我的亲人。 
  前几天,我又去了一趟玲出事的地方,有了新的发现,所以,火灾的原因已经可以重新认定,完全不是原来所说的梅玲和她那个不知去向的同住女友的过失,而是那间木屋隔壁一家纺织厂拉线偷电,藏在木屋旁边干柴堆里的电线老化起火。这件事他们厂家不仅负有全责,还触犯了法律,我听说他们可能会派人来和你们私下了结,赔偿1到2万,这是绝对不公平的事情,伯母和小弟千万不要答应下来。我会尽快来帮你们通过法律途径处理此事,让肇事者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也给九泉之下的梅玲一个安慰。 
  问候安康! 
  闻屿 
  梅玲看完这信,便忍不住在深夜里嘤嘤哭泣起来,信中不仅揭开了一直困扰她的疑惑,更让她看到了善良而真切的闻屿,这也是她一直坚信的那个闻屿。梅玲这下子觉得浑身暖暖的,她再也坐不住了,跨出“最后一步”的勇气终于在她体内积聚并膨胀着。她仰望着天空中格外明亮的满月,内心欣喜地感叹道:“月亮啊,又圆了。” 
  这天晚上,梅玲心神不宁地吃过晚饭,坐在八仙桌幽暗的灯光下发了一会儿呆。儿子在地板的席子上兴致勃勃地和几个塑料小人儿开战,嘴里咿咿呀呀的战斗声,奶奶在卫生间里大木盆里洗澡,划水的声音清晰可闻。梅玲莫名地感到心里虚得很,她像是个被疏于看管的罪犯,偷偷溜进房间,简短地梳妆打扮一番,换上了衣柜里最漂亮的白衬衣。可匆匆出了门,她的心情又变得异常复杂,脚步也变得异常艰难,似乎有点进退两难。 
  她在幸福街和那条弄堂接壤处的空地上走了几个来回,努力将怦怦直跳的心和不安的情绪控制住。可就在此时,梅玲看见一个女人哭泣着从弄堂里奔出来,转弯消失在黑夜里,一会儿,闻屿小跑着出现在弄堂口,怅然若失地望着女人跑去的方向。几分钟后,闻屿缓缓地转身往回走,梅玲的挣扎和激情在一刹那消失了,她也无精打采地往家去了。 
  第二天,梅玲在清理闻屿垃圾的时候,发现了几封写给那个女人的没有完成的信,她看了后,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梅玲千辛万苦寻找来的信心和勇气在那几页纸面前再一次开始动摇了,她也再一次陷入了矛盾和痛苦之中,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继续前进,还是后退? 
  也是这天早上,梅玲在幸福街上遇见了昨晚逃离闻屿家的那个女子,比起她以前见过的闻屿身边那些相貌出众而妖艳的女人,眼前的这一位显得平和许多,也给人一种知书达理的优雅气质。她们并没有说话,只是相互躲避似的望了几眼,然而,就是那个女人真诚明澈的眼神,让梅玲忽然对她有了点模糊的好感。 
  几天后,梅玲又看到她悠闲却似乎满腹心事地穿越老弄堂,慢慢地打量那里的一草一石,然后,在闻屿家的酱紫色大门前驻足了良久,才缓缓离去。梅玲的手里紧紧拽着闻屿写给那女人的那几封半途而废的信,她静静地跟随在那女人身后,心底却展开一场撕心裂肺的殊死搏斗,决定她“活过来”还是“继续死亡”的搏斗。两个女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弄堂,梅玲的目光有些恍恍惚惚的,她停下脚步,迷惘地盯了片刻对方的纤柔背影,终究狠下心叫住了她,将几页恋恋不舍的纸片交给了那个女人。   
  《红衣》第四章(15)   
  ——那个女人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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