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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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 第2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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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旋?守德何出此言?”

这一听裴守德言一口便道破了此番朝议之奥妙,李贞不由地便是一愣,旋即故作不解状地问了一句道。

“王爷已尽知,又何须小婿妄言哉?”

裴守德并没有出言解释,而是微笑着反问道。

“哦?哈哈哈……,守德真能人也,孤今日倒确是略有所得,福祸却尚难逆料,守德来得正好,且为孤分析一二罢,今日之朝议当从‘恭陵’事发说起……”李贞对裴守德之能素来信服,自不会对其有甚隐瞒之处,这便哈哈大笑地走到上首坐了下来,一脸轻松状地将今日朝议的前后事由详细地述说了一番,末了,笑着问了一句道:“孤如此处置似无不当罢?”

“高和胜不过一替罪羊罢了,早晚皆难逃一死,既如此,以其之死换一工部职位,实无甚不妥之处,此案能就此结了,倒也算是两便了的,他人即便有疑虑,却也无实证可翻盘,此一条倒是无须考虑过多,然,小婿却有一疑惑百思难得其解!”

早在李贞归来之前,裴守德便已从李冲等人口中知晓了“恭陵”一案的由来,对于李贞可能会采取的手段也早有推测,与实际并无甚出入,故此,哪怕李贞说得如何天花乱坠,裴守德也不觉得有甚稀奇的,更不似李贞那般乐观,而是眉头微皱地沉吟着。

“哦?有甚不妥么?孤倒是看不出来,守德且说来与孤听听。”

这一见裴守德神情有些个不对味,李贞心里头不由地便是一沉,眉头一扬,紧赶着出言问道。

“也不算甚不妥,只是小婿对英王此番行事有些看不太透,唔,依冲弟所言,前些日子太子刚挤兑了英王一把,那所谓的庭前比武之用心着实过于明显了些,以英王之能,又岂会看不出其中的奥妙,而此番‘恭陵’一案事出蹊跷,若小婿料得不差,该是出自英王的手笔,即便不是,那也与其脱不开关系,可这才过了两日而已,英王居然不计前嫌地帮着太子拿到了朝政大权,岂非咄咄怪事,所谓事有反常必为妖,除非……”裴守德一边捋着长须,一边冷静地分析着,说着说着,突然间像是想起了甚稀奇事一般,眼睛猛然亮了起来,可话却就此停了下来,半晌也没见其再开口。

“嗯?”

“大姐夫,你倒是说啊,没地急死人不是?”

“大姐夫,您这是……”

……

裴守德这么一发愣,可把李冲等几个小的全都急坏了,这正听得带劲呢,居然就这么没了下文,哥几个也顾不得自家父王还端坐在上首了,急吼吼地便哄闹了起来。

“哼!”

李冲等人急,李贞其实更急,可一见诸子胡乱闹腾,他的脸登时便拉了下来,从鼻孔里冷冷地哼出了一声,瞬间便将诸子的喧哗声尽皆压了下去。

“王爷海涵,小婿先前想得深了些,竟致走了神。”

李贞的冷哼一出,镇住的不止是乱嚷嚷的李冲等人,便是连正深思不已的裴守德也被惊醒了过来,这一看李贞神色不对,赶忙躬身道了声歉意。

“无妨,守德可是有了甚想法了么?”

李贞心急着知晓裴守德究竟看出了甚蹊跷,自是不会介意裴守德的失态,这便笑呵呵地抬了下手,紧赶着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回王爷话,是有了些想法,唔,王爷可知申生重耳之典故否?”

眼瞅着李贞也急了,裴守德自不敢再藏掖着,可也没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微笑着反问道。

“申生重耳?唔,你是说英王想走?”

李贞也是饱读史书之人,自不会连如此著名的典故都不知晓,只一听,立马便明了了裴守德要说的意思,可却并不敢确信事实会是如此,概因身为天家子弟,李贞很清楚嫡系皇子一旦去之了官,基本上难再有回朝的时候,换句话说,之官之后,在朝堂上便已算是彻底失了势。

裴守德轻击了下掌,摇头叹息着感慨道:“不错,只有这么个解释能说得通了,王爷该是清楚宫里那位是何等样人,能做得初一,又怎会放过十五,英王殿下这是要转嫁祸根啊,呵,还真是好算计!”

“唔,那倒也是,依你看,孤当何如之哉?”

李贞人虽常年在外之官,可因着燕德妃的缘故,对宫里的事却还是颇有所闻的,自是清楚武后有多狠辣,自不会怀疑裴守德的结论,只是对自己该采取何等态度,却是有些子不太确定。

“英王是头猛虎,若得了风云,满天下怕是难有制其之人,既如此,待得朝议之际,王爷大可建议其去相州之官好了。”

裴守德诡异地一笑,给出了个有些子莫名其妙的答案。

“嗯,相州?唔,孤明白了,好,这事便这么定了,哈哈哈,好,好一个之官相州!”

裴守德这建议一出,登时便令李贞为之一愣——相州可是李贞长期之官的地儿,也是其根基之所在,将李显弄那儿去,显然有些不太对味,然则李贞也没愣上多久,转眼间便已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之所在,情不自禁地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夜有些深了,可蜷缩在监室一角的高和胜却无半分的睡意,木讷讷地呆望着狭小铁窗外的夜空,双目无神已极,那等丧魂失魄之状,哪还有半点内侍第一人的风采,若不是呼吸间,胸膛微有起伏的话,简直便是一具毙命之僵尸了的。

“咯吱吱……”

一阵刺耳的门轴转动声突然在静夜里响了起来,高和胜一个激灵之下,瞬间便从迷茫中惊醒了过来,惊恐万状地死盯着缓缓向内推开的厚实木门,身子哆嗦得有如筛糠一般,哪怕其自打落入内庭监之后,便已做好了被灭口的准备,可待得这等时分真到来之际,高和胜还是怕了。

“娘娘,啊,娘娘,老奴,老奴冤啊,娘娘……”

门一开,数名手持灯笼的小宦官簇拥着武后从门外行了进来,高和胜一见之下,精神登时便是一振,连滚带爬地膝行上前,老泪纵横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够了!”

武后似乎对高和胜颇有些子愧疚之情,这便任由其嚎哭了好一阵子,可见这厮哭起来始终没个消停,心不由地便烦了,冰冷无比地断喝了一嗓子,登时便将高和胜吓得趴倒在地,连头都不敢抬上一下。

“尔之冤情本宫心中有数,奈何形势如此,本宫亦是救尔不得,尔且好自去罢,尔之两侄高庞、高成便由本宫照应着,断少不了他等的富贵,若不然,则休怪本宫无情了!”武后冷漠地扫了哆嗦不已的高和胜一眼,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而后一挥手,自有边上的几名小宦官拥上前去,拿出厚厚的一叠文书,逼着高和胜在上头签押。

“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啊,老奴一向忠心不二,还请娘娘救老奴一命,老奴冤啊……”

高和胜本就是个怕死之辈,这会儿面对着生死大关,哪管武后许的是甚诺,不管不顾地便哀嚎了起来。

“嗯!”

这一见高和胜不识抬举,武后的脸立马便拉了下来,冷冷地哼了一声,手一扬,那数名随侍的小宦官自是不敢怠慢,强拉着高和胜的手便蘸了朱砂,硬生生地往那叠子文书上按了去,而后,也没理会高和胜的苦苦哭告,将炮制好的“口供”交到了武后的手中。

“帮他一把!”

武后也没去看那些“口供”,随手便塞进了宽大的衣袖中,一转身,款款地向门外行了去,临出门前,丢下了句阴森森的话语……

第三百四十二章风起青萍之末(上)

咸亨三年五月初八,深陷“恭陵”一案之原司礼宦官高和胜于内廷监牢房中悬梁“自尽”,死前留有遗书数封,自承贪墨,言及御赐“恭陵”诸民壮之酒食尽已被其挪做它用,并认下了假传皇后懿旨蒙蔽皇帝之罪,自称死罪难逃,当以死谢之云云。帝闻之大怒,下诏将高和胜枭首示众,并夷灭三族,涉案之刘祎之贬谪蓟县为县令,礼部尚书乐彦玮罚俸半年,降秩一阶,其余涉案诸官各有贬谪不等,并诏令重新征召民状以修“恭陵”,严令乐彦玮亲自督办,限时四月,务必克期完工!

纷纷闹闹的“恭陵”一案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去了,算将起来,各方皆有所得,于太子来说,朝政大权在握,自可满意收场;于越王李贞而论,则凭借着此案的审理,在朝堂中初步站稳了脚跟,不仅如此,还将其长子李冲成功地塞进了工部,再算上裴守德的刑部员外郎,于朝堂上,也算是有了些班底,自不会再去多生事端,糊涂案糊涂断地也就这么唬弄了去;于李显么,则是完成了朝局洗牌的任务,所获甚丰,自也不会去节外生枝,闭闭眼,将就着也就算了了事,唯一亏大了的,怕就只有武后一方了,不过么,武后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从此案的审理中,武后可以得出一个极重要的结论,那便是高宗已完全丧失了废黜自己的心思,如此一来,武后自也就可放开了手脚在朝堂上大刀阔斧地搅上一把,总而言之,接下来的朝争中,鹿死谁手还难说得紧。

时光荏苒,一转眼便已是八月中旬,这段时日以来的朝局四平八稳得很,几无争端可言,各方势力尽皆偃旗息鼓,至于这是在养精蓄锐,还是暴风雨将至前的宁静,那可就是见仁见智的问题了。而今,中秋将近,洛阳城里满是喜庆之气氛,尤其是在高宗下诏中秋期间将于西苑举办马球赛之后,城中更是一派欢腾之景象,然,于李显来说,这都是些无所谓的事儿,无论是朝局的平稳还是城中的喜庆,李显都不放在心上,除了应有的晨昏定省之外,李显甚少进宫,也不怎么去理会朝政之事,一派无所事事之悠闲状,实则不然,他只是在等,等着河西一带传来的消息。

消息是来了,不过却不是李显所要等的——八月十三,宫中内线急报,言及殷王李旭轮行为有失检点,被武后当众责罚,并就此被幽禁于宁心殿中,另有消息称,武后一系之朝臣正在酝酿本章,要驱诸王出朝之官。

阴谋,这就是不折不扣的阴谋,玩的便是隔山打牛的把戏!李显一得到消息,便已知晓此事怕是难以善了了的,此番明着打的是李旭轮,实则却是冲着他李显来的——以李显对李旭轮的了解,又怎会不知其乃少年老成之辈,尽管年岁不大,可举止却极其稳健,说是个小老头儿也不为过,又怎可能做出与宫女们胡混的丑事,别的不说,就算李旭轮有那么心,可也没那个“力”不是?就这么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毛都没长齐呢,哪可能干得出甚苟且之事,不是栽赃陷害才怪了的,究其根本是武后在就“恭陵”一事进行报复罢了。

没错,出朝之官是李显已确定下来的大策,但却不是为了之官而之官,李显要的是能建功立业的地儿,而不是去地方上享受闲散亲王的福分,这里头的差别可就大了去了,若是任由武后随意摆布李旭轮的话,那其便极有可能顺着这个势,将李显一道扫了进去,胡乱将李显安排到个犄角疙瘩的地儿,若真如此,李显的大计势必将就此玩完,而这,显然是李显万万不能接受的结果,故此,哪怕不看在李旭轮一向支持自己的立场上,这趟浑水,李显也必须去趟上一回,第一时间进宫便成了李显的不二之选择!

牌子是早就递了上去的了,然则李显在则天门外都已等了近乎半个时辰,却始终未能得到宣召的口谕,面色虽尚能沉稳依旧,可心里头却不免有些子浮躁了起来,怕的便是耳根素来便软的高宗真听信了武后的谗言,再加上已先行进了宫的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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