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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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 第5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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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叩见父皇。”

李显在宫门外等不多时,便已得到了高宗允见的许可,一路穿堂过巷地来到了紫宸殿的后殿寝室中,方才转过屏风,入眼便见到明崇俨正侍立在榻边,眉头不由地便是微微一皱,但并未有甚旁的表示,大步抢到榻前,恭敬地行礼问了安。

“免了罢,有甚事就说好了。”

春寒料峭,原本就身体不好的高宗这几日又大病了一场,虽刚好些,可依旧起不得床,人无力之下,精神也就不是太好,这一见李显匆匆而来,自是知晓必有要事发生,实是无心加以理会,可又却不过李显的面子,语气上自不免有些不耐。

“启禀父皇,月前闹得沸沸扬扬之春耕专使扰民案如今已有了结果,据查,潞、通、梧等诸州所奏皆子虚乌有之事,现有裴相及狄司农之奏本于此,恳请父皇圣裁!”

因着风症日趋严重的缘故,高宗的脾气也愈发的古怪了不少,这一点李显自是早已了然于心,此际见高宗语气颇为不耐,李显自不敢怠慢了去,赶忙便将前来觐见的本意道了出来。

“嗯?怎么回事?来人,宣!”

当初五州联合弹劾春耕专使一案闹腾得厉害,东宫与武后斗法连连,身处其中的高宗可是没少为此事伤脑筋,这会儿一听李显说得如此肯定,高宗的心神立马便是一凛,阴沉着脸一挥手,喝令了一声,自有边上随侍的小宦官抢上前去,接过了李显手中捧着的数本奏折,拖腔拖调地宣读了起来。

“刘梧该死,安敢如此欺朕,传朕旨意,夷其三族!”

高宗虽不算聪慧之辈,可也绝不是愚钝之人,早在当初事发之际,便已隐隐猜到了事情背后的蹊跷之所在,奈何是时李显与武后争执正烈,高宗也只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任由两造闹了去,可眼下李显既已将数案结果报了上来,高宗自不可能再装糊涂了,非得下重手惩处一番不可,只是其中又有了些计较——李元嘉毕竟是皇叔,又自认了失察之罪,高宗也不好拿其来作法,至于李撰么,看在其父的份上,高宗也不打算重处,如此一来,刘梧就成了高宗下狠手的唯一对象。

“陛下息怒,微臣以为此事干系重大,还须得再三核实了方好。”

明崇俨今日乃是奉召前来为高宗舒缓病痛的,却没想到会遇上李显前来奏明五州弹劾案的真相,早在那名随侍的小宦官开始宣读奏本之际,明崇俨便已知形势不对,早早便发出了暗号,安排了一名侍候在一旁的小宦官偷偷前往武后处报信,可还没等武后赶到,高宗的决断便已是下了,这令明崇俨自不免心急如焚,要知道武后在地方上的干才并不多,而刘梧正是寥寥数人中的最能干者,明崇俨自不能坐视其就这么玩完了去,不顾高宗正自处于气头上,紧赶着便抢了出来,高声进谏道。

“明大夫此言何意?难不成是在指责本宫所奏不实,又或是在说裴相造假案欺君么,嗯?”

李显对明崇俨早已是不耐得紧,这会儿一见其出头阻拦高宗的旨意,心中的邪火忍不住便狂涌了上来,也不待高宗有甚表示,冷冷地便呵斥了一句道。

“殿下此言过矣,微臣实无此心,只是实话实说耳。”

明崇俨一心只想拖延时间,以待武后赶来主持大局,自是不肯对李显有丝毫的退让,这便语气强硬地顶了一句,诚心便是要激怒李显,试图以此来跟李显纠缠个不休,以便多争取些时间。

“父皇圣明,刘梧造假案构陷大臣,又滥用私刑,夷灭三族乃咎由自取也,儿臣以为确当如是!”

李显何许人也,尽管人在气头上,可却无碍其明晰之思路,立马便察觉到了明崇俨的不轨之居心,自是不想与其再多纠缠,这便不理会其言语中的挑衅之意,暗自深吸了口气,平抑了下心中的怒气,朝着高宗便是一躬,出言称颂道。

“陛下,微臣以为此案疑点重重,还须得三司会审方可明其真相,仓促降罪的话,恐有偏庇之失,还请陛下明鉴。”

明崇俨铁了心要将水搅浑,哪管李显如何分说,一味地胡搅蛮缠个不休。

“唔,这个……”

高宗的本心其实也不是一定要拿刘梧来作法,只是在案情已明的情况下,必须给李显一个交待罢了,此时见明崇俨如此这般地强顶着,心下虽不喜得很,却也不免稍有些犹豫了起来。

“皇后娘娘驾到!”

高宗正自犹豫不决之际,却听外头传来了一声尖细的嗓音,旋即,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大作中,一身朝服的武后已在数名宦官的随侍下从屏风后头转了进来。

“儿臣叩见母后!”

这一见武后已然赶到,李显自是知晓事情必然要再起波折,心中难免起了波澜,但却不敢失了礼数,只能是强自按捺住心头的焦躁之意,规规矩矩地大礼参拜道。

“陛下,您身子尚未大好,实不可操劳过度,快快躺好,您若是……,叫臣妾该如何是好,显儿也真是的,浑然没个眼力架,累垮了陛下,尔便称心了么,嗯?”

武后压根儿就没理会李显的问安,款款地行到了榻前,煞是温柔地伸手为斜躺在榻上的高宗掖了掖锦被,埋汰了几句,旋即便将矛头转向了李显,问出了句诛心意味十足的话语。

“母后息怒,儿臣不敢,儿臣……”

明知道武后这是在胡搅蛮缠,可李显却是不能不顾伦常,只能是忍气吞声地试图解释上一番。

“不敢,娘看你是很敢的么,太医交待过多回了,你父皇这病须得静养,不得妄动了情绪,可你倒好,一点小事就跑来胡乱惊扰,有甚事不能与娘商议着办,非要折腾你父皇不成?”

武后来前便已知晓五州弹劾案出了岔子,自不想让李显得意了去,压根儿就不给李显说明的机会,一味地死揪着李显惊扰圣驾的事儿说个不停,诛心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地往外冒。

“母后教训得是,孩儿本不该在此时惊扰了父皇,只是五州弹劾案事关重大,非须父皇圣裁不可!”

在这等时分与武后斗嘴乃是下下策,李显自是不会作出此等选择,这便强按住心头的燥怒,语气淡然地解释道。

“胡闹,此案如今真相尚未大白,相、梧二州尚未厘清,显儿何故如此迫不及待,莫非真有难言之隐么,嗯?”

胡搅蛮缠本就是女人的拿手武器,武后更是此道中的绝顶高手,浑然不顾三州案情已明的事实,昧着良心拿高智周负责的相、梧两州来说事儿。

“母后言重了,依儿臣看来,五州情形各异,实无须并案处理,查清一州,厘清一州亦无不可。”

眼瞅着武后如此胡缠,李显心头的火气渐渐有些子压不住了,毫不客气地便亢声顶了回去。

“殿下此言差矣,当初陛下有旨,此案乃由裴相主持,五州同时彻查,自该由裴相统一禀明了才是。”

有了武后的支持,明崇俨自是底气十足,也不待武后有甚表示,便已从旁插了一句,将李显的话硬生生地驳斥了回去。

“明爱卿所言甚是,此案既是裴行俭在负责,那便等其归来之后再议好了,陛下,您看如此可成?”

武后本就是个见缝插针的高手,有了明崇俨这么句话,自然是紧赶着便下了定论,不给李显留下半点发挥的余地。

“这个……,唔,那就先这样好了,朕乏了,尔等都退下罢。”

明知道李显此番是占了理,可面对着武后,高宗却是没有公开支持李显的胆子,无奈之下,也只好含糊地应了一声。

“陛下圣明。”

武后与明崇俨都是一个心思,只要高宗不当场处置此案,那便有着无穷的变数可资利用,自无不同意之理,尽皆称颂不已。

“父皇圣明,儿臣告退。”

事已至此,李显自是知晓事已不可为,失落难免,也不好再多进言,只能是躬身称了颂,行了个大礼之后,有些个怏怏地退出了寝宫,心中的杀意却是暴然而起了……

第六百七十五章杀明(上)

“殿下,您这是……”

东宫的书房中,张柬之正满头大汗地埋头于公文间,突然听得脚步声响起,下意识地便抬起了头来,这一见李显面色铁青,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沉,赶忙出言追问道。

“嗯。”

李显阴沉着脸,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大步走到上首落了座,而后一挥手,将随侍在侧的高邈等人尽皆屏退了出去。

“莫非是五州弹劾案有出了甚岔子了?”

作为李显的绝对心腹,张柬之自是知晓李显此番入宫的事由之所在,眼瞅着李显如此这般的不痛快,立马便猜到了意外何在,只是并不敢完全确定,这便试探着问了一句道。

“嗯,是出了意外,本宫没想到明崇俨那厮也在宫中,生生被其坏了一锅的好粥……,真不知父皇是怎生想的,如此明显的案情还有甚可议的!”

李显长出了口大气,将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地描述了一番,末了,极之不甘地一拍几子,恨声感叹了起来。

“帝王心机啊,这就是帝王之心机啊!”

张柬之默默地听完了李显的陈述,但并未急着开口解释,而是端坐不动地沉思了片刻,这才感慨地摇头叹息了起来。

“嗯?”

一听张柬之此言说得蹊跷,李显不由地便是一愣,疑惑万分地皱起了眉头。

“于帝王来说,平衡方是王道,殿下这些日子以来,风头过盛了些,陛下纵使无猜忌之心,却也不敢不防啊。”

张柬之瞥了李显一眼,见李显还不甚明了个中之蹊跷,这便出言点醒了一句道。

“唔……,罢了,要防便由他防去好了,本宫身正,却也不怕影子歪了去,倒是有一事或许该到了办了的时候了,明崇俨那厮嚣张跋扈,本宫看着便烦,去除了也罢,省得整日价在本宫面前晃悠!”

李显眉头紧锁地想了想,愣是找不出反驳张柬之的理由来,只能是无奈地接受了张柬之的解释,然则心中的一口恶气却是怎么也咽不下,这便眉头一扬,恨声说了一句,竟是打算拿明崇俨来开刀了。

“殿下明鉴,那明崇俨不过一跳梁小丑罢了,即便任由其蹦跶,却也整不出甚浪花来,您又何必行此下策,倘若有失,善后恐难矣。”

张柬之毕竟属于大儒,对于行刺这等勾当实在是打心里不愿接受,此际见李显浑身杀气四溢,自是颇有些不以为然,这便婉言进谏道。

“不然,此贼行事素来卑鄙,又是联结后党诸贼之枢纽,铲除之,一来可断母后一臂,二来也可免其整日价借鬼神之名在父皇耳边聒噪,但消计划停当,却也无须担心甚善后不善后的,本宫之意已决,先生可有甚良策否?”

李显对明崇俨的忍耐已是到了极限,自是不肯听张柬之的谏言,这便一挥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决断。

“既如此,那便须得好生谋划妥当方可行之,唔……,过几日便是清明了,又该到了祭祀大典之时,按老例,该是由陛下亲自主持大典及宴请在京诸臣工,只是陛下如今龙体欠安,这事情或许便该着落在殿下身上,机会或许便出现这事上!”

眼瞅着李显决心已下,张柬之尽管心中还是颇不以为然,可也没再多劝,而是微皱着眉头,飞快地算计了起来,不旋踵,眼神一亮,已是有了对应之策。

“祭祀大典么?唔……”

李显本身也是个擅谋算之辈,尽管张柬之并未将话说透,可李显却是一点便通,眉头一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脑筋已是高速地运转了起来……

时光荏苒,一转眼间,便已是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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