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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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恩- 第1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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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良清朝山上看去,火把开始向山下移动。
  “上车。”孟良清按着沈寒香肩头,将她推进马车,转身问白瑞:“福德人呢?”
  白瑞手攥得很紧,羞愧难当:“他是奸细,向西戎人通风报信,我们在山上差点被捉住。”
  孟良清蹙起眉头,但来不及细说,对白瑞道:“先上马,回城再说。”
  就在爬上马背的刹那,白瑞莫名一阵心悸,身子一歪,几乎从马背上摔下去,头晕目眩的感觉过去,犬吠声也隐去,山上传来西戎人的喊杀声,众人即刻动身,再不敢耽搁片刻。
  车内,孟良清看见沈寒香臂上新鲜的伤口,卷起她的衣袖,将药粉洒在伤口上。
  “嗞——”沈寒香咬着牙,伤口周围的肉跳着疼,她无奈地笑了笑:“生完孩子就特别怕疼。”
  孟良清抿唇看着她。
  他的两鬓发白,比起沈寒香上次见他又衰老了不少,眉眼中充斥着浓浓疲惫。
  沈寒香抓着他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你一定没有好好吃药,没有保重自己的身体,你这个样子我等不了三年,我要回侯府去。”
  孟良清怜爱地摸着她的眼角,沈寒香才惊觉他的指尖被打湿,她竟然哭了。
  “只差一点了,再等等我。”孟良清嗓音喑哑,听起来没什么精神,似乎并不为这一件事而高兴。
  “你保证会好好照顾自己。”
  孟良清久久看着她,笑点了下头。
  沈寒香依偎进他怀中,头靠着他的胸膛,一只手依恋地攀着他的脖子,“这半年我没有吃过一顿好饭,睡过一次好觉,你让他们不要回侯府,今晚去客栈,好不好?”
  孟良清没说话。
  半晌,沈寒香嘀咕道:“知道朝堂之事重要,当我没说,把我送到沈家随便哪间铺子里,我自己就能回去……”
  “好。”孟良清钻出马车吩咐了一句去春风得意楼,沈寒香顿时愣了,瞪着钻进马车的孟良清:“你疯了!”
  孟良清捉住她的手,亲吻她的手指,温和的眼神看着她:“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记得今晚。”
  沈寒香不知所措了,春风得意楼可不是一般的酒楼,还能喝花酒,与灯红酒绿的娼馆一街之隔。
  “孟良清,我能相信你吗?”沈寒香喃喃问。
  没有等到孟良清的回答,只不过他暗夜一样漆黑深沉的眼睛回答了她,沈寒香用力握着他的手,觉得心跳得很快,既害怕这一晚,害怕等在凤阳郡里的春风得意楼,又盼望这一晚赶紧过去,因为过去之后,才会离他们的三年之约更近。
作者有话要说:  目测十章之内完结。。。。
  

☆、一二一

  
  “啪”一声孟珂儿怒极的巴掌落在唯唯诺诺的高大汉子脸上,西戎话说得又快又急:“没用的东西。”
  “他们有备而来,属下等不能再追,进城怕会引起注意,毕竟是中原人的地盘,公主的安全要紧。”汉子眼角垂着一道三寸长的刀疤,跪在孟珂儿面前,随孟珂儿又打又踹依然不为所动。
  孟珂儿气急,一群黑狗在地上不住嗅闻。
  粘稠的血液沾湿被撕碎了的大氅,少许肉块散落在大氅上。涎水从散发着血腥气味的狗嘴里滴落,黑溜溜的冷厉眼睛看了眼它的主人,趁主人没有指令示下,一口叼起最后一块肉,不用咬就仰脖吞入腹中。
  孟珂儿浓眉皱着,觉得有些恶心了,鞭子抽打在跪地请罪的男人头上,怒气冲冲地转身回山腰中。
  皎皎月辉映照着那袭破烂不堪的黑色大氅,六头大犬摇头摆尾地被人带回山里。
  春风得意楼。
  室内燃着冷冽的香气,稍稍减去些倦意。孟良清命人打来热水,让沈寒香沐浴,她从浴桶中出来,只穿一件单薄的鹅黄色裙子,走到孟良清跟前,才发觉这间屋子与他们同住的卧室布置得一样。
  “来春风得意楼谈事时,我便睡这里。”孟良清拍了拍身边,示意沈寒香坐下,他轻轻拨开她的额发,卷起她的袖子,检视她有没有受伤。只见一臂都是瘀伤,上臂刀口深刻,忙着为她上药。
  裙摆下露出一双雪白的足,沈寒香眨了眨眼睛,挪开眼,感觉到凉丝丝的药油擦在腿上,孟良清手势温柔却不容躲避,直搓到药油发热,渗入骨头才算完。
  “刚才我让白瑞去接小宝了。”
  孟良清一僵。
  沈寒香紧张地看他:“没先告诉你一声……我以为你会想见他,不然你再派个人去让白瑞不用接来了……”
  “不是,我很想见他。”孟良清起身去洗手,蹲在沈寒香跟前,握着她的手说:“只是怕他还没见过我这个爹,深更半夜吵醒,会吓到他。”
  沈寒香松了口气,笑道:“丑孩子总要见他爹的,睡着了也无妨,你看看就好,他还这么小,见过了谁也不记得。回头你也给他想一个名字,连个大名都没有,总是不好。”
  孟良清歉意地说:“好。”他起了身,没有松开握着的手,坐到沈寒香身边,空气里浮动着隐隐的药味,说不上好闻。被孟良清看得低下了头,沈寒香只好不停说话:“你忙得如何了?哦!”她忽然想起九河来,差点跳起来,强作镇定地说:“西戎人混进凤阳郡来了,九河亲自来了,他去找你了吗?”
  “没有,但前几日,监视阮太傅的暗卫回报,说阮太傅府上有生面孔。”孟良清沉吟片刻,“要是西戎人,也许用不了那么久,找到阮太傅通敌叛国的证据,便能肃清朝堂。但我外祖父门生众多,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要扳倒他光证明他与西戎人来往恐怕还不够。”
  “外祖父?”一直以来孟良清都在追查阮太傅严相一党贪污的证据,沈寒香几乎都忘了,孟良清的娘是阮家嫡女,虽说孟良清生在孟家养在孟家,阮太傅毕竟是他的外祖父。
  “嗯。”孟良清点了点头,“不过我从小都在孟家,阮家退居幕后,我娘为了避嫌,再没回过外祖父家中,更别提带我去了。”
  沈寒香伸手摸摸孟良清的额头:“今日怎么肯说这些了?”
  孟良清嘴角一翘:“今日就是要告诉你这些。”
  这才是他说要她记得今晚的原因吧?沈寒香躺在床上,往里让了个位子出来,孟良清怕压到她伤口,十分小心,将她有伤的手臂搭在身上,侧着头和她说话。
  “从我承袭父亲的位子,郑书梅又生下儿子,家中一直催促我快点将她扶正。”
  沈寒香心底里泛酸,嘴上却说:“也是应当。”
  孟良清忽然用力握她的手,疼得她猝不及防,只得把他瞪着:“不然你想听我说什么,说我反对我嫉妒吗?你们都有孩子了……再怎么样,她也是你儿子的娘。”
  孟良清心口急剧起伏,快被沈寒香气死了似的,喘平气才板着脸说:“当时你下落不明,父亲受重伤被送回家中,我被急召回京,忙得焦头烂额,哪来心思……何况……我从未对旁人动过一星半点心思。我只当郑书梅是妹妹,她被母亲牵扯进来,也是无辜。”
  沈寒香睁着眼睛听着,不发一言。
  “但我自己清楚,那晚在爹床前侍疾,回房时我已很累,别说我没有那个心思,就算有,也是有心无力。次日醒来,床上却……”孟良清觉得难以启齿,舔了舔发干的嘴皮,握紧沈寒香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却有落红。”
  沈寒香的手要缩回去,被他拽得紧紧的。
  “可我能肯定……我又不是三岁孩子,怎么能有没有夫妻之实都察觉不出?当时我被吓了住,走时郑书梅还在睡。之后便悄悄让人一间一间房去查,府里都住着些什么人。本来这样的事发生一次我已觉得十分愧对你,但每次从爹房里出来,我总是困顿,有时候竟不记得我怎么从爹那里出来的。那段日子,我总是在郑书梅那里醒来,爹伤得人事不省,不过久病成医,我也粗粗懂得一些医理。我每夜几乎都是昏睡着,不会发生男女之事。”
  沈寒香听得微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之后让我查到……我一个表兄,我娘兄弟的儿子,因上京谋官,住在我家西厢。于是我交给身边人去查,让侍卫晚上留意我与郑书梅同寝的屋子。”孟良清抿唇,神情并不轻松:“每夜二更天,母亲身边的韶秀会带人来将郑书梅带走,郑书梅自己并不知道,她是被人抬着走的。我得知此事,次日本来要找母亲讲明,阻止她再这么做。那天在母亲那里用晚膳时,郑书梅却吐了,母亲那里的太医早就等着,就在等这一刻。郑书梅有了身孕,自然不必再让我每晚与她同寝,也不必再夜半三更将人带走。”
  沉默压抑着孟良清的心,他忍不住撑起身,看着沈寒香:“那时她真的很高兴,事关名节,孩子也已经有了,且那时我已在打主意,想远离庙堂。”
  “我想了很久,只要我还在孟家,纵然以后我不会有别的女人,已有的女人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休弃,她们都是无辜的。”
  沈寒香定定看着这个男人,如果他没有这么善良,也许她也不会喜欢他。前世经历太多世态炎凉,孟良清是柔软的,有如大海,他尽力去为她周旋,却也不忍伤害任何人。
  “可身为孟家子孙,有些事是我必须做的。”孟良清垂下眼眸,头抵在沈寒香的肩窝里,像一头被困的兽,声音沉沉:“这些事我自己就可以,只是需要时间,我想你远离危险,就要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也许什么都不要告诉你,彻底断了夫妻情分,将你托付给一个可靠的人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我还是想自私,一想到你会恨我,会让我们的孩子没有父亲来历不明,一想到可能我活不了多久,而你什么都不知道,可能也不会来我的坟头祭一杯酒,我就难受得无法入睡。我只是凡人,受不了来日你恨我怨我甚或忘记我。”
  沈寒香手抚上孟良清的头发,她从来不知道,向来修竹一般清雅温和的孟良清,心里藏着这么多软弱的想法。
  “要是不告诉你,将来我一定会后悔,人生不过白驹过隙。我自幼体弱,本以为已将生死看得很淡,但走到现在,我想活,想尽量活得久一些,可以陪你长一些。寒香,说来不怕你笑话,小时候我常常觉得,我娘能在我尚在娘胎里,就喝药要我这一世病痛,我又何必再担负孟家的什么责任呢。也许你不明白,一个人的性命,如果不被任何人所期待,那生命就廉价非常。有许多夜晚,我发烧、心悸、肌肉抽搐,钻心之痛常常令我死去活来。次日再见朝阳,我心里没有半点喜悦,总觉为什么连短短的一生都那么漫长。也许大着胆子向你求亲,有一半是因为孟家需要一个寒门女来打消皇上的戒心,另一半,是我想要有一份活下去生受苦痛的希望。也许那时你觉得意外,但在戏园你拽着我的手,让我躲起来,帮我引开旁人时,我就……”孟良清的呼吸滚烫,他的脸贴着沈寒香的耳朵,呼吸很轻,“那时候我觉得不会说话了,从来只有旁人在我跟前不会说话,我不知道原来也有人能让我无法好好说话。”
  沈寒香静静听着,手从孟良清单薄的里衣探入,贴着他的腰腹,感受他硌人的骨骼。
  “我是真的,想将我所有的都给你,但来日兴许我一无所有,便能摆脱枷锁,与你一人一朝一夕,日日相对直至白头,如果能有那一日,今生所受的病痛折磨都是值得。可我不知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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