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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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恩-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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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良清自沈寒香对面椅子,挪到她身边坐下,笑道:“卯时刚过。”
  “几更天起的?”沈寒香手指捋动手帕。
  “约摸是四更罢。”
  “那时天还没亮吧?”
  “嗯,不过今日启明星很亮,日出之时,月亮还不曾落山。”孟良清嘴角挂着丝浅笑。
  分明也没说什么,沈寒香却觉脸颊有些发热,她抿了抿嘴唇,孟良清便递过了茶。
  “那……来得这么早,大音寺可开了门?”
  “上山颇费了些功夫,来路上也耗了不少时辰。左右也睡不着了,不如早些过来。”孟良清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淡淡,“你来之前,我一直在想,兴许你不会来呢。”
  “那我要是没来,你怎么办?”
  孟良清端起茶盅,托着杯底,转眼认真注视沈寒香:“可你来了。”
  室内俱是寂静,沈寒香眼睫闪动,避开孟良清的眼睛,略垂的侧脸浮起浅浅绯红,她手指抚过耳畔落发,抿唇没说什么。
  孟良清只看了她一眼,便又如常,细细与沈寒香分说,将要进京一趟,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圣上将会为二人赐婚,之后将会有嬷嬷至沈家亲自教导她。
  “你不必担心,婚期还不一定在什么时候,若是晚一些,你能在家多呆上一年。若你想念家人,便常回梦溪,或是派人接二老过府一叙。”孟良清思虑无不周到之处,愈发令沈寒香觉得如在梦中。
  沈寒香嗯了声,便又不说话了。
  孟良清吹去茶沫,呷了口,声音里噙着笑意,“三姑娘便无一字一句,想对我说的么?”
  “已说了这么多……还要说什么?”沈寒香始终不与他直视。
  “今日不想说的,便留待来日,何况来日方长。”孟良清意味深长道,便靠在椅中,闭目养神。沈寒香此时才偷偷拿眼打量,孟良清似有些疲倦,但一见孟良清眼珠略动了动,沈寒香忙瞥向自己的裙子。
  幸而沈柳德没转多久,回来见二人已说完了,便带着沈寒香先下山,因不与孟良清同路,便先与其别过。
  马车驶入城中,已是掌灯时分,街面上喧闹非常,本已在车内睡着的沈寒香被沈柳德推两把,醒了过来。
  “在街上吃罢,怕是家里已吃过了。”沈柳德说着话,已探出头叫停车。兄妹二人便找了间食肆,叫两碗羊杂汤,炒鸡兔、煎鱼,沈柳德把小厮也叫了进来,又加了两道辣菜,沈寒香要喝梅汁,沈柳德叫烫来两壶酒,温着与小厮分吃了。
  三人直吃得满头大汗,沈柳德喝酒喝得脸孔发红,正待问沈寒香与孟良清如何说的,扭头时看见街面上一人极是面善。他借着三分醉意,叫小厮坐着陪沈寒香,自脚底虚浮地朝外追了去。
  食肆亥时不到便要打烊,沈寒香足等了两个时辰,也未见沈柳德归来,便给了钱,又叫小厮去叫炒银杏与栗子,各拿油纸包上一些,沈柳容必是要等着她回去才肯睡的,便给他带一点,晚上稍吃一些,余下的明早给他玩时磕。
  收拾好了要走时,东来不放心地向坐上了车的沈寒香问:“要是大少爷没有回府,太太问起来大少爷上哪儿去了,小的可怎么回话啊?要是回得不好,讨一通打,便就……”
  “回去先去门上问一声,要是大哥没回,便说小侯爷留他上春风得意楼吃酒了,我不便跟着,大哥打发你带我回去。”
  这么一说,东来放下心,马车驶入小巷。至沈家门口,东来先去问过,说沈柳德确实尚没回来,折腾一整日,沈寒香略有些乏了,便去向徐氏回话。徐氏倒未生疑,本板着脸,听说是被忠靖侯的小公子叫去,便没说什么,打发沈寒香回去休息。
  沈柳容被张嬷嬷带着,端个凳坐在他的屋子门口,沈寒香一进门,三两便忙过去给她脱斗篷,一面替她理衣裙头发,一面向她小声说:“奶奶等姑娘一晚上了。”
  沈寒香因问白天家中可有什么事。
  三两将斗篷捧着,压低声音:“老太太叫奶奶过去说了回话,回来便闷在屋里没说话,还打碎了一只茶盅,不知是何事。晚上又咳了好一回,我们说去请林大夫,奶奶不让。”
  沈寒香略擦了擦手与脸,便过马氏处,于席上坐了。马氏精神不好,她进来便一直瞧,直至沈寒香坐在了跟前,马氏眼圈微微发红,她坐起身,抓着沈寒香的手,半天才说出话来——
  “白天上哪去了?”
  沈寒香便说与沈柳德去大音寺上香:“连着哥儿与我都出了痘,便上山替家中祈福,愿常康健。”
  马氏点头。
  张嬷嬷哄沈柳容去睡,沈柳容却抱着炒栗子跑到跟前来,爬上马氏的床,非得要喂给他的娘和姐吃栗子。
  “晚上吃多了栗子不好。”马氏道,却也只得吃了沈柳容剥出来的栗子。
  沈寒香也吃了两个,见她娘似有话说,打发沈柳容去睡,复向马氏问:“娘向着我,还有何事不好说的么?这儿便只有我们娘儿俩,白天里家里有什么事?”
  “本也没什么事。”马氏叹了口气,“老太太叫我去说了几句,也不为她说了我便怎么,上了这年纪,说也是应当的。不过她让为娘的劝劝你,别与你二姐争,即便是姨奶奶,你二姐也会好好待你。要是你嫁去李家,娘本也不担心,但要两个女儿一个做妻一个做妾,同时入府……”马氏眼圈直是发红,“娘怕委屈了你。”
  沈寒香一听是这事,遂笑了,倒没说与孟良清之约,只好言安慰了几句,马氏还怪道她为何忽然转了性,以为她是不满意李珺,见沈寒香似不太放在心上,反不好劝慰。
  “还有一事。”马氏为难道:“夫人给容哥找了个先生,不过说要放在她院里养着,令人将现夫人住的院子旁带着的个小院修整出来,给容哥做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  

☆、相惜

  沈寒香想了想,南雁捧了汤药进来,道:“奶奶把安神汤药先吃了,再与姐儿说话。”
  马氏常年用药,却总也补不出个什么效果来,沈寒香不由想起陈太医来,寻思着什么时候找他来给马氏瞧一瞧,自就想起孟良清来,心头一跳。
  马氏吃过药,神色颇有些疲惫,动则喘息不止。
  “今日娘这身子似不大好,近来或有不适,总要向林大夫提才好。”
  沈寒香深知马氏息事宁人的性子,便向南雁也叮嘱几句,南雁应了,把碗端出去。沈寒香扶着马氏朝后靠着,都入夏的天了,马氏床上的兽皮褥子尚未撤去,还怕冷的样。
  “你要不在娘跟前,容哥也不在,娘还不知要怎么样呢。”马氏又有点悲从中来。
  沈寒香握着她的手宽慰道:“容哥也不是不知事的人,谁待他好不好,他心里自然知道。便是让夫人带去教养,娘未必还不能去瞧了么?每日叫人做些点心,亲自给他送去,便是要读书,也不成一日十二个时辰都在读。”
  马氏脸色才稍见好看了些,只是又想沈寒香要嫁给李珺做妾这事,叹气道:“当初你两个姨妈嫁入李家,也不见得就彼此照应了。蓉丫头看着性子是好相处,但当年未出阁时,你两个姨妈也都很亲……”
  “这娘就操心得远了,走一步是一步,真到了那份上再担心不迟。”沈寒香将马氏手脚放进被中,替她掖好被子,吹去灯,自去安睡了。
  却不知当晚沈柳德如何。
  沈柳德二更天方回府,烂醉如泥地在屋内吐了一回,直似要将胆汁都吐出来。他两个身边伺候的先扶着他去睡,那柳绿一听沈柳德满口又在叫公蕊的名字,便有些不快。让香红照看着,自去床上卧着,一晚上辗转难眠。
  次日一早将此事向徐氏一禀,徐氏素来不大管沈柳德念书之外的事,听这话,搁了笔,细细问过沈柳德什么时候认识的戏子,什么时候去找的,一月要去找多少回,往这戏子身上砸银子了未。
  “年下老夫人回来时认识的,请到咱们府里唱过戏,老太太还很喜欢。”
  徐氏点头,尚有点印象。
  “一月总要去那么十数回。奴婢自是该掌嘴的,也不好说得什么,但少爷每回去,多是带着三姑娘的,三姑娘也不说劝着点。昨夜里幸而老爷白天叫人来问时说少爷是出去买办了,不然若是让老爷看到少爷这样子,怕跑不过一顿打。”
  徐氏不耐道:“打发你去陪哥儿的时间一长,话都不会好好回了么?”
  香红忙道:“银子倒没见花多少,奴婢叫人打听过,是风来戏班唱武生的,京中不少大官都来梦溪专门捧她的场,怕也看不上咱们什么。”见徐氏面色不悦,香红急得满面通红,知又说错了话,想再说点什么,徐氏已打发了她去。
  厨房本做了四样精巧的果子来,彩杏取来一副碗箸,甫一进门,便听一声碎响。墨汁溅得彩杏裙上都是,徐氏坐着,冷笑道:“打发去伺候哥儿这么些年,哄不住人便罢了,先那个枫娷死了,这两个倒好,不仅没能抓住机会,反弄得出去打野食了。要叫老夫人知道,便闹了大笑话,免不得说我治家不严。沈家的血,生得出什么好种子来!”
  彩杏变了脸色,忙跪下去收拾,悄声向徐氏道:“夫人这话可说不得。”
  徐氏气急,心口起伏不定。
  彩杏收拾了要洗手,过来替徐氏拍抚心口,令她顺下气去,才将芋头面炸得酥黄裹着层蜜汁油光的果子以筷子戳了,夹给徐氏用着。徐氏只吃了一口,便要茶喝。
  茶吃了两钟,徐氏的脸色才稍和缓些。
  彩杏道:“夫人不必担心,哥儿自己还没个主意么?如今年纪不小了,自也有分寸的,如今与忠靖侯的小公子交好,若耍得好,明年哥儿进京不也有个照应?那时再要想说一门好亲事,只要那家的公子肯牵线搭桥,德哥的人品,还焦心寻不着个好的?”
  “能够如此最好。不过高门大户也讲求个嫁高娶低,沈家如今落了魄,再怎么交好,总归不如他能出息了,谋取个功名来得稳当。若不是为的这个,何至于我也不着急让他娶妻。”徐氏免不得发起愁来。
  “那便下午了奴婢去同他好好说,哥还是听得进人说的,只要没个歪门邪道地在边上挑唆。”
  徐氏叹了口气,两相比较,难免觉得彩杏比那两个通房行事沉稳,却在年轻的丫头子里再寻不出个这般人品模样的,不然就现塞进沈柳德院子里,立即开了脸也不是不成。
  沈柳德直睡到了下午方才起来,头痛欲裂,洗漱一番之后,听见外间有人说话,辨明那是沈平庆的声音,差点吓得从床上滚落下去。
  没半个小厮敢拦着沈平庆,沈平庆带着两个大汉,一人手中一根木棍,两个都又高又凶。
  沈柳德尚未收拾齐整,衣带也来不及正经系好,跪在床上直哆嗦,大着胆子唤了一声“爹。”
  沈平庆胡须抖动,冷笑道:“你好大阵仗,连大学士的儿子都敢打了,还叫我什么爹,我哪里来的本事做你的爹?”
  原来沈柳德昨晚回得晚,是因匆匆一瞥见到公蕊,尾随至一家酒楼门口,见她自角门上去了,塞了点碎银子也便混了进去,本想着能寻个机会与她说上两句话,聊慰相思,便也足够。
  孰料屋内打斗了起来,公蕊会两下子,却不过是戏台子上的花把势,与正经的练家子动起手来是要吃亏的。
  邀公蕊上酒楼赴约的是京中一张姓大学士的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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