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惜天下- 第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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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兮眼疾好了以后，鲁齐老头去还火骊珠，正逢未名山庄出了点事情萧纵不得已先去未名山庄，而谷雨依旧坐镇成国的兰亭酒楼，小雪也留在凤兮身边。

清冥继位是必然的，在这冬天的末尾，按照惯例新君继位前是必定要去祭天，祈求天下安康。他也不例外。祭天的地点据说是皇室发迹的地方，与帝都相隔茫茫一条长河。凤兮本不愿意去，但也奈何不了朝中的连番上书不得已同意了。

（卷三35）

龙舟上自然什么都不会缺，但要在水上行个五六日也不是怎么好受的。凤兮成日在自己的房里呆着鲜少露面，端的是不问朝政的未来好皇后。

“洛王妃请留步……”

凤兮转过头：“赫连大人可有什么事儿？不过很抱歉，我想，我恐怕是帮不上你的。”

赫连晓风笑道：“咱们名人不说暗话，不如聊聊，把话说开了。”

“好吧！”凤兮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本宫与赫连大人有事要谈。”

……

“你要说些什么？”凤兮倒了杯水摆在他面前，“还是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云都公主，或者说王妃您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凤兮挑了挑眉角：“我本是想帮你瞒下来的。怎么了，赫连大人是活的不耐烦了。弑君可是要满门抄斩的啊！”

赫连晓风冷笑：“我果然还是低估你了。”

“清奕先前的太子妃是你青梅竹马的表妹，你很喜欢她。可是她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你一定很不甘心的。不过清奕可就不清楚了，他不知道那个女人在你心中的分量。在他的眼里女人只有两种，一种是有利用价值的，另外一种是没有利用价值的。他很信任你，同样也就给了你下毒杀他的机会。你花了很多的时间，清奕并不是那样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你在清奕的药中下了毒，而那个时候寝宫里都是你的人。”

“难道就和你脱不开干系吗？”赫连晓风按住了她的肩头，“玉儿为清奕所杀，不就是你透露给我的吗？不是你逼我动手的吗？”

凤兮拨开他的手：“你错了，赫连晓风，我不过是加上了最后的一根稻草。在你的心里面，清冥是你的兄弟，而他是最适合这个位子的。清奕城府太深，总有一天也会除了你，除了清冥。你不过下手为强，当然，我也是为你提供了一点儿微不足道的机会。赫连晓风，你心中有魔到时候，何必埋怨其他人心里没有神呢？”

“单凭我的能力，不可能杀得了清奕。我是你的第二步旗子，第一步是阮可卿，对不对？”

“我并非很希望清奕死。你不懂的，清冥并不适合帝位，他不喜欢这上面的束缚，我希望他按照自己的意愿活下去，做一个自由的贤王。我只是想给清奕一些教训。”凤兮笑了笑，“不过，这一次的罪名我会帮你挡下来。”

赫连晓风禁不住愣神：“你搞什么鬼？”

“我未想过有一天会走到这一步。但是清冥初登帝位，朝中难免不稳，他需要一个有能耐的人辅佐他，而那个人就是你。你可以帮清冥做很多的事情，为了他，为了你们的成国。反正你也是打算栽赃于我，我认了就是。”

“我是打算栽赃于你，那不过是因为在清冥的眼里，你更为重要，你更安全。尉迟凤兮，只有你愿意，你完全可以很好的做成国的国母，流芳百世，受世世代代的景仰。”

“我只是希望在我一系列的欺瞒之后，我也能为他做一点事情。”

“等等。”赫连晓风忽然觉察到了什么。“尉迟凤兮，你不对劲……你应该和我谈条件……或者直接向清冥……”

“他不会相信我。”凤兮叹了口气，“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正在消耗完。我的确欺骗他很多次，但我从来不想伤害他。可是我到底做错了很多事情，在复仇的路上越走越远。”

“我输了。”赫连晓风似笑非笑，“我总是以为在这段感情中付出的只有清冥。有一点他是对的，你不会强迫他做不愿意的事情。我和他的赌注，我输了……”

“不，是他输了。我不知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几成的把握，可是，也许不过嘴上逞强。你现在会相信，而真正他并不相信，即使解释了，也不会……”

……

“王妃，您再这儿呢？王爷请您去商量点事情。”

凤兮看了赫连晓风一眼：“我的书房中有好几本不错的书，就送与你了，望你好好珍惜。”

……

船头的风很大，正是春寒料峭原本，在这样的天气，凤兮并不适合吹风的。

一张桌子，上面摆了一壶酒，还有一把明黄穗子的宝剑，应当是皇室的东西，历代传下来的。

清冥“啪”的将一本折子砸在桌面上：“尉迟凤兮，你有什么要说的。”

凤兮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发丝：“你想让我说什么？”

“你在成国这些年究竟做了些什么？你要什么？”清冥拧着眉，“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皇兄生前留给我的，证据……他让我小心你，也说他会小心你……可是他已经死了……凤兮你到底要什么，整个成国吗？你让我怎么……皇兄说得对，你是一个留不得的女人……”

凤兮云淡风轻的看了他一眼：“再说什么也是迟了，你想什么我认了就是。”

“你凭什么？”清冥一巴掌拍在桌面上，“你究竟凭什么？我在你的眼里是什么，工具吗？我早该想得到，什么眼疾，根本就是你骗我的！还有孩子，是不是也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亏得我这么的傻，被你玩弄的团团转！”

“清冥，你说几句也就够了……”

桌上剑“唰”的抽开，一片雪亮的光芒，而剑锋却直指着凤兮的咽喉。

凤兮愣住了：“清冥，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永远，永远也不要再受你的蛊惑！你简直就是祸害！母后说得对，皇兄说得对，赫连也说的对，你太危险！”

“你不是我的对手。”凤兮唇角弯了弯，“在这个距离之内江湖中没人能取我的性命。”

刹那间，离魂锁松散开径直缠住了剑刃：“清冥，再闹下去，就不好看了。”

“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恨过你。”他的眼里是从未见过的疯狂与喋血，凤兮从未见过这样的清冥。也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眼光看任何的人。

忽然她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抽去了力气。而那利刃正刺透她的肩头。

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血液从伤口处渗出，染红了素色的锦衣，染红了那把剑，也染红了脚下异国的绒毯。

她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的疼过，也没有这样的无奈过。

船突然有些颠簸，凤兮就靠在船栏上，向外倾身，仿佛一只失去了生命的蝴蝶，轻轻的那么一句：“春天已经来了，我却累了。”

清冥永远不会忘记那一瞬间的眼神，似乎包含了那样无限的情深，难得的情深吗？

然后水面上浮起了涟漪，血丝一缕一缕的散开。

他什么也叫不出来，耳边嗡嗡的响，似乎有侍卫在喊些什么？

小雪托着一盏热水，登时就摔在地上。谁都拦不住她，一跃跳入了水中。

他也恍然间明白过来，他的嘴在动：“凤兮，凤兮……”

……

外头不停歇的哄乱，赫连晓风木然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猛的拉开了门。

“怎么回事？龙舟上出了什么事？”

被拉住的侍卫一阵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洛王妃娘娘掉江里了……弟兄们已经跳下去好几波，都没找着，恐怕是凶多吉少……”

“掉江里？”赫连晓风全然不敢相信，“她怎么可能……”

“听说先前和王爷起了争执，您过去瞧瞧兴许……”

赫连只觉得好像被兜头一盆冷水，简直迈不开步子。

异国华美的地毯上斑驳的血迹触目惊心，摔落了一只步摇，正是前朝遗物，清冥送与她的那一只华彩的镶嵌着七彩玉石的步摇。众人皆知晓，制簪的五陵大师为爱妻做了这支传世的宝簪，可寥寥只有几个人知晓他这最钟爱的女人同样死在这簪子下。死在感情耗尽的孤独与寂寞，死在国王的甜蜜和暮年的凄苦。这个世界就这样记住了美好的一面，忘却了这个女人留下的诅咒。

清冥依旧站着，而他手中的剑，剑刃上的血迹早已风干……赫连踉踉跄跄的跑过去，拉开一边的近侍：“清冥，尉迟凤兮在哪里？”

清冥沉默着，许久：“她离开了。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受任何人的蛊惑。我自由了……”

“你赢了，清冥。”赫连晓风跪在他的面前，压低了嗓音：“但是，我不好过，你也一样不好过。毒杀你哥哥的人是我。前太子妃是我青梅竹马的表妹，我恨清奕。是我栽赃尉迟凤兮的，我不知道她究竟做过什么，但我知道清奕做了什么。”

“赫连晓风你要知道你在说什么。”

“清奕想杀你，你是他皇位的威胁，这只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你真是倒霉透了，你的亲哥哥爱上了你的妻子，他妄想能将她弄到手。尉迟凤兮的确失明过，是清奕下的手。那一回，阮可卿对凤兮动手的事情，清奕是知道的。他令我与几个朝臣拖住了你，还有尉迟凤兮随嫁而来的侍女，若非清奕的纵容，恐怕不会死得那么难看吧！”赫连晓风微微往前挪了挪，“竟然是我看错了你，她一个女人可以为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与阮家对抗，而你作父亲的又为你死去的孩子做了点什么？真可笑啊，在这里杀了他的母亲？记得吗？我曾尽力挽回你和她的感情？她是个有能耐的女人，能够为助我达成心愿，也配站在你身边。”

“赫连……”

“可是我没想到却是你配不上她。我现在无法问她，可是让阮可卿疯的人是清奕，那种药是他令我找人配的，我想恐怕尉迟凤兮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让阮可卿清醒吧！对，从某个角度而言，她不是一个好女人，更不是一个好妻子。但我却想告诉你，在她死之前我们也聊过，她为你考虑过很多的事情，她的确不曾逼迫过你。她甚至为你考虑过，对，她说愿意为我抗下罪名，她说你刚登基需要有人辅佐，她说我能帮助你。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感情，你们之间的信任，是你对她的信任先耗尽还是她对你的先耗尽呢？”

“她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她只是借助我达成她的复仇……”清冥静静的，“我很感谢你的坦诚，但是，我和她已经缘尽了……”

“她在为谁复仇？她来成国为谁复仇？她没有爱过你……那么你又值得吗？她在成国所承受的，你又为她做了什么呢？你从来就没有成为一个为妻子挡风遮雨的丈夫，为何又要奢望她对你的爱？”

“你下去吧！既然凤兮愿意为你扛下罪名，本王可以不追究，你，将功赎罪去吧！”

赫连晓风忽然笑了起来：“对啊，我赎我的罪，那你呢？这滔滔江水中……”

“滚……”

……

未名山庄，萧纵正俯身找些什么，桌上新倒的一杯水没来由的打翻，模糊了几日前刚到的一封信笺——“萧纵，我这里很好，春日到了，等灵霄峰梅花盛放的时候，随我一道去赏梅吧！忽然想起来母妃，真想看看她的音容笑貌，等回了大宇原故地重游啊……”

萧纵懊恼的拧紧了眉，小心的用帕子吸去信笺上的水迹，想起那个人微微弯着的唇角，凤兮……

远方的人呐，你可知晓你心心念念的人，在着冰凉的江中冷的害怕……

（结局一，完结）

（结局二是喜剧，是对结局一的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