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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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镜- 第10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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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余的讨好女人真有一套,必是花丛老手无疑!

  余慈倒没有做什么虚套,他捏着下巴,沉吟道:“若是倍许,倒比预想中少了些,想来是调运的瑕疵,激发禁制,以至折损。这样算来,若是完美状态,当可再提五成。

  敖休听得心焦,忍不住插话询问:“该符箓,天君可有意出让否?”

  若此法当真长期有效,谁也不敢说回回让余慈亲自出手,若能换回此法,以海商会的人才储备,还怕没有替代者吗?

  哪知余慈根本就没有理会他,接续前言,又道:“如此存量,若每日补充,或可弥补禁制消磨的生机,且略有节余……”

  他又往薛平治处投去视线,算是征询意见,后者则颔首赞同:“虽不知余道友如何绕过了禁制封锁,但依照此符效用,长期服用,确实可以使生机复苏。只是,万万不能焦躁,失了分寸。”

  “正是如此。夫人所遭的禁制,颇为敏感,逐日滋润,损耗虽说更大,却不会形成特别强烈的刺激,暂可相安无事。还要注意,按照最佳的标准,用此符不可超过七百次……”

  一旁敖休脱口问道:“这是何故?”

  余慈顺口解释:“到那时,正好是禁制允许的最大限度。”

  敖休听得似明非明,可旁边华、薛等人显然已经明白了。他好不容易搭上话,绝不能再错过,他厚起面皮,就当余慈答应传授了,又问:“此符可易学否?”

  “这个嘛,说难不难,说易不易。”

  余慈打了个哈哈,眼看着敖休脸色又沉下去。

  殊不知,他其实并无敝帚自珍之心,但此符所涉及的种种,复杂程度绝对超乎敖休的想象。他也是在冷泉中疗伤时,念头超常活跃,思路才又清晰起来。

  敖休想自力更生,并不足怪,但其效果……

  此中难处,敖休是不懂的,但他绝不会轻易放弃,见余慈“迟疑”,生怕错过机会,当下就自告奋勇,也是拿话挤兑:

  “夫人的病症,但凡有一点儿希望,敝会上下也要不计代价,做出努力。我知天君贵人事忙,很难拿出制符的时间,敝人不才,在符法上还有一点儿造诣,也愿代行此术。若天君方便,可将此法传授,海商会上下感激不尽!”

  余慈摇摇头:“罢了,我且与你说上一些……”

  敖休大喜,又是一揖到地。随即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仔细倾听。

  余慈就道:“华夫人的病症,最麻烦之处,就在于那一道云山雾罩般的禁制真意,这点,敖堂主应该已经知道了。”

  “是,我也随天呈真君一起,为夫人诊治过。”

  对他往自家脸上贴金的行为,余慈也没有点透的意思,顺着说下去:“那就好,不管是用什么手段医治,首先都要经过禁制那关。我暂时还没有找到治本的法子,却是有一治标之策在此。前提是,要算出华夫人生机流变之势,具体的法子是……”

  敖休全神贯注地听着,然而越听脸色越是苍白,下面透着一层青色儿,眉头不自觉连连跳动。再过了半刻钟后,他已是吐血——非是夸张,而是真真一口鲜血喷出来。

  第四十六章 红衰翠减 黯然神伤(下)

  敖休神色萎靡,灵智昏昏,这是他境界不到,却强耗心力,跟着余慈的节奏,去解读华夫人气机变化的恶果,如今神魂受损,虽说不重,但也需要十天半月来修养。

  相较于具体伤情,当前的局面,才更让他黯然神伤。

  什么叫“不自量力”,眼下的他就是最好的诠释。可想而知,今日之事,必然会在海商会中悄悄流传,他这位龙印堂的副堂主,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恐怕都会沦为他人的笑柄。

  其实,余慈的思路本身还是很简单的。

  华夫人体内,禁制的变化是被动的,但其死扣道基,控制了生机根本,将应对之法限定在一定范围内,逾限便死,什么强攻硬上,都毫无意义。所以余慈认为,除非是“另起炉灶,重塑生机”,其他一切治本之策,都是催命之法。

  治本不成,只有治标。

  服符之法,确实有效,但通过肠胃自然吸收,损耗大,效率低,且大半都做了嫁衣,滋补了禁制真意。

  在余慈这里,虽也用“服符”之术,但却是凭借自己通晓生死法则,不走肠胃正途,直指生机所在,将之前生机磨销,进补不及的局面,扭转过来。

  “七百符”过后,生机强度,正好到达刺激禁制的边界之下。

  如此做法,就要针对华夫人具体的气机变化,尤其是其体内禁制的虚实,做出预估式的判断。避开了直接碰撞,却等于是与下禁之人比拼方寸之间的万千变化。

  这实在是对脑力绝大的考验。

  就算余慈身具解析神通,在真实之域的根基,也承担了巨量的计算压力,初次施为之时,也还是出了岔子,所幸没有弄巧成拙。

  从这个意义上讲,这是一场“真实之域”层面的战斗。而他所说的“七百符”,每一符都是结结实实的考验,难度不会有半点儿下降。

  而像敖休一样的层次,这般用力,其志可嘉,其用么……

  此时此刻,敖休的心气儿已经给彻底打散了,他两眼发直,神思不属。还是华夫人给他一些安慰:

  “天君服符之术,实是神通之法,似简而实繁,非精于推衍之术者,不可为之。敖堂主虽精于符法,却并未涉猎此道,故而难为。但这份心意,我是生受了。”

  自今日到此,华夫人还是首度软语相向,敖休纵然是心神齐伤,乍听来精神头也是一振,但已经再没有任何力气,去和余慈纠缠了。

  见此,余慈倒是主动揽活儿:“不知华夫人会在北地停留多久?这段时日,我倒能够帮忙,也计算一下变化,看是否可以让符箓支撑较长时间。”

  华夫人眼波流动,目注于他,继而裣衽行礼:“生死之际,容不得妾身客套,在此先向天君致谢了。”

  至于报酬之类,她可不像敖休那般斤斤计较,肯定不会让余慈失望便是。

  余慈摸摸下巴,笑道:“其实我也是有求于夫人,想借冷泉多用几天。我那边有一位朋友,也是伤了神魂,正宜用冷泉疗养。”

  华夫人慨然道:“我亦知病痛之苦,便无此事,又有什么不能用的?天君尽管携友前来便是,这几日,冷泉专为天君而设。我也能借机,多多请宜。”

  余慈心中一动,又问起冷泉来历,但得到的答案是,泉池是有人出售而来,也是辗转多主,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至此,余慈差不多已遂所愿,就此提出告辞,准备回去亲眼看一看叶池的伤情,再做打算。

  他这边一提要走,薛平治却也响应道:“华夫人刚刚受了余道友符法,与前面情况不同,正该静养体会,感悟气机,以备下次疗治所用。我们师徒也不打扰了。”

  薛平治如此说法,更像是帮着华夫人清场。

  不用多想,清的就是敖休。

  这一位本来还想着借冷泉用用,养护受创的神魂,可刚刚华夫人已经言明,这几日冷泉只给余慈使用,他也不敢多言,再把两边得罪,更觉得无颜多留,只能悻悻而退,走的倒比余慈等人还要干脆些。

  待余慈登舟欲行之时,薛平治忽然提议:“我与道友同行如何?”

  余慈自然不会拒绝,当下三人就上了同一条小船,由骆玉娘操舟,绕过莲花池,往外围水道而去。

  临将转过绿柳弯,余慈回眸,只见华夫人立于水榭之中,目送三人归去。虽是荷花拥簇,美婢相随,偏觉其只身孤影,泠泠然如清溪,视之明澈、听之悦耳,却不知其所来,未知其所往,看似平易,实有一股天然孤寒之意,区别于他人。

  这莫名的感觉突然烙上心头,久久不散。

  正品味之时,薛平治清音入耳:“道友觉得,华夫人伤势如何?”

  余慈想了想,答道:“极是沉重,以我之能,难有标本兼治之策。”

  这是实话,也是废话。到现在,余慈还没有真正弄清楚薛平治和华夫人的关系,有些想法,肯定不会说出来。

  可薛平治比想象中要直白太多:“我欲与华夫人联手,可否?”

  余慈呆了呆,这才发现,薛平治与华夫人之间,似乎远比他估计的要微妙得多。当然,现在更微妙的,还是薛平治对他的态度。

  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沉吟不语。

  薛平治摇头道:“道友何必多虑?世间或有两面三刀之辈,无情无义之人,平治不屑为之;又或有背信弃义之变、有始无终之盟,唯你我之间,不至于此。至少,在东海那位陨灭之前,定然无忧。”

  余慈明白薛平治是什么意思。

  某种意义上,压力比利益更可靠。薛平治为什么对他这般亲近,实是在那日跨越亿万里的惊天大战之后,他们之间,就有了一个共同的大敌,也就是罗刹鬼王。

  因为罗刹鬼王,薛平治从最巅峰上跌落,多年以来,深受七情倒错之苦,时刻挣扎在死亡线上,对罗刹鬼王的恨意,当真是倾三江五湖之水,也难洗净。

  薛平治虽是有数的大劫法宗师,但面对罗刹鬼王及其座下罗刹教万千强者,只能是势单力孤,若想在所作为,势必要寻找一切可以抱团的力量。而世上真敢与罗刹鬼王正面放对的,又有几个?

  正是在如此窘境之下,余慈与“上清后圣”横空出世。当日真实之域一战,和罗刹鬼王从环带湖打到东海,震动一界。

  上一个被如此对待的,还是太玄魔母。

  对薛平治来说,还有比他更放心、更值得期待的盟友吗?

  第四十七章 万里遥寄 故人消息(上)

  薛平治心思明确,就余慈而言,也是一样。

  “如果元君是想与东海那位作对到底,你我关系,自然不同。”

  余慈并不矫情,对付罗刹鬼王这种纵横世间的大能,能多一个战友,总是好的。但具体如何做法,却并非是靠着仇恨和血气之勇那么简单。

  薛平治应该也明白,所以她不但需要余慈这种“天然的盟友”,还积极用事,争取其他的力量——比如华夫人。

  “元君何以认为,华夫人可以襄助我等?”

  余慈悄然变化语气,把他和薛平治摆在了同一立场上。

  薛平治自然心领神会,过于平淡的神情,也变得温暖了些:“不瞒道友,我亦不知华夫人心意如何,只是听一位故友介绍,特意寻来。与其相交不过月余,虽然性情相机,却仍难做出判断。”

  余慈立刻抓住了最核心的一个词儿:“故友?”

  “那位或许与道友渊源不浅,她给我两个建议,一位是华夫人,一位就是道友。且明言:‘若要事不决,可问余慈’。华夫人以海鸥墟主政东海,若能得她之助,我等必将如虎添翼,自为要事无疑。”

  “呃,元君的‘故友’,却是哪位?”

  薛平治的回应依旧简单直白:“半山岛,叶缤。”

  余慈愣了愣,初时没反应过来,等醒悟的时候,已是失声叫道:

  “叶岛主?”

  转瞬之后,他又进一步想到了叶缤建议的古怪之处:“要事问我?”

  在薛平治坦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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