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蛊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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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蛊殊途-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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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真心踩在脚下,睁着眼睛把这段一听就水分十足的“宣誓”说完,她等着他的反应。

元夕清楚他不会信自己这番十足做作的话,但她也不要他相信,只是向他表明自己的态度。

她的命在他手里,生杀夺予,都在他一念间。

所以,不需要对她防备,只要把她当一件好用的工具,继续利用。

白朔淡淡地望着她,她报之以一个微笑。

半晌,他拿过桌上的戒尺,随意在她肩上一拍,然后道:“不得再犯。”

这是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元夕欣喜地弯起眉梢,“是。”

丢下戒尺,白朔道:“起来吧。”

元夕依言,然后看着桌上的宣纸,上面写着“静水流深”。

好纸,好墨,好字。

“写得如何?”

元夕刚想夸赞,忽想起自己还在办失忆,立刻改口:“这个看来是草书……我却是没怎么学过,无法品评。”她表情诚恳地望着他,“公子知道的,我上月刚开始学草书来着。”

白朔瞟她一眼,元夕忽然觉得自己要倒霉了。

果然,他卷起那副草书,递给她:“既然如此,为提升你的品位,你将此书拿去,临摹千遍,明日卯时拿来给我看。”

元夕:“……”

颤抖接过,扯出个笑,“谢公子关心。”

“少一遍,跪一个时辰。”

“……是。”

他挥手,“去吧。”

她磨牙退下。

5第五章 蛊与洁癖

翌日,把写得手软才写好的千张“静水流深”交上去,元夕恨恨的出了屋子。

经过某棵树的时候,她停下来。

金丝铁木。

金丝铁木花期至,金玉满堂盛世安。

寻常铁木,十年一开花,铜丝铁木,三十年一开花,银丝铁木,六十年一开花,金丝铁木么……

这么说吧,百年前蜀国的太子,在自己的庭院中种下了一株金丝铁木。到如今蜀国式微,天下一分为四,昔日蜀国都城成了燕国的国都,那棵一丈余高的铁木也变成了新朝的祀神木,中间沧桑百年,却无一人有幸见过所谓的,一树“金玉满堂”。

以致后来世有人言,想看金丝铁木开花,还不如指望铁公鸡下金蛋。

蓬莱宫中也有一株金丝铁木,前世里元夕嫁过去,看宫娥每日里仙霖供奉,三年了,也只见那树高出几寸,至于花,那是提都不要提。

变为蛊后半年,元夕问白朔,什么时候能离开飞桥镇,出去转转。

然后她看到白朔指指院里的某棵树,说:“几时它开花了,几时我们就出发。”

于是她心情愉悦地过去,想瞅瞅这是棵什么品种的树,然后……

差点没一头栽在树上。

居然是这玩意!

元夕扶额哀叹。

半年来她忙着打点养蛊事宜,也没再留意,今日一看,同上次看时几乎毫无差别。

元夕叹气。

原以为是白朔故意刁难,不愿放她出去才作了这么个可恶的限制。后来她才知道,事情和她想的出入极大。

事实上,白朔是被困在这里了。

他比任何人都想离开飞桥镇,但因为一个赌约,他不得不留在这方寸之地,直至铁木开花,才得脱身。

元夕不知道他住在这儿多久了,他看来只二十来岁,但他所住的宅邸,是飞桥镇最早的建筑,连镇上最老的老人,也说不出这宅邸的建成年月,而穷奇则告诉她,这座宅邸从以前到现在的主人,只有白朔一个。

结合总总迹象来看,元夕怀疑,他在这里,住了五十年以上。

“真惨。”元夕喃喃,“我可不想也在这里待上几十年。”

上次她说能让铁木开花,只是权宜之计,但事情过去,她反而真的认真琢磨起教树木开花的法子来。

接下来半个月,就在元夕的绞尽脑汁中度过。

又一次失败,让元夕有些心灰意冷。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如此难缠的树真叫人头大!她又不能乖乖放弃,这关系到她能不能离开这里。

元璧师兄现在一定已经回到蜀山了吧?在她变成蛊的这一年,他是不是一直在找她?

蓬莱究竟怎么做事的啊,元夕怨念地揪着叶子。

蓬莱少夫人服毒自尽了,因为受不了蜀山灭门的惨案——这么简单就能解释的事,他们是怎么弄到元璧师兄满世界找她的啊?

师兄是以为她受不了打击然后黯然离开了吧?唉,他怎么就不明白,像她这样懒的人,才不会玩离家出走的把戏呢。

不管怎样,现在蜀山只剩她和他了。一定要想办法回去。

对,要回去,然后……

然后怎样呢?

元夕看着自己那双陌生的手,想着这张画皮下的森森白骨,微微皱眉。

“叮——”

传音铃远远响起,元夕拍拍衣服,往声音来源走去。

直走到某个屋外,敲门。

“公子唤我何事?”

里面传来白朔的吩咐:“天气好,把这些都搬出去洗洗。”

又来了。

“是。”走过去,抱起被褥、坐垫、桌布等等……

白朔,男。年龄,不详。身份,不详。特征……

重度洁癖。

一年来,身为能干的骷髅蛊,元夕挑起了冷酷杀手外的另一个光荣职务:洗衣娘……

真的,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晒了多少次被褥,洗了多少次蚊帐,用一滴就能香飘三里的毒液熏死了多少只不幸路过白朔香阁的蛇虫鼠蚁……

白朔这厮,炼蛊的时候,沾满恶心粘液的蟾蜍都能深情相对,还发出啧啧的赞叹声,出了门就脑子抽风,指头上蹭点灰都大惊小怪,非立时用毒液涮过三遍不可!(白:我没用毒液。)

总之,元夕只能表示,祝福白朔未来的妻子,希望新婚之夜她记得把自己洗干净了并从里到外用鹤顶红消毒过一遍,然后她那洁癖成魔的夫君大概才勉强同意她爬上自己的床。(……)

洗洗刷刷,拍拍打打。

幸好横桥镇一年有七个月都在下雨,不然肯定三个月就要换一批被褥衣物,因为天天洗日日刷,最后全捣腾烂了。

元夕正奋战着,冷不丁那个重度洁癖患者闲闲踱过来,看了下,发表意见:“你的也要全拿出来洗,不然以后你离我三丈以外。”

三丈都有小半条街远了啊喂!一个洁癖而已你是想怎样!

骷髅蛊狠狠腹诽着,一面去拿自己的衣物被褥。

……

收完所有晾干的衣服被褥后,已是万家灯火了。

抱着衣物回房的时候,元夕忽然想到,每次白朔叫自己洗东西,那天必然是个大晴天,而且是整天都是晴天。

这是很难得的事。在这个多雨的小镇,经常上一刻日头还毒辣辣,转眼就是倾盆大雨。

元夕曾和穷奇讨论过这个问题,她说:“或许公子还懂得看星象?夜观天文掐指一算,哦,明日万里无云。”

穷奇:“……那应该算是气象而不是星象吧?”

好吧,夜观气象,掐指一算明日万里无云,于是他含笑入眠一夜好梦,第二天抓可怜的骷髅蛊去洗刷刷。

元夕有些不高兴,不高兴就多抓了好些米丢进锅里,决意中午大吃一顿。

结果夜里来了客人,主人发现没米下锅了。

所幸对方相当通情达理,当即表示留饭就不必了,只求同白朔单独一晤。

于是元夕乐得偷闲,滚回房读话本。

横桥镇地处偏僻,缺乏娱乐,这本书还是两个月前她从某个倒霉的蛊人手中得到的,很对她胃口。

翌日午餐时,白朔对她道:“吃过饭,取五条三寸长的蜈蚣,送到我那里。”

元夕嘴里应下,心里却想着,看来昨天那人是拿走了新炼的飞蜈蛊,白朔准备再炼一个。

坦白说,元夕对白朔炼蛊这件事没什么恶感。

这人喜欢炼蛊喜欢到连自己的洁癖都顾不得,在元夕看来,这说明了一件事:他对“蛊”是真爱。而她对别人的真爱向来不予置评,人各有好嘛。

唯一的、小小的问题是,这位白朔君,每次拥抱真爱,都是踩在其他生灵的尸体上,尤其其中时不时还夹杂几个凡人、仙人什么的……

想了想,元夕道:“公子,飞蜈蛊这种玩意儿,你闭着眼都能做出来,太没挑战性了,不如换个别的试试吧?”

白朔正在夹一块酥皮鸡,闻言抬抬眼皮:“听起来,你有些新奇的想法?”

“嗯。”

“说来听听。”

“唔,我想,从古至今,蛊师炼蛊都是用些蜈蚣、蟾蜍、黑蝎之类的毒物,千百年来人皆如此,未免有些枯燥……”她停下,小心地瞧他一眼。

“继续。”

“嗯,好。其实我是想,公子你天资过人,博古通今,既然醉心于炼蛊,何不于此一道做些创新,将来开宗立派,独树一帜,广纳门徒,做一番事业。”她侃侃而谈,“我知公子清高孤绝,人世虚名于公子皆如浮云,不过若是能目睹心悦的蛊学在自己手中发扬光大,想必也是极好的。”

“我向来不知,素素的口才这般了不得,能言善道,堪称口灿莲花。”他似笑非笑地睇着他,“所以,你在建议我,将蛊师们从不外传的炼蛊之密,大开方便之道,一一教给外人,是么?”

“……呃,是我想差了。”元夕面色尴尬,其实她想说的重点还在后头,前面都是铺垫。只是没想到马屁才拍到一半,就被人啪一声拍下去。

“倒是你之前说要对炼蛊做些创新,听起来还有几分意思。”白朔微微一笑,转了话题,“你接着说。”

元夕默了下,“不了,我突然发现我的思想还是很浅薄,就不献丑了。”

“无妨,只管说。”

……好吧,事情开了头,总要结束。

元夕吸口气。

“以公子的大才,何必因循守旧?”她表情肃穆,眼里放光,“用毒物炼蛊算什么,真正的天才,能将一切皆为我所用!”

这句话说得格外慷慨激昂,连白朔都不禁对她认真了点,微微坐直,就听她接着道:“所以,除了常规的虫蛇蝎蜈这些东西,我们应该尝试更新更有潜力的炼蛊材料!”

白朔皱皱眉:“除了虫蛇蝎蜈这些东西?”顿了顿,他目光一动,心中起了一个想法,“我想,‘人’这种东西,大约不属于你所说的‘新’材料?”

“那是自然。”你都不知道把多少人当炼蛊器皿用了。

白朔笑了。“有趣的建议,那就麻烦素素给我举一些非常规的,‘更新’‘更有潜力’的例子吧。”

元夕一噎。“哦,我只是想出了个大致头绪,具体得公子你这样的高人去探索……哈哈,坦白说,例子什么的,我还没想过……”

他那种“我就知道你想玩花样”的眼神是怎么回事?被看穿了咩……

“那么,现在想。”他面带微笑,语气却不容反驳。

“嗯……”元夕扭着手指,“比如,卷心菜?把蛊放在里面养着,呃对不起我错了……啊,对了,猴子!你看猴子和人一般,有手有脚,又聪明,用猴子养蛊,效果说不定和用人养蛊一样呢……”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在男子的目光下消音。

“怎么不说了?”他笑道。

她扯起一个笑,搛块鱼肉,讨好地放在对方碗里,“这鱼可新鲜了,你多吃点,多吃点。”

他不动筷子,也不说话,只带着那个莫测的笑看她,她终于败下阵来,软声道:“我错了,真的,我刚刚不知怎的脑子一热,胡言乱语胡说八道胡扯一通。您就当我刚才都在放屁,闻过就算了吧。”

“脑子一热?”他终于收起那抹令人不安的笑,神色淡淡,“我看你清醒得很。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看来是早有想法,不吐不快啊。”

他眯了眯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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