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滚，别再让我看到你们！”沈素素疯了般摔打东西，几乎把案面上能摔的都摔了个遍。
几个丫头掩面奔逃出来，沈婉儿感觉沈素素的火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发得大。她用手按着心口，硬着头皮走进去。
只见沈素素披头散发地坐在梳妆台前，室内一片狼籍。梳妆奁、胭脂水粉口脂梳子钗环珠花散落遍地，弄得连插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二、二姐姐……”沈婉儿有种大祸临头的绝望感，战战兢兢地走过去。
沈素素转过头，她眼底乌青，眼睛布满血丝，脸色腊黄憔悴，似乎整夜未眠所致。“这些丫头真没用，连头发都梳不好，你过来伺候我梳妆！”
沈婉儿自己本身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哪里会伺候人，闻言顿时叫苦不迭，又不敢拒绝，只好小步地挪蹭过去，从地上捡起一把玉梳，颤抖着手给她梳头。
“哎哟，痛死了！”由于整夜失眠，沈素素的火气格外大。她挥手打落沈婉儿手里的玉梳，厉声骂道；“你在心里恨我，所以故意使坏整我是不是！”
“不是啊！”沈婉儿带着哭腔辩道：“婉儿真得不会梳头，二姐姐让丫头过来伺候吧！”
“呸！将来你跟着我嫁进将军府，就是要伺候我一辈子的！现在让你做点儿事情推三阻四，我看你跟沈曼凝一样，是个十足的贱胚料！”提起沈曼凝，那是扎在沈素素心里的一根毒刺，怎么都拔不掉。
原以为将她送进平王府，便可拔了眼中钉肉中刺，从此高枕无忧，谁能想到她就像杀不死的妖孽，居然又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奈何不了沈曼凝，沈素素便失眠整夜，她焦灼难受，先是打骂丫头，又想起了将来要跟她分享卓世隆的沈婉儿，顿时把火气转嫁到了沈婉儿的身上。
“啊！好痛！二姐姐饶了我吧！”沈婉儿哭喊着东躲西逃，却又不敢跑出屋子。
沈素素拿起一根鸡毛掸子，追着沈婉儿狠狠抽打，嘴里边骂道：“我打死你个小贱人，让你再得意再得意！”
银牙咬得格格响，她猩红的眼睛里看见的不是沈婉儿而是沈曼凝，她恨不得将她抽筋剥皮啖肉剔骨！
“二姐姐饶了我吧！呜呜……好痛啊！”沈婉儿哀号着求饶，可是她的求饶换来的是对方毫无仁慈的暴打。
直到沈素素打累了，怒火发泄尽了，才扔了打折的鸡毛掸子，对着沈婉儿歇斯底理地大喊：“贱人，别再让我看到你！”
沈婉儿抚着满是伤痛的身体，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她边流着泪，边在心里发狠：沈素素，你这个疯女人！早晚我要整死你，整死你！
*
很快，卓钰娆被贬为侧妃的事情就流传遍了整座紫云城。她遭到皇上厌弃，即而被平王厌弃，失宠的迹象愈发明显。这对于近几年风头正盛的卓家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被其牵累，凤绝亦有被圣上冷落的迹象。与之相反，六皇子凤翔愈发炽手可热起来。
树大招风，卓家人跋扈嚣张，惹人嫉恨自然不在少数，因此暗自畅快的大有人在！不过，卓钰娇还算深得圣宠，有她在，卓家显赫依旧。
随着宫闱皇室的种种流言传闻，另一件事情同样吸引着整个王朝的关注和议论。
因救驾有功被封为凝郡主的镇国公府嫡出长女沈曼凝，她会用箫音召唤上百万只蝙蝠的事情流传得沸沸扬扬，几乎被当作传奇故事来讲。
“平王府的天空黑压压的一片，全是蝙蝠！听说啊，那些蝙蝠长着獠牙，会吸人的血！”
“啊呀！凝郡主召唤了那么多的蝙蝠打算灭了平王府吗？”
“平王说她是妖孽，请了仙道准备灭了她！没承想，道长都被她弄残了，变成哑巴，再不会说话！”
“太厉害了！她真是妖孽吗？”
“皇上喜欢得紧，夸她有本事！不但没怪罪她，还赏赐了许多东西！”
……
既使深居在内宅大院，这样的流言仍然源源不断地传进府里来。弄得阖府上下的人，看待曼凝的目光都存着几分畏惧。
“大小姐，你该想一想办法！都说流言猛于虎，再这么流传下去，越传越离谱，奴婢怕对你不利！”梳妆的时候，冰蝶满脸担忧地提醒曼凝。
曼凝神色淡然，她照了照了铜镜里的妆容，莞尔笑道：“你的手愈发巧了！”
“哎呀，奴婢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冰蝶皱起眉头，嗔道。
“听见了！”曼凝抿唇，道：“如果真认为我是妖孽，那晚在平王府皇上就会治我的罪了！既然皇上安抚奖赏了我，就表明他不会听信谗言！”
“这些谗言是有人故意传出去的吧！”
“嗯，小丫头越来越聪明了！”曼凝赞了一句。
冰蝶被称赞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垂首。
“凝妹妹起来了吗？”随着一声试探性的询问，就见迟恩启提着只漂亮的画眉鸟，站在窗外探头探脑。
看到迟恩启，冰蝶顿时又沉下脸，毫不客气地喝斥道：“大清早的，你又跑来做什么？小姐在闺房里梳妆呢，你就不懂得避嫌吗？”
挨了一顿喝斥，迟恩启脸上的兴高彩烈滞住，小声地怯怯解释：“我送只小鸟儿给凝妹妹解闷！”
“大小姐吹箫的时候，自会有千百只漂亮的小鸟飞来供她解闷，不希罕你的！”冰蝶看都不看那只鸟儿，对迟恩启同样不待见：“你快回去吧！”
迟恩启站在窗外，不吭声。
曼凝站起身，对窗外说：“迟公子，请进！”
＊
有了曼凝的允许，迟恩启顿时开心得进到寝室，将鸟笼子挂到架子上，邀宠地说：“这只画眉鸟还会演杂耍，凝妹妹要不要看？”
“好啊！”曼凝似乎很悠闲，她饶有兴趣地坐到玫瑰椅里，说：“你让它演给我看！”
迟恩启用食物引诱画眉鸟做出种种特技动作，又会翻筋斗，又会钻圆圈，还会用嘴巴叨起各种颜色的小旗子。
雪晴、霜碧等几个丫头围聚过来，看得津津有味，冰蝶却直撇嘴：“太幼稚了！武大郎玩夜猫子，什么人玩什么鸟儿！”
也许是被冰蝶讥诮打击的次数多了，迟恩启皮实起来，不再动不动委屈掉泪（每次他哭，冰蝶都说他更像个娘们了）！他将期待的眼神转向曼凝，小声地问道：“凝妹妹喜欢吗？”
曼凝点头笑道：“很有趣！”
得到心上人的肯定，迟恩启顿时信心大增，望向她的目光里萌萌的全是爱意。世上怎么有如此完美的女子？简直就像传说中的瑶池仙女！而这个仙女将会是他的妻子，他真是太幸福了！太幸福了……
“喂，你别傻乎乎地老张着嘴巴死盯着小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冰蝶忿然地斥道。
“呃，”迟恩启赶紧用袖子去擦嘴角，说：“没流口水啊！”
这下子，就连雪晴和霜碧都被逗笑了！
曼凝不禁想，假如她真得嫁给了迟恩启，是否可以简单快乐地度过余生？可是，她知道，那不过是个永难实现的幻梦！她的余生注定血雨腥风，没有风平浪静！也许，她留下迟恩启，只是想留下一点儿梦幻的希望吧！
如果有一天，她能够踏着仇人的累累白骨登上权利的巅峰，天下再没有可以掣制她的人，那么她就跟迟恩启成婚！
“迟公子该回栖云阁用早膳了！”曼凝轻声提醒道。
迟恩启恋恋不舍，像只早餐没有着落的小狗，眨巴着可怜兮兮的大眼睛，小声地问道：“我可以在这里和你一起用早膳吗？”
“不行！”冰蝶毫无商量余地地一口拒绝，疾颜厉色地斥道：“大小姐还未出阁，你想毁掉她的一世清誉啊！”
“不、不……”迟恩启连连摆手，有些难过地耷拉下脑袋，“我、我这就回去！”
刚转过身，只见帘子被丫头打起，苏孟珍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凝姐姐，用早膳了没有？我过来蹭饭呢！”
见到苏孟珍，曼凝不禁笑了，揶揄道：“大清早地跑来，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好姐姐，你如此冰雪聪明，没有什么事情瞒得过你！”苏孟珍目光扫过迟恩启，先是有些诧异，而后露出坏笑：“说实话，昨晚是不是留宿情郎了！”
室内除了迟恩启就是曼凝和苏孟珍的贴心丫头，这句私房玩笑开出来倒也无大碍，却把迟恩启吓得够呛。他连连摆手，结结巴巴地辩白道：“姐姐休要误会，我和凝妹妹……清清白白，绝无苟且之事……”
“开个玩笑而已，看你吓得脸更白了！”苏孟珍不由以帕掩唇，吃吃地笑起来。笑过之后，又省起一事，叹道：“唉，迟公子倒是良人，可惜……”
“可惜什么？”迟恩启呆呆地问道。
苏孟珍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对迟恩启道出实情。思忖良久，她还是走到曼凝的身边，附耳悄声道：“我来专为告诉你这件事情的！父亲说，今儿早朝的时候，平王上了奏折，自己选定了正妃人选，要求皇上赐婚！”
曼凝心里咯噔一跳，不详的预感顿时袭来。
“你说这种男人……以前看他还不错，起码没有姬妾成群地一味贪淫！可他……已经娶了两位正妃，一死一废！死了的倒罢了，就说那被废的正妃卓钰娆，也曾与他百般恩爱，这刚被贬为侧妃，他就迫不及待地又想娶正妃了！谁家的好女儿愿意嫁给这种薄幸无情的男人啊……”
曼凝微咬银牙，打断苏孟珍的话，寒声问道：“他选定的正妃是谁？”
迟疑了一会儿，苏孟珍仍然附近曼凝的耳际，以帕子掩唇，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听我父亲说，他奏折上列出的正妃人选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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