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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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门- 第1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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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试试怎么知道。”
    闵少顷连夜写了一份奏折,作为臣子,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写一份奏本,将城中的苦况详细列明,也希望新皇能看到徐州城目前的处境,至少出来露面,让军士们的士气受到鼓舞。其他的,他没敢想,也想不出来。即便就是节省了新皇一人的口粮,也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问题。
    写好奏折,闵少顷一早起来便往行宫去,这一天是冬月二十四,已经快要到腊月,几天前的大雪尚有积,并未化去。走在路上,闵少顷也不由紧了紧衣服,穿着厚重的衣服出来尚是如此,很难想象那些军士是如何熬过来这几天的寒冷。
    “援军,要是援军能来就好了。”闵少顷一边嘀咕着,到行宫门口时,见到一个身影,正是御林军统领瞿竹。
    听到闵少顷的来意,瞿竹叹口气道:“闵太守有什么话还是跟皇上当面说的好,至于什么奏本,皇上是不会看的。”

第二百三十三章 遥遥无期的明天(上)
    闵少顷很厌烦瞿竹,觉得这个人太诡诈,给人一种不稳妥的感觉。瞿竹是御林军总统领,新皇身边的股肱之臣,他平日里还要给面子不能将内心的厌恶表达出来。
    瞿竹或许是出自善意的提醒,但闵少顷觉得很恼火,既然是皇帝,就应该为子民的生死存亡考虑,而不是一个人躲在行宫里当闺秀。瞿竹说什么皇上不会看奏本云云,其实是在替新皇的无作为作辩解。
    但见到新皇之后,发现事实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新皇病的有些厉害,整个人用被子蒙着坐在床榻上,旁边有个丫鬟在端茶送水,而新皇笨人也是不断用绣帕擦鼻涕,一说话,鼻音很重。
    “闵太守……若是没重要事,请回吧,朕身体不太好,要休息一下。”
    闵少顷本来捧着奏本要递上前,但想了想,还是算了。跟新皇说,也未必有用,不如当他是个活宝一样供养着,不当回事也就算了。
    这时候吴公公端着木托送来了新皇的早饭,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还有小米粥和鸡蛋,已经几天没吃过饱饭的闵少顷那个馋哪,这些可都是徐州城军民省出来的。有点不舍,但一想也释然了,虽然这个人没出过什么力,谁叫人家是皇帝呢。正因为有这个皇帝在,徐州城才能坚守到今日。
    “闵太守,你等等。”新皇见闵少顷快走出门口,突然叫住他。
    “皇上还有何吩咐?”
    新皇本来捧起了小米粥,此时已经放了下来。问道:“城里被困了有一个月时间。士兵们可还能吃饱穿暖?”
    闵少顷也没料到这皇帝终于有开眼的一次。问起徐州军民的生活状况来了。
    “回皇上,兵士们虽然有些困难,但大致还能凑合……”
    新皇打断闵少顷的话道:“别骗朕了。其实朕已经知道了,几天前瞿统领就跟朕说了,徐州城目前缺衣少粮难以为继,士兵和百姓的日子很不好过。现在每天他们还要抵抗外敌,一定很辛苦,师傅没来。粮食和其他物资还没运来,但你要相信,师傅他一定会来了。”
    见闵少顷一脸惊讶,新皇补充道:“朕说的师傅,就是刘文严刘将军。”
    闵少顷勉力点了点头,关于新皇和刘文严的关系,他早就知晓,看起来二人的私交甚笃,不然不会这么由衷地叫一声师傅,还这般信任。
    闵少顷恭声道:“城中的境况也非皇上所能预料。何况皇上现在还生着病,就不必担心这些事情。交给臣来处理。”
    新皇突然将被子一撩,让婢女拿过衣服,自己就要往身上套,那婢女要帮忙,新皇还呲牙咧嘴的对她做鬼脸,看起来他的确不需要别人来帮忙。
    “皇上,您……”
    “朕要出去走走。”新皇将腰带系好,这时吴公公已经将靴子递过去,皇上又开始亲力亲为往脚上套。
    闵少顷劝道:“皇上如今病况未愈,龙体为重,不宜外出。”
    新皇一边套靴子一边说道:“瞿统领还跟朕说,从北方过来的那些兵士,有很多水土不服得了病,他们的病比朕的还重,却要每天吃不饱饭为朕杀敌守城,朕不过是感染了风寒,出去走走又何妨?师傅……刘将军也说过,当皇帝的要跟他的子民同甘苦共患难,朕不想再当笼子里的鸟。”
    话是好话,可闵少顷听来觉得别扭。笼子里的鸟?好像谁限制了皇上的行动似的,后来他才知道,新皇猫在行宫不准出来也是刘文严嘱咐的,为了防止新皇外出有所意外。
    当新皇在讨逆大元帅柴锦、御林军总统领瞿竹、徐州太守闵少顷、徐州刺史马峰的护送下到了城墙下兵士临时驻扎的军营,整个徐州城轰动了。
    此时天上还飘着小雪,兵士们很多还只有一身单衣,但也阻碍不了他们想一睹天颜的热情,新皇此行出来也没带很多侍卫,身上也不是龙袍,显得很随和。很年轻的皇帝,士兵看了也不过是两条腿一个鼻子俩眼睛,有的想在新皇的额头找对龙角出来,却也发现是不存在的。
    军营里外都是人,这点瞿竹很紧张,因为城中或多或少还是有淮军的细作,新皇这么冒失的出来很难确保安全。可新皇毫不在乎自己的安危,跟士兵们走在一起,看到脸上脏的还亲手擦一下,令那些士兵很受感动,天上飘着的小雪也为今日新皇的出行装点了一份庄严,每个士兵都很自觉的不往前靠,却也不想里新皇太远。
    新皇出行,并不是为走过场,他走了很多的地方,一路下来,亲眼见到皇上的人不在少数。到一处,刚从城墙上换岗下来的士兵在煮汤饭,得知是皇帝来了,一个个既有些惊吓,又有些惊喜无措地站起身,连煮好的汤饭都顾不得去盛。
    “你们辛苦了。”
    新皇走到这几个士兵身前,拍拍他们的肩膀,然后蹲下身子用勺子捞了下汤饭看了看,说是饭,其实里面大部分都是野菜,好在里面还加了些面糊,这样吃完了也就不会饥饿。新皇本来情绪还好,看到这汤饭也不由抹了一把泪,突然拿起碗盛了一晚,就在旁人以为皇帝是为士兵们盛饭,没想到新皇却拿起筷子自己吃了起来。
    “皇上,不可啊!”
    这事即便瞿竹等近臣没意见,闵少顷也没意见,士兵们也会说的。皇帝能来视察前线已经是天大的面子,现在居然吃士兵们都不愿意吃的野菜,这是天子应该吃的东西?
    新皇却不顾旁人的劝阻,将一碗野菜面汤吃的干净,连碗里的菜叶也都塞进嘴里,一点没浪费。等他吃完,站起身,发现士兵们也都在注视着他。
    新皇抹了一把脸,眼泪连着鼻涕,也不知是因感动还是他所得的风寒,新皇喊道:“将士们,你们放心,这种苦日子不会太长的。刘将军,他一定会来的,他会带来粮食,还有援军,还有一些很厉害的武器。你们没见过,但朕见过,老远的‘啪!’一声,人就死了,比箭矢还好使。”
    闵少顷听前面的觉得很有鼓舞军心的作用,越听越觉得不靠谱,什么厉害的武器听来玄乎,很可能是杜撰出来的。
    闵少顷见新皇眉飞色舞地还要说下去,凑上前提醒道:“适可而止皇上,这句就别说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遥遥无期的明天(下)
    新皇出来慰劳守城的军士,令整个徐州城都很受鼓舞,皇上吃野菜也不只是做做门面工夫吃一口,也不止吃一碗,而是在之后跟军士们一同吃饭,足足吃了三大碗。
    军士们除了心里抱怨了一下这个新皇胃口挺大之外,别的都觉得还好,能跟天子一同进食,这野菜面汤也可说是御膳了。
    “朕告诉你们啊,其实朕以前没饭吃的时候也饿过肚子,最长一次两天没饭吃呢。朕吃过野菜的,不过那个要比这个好吃的多,这个味道太苦了。”
    新皇说这话,旁边的军士一片惊叹,就算不是皇帝的皇子,那也是高高在上的,这样的人生来就是贵人,还吃过这等苦吃不上饭?
    “皇上,该回行宫了。”闵少顷发现往这面聚拢来的士兵越来越多,怕出危险,现在鼓舞军心的目的已经达到,再继续下去就可能适得其反了。何况新皇说的话,普通士兵会觉得是胡说八道。
    事实上,军士们虽然开始有所怀疑,但在新皇很不舍地被人簇拥着离去,军士们私下一讨论,还真觉得新皇不是胡言乱语,没有怀疑反而觉得感动,新皇居然跟他们一样也是贫苦出身。
    “皇帝吃野菜,谁相信?又不是打江山的皇帝,他上来就是含着金钥匙的。”
    “你们不知道,这个皇帝以前犯过错,被赶出宫,后来在民间吃了不少苦,最知道我们百姓的疾苦了。要是换做别的皇帝,他会明知道前线危险还到前线来。跟我们一起吃野菜?”
    随着这个消息的蔓延。更多的人知道新皇以前的身世。也拉近了新皇跟百姓之间的距离。天子落凡尘,不但让百姓未失敬重,反而更添亲近之感。
    可这么私密的事情,没有源头是不可能宣传开的,这消息的源头其实是御林军的那些士兵,他们本就是长安城的贵族们,而这些贵族们说的话也值得相信。御林军为何敢揭新皇的老底就没人知道了,这些日子以来。御林军基本已跟徐州城地方的守军达成一片,都是粗人,文化水平不高,大家聚在一起天南海北的一顿胡侃,很快就会相识到相知。
    上下一心,原本的苦日子也就没那么苦了。在新皇巡视军营的这一天,城里处处都洋溢着难得的笑容,军士们彼此问候,第一句就是“今天见到皇上没?”又或者“今天的野菜啥味?”然后相视一笑,苦中作乐。
    但接下来。淮军的夜袭将军士的这股暖意给冲淡了。
    当夜一夜的时间,淮军从三个方向相继攻城。投石车投来的石头加上步兵的冲击,西城和南城两个方向都险些守不住。守军一波人接着一波人上城墙前线去拼死搏斗,伤亡惨重。
    一夜过后,守军又损失了八百多条生命。这半个多月以来,徐州守军已经从一万一千多人降到了六千多,有不少还是轻伤不下火线的伤病号。
    大杀器的炮弹也已经用完了,现在摆在城墙上完全当作了摆设,到后来,淮军似乎也知道这东西没了威力,连一点威慑的作用都失去。
    “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
    接下来几天,新皇每天都到临时指挥所看看情况,在得知城中守军的境况之后,新皇面含忧色叹了一句,不过马上脸上又多了几分憧憬,“不过没关系,师傅就快来了。他说不日,已经过去了好多天,很可能就在今晚或者明天。再坚持一下。”
    现在新皇已经不在闵少顷他们面前避忌称呼刘文严为师傅,语气中充满了尊敬和信任,但事实上,刘文严依然毫无下落,整个徐州城以外的消息都是一片空白。淮军的消息封锁做的非常完善,很多有经验的斥候都出不去淮军的防线,偶尔能出去的,后来也没了消息。
    闵少顷和瞿竹私下里也讨论过现在的问题,徐州城周围方圆三百里的郡县,肯定已经被淮军完全攻占,五百里的郡县恐怕也难以守住。淮军的攻城愈发紧迫虽在情理之中,但也有些怪异,因为近来的攻城实在太频密了,本来淮军困守住徐州城,徐州城肯定坚持不到年尾,可现下淮军却好像要付出大的代价来速战速决。
    这只有两种解释,一者是军将想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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