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所不能从事的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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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所不能从事的职业-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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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没有暴露哦!竟然说要把我画的小本子扔到教室里去,结果一丁点都……些许都没有什么暴露吧!

…………我说了没有暴露,就是没有暴露啦!!

◆◆◆

只是稍稍地、讲一点过去的事吧。

好吧,虽然说是过去的事,却也不是「很久、很久以前」开头的那种太久远的事。

仅仅四分之一个世纪前,以身为猫又的吾辈看来、甚至就像是刚过去一样。

当然,那个时候樱子是还未出生的。

基本上作为春子的女儿、也就是樱子的母亲的弥生、连婚都还没结呢。

某天,吾辈有些俗事而出了一次门,在回来的路上不幸遇上了非季节性的大雨,吾辈便直接往藤里宅前面的竹林中穿了进去,打算赶紧回到春子和弥生那里去。

雨点越来越大,原本就已很昏暗了的竹林中逐渐陷入了一片漆黑,若非吾辈的这双猫眼、一定是无法看见那个的吧。

在急着回去的吾辈前方,孤零零地放置着一个瓦楞纸箱。

不用说,这是没有人通行的地方。觉得有些可疑的吾辈、分明是猫又、此刻却怀着暂时成为了落鸡汤的觉悟,朝里面看去。

在那里面的、是一条还没有睁开眼睛的小狗。

其实是有三条的,可是由于这倾盆而下的大雨、将瓦楞纸箱变成了半个泳池啊,有两条已经倒在水中、完全没有动弹的气息了。

不过唯有其中的一条、将估计应该是它兄弟的遗骸当成了踏脚的平台,把头伸出了水面,正拼命地延续着自己的生命。

雨仍然没有要停的样子,再过几分钟,溺死的结局也必然会临到这条竭尽全力要活下去的小狗头上。即便此时雨立刻停下,估计它那湿濡的幼小身躯也是无法渡过一夜的。

分明是好不容易、才从母狗的腹中爬了出来的,还未见过光明便要再度回到彼岸,实在是太可怜了。要是那样的话,如今成了踏脚台、辛苦地让同胞活了下来的兄弟也都难以瞑目了。

怀着这样的感受,吾辈想就当是给它躲雨、让它来借宿一个晚上吧,于是不像吾辈一贯风格地衔起小狗的脖子、把它从水中救了出来,带到了藤里家。

就这样回到了家里之后对春子说明了情况,本以为她会说些什么,她却直接跳过了那些、开始说要在藤里宅里饲养这条小狗了。

尽管吾辈对此是反对的,可是结果不仅仅是春子、就连弥生也表示了赞同啊。感觉很枉然吧,最后还是遵照了民主主义的裁决方式,为藤里家追加了一个新的家庭成员。

然后这个新的食客被起名为“清十郞”。

因为清十郎毕竟走路还东倒西歪的啊,暂时是必须有人一直照顾着它才行。当然吾辈是觉得、这话是谁说的就应该由谁来做吧,可是承担了这份工作的、不知为何却是曾反对将清十郎放在家里的吾辈。

家里分明是有两个雌性在的,为什么却非得由作为雄性的吾辈来照顾它不可呢。

这对于吾辈而言是被分配到了极其没道理的差事,不过即便如此清十郎也是无罪的。无可奈何之下,吾辈虽做不成狗妈妈、还是作为猫又爸爸勤勤恳恳地给清十郎喂着牛奶、养育了它。

清十郎是条很聪明的狗啊,吾辈养育了它之后就屡屡觉得、它身为一条狗实在是太可惜了。如果它不是狗而是猫的话,要踏上成为如同吾辈一般的猫又之路也是可能的吧,吾辈如此痛切地感到了惋惜。

就这样发生了各种事情、此时弥生终于也结婚了,藤里家在弥生的丈夫之外、又诞生了一位新的家庭成员。

那就是樱子了。

樱子出生的那天,吾辈的喜悦与忙碌、至今仍能清晰地回忆起来。在家中天翻地覆的喧闹间,就连由于身为一条狗而什么都做不到的清十郎、也忍不住一动不动、一整天都在院子里来回奔跑着。

清十郎也是与吾辈一样地、从心底里为樱子的诞生而庆祝、而欢喜着啊。

然而,这种幸福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那一天,春子与吾辈为了准备樱子的满月参拜而一起出门了。

话是这么说,家里还有弥生和她丈夫以及清十郎在啊,所以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春子那家伙,为了樱子用的襁褓要红色还是桃色的、深深地迷茫了好久啊,等到踏上归途的时候太阳已经彻底落山了。

在进入家里之前就察觉到了异变。一进院子,清十郞就立即给予了通报。

也不知有没有看清吾辈二人的样子、清十郞便冲了出来,它的脑袋和前腿上到处是血。那是它费尽苦心、拉断了锁住自己的项圈和铁链所留下的伤痕。

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尽管只有着一条狗的身躯,清十郞还是着急地示意着、要吾辈二人赶紧进入家中。

在清十郞的催促之下,吾辈与春子进入了玄关,而等待着吾辈二人的、则是已经半干了的血腥味。这股血腥味都传到了玄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忍耐着各种意义下想要吐出来的感觉,吾辈与春子直接跑向了弥生夫妇的房间。

应该已经哭了相当长的时间吧,声音都干哑了的樱子、在榻榻米上铺展开着的血液之池中不断地哭泣着。

在那样的樱子旁边,弥生夫妇以四肢断落的样子断了气。樱子那白色的襁褓、很讽刺地被父母的身体中流出的血、染成了与春子在迷茫后所决定的相同的颜色。

————地狱绘图。

在吾辈与春子的眼前所展开的、房间中的光景,正是足以如此称呼的。

樱子一直伸手触摸着一动不动的弥生的脸颊,持续不断地哭泣着。

弥生甚至不顾自己只有脑袋还跟身体连着,即便如此应该还是为了不让樱子感到不安吧、仅仅依靠自己的脸颊、朝着樱子保持着微笑、就那样咽气了。

——引发了这出惨剧的究竟是谁,很快就知道了。

是弥生告诉了吾辈二人的。

就好像是在哄着哭个不停的孩子一般、在樱子的胸口上躺着弥生断落的右手,而在那掌心中则藏着一束金色的毛发。

这、应该就是弥生勉力做出的最后反击了吧。

醒悟到了这是必败之战,恐怕弥生是挤出了自己的一切力量,抓住了袭击者尾巴上的一把毛揪了下来,必定是如此无疑了。

在春子和吾辈这样的术者面前留下了指甲或毛发的话,与掉落了写有姓名的照片也是同义的了。弥生留下了那个欲谋害樱子之辈的线索,接下来就托付给吾辈二人了。

然后吾辈与春子所追查到的,便是当时、在同业者之间也形成了传闻的一头狐狸。那家伙身为侍奉伏见的稻荷大神之天狐,却受到了邪念的折磨乃至堕落了。

它在将门之乱中学会了吃人,化为了人形的同时还想方设法地吞食着拥有力量的术者,一条条地长出了象征着狐狸力量的尾巴,是一头灾祸之野狐。

然后花费了以人类之身终究无法匹敌的漫长时间,这头野狐获得了足以逼近传说中的九尾的力量。

在百年之前,它骗到了某个宗派的僧都※而食,之后长出来的尾巴、终于达到了八条。

(※注:僧都是统率僧尼的官名。)

由此这头妖狐之王、便被称之为“八尾”了。

就是这头八尾、盯上了樱子。

樱子是世代承袭为阴阳师的藤里家的嫡子,经过了长达六百年时间、由子子孙孙继承下来的灵脉、也蕴藏在了樱子的身体之中。

八尾是企图将那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柔嫩的肉、连同着藤里的灵脉一起吞食下去。然后它怀着千年夙愿的最后一条尾巴,便能从它身上长出来了,便是这样的图谋。

不知从何处听闻了樱子的诞生而袭来的八尾,遭到了弥生夫妇的抵抗。

然而弥生作为阴阳师比吾辈更不成熟,根本没有战胜八尾的可能。

身体都被撕裂了,即使如此弥生总算还是揪下了八尾的线索,使出最后的力量、施展了将樱子与自己的右手隐形的术法。

在八尾看来,一定是樱子拼命地握着母亲那断落了的右手、宛如沉没在血池之中一般不见了吧。

即便是八尾再怎么厉害,看不见的对象也是无法吃掉的。

因此在隐形的术法效果消失之前,它就只能暂时退去了。

而此时吾辈与春子便回来了。

春子想必是很想哀叹一番的吧。

她毫无疑问是很想能哭泣着、口中吐着血、为女儿的死而哀悼的。

可是,吾辈二人却没有这样的时间。

弥生挤出了临终的力量所施加的隐形术法、只能维持一个昼夜。到了第二天,对于这顿已经近在眼前却又逃掉了的美餐,很显然八尾是会再次回来吃掉的。

八尾是非常强大的,弥生夫妇对它的挑战无法获胜是当然的,就算吾辈与春子联手发挥出十足的力量,获胜的可能性也很微乎其微。

这么说接下来,就是要打一场连万分之一的失败机会都不能有的战斗了。

吾辈二人一旦失败,也就意味着樱子会被八尾所吞食了。

同归与尽也是不行的,如果吾辈二人不能回来,又要由谁来抚养樱子呢。

因此吾辈与春子、将这马上就想以必死的觉悟去挑战八尾的心情、以及血和泪都咽了下去,打算要创造出一个能代替吾等来与八尾对抗的式神。

一如白藏主,一如狐女房。※

(※注:白藏主和狐女房都是日本民间传说中的狐妖,两者都是被狗咬死的。)

自古以来,讨伐和驱逐狐狸要用狗的魔力、就是确定的老规矩了。

不错,吾辈与春子正是决定、让清十郎成为犬神、去打倒八尾。

而说到犬神的创造方法、是很残酷的。

将一条自己养熟了的狗的身体埋进土里,在它的脑袋前方绝对碰不到的位置放上腐烂的鱼,接下去就放着不管。然后狗会由于饿得受不了,即便那鱼落满了苍蝇,也会为了尽可能地把它吞入口中,而将肩膀和脖子以及嘴尖都拼了命地伸长出来,在此时一刀把它的脑袋砍下来。

在它的饥饿与憎恨到达了极致的这一瞬间、为它带来死亡而将时间停止,以高涨到了极限的渴望与怨恨为粮、诅咒对方的式神便形成了。

不必再多说,所谓的创造犬神,其实就是要杀死清十郞了。

就是要杀死清十郎、使之成为怨灵,再将其当作式神来驱使。

清十郞是得到了所有人认可的藤里家的家庭成员。

但、即使如此……即使如此很遗憾的、它还是一条狗。

无法取代刚刚新生不久的樱子的生命——。

那就是吾辈与春子所下的决断。

假设如果猫神有能驱除狐狸的魔力,吾辈是会很乐意在春子的面前伸出自己的脑袋的吧。但是虽说同样身为畜生,吾辈的脑袋却是力量不够充足的。

这是唯有身为狗的清十郞才能达成的使命。

翌日清晨,吾辈与春子完成了创造犬神的准备工作、进入了庭院的时候,清十郎就在庭院的中央摆好架势等待着了。

然后它看了看吾辈二人的模样,深深地垂下了头。

它是一条聪明的狗。清十郎已经明白了、在此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而它垂下了头、也不是为了那要降临到自己身上的命运而哀叹。

藤里一家的幸福、自己能在这里被饲养着的幸运,对于将这些在一夜之间全部打得粉碎的八尾,自己能够被赋予向其复仇的使命、为此而表达感谢——要是它能开口说话,吾辈想它恐怕就会这么说吧。

实际上,清十郎在此后就要将自己埋起来的那个洞穴被挖掘着之时也好,接着自己被扔进了洞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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