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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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道- 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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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隐瞒仙长,蒯通前几日托故往南而去,临去之时嘱咐我坚守魂幡一刻不能离手,莫不是魂幡之效?”李远志自家也不知其中原委,只能勉强猜测,“对了,那道人还要我转告一人说正己身易为,正天下可能?”

“正己身易为,正天下可能?此话好似挑衅之语。”小狐突然插话问道,“难不成那人名唤江初阳?”

“正是。仙长果然神通广大,连身边异兽亦能预知未来。”李远志讶异不已。

初阳闻言苦笑不休,居然起因在此,若是说祸因在己又不能甘愿,若说于己无关又何能忍心?唯有将心魅渡化方能解此厄难。

☆、第93章重逢

情知此时不甘与无奈都于事无补;初阳只得仔细收拾好心中异样情绪缓缓道:“在下正是江初阳,只怕妖孽与我也有不解之怨。还请里正细细思想妖物临行前可有异常举动异样言语又或是有自言片语透露其欲往何方。”

李远志闻言面上似有异动,然回念一想终是垂首不语;半晌方才猛然说道:“数日前偶听得其喃喃自语什么皮囊恐不能持久还须早作打算云云;我等愚昧却不知其中有何深意。”

“不好。只怕是心魅附身日久,蒯通之躯为魔念侵蚀不堪重荷不久便要崩溃。英娘我等还须急急追赶,若是任由其遁化只怕又要生出无数祸端。”初阳闻言大骇,面生忧容。

“初阳莫要焦急,蒯通形貌异出常人又要往俗世行走焉能不留下蛛丝马迹?我等循迹而去必能将其一举成擒。”英娘聚阴晦之魔念而成月华之光芒,心怀更胜从前;反倒是有条不紊地劝说起初阳。

“不错;事不关己心中明澈;事有关己心生迷障;是我过急了。”初阳歉然点头,转身又对李远志道:“村中男儿虽已脱险,但魔念侵蚀身心俱是疲弱,还须细细调理。此事与我有莫大关系自是不能袖手旁观,我有一良方可为调养之用便赠与此处留益后世。”

“如此甚好,多谢仙长。”李远志闻言大喜,急趋上前奉上纸张笔砚,然则情急生变未曾留意脚下,若不是英娘留心看付,险些摔倒在地。

初阳见此情状,心中也多有叹惋,情急而难有周详,关切则多有疏漏果然如此。接过笔砚,稍加思虑,初阳便一挥而就,待墨汁略干便转手递与李远志。

李远志想来也是识文断字粗通医理之人,接过药方细细端详不禁脱口相问:“附子大毒向来用量谨慎,但此方所用似乎过多,不知可有不当?”

“魔念阴极侵蚀全身,心脉见微,不重用这回阳救逆第一品何以见效?若是他日有心疾力竭重伤昏迷之人,此方更见奇效。我将此方留于此处,里正切不可居之以奇货,当是流传四方积德为善。”初阳倒也不吝相教,只是又恐其贪念再生又多加告诫了一番。

“一贪而祸全族,满目俱是血泪教训,何敢再起贪欲?日后自当躬耕自立,积善为家以期庇荫后世。”李远志言及于此,垂泪不止,诚惶诚恐。

“此言大善,此间事了。里正且随我出村将事情禀明上官,但将妖魔之事隐去以免动荡人心,只说瘟疫横行妇孺难敌,男子身强体健方得幸免。”初阳再三衡量只得这般叮嘱,“莫要将所谓仙长魔怪之说散播。”李远志一一点头应下,三人方才相伴而出。

初始救人心切,未曾细心探查此地,此时再看村中积水不洁日久必腐,草木不展日久必朽,初阳叹道:“人既已新生,村也当再生,因果之道往复不止。”

话音中只见水汽翻涌而上积云化雨,淅沥沥微蒙蒙,死水得生不复污秽;草木因雨摇摆,新芽嫩枝迎风招展,朽木得生不复蠹虫。良久,初阳方才满意地点点头道:“处处春光正好,怎能任由此地独暗暗?春意方成,远景可期。”

李远志却再不言谢,只是跪拜天地叩首山水祷告不止。初阳也不拦阻,待得其告祝完毕才又行出。

方至村外,却见漫天羽箭飞驰而来势要将三人格杀当场,无奈之下初阳只得运转轻灵剑将众人护住。远远看来,只见剑花飞舞银光蔓延泼水不进却不知人身在何处,区区密箭又怎能伤人?

“好剑法。弓箭手且退下,让我见识见识倒是何方高人现身于此。”说话之人语调甚是耳熟,原来正是初阳入村时恶言规劝的校官。

“不识相之人不负使命归来,还请移开路障放行一二。”初阳也收剑回鞘,温言相对。

“李家村里正在此,村中时疫已是平复,正要禀明上官以作裁定,还请将军行个方便。”李远志也高声叫道。

那校官闻言大惊,面有羞赧之色道:“怪道人说凡有幼童弱女之流敢于孤身行走多半是难相与之辈,今日是我有眼无珠。三位且稍稍停住,我去禀告知县与总兵大人再做道理。”

想来此处突发事宜所动非小,知县总兵不多时便都已到来,只是所来之人倒叫初阳呆立当场。时隔数载,曾经情意绵绵的一双璧人到如今也只能不知所措。张维城蠕动嘴唇却不曾出声,定定望着初阳神色复杂。初阳却见维城身着官服面容憔悴微见须髭,只觉岁月恍然不知几时。

见二人这般模样何人不知其渊源颇深?谁又肯开口破局?初阳偶然回神,见众人皆有猜疑之色小狐独有苦涩之意,只得上前一福道:“师兄一别经年风采依然,亦不知先生近来可好?章侯何在?”

维城如在梦境不得其出,却被一语惊醒,只得讪讪对道:“去岁拜会时,先生追忆往昔犹挂念于你叹息不止,章侯也因此事深有芥蒂不肯相恕已是久未同游。你,你向来可好?”

“劳师长挂念,初阳汗颜,若是他年有闲暇必定重游故地以慰其心。”初阳却不肯多言其他反而改换话题道:“旧情留待以后再叙,初阳还是先将村中瘟疫之事一一说明免得多生是非另生枝节。”话语若此,其意已知。维城暗自叹息,却也只能居其位谋其政,凝神听初阳叙说。

初阳言简意赅,不过盏茶功夫便已将一场泼天祸事讲得极其明了,末了还道:“既然师兄等人均数到此,而我该当之事也已完结,就此请辞而去。”

维城欲要挽留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余人或不敢造次或不知如何处置,只能眼睁睁望着初阳等人飘然而去,耳中依稀听得:“上医医国,下医医人,师兄既然从医国之道当是坚定而行,初阳既然从下医之道亦是不离不弃,以君共勉。”

☆、第94章情痴

本以为心弦息声再无泛音;却怎知顿起乐辞?本以为心湖安然再无波澜,却怎知再起波涛?初阳虽是来去潇洒自如,言词也算得体;心中却是自知难于平静;只落得慌乱而走。情之为物无影无踪,情深一往永存心间,便是惘然便是枉然也难以割舍。

心乱纷纷虽是远离那人亦不得安,初阳如何不知此情不妥?如何不知该当和顺理气?只是火星深埋灰烬,人眼虽不能见却能死灰复燃。旧情虽是埋存心底,人心虽不能察却未曾尽失。

往事如烟云飘渺虚无转霎间便可成空;可是往事又如一路行来的脚印只要你转身便可再见。初见湖心亭;再见昭庆寺;懵懂论书道;倾心谈诗文;件件桩桩;丝丝缕缕,一时间尽数皆在眼前,似乎一刻不曾远离。

是谁花间轻语许今生?是谁竹下清声和琴音?是谁决绝不相顾?是谁踟蹰终转身?曾经以为云烟散尽再无瓜葛,却不知一回首恍如昨日。初阳心闸一时大开,情绪如波浪起伏不止,欲要压抑偏更汹涌,只能疾步如飞不辨归途。

英娘本是过来之人,如何不知初阳为情所困?小狐与初阳形影不相离,更是熟知初阳过往情事。二者却皆不知该如何相劝,只能默默随行,任其随意行走。

直至西山坠斜阳,初阳方才缓下脚步,抬眼却不知误入何处杏林深深。暗色中只见此处杏花枝头正闹春,挤挤挨挨娇憨无双;偶有风起落花瓣瓣,红红白白,或是沾鬓不落,或是飘入衣领,柔腻无匹。

花开自喜,花落不悲,不是不留恋这满枝春意,只是缘尽何必再苦留不去?不如自自然然飘零而下,虽是碾碎成泥却留香如旧,虽是残落成泥却护花更切。初阳不由自嘲出声,原以为自己心中透彻参破桃花生死意堪破情缘悲喜结,事到临头洒脱来去反不如这满树繁花。

缘起自珍惜,缘去莫叹息,自然而然又何必多生慨叹?自己曾说不必恨情,不必断情,不必忘情,包之容之而见天地之广,随之任之可见万物之博。此言虽是悟透却不曾身体力行,终究沦为空谈,唯有经一事而长一智,添一伤而多一痕。

人生时时便是在舍与得的边缘,事事不舍事事难得,事事难放事事落空,莫如循道而行自然而去,便如这满枝杏花漫天飞花一般。同心诀起,轻灵剑出,剑意挥洒则因风而行,随花而落。初阳便是这清风便是这落花便是这微雨便是这千溪万流便是这百树千花。

心中无有一丝阻碍,身形无有一丝负累,剑随人走,人与剑同,游走多时终是直飞九霄之上。随瑟瑟碧水荡漾,随彤彤夕阳消去,逍遥天地任我独游,广博天地由我挥洒。轻灵剑意何必拘泥于轻快灵巧,何必沉醉于轻细空灵,轻灵剑意自是天地之道宏达之意。至此轻灵剑意二层水到渠成不击自破。

小狐仰望初阳如飞鸟嬉戏于风中花间,如云霞追逐夕阳脚步,自在翻飞不着一力尽得风流,眼中不免有些艳羡。舔舔脚掌,小狐高叫一声:“姊姊等我。”便腾身而上,循着初阳飞舞之迹追赶而去。

初阳回首见小狐追来,非但不肯停下剑舞之乐反而引领其同入胜境。一人一狐一剑将俗世尽数抛却,忘情于这天地之间,直至天色昏黑方才尽兴而返。

甫一落地,英娘方一现身便道不好:“天色已黑,你我离家许久无有音信只怕先生一家要忧心过甚。”

“此处已不能再多做停留,心魅南下恐再生事端还须急急追上,不若趁夜留简辞去免生枝节。”初阳心中再无郁结,稍加思索坦然说道,“维城身为此处知县,皓元先生蒙学之事若能得其助力岂不为美?只怕我还得再往维城处一行。”

当夜维城与人秉烛而谈,心怀开阔神情安详。当夜皓元先生查看留书,喜上眉梢又思忆悠悠。当夜小狐将私存的一颗清液丹碾碎散入村中水井以念蒙童之好。当夜初阳英娘立于远处眺望良久方才转身而去。

一路南下,幸得蒯通样貌服饰异于常人又只先行数日,而令初阳有迹可寻,追蹑不止,直过大江之南。这日路过一热闹集镇,人烟颇广,初阳照旧往其中探寻,不想却有意外之得。

镇上客栈有一小二讶然低声对答道:“数日前有一道人入住此处,依稀就是如你所说的模样。只是住店当夜此人便突发恶疾,遍生毒疮,胡言乱语,满镇大夫皆以为无可医治。店东生恐道人毙命于此影响声誉,夜间偷偷将其扔至镇东首破庙中,如今却不知是死是活。”

初阳闻言心中惊骇,面上却不露声色,将几百钱偷偷赠与此人称谢而去。

“蒯通恶疾发作,听来倒好似梅之华一般,只怕是凶多吉少。”英娘与初阳并肩而行,微微有些忧色。

初阳点点头,缓缓道:“亦不知蒯通病发是心魅离体之故抑或是心魅过盛之故,倒叫人好生思量。”二人加紧行去,眼见越往东去屋舍越见稀少,多是贫户所在,而最远最荒凉处依稀可见有一残破小庙颓然欲倒。

轻轻推开半毁的庙门,灰尘扑簌簌而下险要将人眼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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