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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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大学-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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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 of these beauties has AIDS。Which one you know?AIDS;it’s not worth the gamble。这里面有一位美女携带着艾滋病毒,你知道是谁吗?艾滋病,不值得去赌博。”张生把海报上的英文念出来,又用中文翻译了一遍,然后说,“这是美国一个预防艾滋病的公益广告,它使用了广告手法中的‘选择’模式,让受众自己做出判断,以达到宣传效果。”

我们看着张生滑稽的模样,呵呵地笑起来。

“笑,笑什么笑。我很猥琐吗?我们正在进行学术活动。”张生说着,把海报放低了些,“不过,有一次去火车站接朋友,一个小子跑过来问我要不要,我说要什么?他说好看刺激的片子,美国的,日本的,应有尽有。我说我是人民教师,刚评了副教授。那小子抱着肚子就笑,说他刚从国务院下岗,想赚点外快,然后傻笑着走开了,没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说,您若真是教授,我现在送您几张毛片也值了。这件事情令我很郁闷,明明是几个人走着,卖碟的偏偏来问我。你们说说看,我的样子很那个么?”

“哈哈哈。”全班又乐了,尤其是女生,有的下意识地鼓起掌来,李兵随手掏出没啃完的包子,一口就没了。

“言归正传。下面我们来谈一谈广告语。”张生放下海报,正了正眼镜,这样他就显得正派一点。我猜,去火车站那天张生忘了戴眼镜。

“你们说今年最好的广告语是什么?”

“农夫山泉有点甜!”“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脑白金

!”“喂,小丽呀!”……

“对,这位同学,就是你,再说一遍。”

“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脑白金。”

“呃噎……”学生们不解。

“你们是不是感到这句话很恶心?没关系,能让人记住的就是好的广告语。现在是注意力经济,只要能让最多的人记住,不论恶心还是好感,就算成功了。”张生一字一句地阐明自己的广告观,“说到国外,我觉得NIKE的‘JUST DO IT’不错,简洁好记,又带些煽动性。我由此联想到交大的校训:饮水思源,爱国荣校。这句话是不是可以翻译成:JUST DRINK IT?往后交大走向世界,外国人一看就明白了。”

闹会儿,讲会儿,三节课过得很快。

也许,我们的广告课更像是情景喜剧,哄笑与掌声萦绕了课堂。

身边的外星人

张生是忙人,我是粗人。一天中午,上课铃已经响过了,我匆匆地往楼上赶,到三楼的时候碰见张生。他问:“我们在哪里上课?”我说我不清楚,一起到四楼看看吧。两人相互搀扶着跑到403。一看,怪了,满满一教室的陌生人望着我们;再下一楼,到了303,里面空空荡荡的;最后找到203,二人算是归队了,他上他的讲台,我回我的课桌椅。每每想起这事我会感到一种荣誉,想象张生是哥们儿,和我一起逃课回来。

我们大部分人过了追星的年龄,世界观中早就淡化了“偶像”的概念。但是有一天,我们在一楼上英语课的时候,有个走神的女生突然喊起来:“张生!快看张生。”众人的头齐刷刷地转过去,像天安门前的仪仗队分列式。隔着窗户,我们看见张生肩挎书包,急匆匆地往图书馆的方向赶,背稍微有点驼,可能昨天赶稿子赶得太晚了。这时,张生也发现了分列式,对我们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白牙,同时还挥一挥手:“同志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分列式也笑了。

教我们英语的任老师鼓起大眼睛,对全班的集体走神有些生气,考虑到张生的面子,又不好从正面发火,只能拐弯抹角地唠叨:“你们语法基础太差,词汇量又小,尤其是主观上不重视英语。想当年,'奇‘书‘网‘整。理提。供'我在美国的时候……”

传说张师母是个美女,他俩一起上过《青年文摘》的封面。我不懂女人的美,但可以想象出,张生的幽默足以侍候得师母开心终日。我一向认为,从心底里叫他一声“文化人”是不为过的。从古至今,侍苦不侍笑似乎是一个正统文人的特质,如果你深怀忧患,悲至骨髓,把读者感染得生不如死,那么你有可能会成为大师;如果你的文章只以逗乐为主,缺乏激愤和泪水,那你充其量算个痞子写手——这是不是中国文化里所谓的悲剧情节,败者英雄,成者奸雄?我翻烂了《美学原理》,唯一能肯定的是,笑也是庞大的美学分支。有个哲人不是喊过:“生活可以没有一切,但不能缺少幽默。”我同意之,由此也更喜欢广告课,更喜欢见到张生。

其实,我们对张生的了解也只是一鳞半爪。我在图书馆翻阅杂志的时候,偶尔会看到张生的文章。某天看文学评论,有人提到中国的新生代作家,其中就包括张生。我数了数,上面列举了八个名字,这是否可以理解为:张生已经跻身中国新生代作家的八强之列了呢?“厉害,厉害!”同学们听到传闻纷纷伸出大拇指——这种天真的幻想愈发让我们觉得张生神秘无比,就像身边的外星人。

广告效果测评

有一天深夜,小马从商业街购物回来,声称路遇张生。

众人好奇地问:“他去商业街干什么?”

小马说:“我不知道,他站在街口打手机,似乎说了句,蓝色联盟吗?我需要一辆车……”

听起来好像有道理,我就在海山的指导下勉为其难地申请了一个QQ号。起昵称的时候难住了我,想叫“伤尽天下女儿心”、“因为帅,所以帅”、“阳刚”之类的,一看,网上都有——中国不缺人,有多少人就有多少名字。最后又想叫英特耐特,怕被人砍;在中间加个“不”字,成了“英特不耐特”,上网查查,好得很,全中国独一无二。

第十章:鹧鸪天

寂寞

屋里闷得要死。床下的电脑开了一整天,积蓄的热量足以把我蒸熟;蚊子也饿疯了,恨不得从我腿上撕块肉尝尝。翻第999次身的时候,我决定起床,先去卫生间冲把冷水,然后上网,看看时间已是凌晨四点。这种夜晚持续两个月,人会变态的。当初信誓旦旦地对家里人说:“暑假不回来了,我要学习。”谁料到第一天晚上就落个半死。

上着上着,天亮了,空气开始流动。当一号楼的阳台上第一个女生出来伸懒腰的时候

,我颤抖着爬回床上。李兵曾经讲过,有条件的人追求快感,没条件的人追求真理。回家避暑至少还有快感,留在此地唯有生理,哪里去找真理?

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校园的路上静悄悄,端起我心爱的大洋碗,走进那凄凉的饭馆。一个人在饭馆嚼着蛋炒饭,像个木偶,没有生气,没有眼神,食物索然而无味,不吃进去又怕熬不过明天子时。回宿舍以后天已经黑下来,整整一层楼怕是只有我独守了。塑料袋在楼道中飘舞,准一个聊斋的场景。这时出来个女鬼倒是好事,多少可以谈谈理想,讲讲笑话,不至于太寂寞。她要是提出跟我谈朋友,我就委婉地拒绝之,告诉她人鬼殊途,天道不可违——除非这女鬼生前是校花,那可以参考《人鬼情未了》做一些让步。

寂寞中熬过去一星期。每天除了那句:“老板,来个蛋炒饭。”剩下的话都讲给自己听。无聊到顶的时候,甚至想把一号楼门口那只野猫提上来逗逗,给大爷解解闷——那猫不知道已经放暑假,还执著地蹲在楼门口期盼有人来喂口饭吃。尤其到了晚上,热浪扑人却又凄凉如水的晚上,一个人空守着闺房,孤独感油然而生。平时的这个时候,该是多么热闹的一番景象——宿舍中最有人气的不是白天,而是半夜。白天大家都跑图书馆,或者上课,宿舍里非常安静,说话能听见回音。但到了夜里,我们就开始卧谈。首先是小马发言:“きぐぞたしつ……”说的什么鸟语,得用心去听,哦,原来他操着家乡话在梦呓。小马的梦话是最难理解的,

他老家在扬州,英语不错,学过日语,会一点点上海话,再加上普通话,经常让倾听的人仅仅为确定其语种就要花掉大把的时间。小马讲得差不多了,唐文插进来:“Please don’t waste my fucking time!Understand?Take care yourself。Oh;no;no;no。”他又在梦里学人收保护费了——唐文爱看《教父》。也许卧谈声音太大,吵到曾小明,他轻轻翻了个身。翻到左边,似乎不满意,又翻回去;没过五秒,哗地再翻回来——就这样翻着,孜孜不倦,像在梦里遭到鞭刑。这一翻,小马和唐文没言语了,只剩下平静的呼吸。突然,唐文似乎醒来,轻唤一声:“雪锋。”我以为他要讲述刚才的美梦,于是轻轻回答:“唐文,干啥?”他可能没听到,又叫一声:“雪锋。”我问:“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他却突然把嗓门提高了:“你到底还不还,再拖我就不客气了。”“唐文,你是不是记错了,钱是你管我借的。”我不得不提醒唐文。“什么什么啊,我要吃……”说完这句话,唐文又开始打呼噜,一长二短,很有规律,长的是进气,短的是出气,靠,那家伙压根就没醒来过,刚才一直在拿潜意识和我交流。一次长长的进气之后,唐文破天荒地接了四个短的出气,而且一次比一次短,然后没动静了,静得可怕。这时你倒在一旁急了,以为他犯了打呼噜“只出不进”的大忌,被口水噎得窒息了,于是赶紧大声叫唤:“唐文,唐文,你还好吧?”不闻回音,我一骨碌从床上跳下,摸到唐文床边,使劲地摇他:“你倒是醒醒,别吓我。”唐文平静地躺着,表情肃穆而庄严,令人不情愿地往坏处联想。摇了几下,他突然沉沉地打了一个嗝,然后开始呼吸,宿舍里再次回荡起一长二短的呼噜。就这样,夜谈结束了,我疲惫地爬回床上。

也许已经习惯了夜谈,如今没有他们的梦话和呼噜陪伴,反倒一晚晚地睡不着觉,白天就晕头晕脑,两千多页的计算机课本,一星期下来只看了八十多页,皮毛都不算,感觉离真理越来越远的样子。

孤独的暑假,谁来拯救我?

有天中午,我听见有人在楼道里丁零当啷的,以为是装修工人,装修工人也罢了,好歹一个多星期来首次有灵长类动物光临三楼,起码算我的同类,当然要看看。我探出半个身子,看见有人抱着一床被子走向301,谁呢?

我没有走出去,像山民看见筑路工人,带着好奇,又有些踟躇。不一会儿,那人出来了,宽宽的脸庞,留着蒙古式的鬓须,不是师兄长钧么?

“哎,雪锋,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没有回家,你这是干什么?”

“噢,我们那边房子大修,暑假就搬来东区了。”

“哦,这样啊,进来坐坐吧。”

“不了,不了,还有很多东西没搬,来日方长嘛。”说着他行色匆匆地下楼去了。

当天晚上,我所有的师兄都搬了过来。其实,说是师兄,平时联系并不多,他们来我宿舍礼节性地拜访之后,又都回去了。这样过了好几天,我们各自保持着矜持,在走廊里碰到也只是寒暄一两句。然而,他们逐渐发现我这边有高速的校园网,就三三两两地过来会网友。其中有一人叫海山的,瘾比较大,经常上到两三点才依依不舍地离去。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了,对我说:“今晚能不能在你们宿舍通宵?你去301睡。”“行啊,哪儿睡都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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