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宝- 第272节

“现在不好答你，我先上手……”

说话之间，王观把那个唐三彩拿了过来，顺手打开小手电，在光芒的照射下，唐三彩表面浮现一抹温润的光泽。

“咦，居然有蛤蜊光，看起来不像是仿的。”俞飞白低声道，也多了几分信心。

所谓的蛤蜊光，是指古瓷彩釉上以及釉边出现的类似蚌壳内侧的珠光模样的光晕。只有古瓷到了一定的时间，才会形成这种光泽。

要知道唐三彩的釉本质上是一种亮釉，刚烧成的时候光亮刺目，光泽灿烂。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炫亮的光泽会逐渐退去，釉色变得温润晶莹，釉光逐渐变得柔和自然，可谓是精光内蕴，宝光四溢。除非釉面腐蚀严重，否则三彩真品不会失去柔润的光泽。

当然，釉面的光泽，只是鉴赏真伪的一个佐证而已，不能作为主要的依据。

“你们看，釉面的开片极为细小。”

与此同时，唐清华拿了放大镜凑近唐三彩，小声说道：“而且釉面的开片也不规律，应该不像是仿的。”

“胎质呢？”俞飞白才开口，就自我反驳道：“得，当我没问。反正唐三彩的胎是出了名的疏松，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最容易仿造了。我想问的是胎上有没有土锈？”

毕竟，唐三彩是陪葬品，那么被埋在地下过千年，受到地气、水分、泥土的侵蚀，必然会有一些土锈。而且，这些土锈已经浸到了胎体中，与物件浑然融合起来，显得十分自然。如果是仿的土锈，肯定显得非常生硬，不自然。

在俞飞白的提醒下，王观顺手把唐三彩倒转起来，打量底胎的土锈，同时伸手触摸，仔细的感受……

一会儿之后，王观抬头问道：“老板，这东西怎么来的？”

“乡下收的。”摊主是个中年大叔，听到王观的询问，只是憨厚笑道：“我也不懂这个，你们喜欢就拿走，给我一个成本价就行。”

一番话下来，可谓是滴水不漏。不得不说，现在的摊主越来越精明了。

当然，这话反过来说也成立，应该是说现在的人越来越不好糊弄了。早些年，潘家园最流行讲故事，不说得玄乎一点，人家不买你的东西。现在恰好相反，大家都知道故事不可信，摊主们也顺应潮流，不再编了，改装傻了。

有的人是真不懂，但是更多的人是在装不懂，反正别想在他们口中套出实话来。另外，所谓的成本价，你信了你就是真傻。

与此同时，王观沉吟了下，轻轻的摇头，随手把唐三彩放下，拿起旁边一个明显看起来是粗制滥造的瓷碗，向唐清华建议道：“你与其买那个，不如买这个，回家洗一洗，还能够接着用，比较实惠。”

“哦……”

刹那间，旁边的人都明白王观话里的含意，也让唐清华有些失望。

旁边，摊主不乐意了，皱眉道：“小兄弟，你看不准就算了，可不能这样寒碜人。唐三彩不说了，你手里的碗可是明代的古董，可不能胡乱糟蹋。”

“行，那我就轻拿轻放，绝对不让它磕着了。”王观笑道，小心翼翼把碗放下，顺势再站了起来，然后转身解释起来：“东西施全釉了。”

一瞬间，俞飞白和唐清华立即恍然大悟，不再有丝毫的怀疑。

毕竟，真品唐三彩有一个最大的特征，就是不施全釉。至于为什么不施全釉，专家学者至今未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也算是一个千古谜团。

“唉，盲人摸象啊。”适时，唐清华苦笑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只顾研究胎的土锈和釉面开片，却忽略了最大的破绽。其实说起来，这东西也蛮不错的。”

“喜欢就买下来呗。”

俞飞白随口应声，然后漫不经心问道：“老板，这个唐三彩多少钱？”

“这个嘛……”摊主迟疑不决，然后把唐三彩拿起来，双手在人物的头部，以及马匹的四腿摸索起来。显然，摊主也不是真不懂，他也清楚真品的唐三彩人物脸部、以及动物的腿部有不施釉的特征。

摸索之后，摊主发现王观说得没错，这件唐三彩果然是施了全釉，不是真品。

当然，发现这个情形，摊主也没怎么失望。毕竟他是干这行的，自然也知道自己摊里的东西多数是赝品。如果都是真东西，他干嘛还摆地摊，直接送去拍卖就得了……

摊位在角落，地段不算好，能成一笔是一笔吧。抱着这样的想法，摊主立即笑呵呵道：“东西不贵，给个成本价，五百块钱就行。”

“五十！”俞飞白毫不犹豫，直接从足踝砍起。

“小兄弟，多少给点路费吧。”

习惯讨价还价了，摊主也不以为意，退让道：“四百五行不行？”

“不行，又是四（死）又是五（我）的，不吉利。”

俞飞白嫌弃道：“我懒得和你再讨价还价了，底线两百，不成就算了。如果不是看东西比较古拙，我干脆让他去买个新的算了，反正价钱也不贵。”

“行，就两百。”

摊主合计了下，觉得自己也不亏，就点头答应下来。

与此同时，唐清华快速递出两张红票子，在摊主接过钱之后，立即弯腰把那个唐三彩拿了起来，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咳……”

王观见状，连忙开口道：“我们再到处逛逛，不然天就亮了。”

“对对对，赶紧走……”

说话之间，俞飞白就拖着唐清华向另外一头走去。

“老板，生意兴隆。”王观笑了笑，许了个祝福，就跟了上去。

“呃，谢谢！”

对于这个祝福，摊主也是愣了一下，不过也觉得蛮高兴的。毕竟做买卖的，谁不希望生意兴隆啊，尤其这是顾客的真心祝愿……

“等等……”

想着想着，摊主也逐渐有些回味过来，忽然之间有种不对劲的意味。至于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一时之间他也没想明白，反正就是有一种被带沟里的感觉。

直到过了好久，摊主才明白怎么回事，然后一阵捶胸顿足，恨不能骂自己是猪脑，终日打雁居然让雁啄瞎了眼，给两三个小年轻忽悠了一把……

且不提摊主的悔恨，这个时候天色逐渐亮开了，来到潘家园淘宝的人也越来越多，使得鬼市的气氛愈加淡薄起来。

又是一圈下来，三人再无斩获。毕竟一夜未睡，此时王观也有几分疲乏，干脆提议道：“回去吧，好歹也补个眠！”

俞飞白和唐清华没有意见，就带着几分依依不舍的心情离开了繁华热闹的潘家园。

鬼市之行算是结束了，或许期待太高了，发现鬼市和自己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难免会有几分失望，但是想到其中的收获，却让王观十分满意。

不管怎么说，满载而归总是让人心情舒畅……

第379章　太素馆，青釭剑？

回到唐清华的住所之后，三人也累了，也没有再聊天，随便洗个脸，就倒头睡觉。

大概是到了中午左右，三个人才算是起来了，各自洗漱之后，又喝了杯浓茶，微涩的味道多少让他们清醒几分。

适时，俞飞白一脸颓然的神情，懒洋洋道：“我饿了，中午吃什么？”

“去太素馆，昨天订好位置了。”唐清华说道，脸上也有几分浑浑噩噩的木然之色。

“行，走吧。”

口中这样说，俞飞白却没动，整个人就软在沙发上，似乎没有起来的力气了。

相对来说，还是王观比较精神，一边喝着茶，一边翻看手机，发现上面有几条未接电话。一看，竟然是钱老打过来的，自然连忙回电。

“钱老，是我……”

电话通了，王观急忙解释道：“凌晨去逛潘家园了，上午在补眠。”

“去逛鬼市了，难怪睡得这么沉。”钱老笑呵呵道，自然不会介意。

“不好意思了，钱老。”这个时候，王观有些期待道：“是不是古琴的检测结果出来了？”

“是有结果了。”钱老笑着说道：“你们过来吧，正好一起吃饭，再慢慢细聊。”

王观正要答应，却见俞飞白招手，似乎是向他索要手机。王观一怔，在递出手机之前，口中提醒道：“钱老，飞白有话和你说……”

“钱老，是我啊。”

接过手机之后，俞飞白立即笑嘻嘻道：“今个儿清华请客，就订在太素馆，您和吕奶奶过来吧。他是大款，别替他省，也让我和王观借花献佛，好好招待二老。另外，我们三个在鬼市也淘了点小玩意，正好让您老帮忙掌掌眼，给个评介。”

“……知道了。”电话那头，钱老好像是和吕珍商量了几句，就笑着说道：“你们先过去，我们一会就到。”

“好，我们过去等着。”俞飞白笑道，就顺手挂断了。

“钱老也要过去？”

与此同时，旁听的唐清华精神立即振奋起来，马上起身招呼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哇，难道让钱老他们等我们啊。”

“急什么，把在鬼市淘到的东西拿上，一会儿钱老要看……”

一会儿，收拾好东西之后，三人立即出门，坐上了唐清华的车，来到了太素馆。

下车之后，王观左右打量，发现这个太素馆竟然也是个传统复古的大宅院。不过，大门之前没有任何招牌，就像是私宅一样。

适时，唐清华上去敲门，报了预订的信息之后，才有人迎着他们进去。

一进门，王观就发现里面的布置果然和私人宅院差不多，而且比私人宅院更加的清雅。毕竟是招待客人的地方，不仅院落草木森森，就连走廊上也摆满了盆景。时至开春，一些鲜花也绽放了，淡雅的香气浮动，让人颇有心旷神怡的感觉。

不久之后，在服务员的引领下，三人来到了一个独立小院之中。

小院的布置更是非常精巧，园中栽有一丛竹子，还有两株梅花。梅花树枝稀疏，竹叶迎风招展，倒是几分情趣。

另外，小院之中还有一栋楼阁，分为上下两层。上层就是宴客的地方，里面摆着两扇梅竹屏风，窗口敞开，凭栏倚立，就可以居高临下观赏院中的景致。

仔细想想，在楼中小酌的时候，轻风拂动，送了一段梅香进来，那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当然，现在已经过了梅花的花期，但是竹子仍在。叶子青青，枝节如柳摆动，发出挲挲声响，也是一种难得的雅趣。

此时，三人就在阁楼的二层坐了下来，服务员端来一壶清香四溢的茶给他们斟上，然后在唐清华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你们来迟了两三个月。”唐清华抿了口茶之后，微笑道：“不然，只是坐在这里，就能嗅到淡淡的梅香。”

“没关系，反正我们来这里也不是为了看风景，而是为了吃。”俞飞白很实在。

“俗！”

唐清华表示鄙视，尽管他心里也很赞成这话，但是为了贬低俞飞白，还是要装下高雅。

“假清高……”俞飞白自然反驳起来。

在两人唇枪舌剑的时候，王观端拿着杯子，来到窗前观赏庭院竹叶摇曳的风姿，而且不时留意一下门口方向，免得钱老他们来了也不知道。

片刻之后，王观没有看见钱老，却是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萧老师，萧老师……”

这个时候，有两个人在独立小院的外头走过，其中一个人不断的缠着前面另外一个人，口中唠叨似的说道：“你再看看吧，这件东西绝对是宝贝，您再仔细瞧瞧……”

“李凡，我都说了，东西我看不准，你找别人吧。”

另外一人正是萧山，只见他一脸无奈的表情，皱眉解释道：“你也知道，我只对字画感兴趣而已，不收藏其他东西的。”

“萧老师，我知道你懂的，有句话不是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