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来时，燕泽已打开电视，是一个教育频道，正重播某建筑设计大赛的决赛。在屏幕上看见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时，洛离一怔，很快走到客厅，随意坐下。
现在未满20岁的少年面对镜头一点儿也不怵，嘴角笑容温柔而清淡，总是无差别发射暖意，眼睛却装不下任何人的影子。主持人问他的创意来源，他笑，“《Lolita》的灵感来源于一个梦。”
“是梦而不是一个漂亮姑娘？”主持人打趣道。
他依旧温柔，并不尴尬或害羞，“也可以这么说。因为我梦到了漂亮姑娘。”
“哦？”
“我们在沙滩上捡贝壳打算砌房子，她忽然拿寄居蟹的海螺屋去装海水，还说要用它来煮奶茶。奶茶香气弥漫，海螺却不见了。我们找了很久，最后在一个螃蟹窝里找到。这些是细节，而最重要的是，她逆着光告诉我……”
“说了什么？”
少年笑容里多了一些明朗，眼神却微微沉郁，“她说，‘夕阳无限好，只是你夜盲’。”
“……”
全场轰然大笑，连严肃的评委老教授们都忍俊不禁。
但那是他们第三次约会，在琼岛出差时发生过的对话。
他怎么知道？
“阿离？”见她情绪不稳，燕泽担心。
洛离抿抿嘴，僵硬地扯了扯唇角，轻声道：“他是我想学建筑的起因。”
上辈子，她高二的寒假，父母总挑洛祯去同学家玩的时候吵闹，已不怎么顾忌她的存在。也是这样，她用电脑查资料，在右边热搜榜看见一个“海派男神快到碗里来”，好奇地点了进去。
只不过当年他的作品是《贝壳白》，而非《Lolita》。他当时的说辞是，“我并不歧视非白色的贝壳，然，我偏爱白色，以及纹理有规律而又美观的贝壳。不柔软、不光滑，甚至不明亮，但却努力地保护着自己的心，哪怕海潮冲刷、阳光暴晒。”
是这段话让她从阴霾中清醒。
她虽有几分小聪明，却没什么大理想，自从父母感情分裂，她对一切感情都有了不信任感，而他的出现让她看到了另一扇窗。
不被喜欢不被在乎也没关系，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所以跟循他的脚步，复制他的梦想，却一点一点喜欢上各式房屋诞生于双手下的感觉，最终深爱这种感觉－－如今，她最大的梦想已变成用含灵气的玉石打造一栋小别墅。
多高大上的梦想！
洛离默默为自己点赞。
可这一抹欢欣看在燕泽眼中，却成了“尚不能追求理想”的强颜欢笑。男人眸子掠过一丝心疼及自己未觉的醋意，轻轻揉乱了她的发，沉声道：“我帮你洗头吧。”
“……哦。”好突兀的跳跃，洛离呆呆地应了声。
说做就做，燕泽牵起她的手腕走向浴室，拧开热水器并让她坐进浴缸里，在陶瓷沿上叠了两条毛巾，才把她的脑袋探出来。
他大概懂一点穴位。洛离渐渐生出一股困意，舒服地闭眼，嘴角浮现一抹微笑。
空间里，死死抱住小翠的灵枢抽空叹了口气，用闺中怨妇的语气道：“这都什么事儿啊？”
明明可以双修却硬要浪漫……不是说浪费时间等于慢性自杀么？
弄不懂人类感情的灵枢十足哀怨地把小翠的玉毛揉乱，玩着玩着忽然对洗头这件事起了兴趣，立马将小翠抱到溪边，学着燕泽的动作，轻轻浇湿了她的皮毛……
洛离对这些一无所知，她是在燕泽顺带帮她洗澡时候醒的，可感觉自己正处于胎儿一般的状态，便没睁开眼睛，殊不知自己双颊粉红，长睫颤抖，一看就不像在睡觉。
为她抹着沐浴露的燕泽耳根、指尖都在发烫，他苦笑，低头看自己无法消减的渴望，幽深的眸子闪烁某种光芒。
对彼此都是折磨的沐浴终于完毕，洛离也挑在他帮自己吹头发时睁眼。
“热着你了？”
洛离抿嘴微摇头，眸子一低发现穿的是酒店的女式浴袍，脸颊的粉色又蔓了回来，她忍着羞涩，视线定在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却不由咬了下唇。
“别咬。”
他的声音几乎烫着她的耳朵，洛离呆滞地瞪眼，下意识地含住了他的手指。
燕泽眸色更深，指节动了动，触及她的贝齿，好奇地磨了磨。
其实咬人手指不是第一次，小时候妈妈给她拔牙她就是这样不松口的。可明明是同样的动作，小时候恨恨不平，如今却凭空生出几许暧昧。但燕泽的神情十分坦荡清明，又叫洛离不禁自问：她是不是太饥渴了？算下来她也活了27年，正是心理的躁动期……
她想得越多，目光越呆。
燕泽不满地勾了勾她的上颚，不经意碰到她温软的舌，动作便是一滞。
在少女无辜茫然地眨眼时，燕泽终于倾首，抽出手指，换上自己的唇，反复辗转地亲吻，却逐渐由缱绻变掠夺，暧昧度比以往升了两格。
强烈的攻势让洛离下意识地躲闪，孰不知这动作更能挑起男人压抑的渴望，脑海中亦浮现她细腻如玉的肌肤，娇柔可人的眼神……就在半小时前，她还安静地由他触碰，半点不设防。
可现在……为什么躲？不是喜欢他吗？
如果洛离知道他的想法，肯定失笑。她只是出于女孩子的本能保护自己而已，并非不爱他。
饶是不甘心，燕泽的动作也缓慢下来，而后离开她的唇，却沿着下巴滑至纤细雪白的颈项，蜻蜓点水般啄吻。
洛离却觉得有些痒，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然而，这个动作不知哪里触动了他的敏感神经，他忽然一口咬住她的锁骨，疼得她倒吸凉气。
“小七！”
犯规！
“嗯？”燕泽将不可抗拒的情绪埋入眼底，幽深地抬起眸子。如果她敢讨厌……
“你没看过《脸盲妈咪》吧？”
“……”
少女一脸愤愤不平：“咬恋人锁骨什么的，明明是女主角的专属动作！你怎么就做了呢？”
“……”
“很难懂吗？脖子送过来。”见男人听话地探首，洛离才满意地点点头，她刚张嘴，忽然想起这人回到部队整天都穿立领军装，压根就没法儿在人前丢脸！于是坏笑着圈住他的颈，重重咬住他光滑的下巴。
松开后看见明显的齿痕，她更满意了。
“嗯，帅到没朋友！”
燕泽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他此刻倒不觉得丢脸，只觉这姑娘神采熠熠的眸子亮得灼人，叫他心跳加速，血管中残留的渴念再度被点燃，重新蠢蠢欲动。
发现他的异常，洛离绷着严肃的脸，拍拍他的肩，“一身汗臭，先去洗澡。”
“嗯。”燕泽也不想吓着她，不舍地又吻了她好一会儿才放开。
可待他从浴室出来，少女却不见了踪影，卧室的门紧锁着，茶几上他的手机震动。
－－不睡书房就多开一间房吧，老色狼！
燕泽脸色立刻沉下。
而卧室里，洛离看着梳妆镜里自己脖子上的印记，脸色比他更臭。
抑制住自己破门而入的冲动，燕泽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远在T市市委加班的萧贺熹往眼里滴了两滴眼药水，又喝了一大口热茶后，接到了好友的电话。
“阿泽？”
冷冷的声音传来，“怎么让女生开心？”
“啊？”萧贺熹很怀疑自己是不是熬夜熬坏了耳朵。
“怎么让女生开心？”连语调起伏都没有变化的重复。
“让女人开心？”萧贺熹惊诧地反问。
燕泽没有把“女人”纠正为“女生”，因为他忽然觉得叫成“女人”他会舒服一点。余光笼罩着紧闭的房门，他往杯子加了些热水。
那头萧贺熹却哈哈大笑。
燕泽立刻挂了电话。
可以说不愧是多年至交，萧贺熹笑得差不多了，燕泽的电话再次打来。
“怎么让女生开心？”
萧贺熹捂着微微发疼的肚子，这次听出了细节，“女生？你要问的是你那个小女朋友吧？对龙舌兰酒过敏的那个？”
“嗯。”忽然想念她的过敏反应了。燕泽默默红了耳根，喝下一口热水，稍稍平复脑剧场激起的躁动。
“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其实最好哄了。”萧贺熹端庄道：“就拿送礼物这件事吧。她不在乎礼物多少钱，她看重的是你对她的心意！再打个比方，如果你在平安夜送她一个三块钱一斤的苹果她都会开心，但这放在平时，分量就轻了。来，先说说你是怎么惹着她了？”
“……”这怎么好意思？
－－－－－－题外话－－－－－－
小七萌萌哒（*@ο@*）～
☆、第71章 你们不坑哪家坑？
大约也是习惯了自说自话，萧贺熹没等到答案就顺溜地衔接下去，侃侃而谈，“你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吗？”
“嗯。”
“那就好，然后你得对症下药。”萧贺熹将文件合上，满脸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你家那丫头，我上回见过了，有点儿呆，但又不会让自己吃亏。单这一点就能看出她心性比同龄女生稳重。所以，我暂时当她是二十岁的姑娘。”
其实在燕泽看来，小女友的心理年龄约有二十五，否则他再喜欢也不会在这时候亲她。但燕泽没纠正，依旧认真地听着。
“二十岁的姑娘喜欢什么呢？二十岁的姑娘最爱听甜言蜜语！你得学会说些有情调的话，时时刻刻让她知道她在你心中的分量。但也不能说得太俗，得有点诗意。譬如，一句‘我爱你，你是我的全部’，莎士比亚就能说成‘在你身上我看到曾爱过的所有美丽，你是他们的总和，占据了我的心。’懂吗？动人吗？这就是诗意，这就是甜蜜！”
“……”
“因为你职业特殊，不能天天跟她见面，所以你还要学会送礼物。刚说了，十七八的姑娘不在乎价值，只看重心意。但二十岁的姑娘又有不同，她们一只脚踏入社会，有点虚荣又有点天真，你最好让她知道礼物的价值。”
“……”
“所以你送衣服，得让她看见标签。你送鲜花，等让她身边的人都看见。你请她吃饭，必须要到高档饭店！”
“……”
一番“爱的教育”持续很久，在床上滚来滚去懊恼自己自制力的洛离没注意，等她平复激动的心情，又被灵枢叫进空间画符了。等不知多久再出来，精神十分疲惫，熄了灯裹上被子甜甜地入眠了。
第二天早上神清气爽地起床，洛离做了几个活动筋骨的瑜伽动作，才解锁手机看时间。
是一条显示晚十点二十分接收的短信。
小七：在你身上我看到曾爱过的所有美丽，你是他们的总和，占据了我的心。
洛离神使鬼差地进入安全软件，点击“一键体检”。贵手机就有贵手机的好处，五秒不到，安全软件就显示“100分”的字样，旁边还有一个赞扬的表情，附带一行小字：“手机状态棒极了！”
既然手机没中毒，所以这条短信就是燕泽发来的咯？
可他为什么发来莎翁的情诗？这算道歉还是表白？
说到表白，好似燕泽从未说过……洛离深深地郁闷了，他可是她两辈子以来第一个主动告白的美男子，他什么时候才说几句直接的情话呢？
出来时，燕泽正在浴室洗澡，他应该是刚晨练完。洛离回卧室自带的卫浴洗漱后，决定做早餐。
酒店套间的厨房也不小，流理台看着很高档，烤箱、冰箱、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