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郭少哲走了出去。
顾云飞笑着挠了下头，“高三适应得来么？”
“还不错。”
“呐，我是来找洛学姐的，但看她好像在做题。”顾云飞解释自己的来因。
“希望我转达什么？”郭少哲没问太多，并不认为这位正跟孟潇潇谈一场初恋的男生会对洛离有别的心思。
“有件事要拜托她帮忙，少哲哥能转告她周五中午有空的话，图书馆见么？”
“好。”
“谢啦，少哲哥。”
“客气什么？”郭少哲笑了笑，“这段时间我会比较忙，潇潇托你照看了。”
“我会的。”少年低了低头，似乎不太好意思。
郭少哲其实知道他找洛离是为了什么……顾家家业不大，家族庞大。并非嫡长孙的顾云飞很难压过堂哥获得继承权。而他若想拥有让孟家认可的实力，最快的途径是自主创业。顾家允许内斗，但明文禁止不准折损家族利益。
所以郭少哲很欣赏这位弟弟。不是谁都有为爱飞蛾扑火的勇气。为了这份勇气，也为了看着长大的潇潇能收获圆满的幸福，他也会为这出一份力。
“我点了外卖，听说洛姐喜欢烧茄子，吃完再说吧。”顾云飞露出与平时不同的成熟。
“谢谢。”洛离默默地开动。
用餐完毕，顾云飞又递上一瓶酸奶，问：“洛姐玩手游吗？”
“谢谢。玩。”学习累了会玩。
“那，洛姐喜欢哪一类？益智、音乐、升级还是周边？”
“好玩就行，填字游戏、神庙逃亡我都能接受。”
“既然这样，我能不能请你注资……”
从图书馆出来，洛离回头看了眼还在调整合同的少年，阳光透过窗户，为他镀上一圈金边，有一种正当青春的纯净美好。
她终于知道他的打算，为他的勇敢而心生感触。相比他的奋不顾身，她对燕泽似乎还不够。她说着要用米诺的奖金创立能让燕家人认可的事业，心中却想拖到高中毕业再去找合适的项目。
她不喜欢创业，所以拖着。
顾云飞也不喜欢，所以逼着。
☆、第125章 万一真有杂音呢？
T市好玩的地方少，灵枢外出几次无聊而返，最终还是窝在空间里的时间更多。他做的事挺多：给小翠砌房子，打理药田，整理书架、药橱，温吞了几天，他还真从角落找到一些效用奇妙的丹药，成天想着到外面找几个坏人来试验。
因着灵枢是半个燕家人，洛离对他的要求也提高了－－在外做非常事不能用这张脸。
灵枢以前“偷鸡摸狗”的事儿干多了，伪装起来颇有心得。施了个幻术，修为比他低的人看他都是一米六的大众脸棕发少年，气质当然也没那么可爱讨喜。
芒州军医院急救室。
“片子呢？”吴侬软语般甜糯的嗓音冷冷地响起。
护士连忙递上影像科刚送来的片子，主刀医生一边戴着手套，一边问：“麻醉了吗？”
子弹嵌在心脏与肺部之间，离主动脉只有几毫米之隔。
“患者对麻醉剂有抗药性，效果不明显。”麻醉师低声道。
主刀医生眼波一凝，似是决定没听见，吩咐助手就位。
半昏睡中，燕泽感觉心脏跳得缓慢，脑海里明眸善睐的洛离正对自己静静地微笑。哪怕此时疼得厉害，他亦下意识地柔和面容，牵出一抹笑弧。
主刀医生余光扫过他苍白的唇，双手稳稳，心却砰然一跳。
急救室外，赵永黑着脸瞪墙，但心口那股气就是咽不下去，所以他决定吐出来，一脚踹开悔得抱头的新兵，“你丫两年侦察兵白当了，那么大一个人你看不出是外国人！没确定安危就瞎跑，你不仅眼盲了，脑子也残了！”
新兵被踹反而舒服些，他依旧满脸悔恨，“队长如果出事我这条命也撂在这儿了！”
稀罕！
心气愈发不顺，赵永狠狠踢着墙。
唐锦宸低叱，“别动来动去惹人心烦。”
“我也不想！”赵永凑到他耳边，“队长是打算这次任务结束放个假回去看小嫂子的，你看现在这情况，队长自愈能力再好也得在病床上躺一礼拜！你说怎么交代？”
赵永大约觉得话题扯在洛离身上就能忽略燕泽胸膛那颗子弹的尴尬位置。他在虎牙待了三年，再单纯逗比也知道那是多么危险的位置，遑论还不是贯穿伤。
唐锦宸嘴角僵硬地扯了扯，没吭声。
走廊恢复沉重的阒静。
不被灵气攻击，傀儡符便没有反应。当洛离得知他住院时，整个人都呆怔了。幸而时值周五下午，她打着回家的名义过去很方便。
因为伤得有点重，在医院不好吃丹药，燕泽恢复得自然就慢，连转院都不行。赵永等人已在医院轮换了三天班，燕泽好一点儿了就让他们回天城。正是如此，赵永才把消息透露出来，希望她能照顾及劝说燕泽。
洛离到芒州时是半夜一点，军医院安静得只有护士查房的脚步声和隐隐约约的啜泣声。她乘着昏暗的电梯上到14楼，找到燕泽所在的重症病房。
是单人间，陈列看着挺舒服。
洛离没开灯，借着走廊微弱的灯光走到他床边，看了下输液器，还有一小半。她脚步放得很轻，凝着他在阴影中有些脆弱有些冷硬的面孔，胸臆间的愤怒不由倾泻完全，尽数化为柔软的心疼。
他睡得规规矩矩，她想帮他掖被子也找不到机会。
她又发了好一会儿呆，忽然想起一个十分暖心的电影情节，嘴角一翘，俯首在他苍白冰凉的唇上印下一吻……
暖心、治愈什么的，统统在他冷寒似铁的杀人眼神中消失。
杀人眼神瞬间柔软，洛离轻轻抓过颈边他放肆的右手，放到嘴边狠狠咬了口。
“混蛋。”她低声嗔道。
“阿离……”燕泽有千言万语想说，最终却是抬起微肿的左手抚了抚她微热的脸颊，脸部线条柔软，添了几缕深情。
“受伤了都不告诉我。”洛离小心地托着他插着针管的左手，放好，嘴角嘟了嘟，“知道你干这一行以后就盼着这一天了，结果你连让我照顾你的机会都不给。如果赵哥没给我打电话，你是不是打算一直不告诉我？”
“不会。”
“不会不告诉我还是不会告诉我？”洛离有些不折不挠，小脾气怎么也压不下去。
“想你。”燕泽忽然道，眉宇间浮现一抹连睡梦中都不会出现的安恬。
“哼。”洛离心气还是不怎么顺，“人与人之间的真诚在哪里？”
“上来躺会儿。”男人明智地再次转移话题，他早看见她只背了个书包，瘪瘪的，估计连衣服都没来得及带。
“都是药味，才不要。”单人病房的病床不大，她如果上去他自然要挪动，他舍不得让她坐太外边，她也舍不得他牵动伤口。赵永说他重伤，洛离想的自然是这儿一个洞，那儿一道疤，自己的血流成一条河的。
有时候她真低估了男人的恶劣。
心上人千里迢迢来看自己，燕泽当然舍不得她坐在硬梆梆的椅子上。他特别用左手带她，她果然不好乱动，顺着他的力道坐了下来。
“一起睡会儿。”不等她说什么，他已经支起身子帮她脱鞋。因他低着头，洛离没看见他起来时脸色更加的白。
他用右手把她搂入怀中，与嘴唇温度截然不同的灼热气息喷打在她有些敏感的耳后，让她莫名地紧张。
“不疼吗？”虽然没看见他的伤口，洛离依然担心。
“心有点疼。”
“动刀子的地方在心脏吗？”洛离下意识地离他的胸膛远了些，神识征询灵枢有没有不跟西药冲突的丹药用得上。
“可是我都不知道什么是西药。”灵枢抬起沾了泥巴的脸，呆萌地看向声源处。
洛离只好自己翻书。
燕泽的答案是亲吻她的眼角。
她本能地阖眼，长睫毛如蜂翼般轻微颤抖，仿佛眼里住着两只即将破茧的蝴蝶。男人情不自禁加重力道，微凉的唇瓣贴在她温暖的肌肤上久了，似乎有些烫。
她脸上干干净净的，双眉忧虑地靠近，在眉心处隆起一道山丘，山丘两边的湖水清澈迷人。
他忽然有点渴。而这两泓湖水不能喝进口的认知让他更口干舌燥，所以他退而求其次，选择下方粉色的莹润。
洛离担心手会不小心弄到他伤口，只好圈着他脖子。她挺不理解他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发情的，也就看在他是病人她才忍着。
她默默地看斜上方的输液器，判断出大概十分钟后该换瓶了。
她的走神让燕泽有些挫败，恨恨地咬了下她的下唇。
“等你好了随便亲。”洛离拍了拍他后脑勺，“我在路上还想看你光头的样子。对了，你还没跟我说伤到哪儿了，我要是不小心挨着捧着怎么办？”
“肺部一弹。”
洛离皱眉，“我虽然生物学得不太好，看的书也不多，可你这样太明显了。你肺部中弹你刚才还吻那么久？别跟我说你亲我的时候顺便扮演了蛙人。”
“擦着过去的。”燕泽一点不尴尬，补了一句。他发现她这副样子很可爱，往日两泓清澈湖水总不肯为他掀起波澜，他看着心里再着急也没用。
赵永这次干得漂亮。
“你别动。”洛离坐了起来，开始解他的衣扣。燕泽象征性地挡了挡，嘴角一直翘着放不下。
他是浅麦色皮肤，夜里有点看不清。洛离开了手机手电筒，在明晃晃的灯光中看见一道细长的缝合线。从左肩锁骨之下，途经左肺片边缘，到达胸肌之下。
她不确定有没有碰到心脏。
刚好，她准备带生物书回家复习的。
燕泽囧囧有神地看她从书包里摸出一本生物必修3，翻到画有人体构造那一页。燕泽一眼看见了右下角男人最神秘器官的简笔图，画得真丑。
他瞄一眼，她很认真地在对比。
跟女票一起看生物书这种事，燕泽表示很惊喜。
“好像也擦着心脏过去了。”洛离不太确定，她对建筑之外的微小差异都不够敏感，“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有个接近心脏瓣膜的地方受伤会很难处理好，一旦血管破裂还是别的什么，小命就没了。离你说那些话的时间也不久，你这么快就忘了，还想瞒着我。”
“……”燕泽感觉气氛不太对。
“你怎么不说‘你听我解释’？我一直想说‘我不听我不听’很久了。”洛离遗憾地再次对比缝合线的路线。
从不看偶像剧的燕泽不知道还有这个步骤，他笑了笑，“你听我解释。”
“表情不对。你得着急地说。”
“你听我解释。”面无表情。
“不是生气，是着急。”
“没生气。”
“……我不听。”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洛离阖上书本，“要换输液瓶了，我去叫护士。”
“摁铃就行。”燕泽抬了右手。
“哦，我上次进医院是陪我弟打预防针，那时候他三岁。”洛离好奇地多看了眼，顺便开灯。
“挺好。”
那边确认好病房号，没多久就来人了。让洛离意外的是，来换药的不是护士，而是穿白大褂的医生。
医生很漂亮，身材、皮肤、气质都上乘。或许因为在值夜，头发有点散，但有种零乱的自然美。洛离回想了一下自己长发时的模样，发现自己一乱就像刚睡醒，与美无关。
医生叫苏羽如，念起来有些拗口，看起来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