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华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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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华若梦-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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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妇人求我给她一炷回心转意香。她与她的夫君年少结为夫妻,也曾情投意合,鱼水融洽。可惜等她人到中年,丈夫嫌她年老色衰,在外头另结新欢。俗套而又真实的故事。她除了这一头秀发,全身上下拿不出任何东西换我的香!就算我同情她,我的香也不能白送,拿了香就要留下点东西。”多宝儿依然冷冷道。

“元公子,说吧,找我求什么香?”多宝儿切入正题。

“我想求香师给我一炷起死回生香,令那个早年被我辜负的苦命女子莺莺还阳。”元姓公子道。

“对不起,元公子,逆天改命的事,恕难从命!本香师帮不了你,还是请回吧!”多宝儿脱口而出。

“不,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求求你,帮帮我!自她走后的这十年来,我r日受着良心的折磨,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求香师给我一个补偿她的机会。”元公子苦苦哀求道。

“哼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既然当年为了功名前尘抑或不得已的苦衷抛弃了人家,如今又何苦在我这惺惺作态,一副痴情的样子做给谁看?”多宝儿嘴角挂着一丝不屑。

瑾瑜心中暗道:“又是一个陈庭烨!”想着梅落尘娘亲的遭遇,他心中涌起阵阵不快,他最不齿这种酸文假醋,找足了理由,明明是负心薄情在前,如今飞黄腾达了,又做出一副再续前缘的痴情种的模样。如果不是这种人的存在,梅落尘如何会生活在私生子的阴影下,人前人后始终有抬不起头来的自卑。

“当初我与她也是两厢情愿,我家祖上也是士族大户,奈何到我这一辈没落了。我是那种性格温和并富于感情的男孩子,风度潇洒,容貌气质算得上出挑,意志坚定,脾气有点孤僻不合群。凡是不合于礼法的事情,我会克制自己不去做。有时跟朋友一起出去游览名胜古迹或是参加饮宴,在那杂乱喧嚣、纷扰吵闹的地方,别人都无休无止地起哄,个个争先恐后地表现自己,而我只是表面上逢场做戏敷衍一番,很少参与,始终保持稳重,可以和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相媲美。”元姓公子悠悠地说着一个久远的故事。

“在没遇到莺莺之前,我已经二十三岁了,但未近过女色,生活自有另一番精彩,仗剑天涯,快意恩仇,诗意江湖。遇到她以后,我才知道什么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有些人有些事就算想忘也终不能忘!与我接近的人喜欢问我为什么不近女色,我回答他们的是,我不想象登徒子那样留下不好的名声。我喜欢清丽脱俗的女子,却始终没让我碰上。出众的美女,我也会上心,凭这点就可以知道我不是没有感情的人。他们这才理解了我。”

“过了没多久,我外出游览。蒲州的东面十多里处,有个庙宇名叫普救寺,我就寄住在寺庙里头。当时正好有个崔家*,将要回长安,路过蒲州,也暂住在这里。崔家*是郑家的女儿,我的母亲也姓郑,论起亲戚,也能攀上亲戚。这一年,蒲州区的辖官死在任上,有宦官不会带兵,军人趁着办丧事进行骚扰,大肆烧杀抢劫。崔家的财产很多,又有很多奴仆,旅途暂住此处,不免惊慌害怕,不知依靠谁。在此以前我跟蒲州将领那些人有些交情,就托他们求官吏保护崔家,因此崔家没遭到兵灾。过了一段时间,军队安定下来了,不再做乱。郑姨母非常感谢我的恩德,于是大摆酒席款待我。她在堂屋的正中举行宴饮,对我说她是个*,还带着子女,不幸正赶上军队大乱,实在是无法保住生命,弱小的儿子年幼的女儿,都是多亏了我才给了他们活下去的机会,这恩德一定要重报。现在让他们以对待仁兄的礼节来拜见我,希望以此报答我的恩情。””她便叫她的儿子拜见。儿子叫欢郎,大约十来岁的样子,是个容貌出众的男孩。接着又叫她的女儿出来拜见,可她的女儿过了好久也不出来,推说有病。郑姨生气,说元公子保住了她们一家的性命,不然的话,崔氏女早就被抢走了,这会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受罪呢,还讲究什么远离避嫌,过了好久崔氏女才出来。穿着平常的衣服,面貌丰润,并没有特意装饰,环髻下垂到眉旁,两腮飞红,面色艳丽,光彩焕发,非常美貌动人。我非常惊讶,为之倾倒,急忙跟她见礼,之后她坐到了郑姨的身旁。可能是有点怪是郑姨强迫她出来与我相见的,因而眼光注视着别处,显出很不情愿的样子,身体似乎支撑不住似的。”

“我问姑娘的年龄,郑姨说她今年有十七岁了。我慢慢地拿话开导引她,但郑姨的女儿根本不回答,也不理睬我。宴会结束了,我却从此念念不忘,心情再也不能平静,想向她表白自己的感情,没有找到机会。崔氏女的丫环叫红娘,我私下里多次向她叩头作揖,趁机说出了自己的心事。丫环被我吓坏了,很害羞地跑了,我很后悔自己的冒失。第二天,丫环又来了,我羞愧地道歉,不再说相求的事。”

“丫环于是对我说,‘你的话,我不敢转达,也不敢泄露,可公子你为什么不凭着你对她家的恩情向他们求婚呢?’我说‘我从孩童时候起,性情就不随便附合。有时和妇女们在一起,也不曾看过谁。当年不肯做的事,如今到底还是在习惯上做不来。那天在宴会上,我几乎不控制自己。这几天来,走路忘了到什么地方去,吃饭也感觉不出饱还是没饱。恐怕过不了早晚,我就会因太过思念小姐而死了。如果通过媒人去娶亲,又要‘纳采’,又要‘问名’,繁文缛节多得很,少说也得小半年,到那个时候,恐怕我也不在人世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丫环又说‘崔小姐为人正派、谨慎,很注意保护自己的名节,即使你是她所尊敬的人,也不可以用不正经的话去触犯她。不过,她喜欢文学,常常思考推敲文章的写法,您可以试探着做些情诗,看看能不能打动她,否则,我也想不出别的主意了。我非常高兴,马上做了几首求爱诗交给了红娘。当天晚上,红娘又来了,拿着彩信纸交给我说‘这是崔小姐让我转交给公子你的’。”

“我看那篇诗的题目是《明月三五夜》,那诗写道‘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我立即明白了诗的含义,当天晚上,是二月十四日。崔氏女住房的东面有一棵杏花树,攀上它可以越过墙。十五的晚上,我把那棵树当作梯子爬过墙去。到了西厢房,一看,门果然半开着,红娘躺在*上见到我很吃惊,害怕地问我‘公子,你怎么来了?’我对她说是崔小姐在信中召我来的,你替我通报一下。”

“不一会儿,红娘又来了,连声说道‘来了!来了!’我又高兴又害怕,以为一定会成功。等到崔小姐到了,就看她穿戴整齐,表情严肃,大声数落我,‘哥哥恩德,救了我们全家,这是够大的恩德了,因此我的母亲把幼弱的子女全部托付给你,为什么叫不懂事的丫环,送来这些个淫乱放荡的诗词给我看?开始是保护别人免受兵乱,这是义,最终乘危要挟来索取,这是以乱换乱,二者相差无几。假如我不说破,就是包庇你的欺骗虚伪行为,是为不义;如果我向母亲说明这件事呢,又就辜负了你的恩惠,不厚道;想让婢女转告又怕不能表达我的真实的心意。因此借用短小的诗章,愿意自己说明,又怕哥哥有顾虑,所以使用了旁敲侧击的语言,以便使你一定来到。如果不合乎礼的举动,能不心里有愧吗?只希望用礼约束自己,不要陷入淫乱的泥潭。’说完,马上就走了。我愣了老半天,不知道怎样才好,只好又翻过墙回去了,于是彻底地绝望了。”

“一连几个晚上,我都靠近窗户睡觉,却睡不着,神思恍惚地快要死掉。忽然一晚有人半夜叫醒了我。我惊恐地坐了起来,原来是红娘抱着被子带着枕头来了,安慰我说‘来了!来了!公子,你还怎么还睡得着觉呢?’说完把枕头并排起来,把被子搭在一起,然后就走了。我擦了擦眼睛,端正地坐着等了半天,疑心是在做梦,但是还是打扮得整整齐齐,恭恭敬敬地等待着。不长时间红娘就扶着崔姑娘来了。来了以后,我看崔氏女显得羞涩和顺美丽,跟从前的端庄完全不一样。我记得那天晚上斜挂在天上的月亮非常皎洁,静静的月光照亮了半*。我不禁飘飘然,简直疑心是神仙下凡,不象是人间能有的感觉。过了一段时间,寺里的钟声响起,天要亮了。红娘催促着崔氏女快走,崔小姐娇滴滴地哭泣,声音委婉。红娘又扶着走了,整个晚上她都没说一句话。我在天蒙蒙亮时就起*了,自己怀疑‘难道这是在做梦吗?’等到天亮了,看到她身上的痕迹还留在臂上,香气还留在衣服上,在*褥上的泪痕还微微发亮、晶莹。”

“这以后十几天,关于崔氏女的消息一点也没有。我就作了几十首思念她的诗,等红娘来了,于是交给了她,让送给崔氏女。从此崔氏女又来与我相会,早上偷偷地出去,晚上偷偷地进来,一块儿安寝在以前所说的‘西厢’那地方,几乎一个月。我常问郑姨的态度,崔氏女就说没有办法告诉她。我便想去跟她当面谈谈,以促成这件事。不久,我又要去京城谋差事做,先把情况告诉了崔氏女。崔氏女仿佛没有为难的话,然而忧愁埋怨的表情令人动心,不忍多看。将要走的前夜,她没有来。我于是走了,过了几个月,我才回来,又跟她欢聚了几个月。崔氏女不仅字写得好看,还善于写文章,我曾再三向她索要,但她始终没有同意。我常常自己用文章逗她乐,崔氏女也不大看。她对我情意深厚,然而却从未用话表达出来;经常忧愁羡慕隐微深邃,却常像无知无识的样子;喜怒的表情,很少显现于外表。有一天夜晚,她独自弹琴,心情忧愁,弹奏的曲子很伤感,我偷偷地听到了,请求她再为我弹奏一次,她仍是不肯,因此我更猜不透她的心事。不久我考试的日子又到了,又该到去京城。临走的晚上,我不再诉说自己的心事,而在崔氏女面前忧愁叹息,她已暗暗知道将要分别了,因而态度恭敬,声音柔和,慢慢地对我说‘你起先对我只是玩弄,最后是丢弃,我不敢怨恨。就算是山盟海誓,也有到头的时候,你又何必对这次的离去有这么多感触呢?然而你既然不高兴,我也没有什么安慰你的。你常说我擅长弹琴,我从前害羞,办不到。现在你将早走了,让我弹琴,就算满足您的愿望。’于是她开始弹琴,弹的是《长相思》,还没弹几声,发出的悲哀的声音又怨又乱,我也没听出来弹的是什么曲子,身边的人听了哭了起来,崔氏女也突然停止了演奏,扔下了琴,泪流满面,急步回到了母亲处,再没有来。”

“第二天早上我出发了。第二年,我没有考中,便留在京城,于是写给崔氏女一封信,要她把事情看开些,她回信,信中大致说‘捧读来信,知道你对我感情很深厚。男女之情的流露,使我悲喜交集。又送我一盒桂花油,五寸胭脂。你送我这些是想使头发增彩,使面容润泽,虽然承受特殊的恩惠,但打扮了又给谁看呢?看到这些东西更增加了想念,这些东西更使悲伤叹息越来越多罢了。你既已在长安考试,而进身仕途,就应该在长安安下心来。只遗憾粗俗浅陋的我,因为路远而被丢弃在这里,是我的命该如此,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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