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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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债- 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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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小看梨樰,而是根据经验来看,一般的鬼魅给冥水一泡基本就成渣了,还是我耐磨一些。

折清该也是想起我能在冥水中蹦跶的事端,闻言稍稍敛了敛眉的松开我,拎起一边准备往岩壁上爬的梨樰,不过转眼就到了三十丈高的谷峰之上。

这三十丈不算高,若是平常也不算太难,难就难在这是十八层地狱,有力气施不出来,法力被极度暴戾的阴气压制着,无法充足的控制反而容易出大错。

我朝岩壁上踏了两步,由于是选着自己适合下脚的地方准备靠自己攀登上去,便根本没看折清他是在什么位置。将踏第三步的时候,已经有若雨帘一般的冥水从上头倾泻下来,冥水之中的鬼魂能侵蚀一切,果子能撑这么久也是出乎我意料,看情况这上头冥水的量怕是极为壮观的。

第四步,第五步,我承了冥水的肩膀已经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灰暗的天空猛的亮了一下,我这才瞧见自个将要攀登上的谷峰处一人都无。偏首奇怪打量一番才发觉自个弄错了方向,折清和梨樰在另一侧的山谷,雨帘冲刷下,不过能看见两个模糊的人影。

雨声中,我仿佛听见一声极沉且急切,“洛儿!”

随后便是铅铁一般的沉重猛地拍击在我身上,我脚下踏着的岩块无法承力,塌了。

整个过程很快,就好比是给几百倍于狂奔中的马给撞了,一点心理建设都没有。

待我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拍回了谷底,人就似是沉在瀑布的下方,摔下来后的水流极乱且沉,耳边伴着着森然的鬼泣声,甚至可匹敌水声。

我曾试图抓住岩壁上的石头固定自己,但我实在是高估了十八层地狱的冥水。倘若是给冥河中的冤魂咬一口是犹若给蚂蚁叮一下的话,那这里就是有人拿着锤子和钉子往骨头里头砸了,要说感受的话,我那时真的求死的心都有了。

随着奔腾的水流一路不晓得被冲出去多远,感觉被狠拍在岩壁上四五次,应该是转了四五次弯了。

瞧着自己皮肉被啃噬的全过程实在叫人反胃,但我骨头至少还是比我想象得要坚硬许多。我甚至庆幸在想,倘若不及时掉下来的是梨樰,那这一趟就算白走了,木槿需得要他做的事也没了可能。

在这种时候不能晕过去无疑是件痛苦的事,我沉在趋于平缓的水底一面撕心裂肺的疼,一面却是想方才是不是出现了幻听,我好似听见了夜寻喊我的名字,纵然记不清他声音样貌,却能无由来的笃定这就是夜寻的声音,他就是这样唤我的。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我将折清错认做夜寻了。曾经也有过,却不会给我这么强烈的感觉,自从得了璃音的残魂之后便愈发的清晰。

四周黑得厉害,不晓得是日头沉了,还是我的眼睛看不见了,反正我的眼珠子是早就没了的。

水声渐缓,鬼泣声便愈加汹涌,我没力气站起来,就想等这个水流干了,流到别处去了,我自然就上岸了。那这么躺着也挺好,我现在连动动指尖都难。

疼得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我感觉有什么轻轻的碰了碰我的手骨,拉住。

我一个机灵,以为是水里头还有什么成了精的大冤魂,那就是要了命了,瞧这触感,冰冷得根本也不似人能有的体温了。

但时至今日我也没力气挣扎,就在他抱着我开始往上浮的时候,干笑,“那个我骨头硬,你咬不动的。”

我没想到这个鬼魂他其实是个不服输的主,我这一句话说完后,两人双双就出水了,我被什么压在石滩上,紧接着锁骨上就袭上一阵剧痛。

就凭那前所未有、无与伦比的痛感,我也感觉到这骨头的确是裂了。我瞧不见也不知道他长着一嘴怎样的牙,凭感觉咬得很整齐,我就怕自己一块骨头都给他咬下来了,毕竟是成了精的大冤魂,这一口力道得我差点疼死过去。

正是万念俱灰,想终于碰见了个碎骨界中的翘楚,以为命不久矣之时,‘成精的大冤魂’却松了嘴,声音竟是有些低哑的,近在我的耳边,问道,“洛儿,你今个在生什么气?”

我心中啊了一声,半天才模糊的意识到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是谁。可就这形容,当真算是我在生气?

一时没想好台词,就没答。

折清躺在我身上一直没起来,我怕他靠在我这一身的骷髅上硌得慌,有点不好意思。

他见我没答,又继续低低道,“方才为什么不到我这里来?”

这个我还是明白,他说的是我方才爬岩壁的时候,爬错地方的事,但这……又是一个刚愎自用、犯蠢的巧合,而不是赌气的故意所为,我说了他会信吗?

迟疑间,折清似是喃喃一般在我耳边道出了第三句话,“你是不是都记起来了?”

我隐约觉着他说出这句话时,淡然的语气之中有了些许微妙的不同,说道不清那种感觉,莫名让人听着就会心揪起来,紧缩的疼着,故而下意识的问,“记起来什么?”

我的声音已经完全不是我的声音了,但我现在没空关心这个,折清听罢突然就消了音。我以为他是没听清,就清了清嗓子再问了一遍。

他再出声时,声音就已经恢复了平静,也松开了扣住我的手,我模糊的视野中看见他起身坐到一边揉了揉眉心,”没什么,你现在还好吗?“

我突然意识到他好像之前是不确定着什么事,见我如此的态度便是瞬间确定了,才定下心来,我傻不拉几的失去了一个套话的机会,也明确折清同我之前又多横亘了一个秘密,这让我觉着轻微的不舒服。

所以即便知道他十成十不会回答,还是发问道,“分明是有什么的罢?折清,你既然说的是记起,那迟早有一天我会想起的。这都是早晚的事,你为什么要瞒我?”

可能是我试图了几下翻身的小动作让折清终于意识到,我一身光溜溜的骨头躺在石头堆上委实是不好受,他才伸了手举在我的腋下,将我似个小孩一般的抱了起来。 我顺势的挂在他身上,总算是好受一些。

”你生气是为了这个?“折清的声音淡淡的。

我道,“我没有生你的气。”

“……”

我没法证明给他看,就只能让自己嘶哑的嗓音更真诚一点,“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气,左右这件事你上辈子应该也是知道的,却也说不定我没能好好同你道过谦,才到了后面这个结局。”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态,一种不怕死的信念说出自己前一刻才突然想通透的话语的,兴许经历方才一通冥水的洗礼,反倒是从容了。

我道,“我想起,我曾经喜欢上了夜寻。”

折清的身子猛然一僵,凝滞。

☆、第81章 帝君

一觉睡得沉;恍惚而不知时日。

因为血肉需得重生;身体的负担极重,我原以为自个会一身酸疼的在石滩上给冻醒,殊不知睁眼却见折清似玉般精致的脖颈近在咫尺;衣襟上玉兰纹络清雅,双臂合拢将我圈抱着,贴近他的胸口。

周遭已是一片极寒;滴水成冰。

折清身上不晓何时多了件雪色麾衣,合拢时也顺带将怀里的我包裹住了;身前不远燃一堆篝火,火光很高燃得炽烈,却尚并不足以驱寒。

此情此境简直犹若末日前景,叫人心中地动山摇的震撼着。我半天没动,稍微瞥眼,见折清墨玉似的瞳中倒映着闪烁的火光,好似出神。

我脑中一时还昏沉的很,不晓这是个怎样的发展,却也记得有些话我是实实在在对他说了的。甚至记得,他那时低低问了我一句,“既如此,你又是何时变心的呢?”

这个问题我没有从未想过,他问了,我便认认真真的去想了。

思绪中回放着夜寻的种种,一路回溯,并不晓得这情是何时开始的。兴许将开始,他将我从松树洞中抱出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倾心。只因他抱着我的怀抱,是叫人深刻的温柔,以至于让我无条件的卸掉防备,乖乖挂在他身上,随他离开。

至于折清,就现在的心境而言,我已经辨别不清他于我心中是先来的一方,还是后来的一方,所以变心一词不晓得妥不妥当。

我早前便是想着这个问题,不知不觉睡去的。

醒来后,依旧觉着这是个棘手的问题,不晓得该如何回答。但折清,我觉着他不会同我这么上心的斤斤计较,所以深思熟虑一番,才佯装刚刚转醒的模样唔了一声,抬起枕在他肩上的头,尽量从容的扫视一番周遭,奇怪道,“果子和梨樰呢?”

这么挣扎了一下,麾衣中灌进来凉风,顿时便冷得我一阵颤,颇为没脸皮的又稍稍的退回来些,却没好意思再靠着他,勉强维持着一个较为费力的姿势。

呼出的空气都凝出了白气,我尚且能在月光下瞥见谷底的模样,残余的冥水皆冻成了坚冰,连鬼哭声也消匿了。

折清想必也是同样畏寒,才在低首瞥我一眼之后,施施然偏头,下巴抵在我头上靠着, “你一身血肉是给冥水冤魂啃噬的,便要沐血阳抑或冥月才恢复得好,这里太冷,他们在一处洞穴中休息。”

我哦了一声,想他果然没给我提之前的事,真是甚好。又低眸看看麾衣下自己的身子,像是已经好全,就干着嗓子道,“唔,现在应当是晒够了,咱们可以回洞穴暖一暖了。”想着又讪笑,“果子当真是不懂事,竟也让老大你轮班来照看我,委实是让你受苦了。”

折清没理会我说的话,枕着我的头时,因我不动声色、小动作的避让,渐渐就导致他身子微前倾的压在我身上。不晓是不是我拘谨过头的错觉,他就好似赖定了要将我当抱枕一般,四面八方的将我团团围着。偏偏语气又若常,淡淡问,”你肩上的伤还疼么?”

如果是指他啃我的那一口,那是真的疼着的,特别的疼。

血肉好恢复,那是未伤及根本,我本残魂,恢复起原体魔骨之身就是极慢的了。

在实话和假话之间迟疑了一下,我只得折中道,“有点,恩……比较轻微。”顿一顿,“但你牙齿还好吗?”

折清蓦地轻笑出声,声音低低的,胸膛依着我时有轻微的震感。

我脸有些发烫,好似说了什么可笑的话,一下子有点窘迫,”没想到你仙族之人牙齿还能这般利的。”

他又笑了一阵才道,“这同是不是仙族之人并没有什么干系。”

我啊了一声,后知后觉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回反倒是折清问我,“什么不是那个意思。”

“我没有觉着仙族人法力不济的意思,只是觉着仙族人不若妖族和魔族,偶尔也用用牙齿……”

折清静了一阵,淡笑道,“你每回揣度人心都能偏得如此离谱也是挺难得的。”

这话我还是明白的,大抵不是在夸我,遂垂着头,弱弱的干笑。

堆积起的火柴因为给烧断了,噗嗤的发出一声轻微的坍塌声,溅出些火光。

我感觉折清并没有多少起身去洞穴的意思,至少我多次肢体暗示,他都没有反应要跟着我走,反倒将我压得动弹不得。

于是我就思忖,是不是他觉着我月亮没有晒够,在等着果子接班。这样可不好,我不能将果子当个抱枕抱着,更不能让他如此将我抱着,可这天气实在是冷极。思来想去,还是觉着回洞穴靠谱些,便要准备换个方式暗示。

正要开口,折清却先与我一步,“洛儿,前世的事,你到底记起了多少?”

我心中一凛,道完了,本以为这说道不清的一页暂且揭了过去,折清他明显是个对此事实没有兴致的,上次会问大抵是情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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