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暖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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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暖暖的好- 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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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需要再练啊!”
    “我跟您说过我棋艺很差的,”孟缇特坦诚,“赢了我您也没什么成就感吧。”
    赵伯光摆摆手,“不一样。我一直想有个陪我下棋的。”
    孟缇觉得自己有点明白了。赵伯光大概是老来寂寞,所以特地认回一个孙女来解闷的。
    偏偏这个丢失的孙女并不惹人讨厌,她受到了良好的教育,琴棋书画都懂一点,很会控制自己的脾气,面子上的功夫也做得出来。孟缇的心中充满嘲讽,想着如果自己惹人讨厌一点,大概赵伯光对自己就不会这么热心了。
    最后一局终了时,已经是夕阳西下。孟缇透过书房的窗户看到两辆车在前后十分钟内穿过远处的大门,草坪中的公路,驶到了车库。
    赵伯光让人撤走棋盘的时候才问了她那个最重要的问题,“想好了没有?什么时候搬回来?”
    孟缇想了一下,面带犹豫地开口,“我没关系的,看您什么时候方便吧。”
    “后天宜搬家,”赵伯光对她的爽快很满意,“现在我们去吃饭。”
    赵家的晚饭异常丰盛。各色菜肴摆了满满一张大桌子,让人目不暇接。桌子旁边只有四个人,而四个人显然吃不了这么多。赵伯光坐在主位,孟缇坐在他的左边,赵律和和赵初年则坐在右边。这种座次体现了儿孙绕膝之福。
    孟缇难得看到这么多菜,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还是打起精神,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赵伯光时不时地给她夹菜。
    “以后要吃什么,就跟他们说。”
    “啊……好。”
    吃饭之前,赵伯光对所有的下人说,这位他们之前没有见过的女孩就是赵家四少爷的女儿,要求每个人都对她毕恭毕敬。
    孟缇之前也隐约知道赵伯光的作风很老派,而“知予小姐”这个称呼让她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她忽然理解了林黛玉进大观园时的惶惑。她自己这么个大大咧咧的人都觉得忐忑不安,林黛玉那种纤细敏感的人进大观园岂不是更觉得难受吗?!
    赵家吃饭的规矩似乎包含着“食不语”,总之,吃饭的时候没什么人说话。孟缇也沉默着,偶尔抬头一看,两位年轻男士也都在埋头吃饭,不发一言,等到大家都基本上吃饱了,赵伯光才开始说话。
    “初年,学校放假了没有?”
    “今天上午开会后就放假了。”
    “我记得你就要过生日了。”
    赵初年说:“是的,这周周六。”
    赵伯光略想了一想,“那就办一个生日宴,越热闹越好。”他手指一动,旁边的中年男管家就走了过来,“明辉,你负责这事,该请的一个都不要落下。”
    “是!”
    赵初年极度吃惊,眼睛都睁大了,“爷爷,您这是干什么?生日而已,完全没必要的。”
    “你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不小了,应该找个女朋友结婚了。”赵伯光根本没理他,“宴会上女孩子多,你看着哪个不错就去追。前几天打球的时候,旗胜的张德还问我你有没有女朋友,还说有个女儿,刚刚留学回来,很想认识你。”
    赵初年看来是被这番话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说:“可……可是,我实在没想过……”
    赵伯光脸色顿时一沉,“你难道想学你二伯一辈子不结婚?”
    赵伯光虽然年纪大,但中气十足,低沉的声音像雷一样滚在每个人的头顶。孟缇从来不知道一句话居然也有这样的效果。
    赵律和靠着椅背,悠闲地插嘴,“张纪琪?不就是张德的二女儿吗?我记得她是学音乐的,长得还可以,以前跟二叔学过琴。初年,你们应该早就认识吧。”
    孟缇一小口一小口地往肚子里塞着饭后的水果,不时抬起头看一眼对面的两个人。
    赵初年的神色只能用变幻莫测来形容,他说:“爷爷,我会跟她私下联系的,不用办生日宴了。”
    赵伯光不耐烦地挥手,像是听够了他的拖延之词,“这也不是为你,更主要的目的,是让所有人都见见知予,都知道我赵家唯一的孙女回来了。”
    正在喝水的孟缇被水呛到了。
    “……什,什么?”
    赵初年伸手拍拍她的后背,递过餐巾让她擦嘴。
    “小心点。”
    孟缇咳得眼泪都出来了。赵初年的手指在她眼睫上拭过,抹去了她咳出来的点点泪光。
    孟缇心跳瞬间加快,燃烧起来的是一种别样的感觉,她马上转过头。
    赵伯光说:“一个一个地通知相当麻烦,不是上策。你在外受委屈这么多年,是爷爷不好。我现在要让世人都知道你是赵家的孙女。”
    这简直太高调了,但从某个角度来说,也给足了她面子。站在那么多人面前抛头露面本非她所愿。想到那个即将到来的可怕的场景,她简直要坐不住了。
    她恳求道:“我真的不在乎别人知不知道我的存在。”
    一旁的赵律和笑着安慰她,“宴会而已,你亮个相就可以了。”
    赵初年反抗自己的命运失败后,又替孟缇说话,“爷爷,没这个必要,知予她既然不喜欢,那就不要让她露面。这种场合,她会不习惯的。”
    “不习惯也要习惯,”赵伯光停了停,“我不是让他们认可你的存在,而是要他们知道。你既然肯叫我一声爷爷,我就要对得起你和你的爸爸,不能让你不明不白委委屈屈地叫我爷爷。知予,除了这件事,别的我都不难为你。明辉,记得给孟家也打个电话,方便的话,也请他们过来。”
    “是。”
    “等等!”孟缇的手开始哆嗦,“请他们做什么?”
    赵伯光拍拍她的手背,“他们抚养你这么多年,把你教得这么优秀。我这个做爷爷的,怎么都要表示感谢才像话。你也跟他们很久没联系了吧,借这个机会见见面。”
    孟缇嗓子痛,“可是……”
    赵伯光视线扫过来,一锤定音,“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那是不容辩驳的声音。明明几分钟前他还是温和慈爱的爷爷,现在却是不能被质疑的权威。她所有的声音都那么硬生生地断在了空中,所有的聪明劲都消失了,完全找不到合适的话让这位刚毅的老人打消念头。
    晚饭后她坚持要回市区,说自己的行李还在郑宪文那里。赵伯光没有多说什么,让两兄弟随便哪一个送她离开大宅。
    赵初年说:“我送吧。”
    赵律和也不坚持,还是以“我也要出门”为理由,跟他们一起出去了。
    已经是晚上,繁星满天,昆虫的低鸣声响在每个角落。晚风吹过,草叶上的初上的夜露闪闪发光,树叶摇出一阵沙沙声。
    车子在草坪尽头的路上等着,赵律和笑着开口,“本来是我接你来的,应该送你回去。不过既然有赵初年,我还是先走比较好。”他忽然伸出手,一搂赵初年的肩膀,“你们兄妹俩倒是可以好好聊聊,是吧?”
    赵初年拿开他的手,“不劳你费心。”
    赵律和笑了笑,“是啊,我看你这张面具戴到什么时候!”
    他扔下这句话,上了自己那辆极为拉风的跑车扬长而去。孟缇和赵初年相视无语,彼此移开了视线。
    赵初年凝视了一会儿这山中的夜色,头顶的月光雕出了他本来就很深邃的五官,越发显出一种冷静沉着的气质。他说:“我昨天下午跟你说的话,你没有听,偏偏要跟我对着干。阿缇,你还年轻,不知道被束缚的感觉很糟。”
    “你跟我说的就是这个?”孟缇反问。
    赵初年眉心郁结在一起,“阿缇,你这是在与虎谋皮。”
    孟缇不想跟他纠缠,“送我回去吧。”
    她率先走向车库,赵初年不得已,只能跟上来。两人一前一后安静地走。
    赵初年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手一探,握住她的手,“阿缇,你就在没法回头——”
    “别教训我!”孟缇一把甩开他的手,情绪糟透了,恨不得对身边每一个人喷火,“你还不是在这里!锦衣玉食过得这么好,要什么有什么,骗得人团团转,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孟缇话一说完就知道犯了个大错。赵初年回赵家的理由她并不难想象到。他当时不过十一二岁,妹妹失散,父亲去世,完全是无依无靠,他没有别的路可以走;而她现在早已经成年,完全可以养活自己。
    赵初年神色黯淡,“我没有教训你,也没有资格和理由教训你。”
    孟缇觉得发火却找错了地方,可就是说不出道歉的话。
    赵初年低叹一声,“好了,上车吧。”
    孟缇觉得发火却找错了地方,可就是说不出道歉的话。
    赵初年低叹一声,“好了,上车吧。”
    孟缇一言不发地上了车。回城的路上,灯光闪烁。那种后悔的情绪就像潮水一样,几乎要淹没了她。她怎么就会没有想到,既然选择回赵家,就应该知道回来后就会被这种无形的力量所束缚。她的父亲当年抛弃了一切从赵家逃走,为的是什么?而如今她又重新落入彀中,从某个角度上说,真是愚蠢之至。
    车子停在郑宪文所在的公寓外,孟缇这时才想起来她上车后一句话都没说,更没提起郑宪文的住址。
    她看着他,“你怎么知道郑大哥的住址?”
    赵初年没说什么,避而不谈地说起其它,“你搬出来也好。”
    这样的态度就是默认,孟缇想,他那时候花了足足半年时间调查她,自然也不会放过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赵初年静了静,倾身过去为她拉开车门。
    “你今天吃饭的时候也听到了,这两天回去把东西收拾好,后天一早我来接你。”
    打开门,郑宪文已经回来了,偌大的客厅只亮了一盏黄色的壁灯。他坐在钢琴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击着键盘,让人听不出旋律。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和纯黑的钢琴形成鲜明的对比。
    孟缇换了鞋,朝他走过去。
    郑宪文没有抬头,手指在琴键上跳跃的速度变快了一点,同时错了错身,让开位子。孟缇会意,就像小时候那样坐在他身边。
    他按了下一个音,微笑着侧头看她,“阿缇,你最近还真是太忙了。”
    孟缇在心中暗骂自己无耻。之前她已经跟他打过电话,说晚上就在学校吃食堂,不回来吃饭了。她以前绝不在郑宪文面前撒谎,现在一个接一个的谎撒得面不改色。
    孟缇学着他的模样按下黑键,低声说:“郑大哥,你怎么想起弹钢琴了?”
    “等你回来,无聊的时候就想起来了。”
    她一直很喜欢听郑宪文弹钢琴,郑宪文弹琴时很专心,安静的侧脸英俊而美好。可手指却流泻出美妙的音符。不止一个女生因此而拜倒在他的脚下,情窦初开后的孟缇也是如此。后来他上大学后,弹琴的次数就少了很多,上研究生之后更少,仔细一算,她起码五六年没看到过他坐在钢琴前了。
    印象颇深的一次是他大一、她初一的时候,他就读的建筑学院开晚会,她去看热闹。他在台上弹琴,肖邦的小调圆舞曲一响起来,惊倒下面一片女生。那时候她就坐在会场的角落,把自己胖胖的身体藏起来,觉得自惭形秽,在那不能诉之于人的暗恋中挣扎。
    可暗恋的时间实在太长了,长得已经绝望了。
    郑宪文翻了翻陈旧的琴谱,感慨道:“不练手都生了,这些曲子我都差不多忘光了。”
    “工作忙起来了就没办法弹琴了吧。”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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