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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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魂- 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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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车壁上。周子澹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笑嘻嘻地道:“阿欢靠我这里,车上硬邦邦的,靠得难受”

崔翔安立刻跳上前来把他挤开,高声喝道:“行了吧,就你这满身的排骨,比车壁还要咯得慌。”一边说着话,一边拍着胸脯朝书宁靠了过去,一脸讨好地道:“阿欢来靠我身上。”

书宁眯起眼睛瞥了他一眼,脸上似笑非笑,崔翔安立刻就安静了,委屈地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道:“我又没说错么,他难道不是满身排骨。”说话时,又很是鄙夷地朝周子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鼻子里发出轻蔑的“哼——”声。

周子澹顿时欲哭无泪,虽说他的身材不如崔翔安这般精壮,但多少还是有些料的,最近这半年他可是卯足了劲儿地在习武,自以为颇能与周子翎相媲美,不想还是被崔翔安鄙视了。他斜着眼睛忿忿不平地盯着崔翔安的胳膊看了几眼,察觉到二人之间的差距,终于还是默默地没有反驳。

书宁懒得跟他们俩废话,一个眼神儿把两个人赶了起来,动作利索地往座位上一倒,把他二人的位置全给占了——这回总算清净了。

…………

自从宴会上书宁说起教养嬷嬷的事,宁州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们便动了心思,若是能从京城请个教养嬷嬷来府里教导自家闺女,日后议亲时岂不是大有裨益。便是嫁不进公侯之家,旁人听说是有宫里来的教养嬷嬷教过的,那也是身价倍增。

于是,次日大早,客人便络绎不绝地上了门。宁州城在秦地西北,几十年前这里本是个边陲小镇,汉人与胡人杂居在一起,百姓大多不通教化、不知礼数,虽说经过这么多年的积累,这里已成了秦地的重城,但绝称不上教化之地,连识字的人也寥寥可数,更何况通达礼仪者。

但仓廪足而知礼节,宁州渐渐繁荣起来后,百姓们便开始有了文化的追求,而今城里但凡是家境殷实的,都会把自家孩子送到学堂里读书,便是日后考不上秀才举人,多识得几个字也是好的。至于官宦人家,便有了更深的想头。

书宁的身份摆在那里,寻常官宦家的太太也不敢贸贸然上门,只先让府里的管家投了帖子,言辞真切地说要上门拜访。书宁虽不耐烦应酬这些,可也不好太过推脱,索性便给徐氏下了帖子,又把先前那些投帖的太太们一起请到家里头聚了聚,对于众人央她在京城里请嬷嬷的事不置可否,只说让府里人帮忙寻着。绕是如此,诸位太太们还是感激不尽。

她本以为此事就此作罢,不想却仿佛捅了个马蜂窝,接连着好些天,城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官眷们不要命地往她院子跑,书宁实在不厌其烦,只得早早地躲出去,大清早天刚刚亮便骑着马出了门。

因苍目有了行踪,书宁本是打算要立刻追到九通城去的,不想侍卫们却探得了一心大师的线索,说是前几日曾在宁州城里出现过。苍目左右躲在九通城里暂时不会跑,可一心大师却一向行踪飘忽,过了这个村便没这个店了,所以崔翔安怎么也不肯动身离开,不仅如此,他还亲自带着侍卫们满街巷地窜,四处打听一心大师的消息。

崔翔安忙着这事儿,周子澹则在柳将军的引见下与宁州大小官员会晤,一连几日都只在晚上时才过来书宁屋里打声招呼,勉强见得一面。好在书宁并非黏人的性子,一个人倒也过得很是自在。

这日大早,她又领着两个侍卫躲出了门。

东边的天色将将发白,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书宁一抖缰绳,马儿立刻撒开蹄子跑得飞快。两个侍卫紧随其后,鞭子抽得哗哗作响。

刚刚过了十字路口往南转时,路边忽地窜出一个三四岁大的幼童,仿佛被迎面而来的马儿吓傻了,瞪大眼睛痴痴地看着不远处的书宁不动分毫。书宁一惊,立刻用力拉住缰绳想要把马儿停住,但为时已晚,眼看着就要撞上那幼童,书宁又赶紧将马儿往侧面用力。

马儿吃痛,长嘶一声,抬起前蹄要将书宁甩下。索性书宁骑术了得,无论那马儿如何发狂,她始终紧紧拽住缰绳,紧贴在马背上不动分毫。马儿在原地又跳又抖,终是无法将书宁甩下,愈发地狂躁,长嘶一声后,撒开蹄子发疯似的朝路边的一条小巷子里冲了过去。

侍卫们也被路上的幼童止住了去路,眼睁睁地看着书宁一人一马消失在巷子里。待二人赶紧策马追进巷子时,却已看不见她的踪影。

两个侍卫顿觉不妙,飞快地追进巷子,走不多远,巷子便岔开一分为二,二人各取了一条路继续往前追。才走了不远,忽听得巷子深处一阵响亮的鞭炮声,马儿顿时受惊,俱撒开蹄子惊慌四散。

侍卫一边慌忙策马,一边朝四周打量——前方巷子里迎面奔来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四蹄狂奔装若疯狂,可不正是先前书宁所骑的那一匹?

二人心中一突,顿时升起种不好的预感,赶紧追上前去,才走不远,果见小巷深处的石板路上倒着一个身着鹅黄衣裙的少女,满头乌发散落在地上,纠缠在她的颈项间,衬着那一张小脸雪白如纸,鲜红的血从她的脑后缓缓渗出,沿着石板缓缓蔓延……

…………

书宁觉得自己好像又做了一个梦,身子很轻,脑袋却很沉,有些东西来来回回地在她眼前晃,既熟悉又陌生。

身边总是有人,仿佛是在唤她,她听不清到底叫的是什么,可就是知道唤的是自己。

她想睁开眼睛,可眼皮上仿佛压着几千斤重的石头,身上也没力气,努力地想要竖起耳朵听一听周围的人在说什么话,可只听得到嗡嗡的一片。过了不知多久,她的身上陡然一轻,尔后便好像飘了起来,身体仿佛成了一朵云,风一吹便能把她给吹散了。

可是,她一点也不想烟消云散,她还有很多事要做。于是,便努力地把身体蜷缩起来,意识却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到最后,眼前仿佛出现了一道光,晃了晃,她的身体便好像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一般猛地朝某个方向冲了过去。

“咳咳——”书宁猛地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整个身体都弓了起来仿佛一只虾子。浑身上下仿佛被马车一遍又一遍地碾过,每一寸都钻心得疼,她几乎以为自己会痛得晕死过去,可意识却很清醒,那种疼痛便愈发地清晰,一点点地融在她的骨头里。

不过是摔了一跤,怎么会这么疼?

书宁咬着牙尽量放松自己,缓缓睁开眼,首先入目的是一片雪白的冰丝帷帐。她身上几乎不能动,只能依靠感觉来查探自己的所在。身下并非床榻,坚硬而冰冷,她的身体也微微发凉,仿佛在地窖里冻过。

是什么呢?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动了动手指,指尖轻触到身下的石板,光滑而润泽,明明是冰凉的,却仿佛又透着一丝半缕的暖意。这是——暖玉?

暖玉下方有缓缓的流水声,书宁的脑子终于有了一丝清醒。这个布置,她一定在哪里见过?

哦,对了!

书宁的心顿时狂跳起来,难道……难道说……

她已经回来了?

门外传来低低的脚步声,有人在低声责备道:“不是跟你说了,这屋里一刻也不能离人么?”说话的是个女子,声音温柔低沉,很是耳熟。

“萍儿不在,奴婢……奴婢实在憋不住了。”

门缓缓推开,那两个女子轻手轻脚地进了屋,缓缓踱到书宁身边。书宁睁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面前不断清晰的面孔,眼睛里涌出滴滴泪水。

阿培,阿培,是你吗?

冯培一动也不动地看着玉床上的书宁已然忘了说话,她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抬起手来狠狠地揉了揉眼睛,又掐了自己一把,确定自己还清醒着,终于“哇——”地一下哭出声来,两腿一软跪倒在玉床边,泣不成声地哭道:“大……大人……大人……”

她身后的小婢吓了一大跳,傻乎乎地看了一阵,终于鼓起勇气提着裙子,迈着脚尖缓缓走近来,瞅见床上书宁清醒的容颜,立刻又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尔后,仿佛受了莫大惊吓一般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着,“醒……醒来了,醒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天气好热好热,五月份就要开空调睡觉真是的是大丈夫吗???

☆、第五十七回

五十七

宁州城

平安一进院子,就瞧见崔翔安的小厮崇文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托着腮眼神定定地看着头顶蔚蓝的天空正发呆;直到平安走到他身边坐下,崇文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动不动。

“屋里怎么样了?”平安撞了下他的肩膀;低声问。

崇文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脸上顿时露出失望又无奈的神情;缓缓摇头,“宁小姐还是没有醒;公子爷一直守着寸步不离;都两天了;一口水也没喝。”

崔翔安如此;周子澹想来也是一样;平安闻言愈发地忧心,不安地挠了挠脑袋,喃喃道:“这样可不成,宁小姐她……也不知什么时候才醒得来,他们这么不吃不喝的,怎么受得住。到时候宁小姐没醒,他们二位却是倒了。”

“可不正是这个理儿。”崇文都快要哭了,巴巴地看着平安问:“你有办法劝他们?”

平安嘴唇哆嗦了一下,往后退了退,默默低头,“要是能找到一心大师就好了。”上一次书宁在宫里头跌伤了头,也是昏睡了过去,听说是仁贞太后寻了一心大师把她救回来的。但上次书宁运气好,才出事便正巧遇着一心大师进宫,而今已足足在床上躺了两天,便是一心大师亲至,也不晓得能不能再把她救醒。

“我自然晓得要找一心大师!”崇文没好气地道:“我们大老远地从南州赶过来,可不就是特意来找他的么?可寻了几个月,却是半点消息也没有。早几日前还说城里有人见过他,现在宁小姐一伤,公子爷又……我们连找人的心情也没有了。”

“一心大师行踪不定,他若是不想被你们找到,你们便是翻遍了宁州城也别想找到他。摄政王都寻了他几年了?还不是照样连他的影子都没瞧见。”平安实在忍不住要泼他的冷水,小声提醒道。

崇文愈发地忧伤,眨了眨眼睛,眸中雾气氤氲。平安立刻捂住眼睛,没好气地骂道:“没出息,动不动就哭,有点男人血性行不行?”

崇文也怒,蹭地一下站起身,瞪大眼睛朝平安怒目而视,高声喝道:“我担心我们家公子爷不行吗?关你屁事!你有本事不哭,有本事就去劝着你们家公子爷吃饭。好歹我家少爷身强体壮,熬个三五天也没什么大不了,你家公子爷那瘦巴巴的模样,只怕现在就要饿晕过去了……”

“你……”二人针锋相对地正要大吵一通,忽听得院门口有人低低地发问:“请问——”

“你住嘴!”二人一齐转过身,呲牙咧嘴地朝门口不知何时冒出来的道士大吼道。咦,道士——

一心大师裹着身乱糟糟的青色道袍笑容可掬地看着他们俩,他不知从哪个旮旯里钻出来的,一身道袍脏兮兮的,从上到下怕不是有十几个破洞,头发也乱蓬蓬地随意束起来,脑袋四周全是碎发,胡乱落下来,有些贴在额头上,有些纠缠在脖子里,一眼看去,仿佛有十来天没有修整过的样子。

“你是——”平安和崇文都没见过一心大师,虽对面前这人的装扮很是疑惑,但这个关键时候忽然冒出来个道士,多少还是有些激动的。

“贫道法号一心。”一心大师笑眯眯地回道。

平安和崇文齐齐地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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