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岸马》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天岸马- 第12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侠心
    叶灵在笑,很美,也很狡黠。
    她把那一条水貂皮帽子上的长长尾巴,甩向身后,向着当前的孟天笛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你现在一定觉着很后悔!刚才你要是狠下心来,杀了我就好了!”
    孟天笛摇摇头道:“我做事从不后悔。就像现在,我依然可以出手,也不为迟。”
    脚下轻移,踏向“中宫”,右手在同一时间,已握住了剑把。一股凌人剑气,直向对方身上逼进。
    叶灵一笑说:“何必呢?”
    笑容之外,分明有所奚落。暗嘲对方的言不由衷。
    “太晚了!”她说:“刚才下不了手,现在就更难了,谢谢你的手下留情……”
    话声方出,肩头轻晃,已闪身丈许开外,紧接着身势略纵,已拔起两丈来高,落身于半崖之间。
    那里挺立着几棵横出的松树,正好容她歇足。
    向孟天笛招了一下手,紧接着第二次腾身起来,一股轻烟那般潇洒,已拔向乱石如云的丛崖。
    孟天笛的眼睛并没有放过她。
    在一堵山石之后,他静静依立,湛湛眼神一直追随她前去的背影,直到十分朦胧。
    叶灵没有说错。
    对于这个姑娘,他真的心存恻隐。就像刚才,明明可以一剑结果了她,偏偏于心不忍。问题在于他们之间,根本不存在“你死我活”的那种仇恨因素!
    杀一个人同恨一个人,道理是一样的。
    一个人要杀一个人,一定要有必置对方于死而后己的心理因素,对于这个姑娘,这一层的原因,可以说根本就没有……
    自然,并非每一个人的感觉都是如此,江湖中多的是“嫉恶如仇”视人命如草芥之人,这些人自认为替天行道,出手无情,此类人士,常常“义”字当头,大力挥剑自认为“理所应为”,却忘记“杀人”本身便是罪大恶极的一项重罪,稍有不慎,自己便陷于万劫不复之地,较之所杀之人更为可诛,焉能不谨慎行事乎?
    孟天笛的“侠士”胸襟,忽然使他打消了跟踪叶灵的念头。
    这个念头刚才还在他心里燃烧,想到了那个老婆婆“陶妪”的阴森可怖,他原有一探究竟的打算,却在“一念之仁”的侠心之下,为之打消。
    孟天笛转身回驰。
    冰山如刃,挺插天际。
    迂回的风势,自山隙之间,四下流窜,袭向人身,真个万针俱发,设非身着重裘,威如孟天笛如此内功造诣之人,寻常人简直万难挺受。
    秦老人栖身之穴,便在山半之腰。
    方才出来得过于匆忙,竟然未及认清归路,这时回头打量,苦苦寻觅,可就难了。
    月光下,冰色如玉,汇集成一片寒星,亮亮晶晶,好似一片琼瑶世界,美仑美奂,在此一片眩目的光里,想要找到来时洞穴,可就不易。
    来回观察,细细寻觅。
    终于,他看出了一些端倪。
    便在这时,一条人影,箭矢般地由树上掠过。
    孟天笛心中一惊,陡地定住了欲出的身势——所起的身形,似灵猴般的轻功,已落向山壁。
    原以为是方才姑娘去而复还。
    仔细再看,却大谬不然。
    这人一身银质白衣,倒与先日被擒的那个半面人极其相似,这个猝然的发现,由不住使孟天笛暗吃一惊。
    第一,他不是叶灵,是个完全陌生的人。
    第二,他所落身之处,离自己栖身之处不远。
    第三,这人的动机是什么?
    孟天笛立时感觉到非同小可。第一个反应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走这个人!
    不能放走的意思,主要在探测对方此人的用心如何。
    他已无暇多想。
    白衣人已施展“壁虎游墙”的轻功绝技,一路向雪壁攀升,白衣衬着白雪,宛若一体,设非定睛而视,意不旁瞩,简直无从辨别。
    孟天笛却没有让他逃开视线。
    十来丈高的一截峭壁,一如刀削,这人竟凭持着一双肉掌,配合着脚尖的运用,一路纵身而上,功力自是大有可观。
    孟天笛若是此刻忽然现身而出,猝然施展暗器,对方八九无能还击,必将非死必伤。
    他却选择了另一个方式,随即施展“一丈云”轻功绝技,人不知鬼不觉地由侧面断崖绕了过去。
    于是。
    这人才一探头,孟天笛早已等在了那里。
    冷森森,颤若秋水的一口长剑,近无可近。其实已架在了他的颈项之上。
    这般情况,自不会虑及其他。
    孟天笛向后面退了一步,那人在一呆之后,便继续爬了上来。
    一身银质紧身衣靠,背插双剑。
    这身装束,对于孟天笛来说,已是不再陌生——他随即就知道对方是何等人了。
    直似无限气馁,这人用着“鹰”样锐利的一双眼神,狠狠向孟天笛逼视着。
    “小子……你是从哪里来的?”
    声音极是怪异,大别于内地各省方言,像是一只受迫于笼中的狼,压制着极欲发作的齿爪。
    “我正想问你这个问题!”孟天笛静静打量着对方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来找人……”
    说了这句话,他就不再吭声。
    “对了!”孟天笛笑了一下:“我猜想你也是来找人的,找谁?”
    一阵风起,狂袭着对方那人,使他身子摇了一摇,看样子就像是要跌落下去。
    孟天笛向后又退了一步。
    却不知就只这么一点空档,对方银衣人已猝起发难。
    狼也似的一个疾扑。
    随着他推出的双掌,力聚千钧,直抓向孟天笛手上长剑,却在对方身子稍有后退的趋向之一霎,霍地腾身跳起,蹿向一旁树丛。
    孟天笛微吃一惊,自是放他不过,一个倒剪,跟踪而前。
    树帽子“刷啦”一响,落下了大片残雪。
    这人鹰也似地跃身而起,“砰”然作响地撞向石壁,却是一弹而起,反落于三丈开外。
    这般施展,也是大别武林一般。
    “阴把”之式,“刷刷刷”一连掷出了三口飞刀。
    孟天笛长剑飞搅,叮当声里,三口飞刀,全数击落在地。
    那个人似乎颇知与孟天笛不能力敌,便在三刀出手的同时,再一次拔身直起,向侧峰纵身而去。
    孟天笛一声冷笑,决计放他不过。
    长剑挥落,势若长虹,随着他快速的身影逼近,直取银衣人后背——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传薪
    像是流星过空那样的一灿。
    人的情绪、灵性,常常也只是那样一霎间地划过了以后,便烟消云散,无从捕捉。
    一个伟大侠士的高超剑技,常常便是在此一霎间的灵性触机而有所成。
    眼前的秦老人……
    火光熊熊。
    山洞里飞红流金,满是幢幢鬼影。
    幢幢鬼影,皆发自秦老人站立的枯瘦长躯,经过火光的一番摇曳煊腾,从而使然。这气势无比险毒,像是千万蓬尖锐飞针,刺激着人的感触,蓦然间,感觉深邃灵敏,连眼睛也为之明亮了许多。
    孟天笛整个注意力,已全然为眼前老人吸住。
    然后,他看见了毕生仅见的一番奇妙的身段与舞姿……
    怎么也没有想到,秦老人枯瘦的躯体,竟是如此的柔软,宛若女子的纤腰!
    枯瘦的手腕,软若杨柳,随着微风的轻轻一摇,无异杨枝遍洒,便那么载舞载飞起来一哎呀呀,那姿态好不迷人!便是一流的宫妓、舞姬也无能及此!
    更保况他手里还有着这样的一口“长剑”!
    形如“长剑”的枯枝,早已着了“春”意。
    那么轻盈盈、抖颤颤地拿捏在秦老人三根手指上,关键在于那形似“兰花”的醉人拿姿,随着老人左手撩动的腕、掌,那样的线条分明,节奏清楚,却是一招招一式式,清晰在眼。
    一式“剑雇”领着一式“剑招”,从不含糊。
    鱼沉、鹰飞、风起、雾涌……
    婆娑舞姿、森森剑式,在“火”的映衬里,一招招、一幕幕渐次展开来。
    孟天笛的眼睛一会儿收小了,一会儿又睁大了。
    无所谓“喜悦”或是“激动”,关键在于融会贯通。
    随着老人的舞姿、剑式、手、眼、身、步……孟天笛直似置身其中,无异的,这一霎,他灵性充满,乃是由于他本身先已具有那种“灵智”,以及高超的剑上造诣,一经老人的引发、诱导,其感受自是不同,好不快活淋离。
    火光闪烁。
    时间无声地偷偷溜去。
    已经记不起老人是几度“重复”,直到那舞步、身影、剑式显露出倦姿,像是由盛而衰的眼前柴薪,秦老人终于停止了动作。
    火光颤颤,不时爆发出细小的“劈啪”声息——踏着躇跚的脚步,再次踱向火边,坐下来,这条“病龙”,已不复先前的清健矍铄,瞬息间又似回到了萎靡的苍老之境。
    甚至于较之最初更为虚弱。
    然而,那一片投落在孟天笛身上的眼神,却似有说不出的喜悦快意。
    便在火光的颤抖里,缓缓倒下来。
    他睡着了。
    孟天笛却睡不着。
    心里亢奋得紧。
    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满是秦老人婆娑的身影,曼妙的脚步……那幢幢剑影,由眼前掠过,一招招,一式式,走马灯那般模样,反复在眼前打转。
    这些对他来说,已不再陌生。
    惊讶着自己记忆的深刻,反复深思,算了一算,不多不少,竟是九九八十一式。
    分明已记住了,却仍是不大放心,机会难能可贵,智灵一现而逝,说不定明天而后,即使连秦老人自己,也不能完全记忆。这番“传薪”是那么宝贵,不容他不谨慎从事,便一骨碌由火边坐起。
    长剑在侧。
    拔出来,冷焰袭人。
    孟天笛披衣而起,便“依样画葫芦”,学着老人的姿态,演绎起来。
    却不知,此一番“现身说法”,较之老人的“具体而示”,大为不同。
    秦老人是无为的“姿态”,他却是功力融会贯通,发之于实力的剑击。
    霎时间,山洞里有了风雷之势。
    奇光电闪,激昂排宕,不可一世。一路施展,一路印证,越觉得这一路剑法,简直像是为自己而创,得心应手,大大逢合了自己脾胃,真正获益良深。
    一趟剑术施展下来,只觉得无比快意,真有些飘飘欲仙的感觉。
    火焰已快燃烬。
    孟天笛把早先拣拾的枯柴加了一些,火势复起,山洞里才又有了暖意。
    秦老人正面壁而坐,此时此刻,料已“入定”。
    踏着一地的闪烁火光,孟天笛信步向门口步出。原来这座山洞深邃幽长,兼有迂回之势,如此更能掩遮寒风。
    孟天笛神清气爽,心情至佳,小小山洞已似掩不住他此一刻的壮阔心怀,既不闻洞外树摇风动之声,便兴起夜月静观千山之雪的雅兴,随即向洞外走出——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技穷
    银衣人的一双剑锋,极是巧妙。
    随着他猝然转回的身子,“叮当”一声,三口剑迎在了一起。
    却是一触而分,霍地向两下分开,宛若展翅雄鹰,紧接着反向孟天笛两肋插落。
    孟天笛身躯微长,陡然间,变得极为细长。
    银衣人那般快速的一双剑锋,竟插了个空,再欲退身,已是不及。
    像是一片飞花般的轻巧。
    孟天笛拍出了一掌,银衣人闪开了正面,却躲不过侧面,这一掌便落在了他右肩上。
    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