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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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岸马-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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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
    “那是我已经选上了你!”秦老人又说:“这是你的造化,至于最终是不是能够成功,我可就帮不上你什么忙了,可就完全要看你自己了!”
    孟天笛只是看着他发愣。
    秦老人笑了一笑:“现在你当然不明白,可是你就要明白了。我是不行了……一生苦修,至终也只是略窥皮毛,成就极其有限,你可就不一样,前途无限,如旭日之东升……”
    他用满是慈祥的目光,向对方看着,眸子里闪烁着迷离的泪影,似有说不出的感伤,又似有无限欣慰。
    “你知道吧,孩子……你将继承我未了的心愿,达到我一生所希望达到而未能达到的境界。”
    秦老人含笑说:“你一定会成功,一定会成功的……只可惜……我所能帮助你的不多,但是,如果你能够见着了他……那可就……”
    提起了这个“他”,秦老人萎靡的眸子,忽地散出了奇光,仿佛神情也为之一振。
    “如果你见不着他……和我一样,那可就太可惜了……”
    火光闪烁,不时“劈啪!”作响,爆散出几点小火星儿。已是黎明时分,山洞里弥散着淡淡晨雾,此时此刻,聆听着老人所说的这些,真仿佛此身已脱离人世,来到了人我不知的虚幻世界。
    秦老人似乎很累了,每说一句话,都深深地喘息一声,尽管在火光的映衬里,他的脸色也显得那么苍白,毫无血色。
    孟天笛有太多的好奇,一一待询,只是目睹老人此刻形象,也只好暂时压置心里。
    倒是秦老人却像有些“欲罢不能”的激动。
    他有太多的话要说,只是“病”来呕人,终而无奈。在孟天笛力劝之下,他又服下一片“参”,便安静地盘膝入定。
    风起云涌,呼啸天际。
    闲步洞口,向外张望,只见千山万雪,云层共飞雪一势,俱在怒卷狂风之中。
    忖思着秦老人此番静坐,终有个把时辰耽搁,这段时间,好生无聊,踱蹀洞口,却是无奈。
    便在这时,啁啾一声,一只丹顶红尾的硕大飞禽,陡然自空而坠,栖落对崖岔生而出的一棵巨松之上。
    竟是一只肥壮雪鸡。
    这里盛产雪鸡,质美肉实,每为本地猎户所喜,入冬之后,用以风干,爆、烤俱宜,肉质极是鲜美,若是切片下火锅,或佐以老菇煨汤,浓腴芳醇,更称上品,最为食者所喜。
    孟天笛日来皆以干粮果腹,天冷需食尤多,来时曹老掌柜准备的十数张干饼,已剩不多,再耗两天便将断炊,这只雪鸡的适时而来,可就大大引起了他的食欲,一时便动了猎鸡之念。
    当下稍事整理,携好长剑,施展轻功“一丈云”身法,沿着峭壁边侧,旋踵间,已绕向对面崖头,下窥巨松,正是居高临下之势。
    树上雪鸡,竟似不知,犹在引颈剔翎,漫天飞雪里,唯见丹顶一红,宛若雪中红梅,延颈一啼,其声清悦,较诸九幽鹰鸣,更似犹有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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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暖
    便是那阵子轻微的“窸窣”声息,猝然使孟天笛由沉睡中醒转过来。
    也许,他原本就应该醒转,也许这种声音,正是有意在唤醒他……总之,这一霎他醒了,而且精神抖擞。
    像是才一睁开眼睛,立刻便为眼前的一幕离奇景象所紧紧吸住。
    火光幢幢。
    秦老人又开始了他奇妙的舞姿。
    像是前此的“剑姿”,他的动作总是那么柔软、曼妙,长衣飘飘、步履徐徐。
    这一次却不是在练“剑”,手里也没有象征“剑”的那截枯枝,而是徒手作势,在打一趟拳,或是一路掌法!
    奇妙的老人!
    何以他总是选择这个时候,才开始演绎他奇妙的神技?而每一次却都适当而强力地抓住了孟天笛的心,唤起了他的灵智,以至于让他深深有所体会,而能大有收获。
    好奇妙的姿态。
    比较起来,和昨日的“剑姿”确是大异其趣,但却只是拳掌之式。
    随着秦老人静缓舒徐的动作,全身上下,像是每一寸关节,都在运动,都有节奏,时而双手合十,时而金鸡独立、熊伸、鸟经、蛇拳、虫蜒,俱在姿态之中。
    孟天笛心里一动,倏地站了起来。
    秦老人忽然定住了势子,向他微微一笑,脚下移动,又演习起来。
    孟天笛福至心灵,不自觉地竟然跟随着他一并舞了起来——老人每作一式,他亦摹而仿之。
    这番演习动作,真个别开生面,火光衬映里,一双人影两两相随。或许是有了昨夜动作的启发,盂天笛此番运旋起来,颇是驾轻就熟。
    不知道是否与方才食下的“雪实”有关,这一霎只觉着神清智爽、活力无穷。
    却是不知,老人这一套“诸天共舞”,乃昔日在天竺时,得力于异人指引,以及日后本人之透悟,用之于身体力行,岂止培元固本,轻身益气而已?简直有“变化气质”、“洗骨易髓”之妙,正是修道人“筑基”工作之不二法门。
    或是因为如此,那个疑为剑仙人物的周天麟才会有此一说!果真这样,孟天笛此后与秦老人的每一霎相聚,都十足珍贵,他焉敢有所旷废,掉以轻心?
    秦老人旷绝古今的一趟舞姿,足足演习了一个更次,才渐渐静止下来。
    火光闪烁里,老人的表情异常亢奋,眼睛里不时显露着喜悦,虽然事实上,他已是十分疲惫,然而情绪的亢奋,终使他不能就此安睡……
    “你是个很聪明的人……”
    倚身在火边的一块石头上,他喘息着:“也许上天见怜,对你我的一段邂逅,作了特意的安排,你可知道,我已几乎支持不住了,却在这时,竟然得到了意外的补充……”
    孟天笛当然明白,他所谓的补充,指的是已经吃下去的“雪实”。
    “那两枚异果,加上那支千年野参,终于使我又延续了几天生命……”
    伸出了一只手,轻轻落在孟天笛肩上,他似有说不出的欣慰:“你可知道,这十年,‘九更秋露’已吸干了我仅有的神髓、真气……让我担心,一朝死了,便真的是死了……什么也没有了……”
    “什么真的死了……”
    死了不就是死了,还有什么真假之分?孟天笛一时真被他弄得莫名其妙。
    秦老人慈祥的目光看着他,摇摇头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好吧!也许现在正是告诉你的时候。”
    他于是说:“对于一般人来说,死了便是死了,一点分别也没有,可是对于我辈服食真气、修习道术的人来说,这个区别可就大了。”
    秦老人终于吐出了他从来也没有对人说起过的真心之言。
    “你应该知道,人的构成,除了这个身子,也就是所谓的‘形”——一副臭皮囊之外,还有‘魂魄’简称为‘神’,神乃生身之本,形乃生神之具,两者之间,相依相辅,是片刻也离不开的,我们研习道法,第一步,便是所谓的炼魂,如何炼魂制魄,化为元神,使之与肉体可以脱离存在,甚而‘身外化身’不畏水火刀兵,进一步肉身成道,霞举飞升,便是道术的大成。”
    孟天笛只是静静地听着。
    如果昨天以前,这些话他简直听都不要听,可是白天与黄衣人周天麟一晤之后,使得他胸坎大开,尤其是眼见着周天麟驾驭剑光、出入青冥的一霎,岂能自欺于无睹?谓为无稽?!
    然而,对于他来说,这种事毕竟是太遥远了,尤其难以想像,最终与自己会发生什么关联……
    秦老人看着他,侃侃地说:“仙缘的遇合是太难能可贵了,除了当年,在天竺巧得了‘七宝金蝉’这部修仙的道籍之外,这么多年以来,我的成就极是有限,你应该知道,一个人的筋骨、气质、灵性,三者兼具,才有资格参习上道,但是如果没有仙缘的遇合,得不着此类异人上师的指点,即使闭门苦研,终其一生,也是成就有限……所谓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个不好,弄出了病,更有生命之危!就像我。”
    一丝苦笑,轻泛在他蜡黄枯瘦的脸上。
    这些话一经道出,再也没有任何隐秘,便是无所不谈。
    “你只知道,我是为‘九更秋露’所苦,却不知道,更厉害的是我的‘走火入魔’,便是因为,半生以来,只是我独自摸索,练出了岔子。天地悠悠,却又哪里去追求异人的指点?”站起来走了几步,秦老人面火而立,头上的一绺白发“支”着、衬着他瘦削的身子,那样子真像是一只大鹤。
    多年的“伏气”、“炼魂”,参习道术,终使他异于寻常,看起来多少也有些“仙”家气息。
    “所以说,我的成就,究其一生也终是有限……我是完了……然而,果真就这么死了,可也太难以教人甘心情愿,却是想不到,在这个时候,遇见了你……”说到这里,眼睛里再一次现出了喜悦的神采……
    “我原已万念俱灰……却不料你又给我带来了一线希望,虽然终究难免一死,却不似原有的凄惨和绝望……或许……或许……”
    话声未顿,洞门外忽地传过来一声凄厉的长笑,乍听之下,声如狼嗥,令人毛发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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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异
    孟天笛突地自空而坠,势若飞云。
    以人搏禽,世罕一见。
    随着他巨大的落身之势,噗噜噜带起了一股巨大旋风,直向着岔山悬崖的那棵松上落去。
    雪鸡受惊,“呱”的一声,振翅冲霄而起。
    便在这一霎,孟天笛右手倏分,“哧一一”发出了一口飞刀!
    雪鸡起势奇快,但飞刀更疾。
    两相交会之下,但听“劈啪”一声,散羽如絮,随着大雪鸡的一个鼓翅翻身,一径如箭,直向崖下斜飞投落下去。
    孟天笛百发百中的飞刀,这一次自无例外,命中是命中了,却似不曾伤中要害。
    眼看着雪鸡斜飞直投的落势,是在对崖近乎谷底一片松丛之中。
    孟天笛自是放它不过,他轻功极佳,十来丈高的崖势,料是难他不住,遂施出“一丈云”身法,借助于乱崖奇石,不过七八个起落,已临对崖松丛。
    千松叠翠,怪藤如蟒。
    孟天笛一脚踏落,才知眼前的“别有乾坤”。
    沿着凸出的一方松坪,一步跨入,赫然警觉着眼前的辽阔地势,由不住怦然一惊。
    原来松坪凸出之处,正是双峰夹口,兼以巨松为掩,方不易为人发觉。
    孟天笛猎禽而至,意外的有此一见,心里不无诧异,前瞻谷内,风平云静,万树披雪,一岭插天,堪称美景无边。
    便是那一阵疾烈的拍翅扑腾之声,引着他一径向林内踏入。
    负伤的雪鸡,半身为红血所染,正在雪地上扑腾不已,乍然发觉孟天笛来近,悲鸣一声,再一次掠身而起,起势不高,一径向林内投落而遁。
    孟天笛自是不舍,纵身便追。
    一遁一追,霎时间已在十丈开外。
    步移景换,耳听着泉声淙淙,竟又是一番世界。目睹着当前的一道飞瀑,如吐万斟,却不见那只受伤的雪鸡,飞落何方。
    目睹着当前美景,心正骇异——但跌坐于松下巨石上的那个黄衣儒士,使他更为之大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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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蚕飞丝
    像是十刹幽灵。
    笑声呼啸来去,刹那间已数度打转,却是尽自盘旋,久久不散。
    孟天笛心里已猜知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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