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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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冠子-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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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黄胜终于向我下手了。”睿王望着窗外蓝天,喃喃自道。

“众位可知刚才我给子沐下了一道什么军令?”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妄猜,只有司马晋道:“王爷可是命他歼灭纪玄之兵?”

“不错!我给了他十日之期,若是到时取不下纪玄脑袋,我就要他的脑袋!”

睿王之果敢狠辣,就是对着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也不讲半分情面。

十日。

唐滔双手紧紧捏着这份军报,他又何尝不想灭了纪玄?

他的探子已经得了消息,纪玄此番带着六万大军前来,驻扎在紫云谷外的山地,他蓄势待发,就

待将洛川一击而下。

洛川守军只有三万多,就算倾巢调来东岐的守兵,也只能勉强保住城池,想要歼灭纪玄,难之又难。

可偏偏睿王就给他出了这个难题。

不是纪玄死,就是他死!

“将军,沧平那边有信来。”门外的士兵将一封书信递给唐滔。

此信与唐渊军令一前一后,相差不过一日。

展信,里面是熟悉的笔迹,字字读去,唐滔原本紧锁的眉头缓缓地舒展了开来。

“诱敌攻城,断其粮道。关门打狗,分兵西津。”

一十六字如同雪中送炭,病中良药,果然是妙计!

唐滔马上传来蔡兴,“明日若是纪玄再来,你率兵出城迎战。他若逃跑,你就回城莫追,他若是和你相战,你许败不许胜!”

“这是为何?”蔡兴不解,这几日军中士气低迷,这个时候洛川军太需要一场胜仗了!

“不必多问,照办就是。还有,替我送一封信到东岐袁平处,不可耽搁!”

蔡兴虽不知唐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将命不可违,看唐滔此时神情已是成竹在胸,难道真是山人自有妙计?

13

13、围断(2) 。。。

时值近夏,天气渐渐地有些闷热,天空中墨云滚滚,似乎很快就要有一场雷阵雨了。

“靖宣,那边亭子里坐着的可是司马夫人?”睿王眯着眼向凉亭处望去,整座王府,穿着黑色纱衣的大概也就只有婉月一人了。

“好像是,不过看得不真切……”

“走,过去看看。”

未至凉亭,瓢泼大雨便已倾盆而下,睿王那一件锻青袍子上被珠粒儿大的雨点打得湿淋淋的。

“王爷?”婉月回头瞧去,只见睿王湿漉着衣衫站在她的面前。

“我……正巧路过,谁知道下起雨来了,就过来避一避。”

靖宣见睿王似乎是有话想要和婉月说,便识相道:“王爷在这儿稍候,我这就去取把伞来。”说着,撒腿便跑。

亭外雨声凌乱,仿佛珠玉落盘,叮叮咚咚敲在檐上,煞是好听。

这雨虽是阵雨,但一时半会儿却也不会停。

“今日夫人怎么一个人出来散步?司马先生呢?”

婉月回道:“兰凌先生请宁远过府相叙,说是有一坛上好的佳酿邀他品尝,既是喝酒,我就不便一起去了。”

她瞧睿王的脸上仍不停往下淌着雨珠,便掏出怀中绣帕递给他道:“快擦擦吧。”

淡白色的锦帕上绣着一个“月”字,接过锦帕之时,一贯冷漠的睿王竟然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宛若旭日初升。

“夫人可知西津已经攻下了?”

婉月点着头淡淡道:“昨日宁远和我说起过。关门打狗,围断攻取,没想到三公子还有这样的谋略。”

攻占西津、歼灭纪玄,其实只用了八天。

话说那日蔡兴接了唐淇的军令之后,第二日纪玄又带着一万人马前来。并没有在城下呐喊多久,蔡兴便率着一众骑兵出城迎战。

纪玄冷眼笑着,他这几日的滋扰看来终于取得了成效。

迎马上前,这蔡兴的马上功夫虽不算弱,但气势上已经落了下风,没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

这群洛川兵看起来萎顿懒散,已无斗志,蔡兴见战不过,便一拍战马带着兵士急回城中。

穷寇莫追,此时时机已到!

当日夜晚,纪玄便集结了他的六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向洛川城中进发,打算一举攻城,直下洛川。

然而始料未及的是,当纪玄的大军从紫云谷中经过之时,突然之间山崖上火光顿现,一片明晃晃的耀眼。

蔡兴的声音在山谷上空飘响:“纪玄,你带着这些人马是要到何处去?”他中气十足,全然不似白天那般的仓惶挫败。

“糟了,中计了!”纪玄暗叫不好,但为时已晚,他的六万大军已被山谷上方的洛川军重重包围住了。

上面滚下颗颗巨石,砸将下来,纪玄的兵马顿时乱了阵脚,一时间不少人便已被压在了石块之下。

“大家别慌,先退回东面山坡。”纪玄在混乱之中扯着嗓子喊道。

东面山坡,虽为平地,但只能做暂时躲避之用,虽六万大军,人数众多,可却被蔡兴兵众占据地势层层包围,只要一冲出去,便会被袭。

进也不是,退也不行,犹如跌入陷阱的困兽一般。

“我们的粮草还够维持几日?”纪玄问道。

“回将军的话,大概只够五日……”

五日,若是这五日无法冲出重围,便只能在这里等死。

唯一的希望便是派人前去将西津和崇化的援兵搬来相救。

纪玄派遣了一支三十人的突围队,分成三个方向,令他们想办法躲过洛川军的哨岗,急速回西津求援。

他再三叮嘱,必须要在五日之内赶回!

这五日简直比五年还要难熬。

粮草一日日减少下去,山坡上又寻不到任何食物,也曾想过冲出去拼得一死,但是洛川军以逸待劳,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只要纪玄大军一出,必是一番死伤。

这一回轮到洛川军每日里开锣唱戏了,一到夜晚,洛川军就吹着幽幽的埙乐,唱着:“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 思念故乡,郁郁累累。 欲归家无人,欲渡河无船。 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

直把这些邕池兵唱得肝肠寸断,斗志全无。

第六日,援兵仍然未至,纪玄的心在一点一点往下沉,许多个念头都在脑中浮现。

难道那三十人没能够突出重围,已在半路就被歼灭?

难道西津发生了什么事,无法发兵?

难道……

粮道已断,此时的纪玄已经是无水无粮,带着几万人如同瓮中之鳖一般,等待着渺茫的希望。

直到第七日傍晚,那三十人中终于有人回来了,一身狼狈,蓬头垢面,断断续续地回报:“将军……西津已经……已经被唐滔的东岐军攻下了……”

纪玄顿时全身一颤,喉头处只觉有一股热血直向上涌,他颤着声道:“什么?你……再说一遍……”说话间,他牙齿格格发抖的声音清晰在耳。

“将军,我们不如降吧……”身旁的副将劝道。

此时已是再无出路可走,纪玄回头望着这群已是筋疲力尽,饥肠蠕蠕的士兵,叹了口气道:“也只能降了。”

第八日,副将季重前往山谷蔡兴军营求降。

已经三日三夜没有吃过一粒米,没有进过一滴水的士兵开始再也耐不住这折磨。

孱弱瘦小的几个已经晕死了过去,同军士兵不仅没有人关心,反而将他们杀了,烹肉而食。

他们是真的忍受不了了!

残阳如血,抹照在紫云谷的坡地之上,殷红的夕照,仿佛巨大的血口,要将他们一并吞噬。

季重没有回来。

蔡兴派人在坡地不远喊道:“纪玄匹夫听着,你的副将已经被我们杀了。我们将军下令,不受你的降!”

唐滔的狠辣不仅一点儿不逊色于睿王,反而更甚!不受降,就是要纪玄和这六万邕池兵死无葬身之地!

军营中无路可走的士兵自相残杀,生啖其肉。局面,已经不是纪玄所能控制。

横刀自刎,已是最体面的死亡方式。

第八日,蔡兴下令,进兵东面山坡。所有活着的士兵一个不留,统统杀死。

仅八日,六万邕池兵只剩下数不尽的阴魂……

亭外的雨仍在哗哗下着,没有一点儿要停的迹象。

靖宣冒着大雨朝书房奔去,拿了伞走出门口却一不留神撞到了正走着过来的萱玉,顿时将她的粉色锦缎沾得满是泥水。

“你这冒失鬼,怎么也不看路?”萱玉拍着身上的衣服恼道。

“夫……夫人,真是对不起,是小人没看见你。”

“你急着这是要去哪?”萱玉叫住靖宣问道。

“是,是给王爷送伞呢。”

萱玉一把拿过靖宣手中的雨伞道:“王爷在哪?我去给他送。”

亭中,提起西津之事,睿王便想起了那天的军报,不由脸色一沉。

婉月瞧出了他的不悦,问道:“西津本是必取,王爷怎么面露难色?”

“夫人这般聪明难道会不知?”

婉月缓缓道:“若是王爷不介意,就容民妇猜一猜。王爷不悦,应该是有三个原因。其一,唐滔洛川军不肯受降,残杀六万邕池兵,虽西津已取,但是此事一传出去,对王爷声名有碍,只怕会落个残暴不仁的骂名,以后也再无人敢归顺。”

睿王点点头,这的确是令他恼火的一件事,他征战四方,除了权谋手段,最重要的是令天下归心,可唐滔居然下手如此之狠,一点余地都不留。

但当初是他下令歼灭纪玄,就是现在想要怪责唐滔也是他错在先。

“其二,纪玄是黄胜手下一员勇将。西津失了是小,但从此王爷和黄胜的这梁子便结大了,这一场仗一触即发。”

他尚未筹谋好一切,此时对战黄胜,并无必胜把握。

“至于这第三,王爷是在担心……”婉月盈盈的目光对上睿王,他深邃的眸子一闪,凝神看着婉月。

“三公子是什么人王爷心里再清楚不过,他能够想出分兵围断的妙计,定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夫人可知这高人是谁?”自西津捷报传来,睿王心中便一直在担忧此事。

“我不知道,但是此人定在王爷的……王爷的谋士之中……”婉月的声音似乎有些发颤,她额上冒着冷汗,一只手捂着肚子。

睿王见她神色有异,忙上前搀扶,一握她的手竟是冰冷冰冷。

“我……有些不适……可能是动了胎气……”

睿王再也顾不得别的,一把将婉月打横抱起道:“夫人别慌,我这就送你回府,请大夫过来!”

外面的雨小了一些,睿王抱着婉月在雨中疾奔,他顾不上自己已被雨水淋得浑身湿透,也顾不上府中路过的下人异样的眼光。

他紧紧抱着婉月,一边跑着,一边对怀里的人儿说道:“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从来没有谁能让他这般焦急,这般关怀,也从来没有人能让他这般方寸大乱。这一刻,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睿王的身份,忘记了主下之别,他的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婉月,你不能有事。

“我从没见过他会这样……”不远处握着油纸伞的萱玉瞧见了这一幕,微带苦涩地对身旁的云枝说。

原来他不是天生严酷冷漠,原来他不是天生疏离霸道,他也有温柔多情的一面啊,只是那一面,却给了这个永远不知面目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真情流露啊,只是婉月如此聪明的女子又怎会不知?

14

14、先发 。。。

华大夫仔细地给婉月把了把脉,回睿王道:“王爷放心,夫人没什么大碍,服几贴保胎的药就好了。”

睿王身上的衣衫湿湿的贴在身上,粘潮得难受,隔着纱帐,他隐约瞧见婉月安静地躺在床榻之上。

他不说话,只远远望着,他的眼中饱蘸的是深不见底的幽邃。

屋里,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心跳。他不该留在这儿的,可是脚步却又像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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