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夫驾到帝女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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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夫驾到帝女有毒-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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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异样写意均是看在眼里,心慌蹙眉,伸手覆上公主背心:“公主您莫急,顾着身子要紧!”

“请公主容老臣切脉…”堂下跪着的御医正欲起身,却被公主扬手阻止,“本宫无碍…郁太医,你实话告诉本宫,圣上的身体,究竟如何…?”

“…或者说,圣上如今的身子…还能,撑得了多久…?”

淡淡一句话,说得极轻,却似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身侧写意看着公主这个样子,一时难掩心中悲伤落下泪来,身前老者亦是双眸含泪:“请公主恕罪,老臣,老臣不知…”

“是不知,还是…不能…?”苍白唇角泛起一丝苦笑,冷秀颜淡淡开口,“郁太医,你可知本宫手握兵权,今夜便可调了龙虎营,抄了太医府。”

堂下老者佝偻背脊微微一僵:“老臣惶恐。”

却是一个忠君护主之人,仍旧强忍不言。

高位之上,冷秀颜缓缓站起身来,方才那骤然伤痛已是淡淡隐在了清冷眉间,此刻,那一袭宫装面色沉静的女子,周身,隐隐渗出凤仪之气。

“郁太医,为人臣,忠为首;为人子,孝为先。珑瑜身为东离公主,为人臣,却不能顾国本守江山,为君主分担丝毫,是为,不忠;珑瑜身为唯一帝女,为人子,却不识至亲病情,做不到侍奉床前承欢膝下,是为,不孝——”

凤目清冷,落在老者眉间:“郁太医是否想让本宫背负这不忠不孝之名,于圣上百年之后,了此残生?”

一番话,字字句句,如重鼓捶心。郁林芳颤巍仰首,对上那不怒而威的清冷容颜,他深知,公主这番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是夜,万籁俱寂,忠心老臣含泪拜别公主,那转身而去的背影,平添了几分苍老。

凌霄殿硕大奢华的寝室内殿,东离公主冷秀颜一袭白衣立于殿前,双手微垂,仰首,一滴清泪滑落脸庞。

身侧穿来轻微脚步声,回眸,那双凤目轻望过来,一时间,便如看透了人世沧桑,述尽了世间悲凉。

被那样一双眼望着,来人只觉心口倏地一窒,垂眸,方闻耳边传来一声轻喃:“蒋进初,本宫不明白,皇叔他既是已知那淑贵妃体香有毒,又为何,要留她在身边…?”

其实公主这般心细如尘,如此简单的道理,又岂会想不明白?心中微叹口气,蒋进初轻声开口:“圣上此举,想必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有时候人做出决定,不是对自己最好的,却往往是,对形势最有利的。”

抬头,清润双眸对上那双含泪凤目,那俊逸容颜难得认真:“属下以为,如今形势,圣上定是有必须守护之人,此人在圣上心中极为重要,甚至超过了,圣上自己。”

极为重要,甚至超过了自己的…必须守护之人?

微微扬首,凤目轻阖,两行晶莹无声滑落。

“…写意,摆驾…重云殿…”

——

东离皇宫,依山而建,这历代天子执政的重云殿,便在这群殿之巅。

夜深人静,勤政的年轻帝王还在皇案之前奋笔疾书,案前宫灯莹润明亮,印上那谪仙般的清隽容颜。

“启禀圣上,珑瑜公主求见。”一宦侍无声快步行至殿前,跪地禀报,冷亦清俯身案前没有抬头:“宣。”

未几,那一身雪白宫装眉目清丽的女子便是盈盈行至殿前,低眉垂目,掩去眼上微微浮肿:“珑瑜参见圣上。”

抬眼,青黑如玉的眸子将身前少女一番打量,冷亦清微微勾唇:“怎么是空手来的?”

“啊?”冷秀颜本就心有郁结有些恍惚,忽地被这么一问,顿时愣了愣,才听高位之上传来一声轻笑,东离国君好以整暇开口说道:“这个时辰面圣的不都是来送夜宵的么,怎么,珑瑜不是?”

冷秀颜这才觉得有些窘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理由,绞了绞衣摆:“那珑瑜马上命人做点夜宵送来…皇叔想吃什么?”

这一紧张就绞衣摆的习惯竟是如今还在,高位之上的年轻帝王笑得更开了,伸手招她:“颜儿,过来。”

自她十岁之后,皇叔便是很少唤她乳名了,如此称呼听着亲切,又看着那清隽容颜上温暖的笑意,之前的悲伤便仿佛慢慢淡了去,只觉心绪一下静了下来。

“既然颜儿来了,奏折便先不管了,不如颜儿陪着皇叔,去后殿逛逛如何?”皇叔微微扬了眉,轻轻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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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凤朝南

自她很小的时候,冷秀颜便一直认定,她的皇叔,便是这个世上最温柔的男子了。

方才皇叔那句话,其实是她儿时常用的撒娇伎俩——既然颜儿来了,奏折便先不要管了,皇叔陪颜儿去后殿玩吧好不好。

儿时,她便是常常这样冲到重云殿理直气壮妨碍皇叔办公,皇叔每次亦是无奈笑着应承下来,抱着她,去后殿看花爬树抚琴练剑,做一切她喜欢做的事。如今这话,反着被皇叔这么说来打趣她,让她既温暖又失笑。

因着前世惨死重云殿的记忆,她已是很久没来这里了,如今阳春已至,重云殿后整片的花木都抽起了新绿,一簇簇娇艳梨花,在墨色枝头结成雪白的绒。

那东边一处,巨大的一棵梨树,向着人前的方向有一处很明显的断口。那是她儿时骄纵做的傻事,自己爬树没抓稳险些摔了,倒是怪这梨树枝不好,当即命人给砍了去,如今留下这么一处疤,完全破坏了美感。

她正这么想着,忽听身前传来一声轻笑:“这宫廷内饰,讲求对称之美,如今缺了这么大一簇梨花枝,真是可惜了这一整园的梨花树,再不完满了。”

此话说得如此直白,羞得冷秀颜当即红了小脸,再是怎么长大成人,在皇叔面前却总是小孩子心性,当即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那皇叔若是实在看不顺眼,改日珑瑜命人再把另一头的那颗也给砍了,此番一对称,定有皇叔要的完满。”

呵,身前之人轻笑一声拨了轮椅转过身来:“自己做错了事旁人倒是一句说不得。”虽是说着这样的话,温润眼底却尽是宠溺。

回眸,又将那满园梨花树望着,一阵暖风过,阵阵梨花香,冷亦清轻勾起唇角:“忽然有了兴致,常理,将朕的琴取来。”

于是,一树梨花,一壶清酒,一柄上古好琴,一个如仙男子,于那一树梨花下,长指轻拨,淙淙琴音,便如那潺潺流水,倾泄而来。

翩翩兮鸾凤,巍巍兮山重,今朱凤朝南兮,张翱矻矻兮穹山畔;

楚楚兮鸾凤,苍苍兮水阔,今朱凤朝南兮,放恣荡荡兮江海隅。

那是一曲,凤朝南。

是夜,夜凉如水,明月如盘,那一地的银白铺散开来,莹润了一树的白花瓣,柔和了满园的琼枝影。

这样的夜晚,琴音邀月,是何等的风致;那韵声之间,又是何等动人心弦。

隽永的古朴琴声中,满园梨树下,清丽犹如傲雪梨花般的小公主眸光淡淡,微微偏首,盈盈一跃,跳出了第一个音符。

彼时,恰有一阵风过,娇嫩花瓣轻转落下,妆点了她秀丽的眉间,乌黑的发。

殿前,负手而立的宦侍常理,看着眼见这番景致,暗暗心叹。这般的抚琴伴舞啊,已是许久未曾有过的事了。

这一曲旷世的凤朝南,浓得像笔尖的墨,淡得,像天边的云。

花海之中,那和乐而舞的佳人,美得如同云端的一轮皓月,轻触如玉指尖缠绕而出的音律,将曲中的浓淡融成一滴落入水中的墨,如烟般散开,如雾般消逝,最后全然化入人心,如命相依,如影随形。

又是一个如絮轻转,下一刻,那悠扬琴音却是骤变,瞬间锵锵发力,一时,那远山云雾不在,北境大漠苍凉的气息扑面而来,琴音裹上肃杀寒意,铮铮撼动人心;

而眼前,那轻盈曼舞的纤柔身姿亦是瞬间变了样子,如丝凤目带上一抹凉意,一个转身,素手抽刀,梨花树下顿时寒光乍现,劲风凌然。

肃杀琴音配上凌厉招式,相较之前的舞姿却是更加默契合一,一时间满园花枝被刀风所乱,花瓣如雨般落下,透过那繁华纷乱望出去,那月下抚琴的男子,玄衣如墨,面色清冷,那温润眉眼处浅浅望进去,是自幼包容她一切的淡淡温柔。

下一个转身,却是泪沾衣衫。

她的皇叔,是大泱七国最年轻的帝王,文韬武略,天纵英才;

她的皇叔,悉心抚养她长大成人,给了她所有的关心爱护,是这世上她最亲之人;

她的皇叔,只有二十七岁,却是,最多只余两年寿命!

凄厉一声音默,凛然一纵刀收,满园缤纷落尽,铺了一地如雪白银。

小公主垂首跪地于落英之中,轻声拜别圣上。

公主回宫,那九曲宫廊之上,缓缓离去的背影,纤细中透着隐隐倔强坚强。

重云高殿,那个背影,那双凤目凝了许久,方才轻声开口:“珑瑜来之前,见过什么人?”

“回禀圣上,公主今夜急召太医院郁林芳觐见…恐怕,已是全然知晓…”

“是么,”半晌,一声轻叹,凤目微阖,那极轻的声线带着一丝黯然:“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过了么?”

“常理,那件事,办得如何了?”

身侧老者面有怆色,微微躬身:“回禀圣上,事宜妥当。”

——

千里之外,西域寒地,一布置简约的暗室,一中年男子坐在桌前就着烛火阅完手中书信,扬手将信纸置于烛火之上点燃。

信纸瞬间焦黑成灰,身侧有人开口询问:“芳若那丫头在信上是如何说的?”

烛火跳跃,中年男子眉头微蹙,五官在烛火映衬下光影明灭:“若儿坚信,当日她坠马之事是公主所为,说公主可能已洞悉了本王大业,要为父多加小心。”

“哼,”身侧,五官深邃神色阴冷的青年男子冷哼一声接话:“兴许就是芳若那丫头为了萧家那小子争风吃醋搞的鬼,结果行事不慎弄巧成拙,担心父王怪罪,故而恶人先告状,也未尝不可知。”

看着父王沉思不语,男子又补了一句:“况且,珑瑜那丫头不是素来没心没肺对芳若信任有加的么?这样的丫头又怎会突然有了这般心智,洞悉父王大计?”

伴着一盏烛火的父子两人,正是早年流放至西域寒地的安王冷岚和安王世子冷齐沣。闻言,冷岚却是沉吟:“如今情势,任何一丝怀疑均不可放过,若儿的猜疑,不可不查。”

身侧,冷齐沣眼底闪过一丝不屑,面上却是丝毫不敢忤逆父王旨意:“既然父王无法离开封地,不如就由儿臣替父王前往盛京,与姑姑姑父共议?如今我们地处偏远鞭长莫及,待儿臣去了盛京查看一番,形势如何自见分晓!”

回眸将儿子看了看,冷岚心中盘算几番,微一颌首:“去了盛京切忌暴露身份,一切谨慎行事。”

“儿臣遵命!”

——

次日,晨昏时分,冷秀颜便悠悠转醒,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半梦半醒哭了一夜,发梢掌心均是濡湿。

撑着身子坐起来,一宿的悲伤痛苦均是反应到了身上,如今全身骨头都似散了架,周身无力,浑身酸痛。

守在一旁值夜的写意也是一宿没睡好,公主一动便醒了过来,一双杏目看着红肿,开口声音低哑:“公主怎么不再睡会儿,可是要喝水?”

冷秀颜微微摇头,伸手覆上写意搭在床沿的手,温暖体温传递,倒是让两人都好受了一些。

半晌,才闻公主轻声开了口:“写意,我有一事一定要做,你可愿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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