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夫驾到帝女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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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夫驾到帝女有毒-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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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脑之中是清明一片,却又仿佛,是混沌一片。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见任何景物,她什么都感知不到,唯独能感觉到的,是胸中那缓缓跳动的心,已是如此累了,若能如此停下,便好。

恍惚间,却听见耳边一声清越男声,浅浅漾开来,融入心尖,有人唤着她的乳名,叫她,颜儿。

一瞬,那重云高殿前清冷的明月,那举目远望绵延万里的河山,那锦绣龙袍上微凉的触感,那在她耳边淡淡响起的清冷声线,轻声告诉她,她是一国公主,公主,当以国回家。

她的,皇叔…

一瞬落地,惊异回头,凤目之中璀璨光亮一闪而过,却在看清来人之后,一瞬,转为黯淡。

那淡望着她的双眸,古水无波,她淡淡与他对视片刻,浅浅勾了唇:“驸马来了。”

那个笑容,便像是掩去了所有。

他初见她那一日,她便是这样,将所有的情绪,都掩在了精心示人的面具之下。而今夜,她的心头再次封起坚冰,这样的笑容,便仿佛今晨于那明媚晨光中绽放的笑颜,昙花一现,只是,幻觉。

收回视线,她微微侧身,回眸远望,那一院的梨花已是从繁盛到凋零,光秃的枝桠露出来,看着落寞凄凉。

然后她便笑了,笑着,她淡淡开口,她说驸马可知,本宫小的时候,偏爱学武,却不喜琴棋书画,每日便要先到这重云殿中学上两个时辰的古文诗词,才能换来两个时辰的习武操练。当年,每每坐在这梨花树下,本宫心心念念想的都是一会儿要练的招式,一首小词常常背得七零八落,能记全的,也只有那么几首。那时,皇叔便是每每皱眉训斥,说舞刀弄枪再好将来也不能常于人前展示,倒是这满口东拼西凑的古词,将来定会把来提亲的皇子们都吓回去——当年本宫有恃无恐,心想着便是无人敢要,那就一世都伴在皇叔身边,又有何不好?

说着,淡淡展颜,她回眸看他,清丽眉眼间,点点带上光亮。

可是啊,皇叔说是这么说,本宫十二岁生辰那年,皇叔却是找人铸了一柄玄铁大戟来作本宫的贺礼。那一日,亦是这满园梨花开得最好的时候,那玄铁大戟舞起来真是奕奕生风威武得不得了,当日满园的花叶都遭了殃,本宫见那常公公一脸苦相盯着满地花叶定是心疼得不得了,皇叔却是扬眉笑开来,说我们珑瑜,果然还是这般,才是最好。

年幼的往事,是那般纯净美好。

当年,她还是那个天真无忧的小公主,每日烦恼的无非只是今日的诗词明日的膳食,整日练练武淘淘气,她是当朝天子最宠爱的小公主,横行宫中肆意妄为,从来无人敢说。

伸手触上身前梨树干,那里好大一块狰狞断痕,便是她幼时蛮横骄纵的凭证。那年,她一怒之下命人砍去了这处花枝,之后皇叔每每笑她,说少了这一处,满园的景色便是再不完满。可是啊,这天地万物,世间人事,又有多少,能够完满?

回眸,冰凉凤目直直看入那双清润的眼,她红唇轻抿弯出一抹笑,含着无尽落寞黯然。她说,原来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完满,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即便再努力再挣扎,亦是改变不了命运,亦是改变不了,那既定的结局。

可笑的却是,她前一刻,还真心的以为,一切,都能回到往昔。

垂眸转身,她步步,缓缓朝他走来。这无星无月的秋夜,所有内心的阴暗便似都隐在了四周的阴暗里,走到他身前的那一刻,她甚至很好的冲他笑了笑,她说,驸马等久了吧,我们这就回府吧。

说罢侧身,举步欲走,却是下一刻,长指轻轻叩上手腕,耳边极轻的一声叹息,他拉着她转身,向前一步,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

他的动作很轻,他的身上很凉,搂着她的双臂并未用上什么力气,长指轻抚上她的发,他微微垂首,靠上她的肩。

温热的鼻息,浅浅散在她耳畔,他开口,平静淡然的声线,他说珑瑜,既是人前不可哭之事,人后,便莫要再忍。

她愣愣靠在他怀里,微微仰头,感觉那冰凉的锦帛之下传来他轻微的心跳声,眼角的酸涩感又起来了,她摇摇头,说我没有要哭啊。

身后环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动作之间,只觉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气传了过来,浅浅萦绕在她的鼻尖。

耳边的他的气息,带着缭乱人心的温度,他偏头凑近她的颈项,那一刻她心头一窒,不自觉拽紧了掌下他的衣衫。

长指绕上她墨色的发丝,他微微偏过头,清浅的声音就在她耳边,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

他说珑瑜,这世间,每个人,做每件事,均是有他自己的道理。你不是他,便永远无法替他决定怎样做才是应该;终其一生,如若每一个决定都是心甘情愿,那便是此生无憾,未尝不是幸事。

因为,我们从来决定不了,他人会为自己做出怎样的事来,所以无论如何,付出的一方都无谓值不值得,接受的一方,亦是无谓有没有资格——所以,若是接受这一切让人痛苦,想哭的时候,便好好的,哭出来吧。

062 如往昔

她从来不是一个坚强的人,但自重生以来,她却是再难落泪。在这条必须坚强才能走完的复仇之路上,她用反击包裹伤痛,已是渐渐的,忘记了软弱。

但是此刻,却是那样的话,淡淡一句,一下击中了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无谓,有没有资格么?原来,作为接受了这所有付出的人,她仍旧还是有资格去痛苦,有资格,去哭的么?

泪水决堤的那一刻,眼眶生疼,胸口,亦是疼得撕心裂肺。她终是哭了出来,哭着当年那脆弱单纯仅仅为了一个噩梦便会默默垂泪的孩子,哭着如今这个痛失所有已是再也找不到前进方向的孤单灵魂。她痛恨当初的自己懵懂无知,痛恨天意如刀造化弄人,但她最恨的,却是如今这个心痛难忍的自己,心头却有一处在叫嚣着,明明这些付出都不是她想要的,为何非要让她来承受这般的痛苦?!

这样的自私,却是他在耳边轻声的告诉她,这些都没关系,她是可以,这么自私的。

同时,他亦是让她明白了,那些她一意孤行自以为是为了皇叔付出的一切,同样亦是,造成了伤害。

上一世,这一世,如此沉重的感情,到底已是执着成伤。

自十年前起,他们叔侄二人相依为命,相伴相处的初衷,皇叔要的,也许只是她能衣食无忧快乐成长,她求的,亦只是皇叔能平安喜乐一世安康。而这样的初衷,又是从何时起,偏离了原本的轨迹,越错越远了?

用牺牲自己换来的彼此守护,最终只会将最爱你的人伤得最深。

重生一世,她已不再是皇叔最爱的那个珑瑜了。她用残忍恶毒换下了纯真善良,用诡秘狡诈代替了天真无忧,如今的她,看在皇叔眼里,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她步步为营的这一世,她利用萧寒害死淑贵妃,她设计冷芳若战胜安王府的每一次,便是一次次的告诉皇叔,他的小公主,他的珑瑜,已死。

这般,她如此这般,真的是为了守护皇叔守护东离江山么,也许,她真正为的,只是那个不能失去皇叔的,她自己。

而终是到了这一刻,当她得知皇叔为了她舍弃了健康的身体,为了她忍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和折磨的这一刻,那一瞬的痛苦,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终是发觉自己要的从来不是这样的守护付出,她也终于发觉,原来一直以来,她真是错了,错得那样离谱。

那一夜,重云后殿,在这承载了她和皇叔一起经历的,所有美好快乐的回忆的地方,她终是泣不成声,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而至始至终,她的驸马,一直默默的陪在她身旁。

她那么激动,哭得眼泪鼻涕沾满了他的衣襟,他却是扬手,温柔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她哭了很久很久,边哭边是断续说着无人听得懂的心事,杂乱无序的话语中,他一直耐心应着她,帮她顺气的掌心一直轻抚在她背上,一下,又一下。

直至最后,当嚎哭转为抽泣,她透过泪眼朦胧无声看着近处那双清润眉眼,那抹浅色之间的情愫让她那么不解。却是下一刻,当他就这么自然而然探手到她鼻下用手背擦去她的鼻涕的那一刻,她微微张嘴,已是愣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在凌霄殿温暖的寝殿醒来的时候,殿外依旧浓黑一片。屋里只点了一盏灯,内室圆桌前,她的驸马手持一卷书安静坐在灯下,四周一片静谧。

她微微偏头看了他一会儿,待到神智终于有些清醒了,方才开口唤了他一声。

他回眸,放下书走到床前,伸手抚上她的前额,告诉她她之前有些发热。

“好像热度已经退了,要喝水么?”

她摇头,看了看屋外的夜色:“现在是什么时辰?”

“戌时,”对上她不解的目光,他淡笑解释,“已是隔日了。”

原来已是隔日了,她居然睡了这么久。微撑着身子坐起来,只觉浑身绵软,一点力气都没有。

床侧的矮几前煨着一个瓷盅,揭开盖子时有一股淡淡的香气飘出来,用瓷碗盛了端到面前,碧绿的菜叶雪白软糯的米粒,一碗普通的青菜粥,此时看着却让她觉得食欲大开。

侍女端了榻上用的矮几,又送来几碟下粥的小菜,垂首退出轻掩上房门。拿了软榻上的披肩搭上她的肩头,又伸手帮她挽了挽衣袖,她淡淡看着他熟练自如地做着这些本是侍女该做的事,微微偏头张望:“怎么不见写意她们?”

“都去歇着了。昨夜在你床前守了一夜,方才看你已经退热了,便遣了她们回去休息。”

嗯,她点点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昨夜的事…”

伸手帮她拢了拢衣襟,他淡淡勾唇:“放心,昨夜的事并未惊动圣上。”

她这才松了口气,完全放心下来。端了案上瓷碗,小小吃了一口,温热的清粥入喉,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她突然就忆起了,昨日清晨早膳时,和他之间那段关于粥的对话。

凤目轻转,对上面前那双清润浅瞳,那里含着星点光亮,浅浅上扬的唇角,那抹笑意温暖又有些好以整暇。这一刻,她忽然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他问她喜不喜欢粥的用意。

垂眸看着眼前的清粥,便仿似先前退下的热度又从耳根蔓延了上来,幸好室内灯火昏暗,悄悄掩去了她微不可查的小窘迫。

坐在床头的矮凳上,他守着她将一碗清粥慢慢喝完,末了,用了锦帕拭去她额头渗出的虚汗,他轻声开口:“时辰不早了,一会儿便换了写意来服侍,我先回府。”

她闻言微愣,有些惊讶:“驸马今夜不在宫里住下么?”

伸手顺了顺她额前微湿的发,他浅笑开口:“一会儿若是要更衣,沐浴前先烧热了屋子,不要再着凉了。”

动作之间,他靠近了些,周身那浅浅的檀木香气便绕了上来,散在床帏间。近处,那如斯干净的侧颜在昏暗的烛火下愈显清秀俊逸,她有些不自然地转开视线,撇了撇嘴:“这些宫人们自然知道,用不着你费心。”

看着那有些别扭的秀气小脸,他有些乐了,伸手在那张绯色未退的小脸上轻捏了一下,薄唇弯起一抹温柔笑意:“那你好好休息,我明早再来看你。”

驸马走后,她一人独坐屋中,回眸看了看掩上的房门,仰首靠上床头,深深呼了口气。

今夜之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驸马就算不知背后原因,肯定也已猜到了是同皇叔有关。他这个时候回府,便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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