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风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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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风雷- 第1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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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涛抱了头一阵唏嘘。(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娜娜就是那个差点成为我们七婶的法国女人。只有这样的傻女人才跟定了七叔这天下最傻的傻瓜。娜娜找到我,托我把这相册带回中国,埋在七叔墓地。”汉涛哽咽不成声:“他为什么要回杨家?他心甘情愿给老头子当畜生去糟蹋。我每翻一张照片就哭一次,我为七叔不值得。他在美国无拘无束,他有朋友,他挣来了钱,我若是七叔我就不回来。七叔做错了什么?就因为老头子一念之仁养活了他,他一辈子就该给老头子当牛做马?大哥你看看七叔的照片,他的生命正灿烂,他还年轻有为,他为什么傻到送回去给老头子咬死。我从来讨厌七叔,从小就讨厌七叔耀武扬威的轻狂样。老头子打骂我们,没办法,谁让投胎当了人家儿子,可七叔他凭什么?他才大我们几岁,就端出那份死相来对付我们。我那时不知道诅咒他多少次,可现在我比谁都可怜他,他就是只糊涂虫,可怜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谁活着!”

汉辰小心翼翼的合上那本相册,将七叔掩盖在那厚厚的壳子里,过去的一切都是过去了,他无从再去分辨谁是谁非。

汉辰再来到父亲杨大帅的房里,父亲忽然对他说:“龙官儿,有你四妹的消息吗?不知道怎么,忽然想起四丫头,不知道她过的如何了,是不是还恨我?”

“燕荣她,她,汉辰也很久没她的消息。四妹不想别人去打搅她,隐姓埋名在上海滩,开始在纱厂当女工时我去看过她,后来她搬家了,就没了消息。听人说,她嫁了人下南洋了。”汉辰怅然说,四妹怕就这样从杨家的生活中消失。

杨大帅叹了口气,那声音似乎吐出几十年的抑郁。

“你二娘,爹也是对她不住,她是个好女人,有多大委屈都不说。”杨大帅闭眼沉吟片刻说:“同你娘一个脾气。”

汉辰心里苦笑,可不是一个脾气,都是逆来顺受受人摆布的媳妇,连自己的孩子都无力去保护。

“龙官儿,有件事,爹要让你知道~~”杨大帅看着汉辰,拍拍床边说:“坐到爹身边来。”

汉辰凑到父亲身边,并没有坐到床边,反是坐在了床头一个圆凳上:“父亲尽管吩咐。”

杨大帅伸手拉过汉辰的手,亲昵的拍着汉辰的手,只是叹息,蠕动嘴唇,想说什么,却又话到牙边难破闸而出。

就在这时,噗通一声,门外连滚带爬滚进一人。

“四弟,你怎么了?”汉辰忽然站起来。

四弟汉涛一脸的惊恐,如见了魔鬼猛兽般给杨大帅磕头如捣蒜一般:“爹,爹爹求你饶了娘。不关我娘的事,你要杀就杀了汉涛,你饶了娘呀,娘什么都不知道。”

“四弟,你起来好好回话。三姨娘怎么了?”汉辰搀扶汉涛,汉涛却拼命磕头,额头破了层油皮。汉辰猛的回头看床上的父亲,父亲闭目靠在枕头边,平静的说:“龙官儿,给爹倒杯水来。”

“爹~~”汉辰真不知道父亲又在做什么,四弟吓成这个样子,但他已经感觉到父亲在暗中掌控了一切,父亲已经开始下手了。

“龙官儿,爹口渴了。”杨大帅说,声音放高了两度。

“父亲,三姨娘她在哪里?”汉辰问。

“爹还没死,连口水都喝不上了?”父亲阴沉的声音不怒自威,汉辰隐隐觉得后背发冷,应了声:“是!”去给父亲倒了杯水递到面前。

“噗”的一声,一口水喷到汉辰身上,茶杯砸在汉涛面前破碎,吓得汉涛一个激灵。

杨大帅挥手一记耳光抽在汉辰脸上:“混账东西,想烫死你爹吗?你想你老子早死你就可以反天了?以为你老子病糊涂了,连冷热都不知道了?”

汉辰心里明白父亲这巴掌是抽给四弟看的,但此刻他对任何的羞辱折磨都司空见惯,只若无其事的说:“汉辰再给父亲换一杯来。”

此时的汉涛已经在地上瑟瑟发抖,鼻涕眼泪满脸的哭求:“爹,求你放了娘,娘这一辈子担惊受怕够可怜了。二哥死了,娘的心就要碎了,汉涛只是想娘后半生安稳才干了糊涂事,爹把汉涛五马分尸吧,求爹别折磨娘了。”

汉辰记得他很不喜欢老四汉涛,而且汉涛从小就没拿他当大哥对待。尤其是那年他带秋月出走被爹捉回杨家失宠的日子里,举步维艰的岁月中三姨娘和汉平汉涛兄弟一直对他落井下石,想置他于死地而后快。想想世事变化无常,本来以为会少年夭折的他却活下来,而二弟却早早送命。眼前曾令他讨厌的四弟,那原本极其自私自利的汉涛竟然为了保护母亲情愿一死,这反令他对四弟生出些怜悯。

“老四,你在杨家不是一天两天,你最知道爹的性子。爹平生最恨背叛我的人,任何背叛家门背叛我杨焕豪的人都不得好死,都要付出惨重代价。你见到爹如何对待你大哥,也听说过你七叔当年如何回杨家的。你和你娘是明知故犯,不能怪爹心狠!”

“大哥,大哥你救救我娘,爹已经把她关到小角屋了。”

“小角屋?”汉辰心里一冷。那间角落里的屋子,当年乖儿的生母,那如花似玉的小夫人就是在那间漆黑恐怖的小角屋遭受酷刑折磨,然后一病不治撒手西去。

“爹爹,什么是小角屋?”乖儿领了小亮儿笑嘻嘻的进来。十多岁的乖儿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小许多,都是家里娇纵的结果。

看了跪在地上的四哥汉涛,奇怪的问“爹爹,四哥惹爹爹生气了?”

“爷爷,亮儿乖,亮儿给爷爷捶捶背,爷爷就不气了。”亮儿凑到杨大帅的身边,挥着小手为爷爷捶背。

“爹爹,什么是小角屋?”乖儿还穷追不舍的问。

“乖儿,今天的功课做了吗?”汉辰低声问,不想两个小家伙闯来添乱。

血祭 Ⅳ

杨大帅见到乖儿和亮儿精神立刻好了很多,脸色也红润祥和。

一边颤抖了手从枕头边打开一个糕点盒子给乖儿和亮儿尝点心,一边抚摸着两个孩子露出欣慰的笑容。

屋子里汉涛凄冷的目光望向汉辰,汉辰立在一旁也满是无奈,父亲的眼里已经没了他和汉涛的存在,沉浸在儿孙乐事中听了小乖儿不停嘴的讲着新鲜事。家里的马车换了新棚子了,冯四爷家新买了敞篷车如何威风了。

直到打发了众人散去,杨大帅才招呼汉辰到身边来,拉过他伸手去抚弄他红肿的面颊。汉辰有意向后躲闪,却被父亲死死拉住。

“还疼吗?”杨大帅心疼问。

汉辰苦涩的笑:“父亲快歇息吧,大夫吩咐说父亲应该多静养。”

边顺势抽出被父亲紧抓住的手,扶了父亲躺下。

“龙官儿,你哪里都好,这些年的苦总算没白吃。你秦伯父总爱骂孩子‘记吃不记打’,好在你是个长记性的孩子。龙官儿呀,日后你要是当家,你这心要狠得下来。成大事者不能有妇人之仁,更不能感情用事。因为你在撑了一个家,你稍一犹豫被人有机可乘,后面吃苦受罪的是傻傻痴守在你脚下的自己人。这一大家子人。”

杨大帅的手拉了汉辰,紧紧的不肯松开。

“孩子,要恨爹你就恨吧。总比有一天你当家作主后,撑不起家业,挡不住风雨被家里人戳着脊梁骨骂死好。那时候你才是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怕你爹我在黄泉路上也帮不到你。你看看汉俞这个没出息的,他老子一死,他除去了跟了去死,没了半点志气去重振家业。谁生下来就天生该掉到一个安乐窝吃喝享福,男人的基业该靠自己去打拼。就是守业也要有那份本事,败家谁不会!”

杨大帅说:“你三叔家的事,你不要插手。你现在给钱周济他们,就是害了他们。我都安排好了,他们只要伸手卖力气从头开始干活,饿不死。都怪我,怪我宠坏了你三叔他们。”

杨大帅推说头疼,让汉辰下去。汉辰发现父亲的眼角挂了泪。

来到母亲房里,母亲也是勉强能下床走动,见了汉辰来忙吩咐下人把炖好的燕窝羹端来给汉辰喝。

汉辰捧了燕窝羹,疑惑的问母亲:“娘,你喝了养身子吧,汉辰不喝这些东西。”

杨家的补品,过去与他无缘,现在他更是不想喝。

“你爹吩咐的,如今你当家作主,这该有的排场就要有。你爹吩咐人给你做四季见客的衣衫,嘱咐了一日三餐的补品要跟上。还有你那房子,你爹吩咐你搬去正房住吧。”

“娘,爹不过一时身体染恙,这么做不是咒爹吗?再说,汉辰又没病,吃什么补品,别浪费东西了。”汉辰将燕窝羹放在桌上。

大太太看着汉辰,痴痴的落下泪来:“龙官儿,你是不是心里还恨你爹呢。还记得那碗鸡汤?”

“娘,说这些还有意思吗?吃什么汉辰都长大成人了。”汉辰宽慰的说。

一个念头忽然划过脑海。

“娘,把这燕窝羹给三姨娘送去吧,听说爹把他关去角屋了?”

“龙官儿,你别管这事。不是娘狠心不去管,是你爹的脾气上来,他定的事谁也改不了。你是不知道你爹,他这一辈子做了多少刀锋上游戏的事,莫说你爷爷奈何他不得,就是袁大帅和荣~~”大太太忽然意识到失口,忙咽了话说:“你还是别去惹你爹恼,从小到大,你们父子俩针尖对麦芒的就让娘操不尽的心。你但凡有你七叔的几分乖巧,娘也少了多少心惊肉跳。”

汉辰心想,七叔是乖巧,可也没见爹轻饶过他几次。

忽然促狭的问:“娘,七叔提到过当年爹和荣禄中堂大人的事,可汉辰算了算,爹二十多岁的时候,荣禄大人都是老头子了吧?”

“你这孩子,不怕被你爹听了去撕烂了你!”大太太佯怒道,脸上却露出些尴尬的笑。

“大少爷,老爷吩咐你过去一趟。”胡伯来传话,汉辰忙往父亲的房里走去。

“龙官儿,海外的资产,新委托的律师已经接手。账目都在这里,你清查一遍,看不懂的地方,我请了位洋账房陪了你去过目,一笔笔的过。”杨大帅指指桌上的账目。

“至于汉涛和你三姨娘。汉涛就让他走吧,什么都不许给他,杨家没这么个儿子,孽障,养不熟的狼!至于你三姨娘,那不是你做晚辈该去过问的事,爹自有主张。”

“可是父亲,四弟他~~”

“嗯~~”杨大帅托长声音,锐利的目光逼视汉辰,警告他不得造次。

“过来,到爹身边来。”

汉辰如今听到这句话就浑身发寒。

小时候,一听爹说:“到爹身边来。”随后而来的一定是一顿毒打。

如今爹卧床的时候一说“到爹身边来”,就是些匪夷所思的举动,令汉辰汗毛倒立。

果然,杨大帅伸手去解汉辰长衫领口的盘扣。

汉辰慌了神:“父亲~”伸手去按住父亲的手,张口想说:“汉辰自己来。”

杨大帅打落他的手,坚持了解开汉辰领口到胸前的几颗盘扣,又解开汉辰内衣的扣子,裸露出右肩。杨大帅仔细的辨别着一道印痕,叹息说:“果然还在?这么些时候还没消去?”

汉辰这才恍悟父亲是在找什么,怕寻找的不是这道伤痕,而是那段往事。

“那是爹平生最觉得欣慰的事,终于能有一天被你和你七叔抬起来上山,不用自己辛苦了。”杨大帅脸上露出满足的笑,而汉辰心里却回味起那段往事。

竟然父亲对那次的出游如此的回味,若不提及,他宁愿将那幕往事忘掉。

那还是七叔回家后的事,似乎是一个初秋,天气还很热。父亲忽然提出要去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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