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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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糠-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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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着何太爷,陈霜降心里还有些虚的,只不过上一段时间才跟何太爷预借了之后三年的月钱,转眼又嫁进了何家,那欠下的月钱何家虽然没有说什么,陈霜降总觉得还是有几分不自在,几分感激。

所以在面对着何太爷的时候难免有些局促了一点,虽然何太爷再三说一家人不讲究那虚的,陈霜降还是呈了粥,分了饼,看他们两个都开吃起来了,才就着何金宝边上坐了下来,慢慢地吃着自己的那一份。

陈霜降是新媳妇,总是带着点腼腆,一顿饭下来基本没说什么话,何太爷是老人家无论是什么原因,对于这样的喜事那都是真心欢喜的,一高兴对待何金宝上倒比平常更是和蔼几分,惹得何金宝目光闪闪似乎是很有点感动样。

好不容易吃完饭,又闲聊了一会,何金宝毕竟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就算是好人也把骨头给躺酥了,就觉得累了,跟何太爷告辞,又带着陈霜降慢慢地踱回了他的新院子。

看着何金宝脱了外衣就往床上爬,陈霜降还是有几分担心地说:“四少爷先别睡,等看过大夫再歇可好?”

看何金宝也是恹恹的没有反对,陈霜降就当他同意了,让春燕又去找了那个大夫来,给何金宝诊了一回脉,然后说:“大致已经好了,再服两三帖药就可以痊愈了。”

“谁要喝那苦不拉吱的汤药!”何金宝赌气地咕哝一声,把脸转到里面去,不再理人。

感觉这何四少爷似乎是比陈书楠还要孩子气,陈霜降也不恼,送了大夫出门,大夫还念着赏钱不肯走,陈霜降也不知道究竟该给多少,就悄悄地在今早刚收到的荷包里面拿了一枚银铢子,才把乐呵呵的大夫给送走了。

之前陈霜降是在何家做下人,对于这个不时地需要发放赏钱的习惯还是很有点了解的,只不过真的轮到她做主的时候,陈霜降才觉得有点头痛。何家自然是有聘礼送过来的,但是全是由杨氏收走了,除了几套必要的衣服首饰,什么都没有留给陈霜降,陈霜降几乎是一贫如洗地嫁了进来。

第一天就损失了一个银铢子,陈霜降不由心疼地靠在门框上叹气,看看春燕在那忙着洗衣服扫院子,何金宝又像是睡着了一样,想想今天也该没什么事。

陈霜降就去换了一身日常的衣衫,才觉得稍微自在了一点,把奉茶收到的小荷包拿出来数了数,合起来居然也有二十来个银铢子,害的陈霜降翻来覆去地数了好几次,乐的眉开眼笑的。

不想何金宝睡了这么多天,虽然是爬到了床上却是全没有睡意,无聊地翻腾了几下,刚好就看到陈霜降这么一幅乐滋滋的模样,立刻感觉有点不爽,就嘁了一声,不屑地评价道:“整一个财迷!”

陈霜降正高兴着忽然听到何金宝不阴不阳地冒了出这么一句,有点悻悻地回了一句:“爱钱也没什么不好。”

第三十四章:日日处细水点滴

不过毕竟还是收敛了起来,不敢再数,找了个箱子把钱都装进去锁好,宝贝地把钥匙给收了起来。

又想到何金宝也是收了不少的,陈霜降就很好心地问:“四少爷你那份准备要收哪?”

“不就这么一点小钱,至于这样么?”何金宝毫不在意地把他的外衣扔了过来,他收的小荷包都好好地放在口袋里呢。

这意思是要陈霜降管着了?陈霜降寻思着,本来还想再找一个盒子分开来放,结果带锁的盒子不多,她对这里又不够熟,找来找去没找到第二个,也就不折腾了,重新把自个放钱的小箱子拿了出来,一起放了进去。然后又找了个账本,很心细把数目给记了下来,让何金宝过目。

“哟,你还认字,只不过这字写的也太丑了一点,还没有我一半好。”何金宝觉得好奇了,乡下地方,会认字的人还是很少的,之前也从来没有听陈霜降说过她认字,何金宝立刻就感觉心灵有点受伤了,心想我把你当是个朋友,你却把我当根草,什么都不来跟来说,还联合他们一起来哄骗我。当时脸色就沉了下来,气哄哄地往床上一躺,闭着眼不肯说话了。

陈霜降哪里知道何金宝想得这么多弯弯道道的,大夫说何金宝还要养着,陈霜降就当他身体还差,看他起来说了会话又躺了回去,还以为他是真的乏了,也就不理会他,自己做自己的事去了。

何金宝赌气躺床上,躺着躺着还真迷迷糊糊地睡去了不说,陈霜降把钱财都收拾好了,找个不起眼的抽屉装了,坐下来想一想,突然发现自个似乎是没事做了。

无论是在家当丫头的时候,还是在何家当丫鬟的时候,陈霜降还从来没有这么悠闲过,做饭洗衣服打扫,剩余的时间还要缝袜子补裤子,再剩余的时间就看点书认点字,真的没有空闲的时间。

而嫁人之后,其他的改变陈霜降暂时还没有觉察出来,至少从时间上来说,猛然地就多出了一大把。

在何家里面,除非必要,一般来说,大家都是各在各的院子里吃各的饭,虽然不够亲密,但是却是自在,也免了陈霜降去侍奉布菜的麻烦。所以只有新婚的前三天,陈霜降需要去给何太爷做早饭,之后的日子,除了每天早上请个安,就再没有旁的事情可做了。

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还是坏,陈霜降叹气,把空出来的小荷包都收拾装好,再把何金宝随手扔在地上的衣服给拾起来折的整整齐齐地放在床头的小凳子上。

只是收拾着收拾着,陈霜降看着何金宝倒有几分真切的同情了,何夫人不待见他,这差不多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只不过陈霜降一开始想,再怎么着这也是个小子,总不能过份到哪里去。

等陈霜降收拾何金宝衣服的时候,她才发现,外面的衣服看着倒还好,因为要成亲也是有新做几套的,只不过那些小衣小裤就很不成样子了,补丁都快打满当当了,何金宝居然还在上身穿着,看着就叫人觉得有点心酸啊,这少爷究竟算个什么少爷啊?

陈霜降还觉得很有点不敢置信,特地跑过去翻了翻衣柜,都是差不多样子,外面衣衫半旧不新倒还能看,小衣就破得不能看了,有双袜子还是陈霜降以前给他做的,都穿了一两年,还算是这其中比较新的了。

何家的下人每一个季度都还有一身新衣服呢,陈霜降想着这何金宝在何家的地步差不多只比下人好上那么一点点了。

想了想,陈霜降翻了翻,看她的嫁妆里面还有一匹布就翻了出来,料子虽然并不怎么好,但是颜色倒还好,月白色,拿来给何金宝做小衣也刚好。

拿了何金宝的旧衣服量了尺寸,陈霜降就拿了剪子划粉,铺平布,慢慢地开始做起来。

等何金宝睡醒,他刚好看到陈霜降低着头,拿着剪子专心地在布匹上滑动,有几片阳光照耀在她脸上,稚气还带着微微的绒毛,突然让他有种很鲜嫩美好的感觉。

“四少爷醒了,那我就叫春燕传饭。”陈霜降偶然一回头正看到何金宝炯炯的眼神,就放下东西问。

“随便吧。”何金宝窘迫了一下,爬起来看着这一桌子的针线,好奇地问,“你在干什么,弄得这么乱?”

陈霜降也有些窘了,小脸红扑扑,平常她还只缝过袜子纳过鞋底,衣服还没有正经做过,本来还以为应该还简单的,等真正做起来才发觉不如自个想象的简单,怕浪费了东西,陈霜降又小心地很,量了又量,所以做了半天,也才刚裁出一两块布来。

“想给你……做件衣服的。”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何金宝也跟着脸红了一下,除了以前照顾他的婆子还没有一个人给他做过这样的事,陈霜降其实挺不错的,只不过为什么成亲的偏偏却是她,何金宝有种相当矛盾的感觉。

默默地渡过了还算是和平的一天,等到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这两人才真正开始感觉到窘迫,一个房间一张床,总不能让谁再去趴桌子上睡吧。

僵持了半天,何金宝总算是想起了陈霜降的好处,让步了:“一人一半,不准过来!”

何金宝气鼓鼓划着地盘的样子,倒是很有几分孩子气,陈霜降看着倒少了陈采春说的那种成亲之后的惶恐不安,仿佛只是多了一个一起说话一起闹的玩伴一样。虽然这一个玩伴基本是一辈子不能退换的,但是现在看来的话,似乎也不算是太坏。

抱着自个那一半的棉被,陈霜降也笑了,很认真地说:“你不可以赖皮过来的,绝对!”

成亲第三天是回门的日子,陈霜降还特地许了何金宝一个荷包才说动他跟着一起回家,早早地就把何金宝给叫了起来,收拾妥当之后,去向着何夫人何太爷辞过了,然后带上回门礼准备出门。

第三十五章:回门礼同病应怜

“要走那么远的路啊,而且还要拎这么多东西。”何金宝一听说要到隔壁村子就不大乐意了,嘟着嘴抱怨着不肯走了。

陈霜降没有办法,只好说:“我去问问看有没有车。”

把东西放着让何金宝先看着,陈霜降去车房看看,还没有等她到车房倒是先碰到了李家的下人,匆匆忙忙地到处跑来跑去。

“这是在忙什么呢?”

“收拾东西,我们夫人要回家了。”

李家远在京城,这一路来的时候听说走了两三个月,现在都已经十二月份了,李夫人真的要走的话,那就只能在路上过年了。李夫人究竟在想什么?

陈霜降疑惑地靠近院门口往里面望,刚好看到站在院子正中央的李兰佩,抬头露出了冷冷的一个笑容,吓得陈霜降不由地倒退了一步。

李兰佩也看到了陈霜降,不过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慢慢地从陈霜降身边走过,在陈霜降刚觉得松一口气的时候,她突然回头狠狠地瞪着陈霜降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那一瞬间,陈霜降仿佛是察觉到了一种憎恨,从李兰佩身上散发针对陈霜降的,名为恶意的憎恨。

陈霜降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似乎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样,傻乎乎地在原地站了很久,陈霜降才想起来要回去,也不去车房了,等她走到大门的时候,果然本来应该等在那里的何金宝不见了,只留下一地的包裹。

“四少爷哪里去了?”

门房想了半天,才说“刚才表姑娘来过了,大概是被她叫走了吧。”

陈霜降抱着包裹等了一会,终于确定何金宝是不会再来了,把包裹一个接一个地挽在手上,沉甸甸的。

这一路还从来没有走的这么艰苦过,到最后陈霜降几乎是把包裹放在地上一路拖着走了,好不容易到了门口,陈霜降狠狠地喘了一会气,才整了整头发,敲了门。

开门的是陈采春,陈霜降成亲她没有来得及回家,今天一早特地跑过来等着,接过陈霜降的东西,再往她后面看看,没看到何金宝的影,陈采春就担心了,问:“四少爷的病……怎么样了?”

还没等陈霜降开口,杨氏就先埋怨上了,“这么老远的路,怎么连个车都没有,这回门礼也不怎么厚重,何家真的很有钱吗,这么小气!”

何家的回门礼还是周嫂子给预备的,两刀猪肉,一箩米粉,几包荔枝桂圆干,这礼是重了还是轻了,陈霜降还没遇上过这种情况,无从比较自然就不知道了,被杨氏这么一骂,自然就只能低下头了。

“别理她,怎么样她都会嫌少的。”陈采春一把把堵在门口的陈霜降给拖了进来,听着杨氏还在絮絮叨叨地念着,她眉头一皱,用带着点狠毒的目光扫了杨氏一眼,忍了忍,终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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