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 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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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 全-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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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的太旺……”伯颜微微苦笑,将一囊烧酒扔给阿术,道:“羊肉烤焦了,柴草也会耗尽啊!”
蒙哥催动大军,不分白昼,倾力猛攻,他在合州城下筑起高台,架起炮弩,向城头发射。双方血战一日,宋军以破山弩轰击三个时辰,才将高台摧毁。蒙哥又命人由东门挖掘地道,但为宋人所觉,李汉生以城中污水灌入,将两百蒙古士兵溺死其中。随后,王立遣军反击,夜袭蒙营,却被阿术逮个正着,迂回包抄,两千宋军有如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是以激战十余日,双方势成僵持,胜负难分,蒙古军队死伤惨重,宋军也损失非轻;蒙古人固然士气渐落,合州城中也家家举孝,人人悲号;但蒙古人越是顽强,城中军民更知城破之日,惨不可言,于是拼命抵抗,老幼妇孺,皆不落后。
文靖天天上城督战,满眼血肉横飞,看得他欲哭无泪,心如刀绞。在场时还稍稍好些,回到府里,每每想到沙场惨象,他就忍不住翻肠倒肚,噩梦连连,到了第五日,终于心力交瘁,病倒在床。但大战正值白炽,众将重任在肩,都只是来点缀一下,便匆匆去了,梁天德碍着旁人,也不便多言,倒是多亏了月婵,无微不至,服侍了他两个昼夜,文靖方才退烧。但他不用上城头,没有了心病,默运内功,流了一身热汗,加上大夫药物补养,月婵护理得当,三天之后,便去了风寒,落地行走。
文靖稍稍痊愈,想到这几日不见玉翎,不知道如何,白朴也没来见他,不能询问,心里万分挂念,不顾身子虚弱,赶了石牢,却见牢中空空,竟然不见一人,不由惊愕万分。转了几个念头,突地想到:“莫非白朴乘我生病,对她下了杀手?“
想到这儿,出了一身冷汗,发了疯似的冲出门外,直奔白朴住处,恰好撞见白朴,狠狠一把揪住,怒道:“萧姑娘呢?”
白朴五指轻挥,在他手腕上划过,文靖手掌酥软,顿时松了,只是喘着粗气,狠狠瞪着白朴。白朴见他如此凶恶,不禁眉头大皱,忖道:“这小子当真着了魔,怎么会喜欢哪种女子?”眼见他又要扑上,只好后退一步,摆手道:“先别急,听我说。”
“你……你是不是杀了她?”文靖踏上一步,咬着牙说,只要白朴答个“是”字,便要和他拼命。
白朴摇头道:“你病这几日,她确是出了点事情,不过我没杀她。”
文靖稍稍松了口气,但听到她出了事,又急忙道:“她……她怎么了?”
“你这几日生病,她没见你,发了疯似的,不吃不喝,找了个嬷嬷强喂她吃饭,却被她咬掉了手指头,昨夜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弄了根铁簪,用它拗开了铁锁,脱困而出,幸亏我及时赶到……”
“你……你伤了她?”文靖满眼酸楚,心想:“只是这么几天的功夫,她竟然吃了这么多苦头……文靖呀文靖,你……你真是个大蠢蛋。”
白朴无奈地点点头,道:“你也知道,那丫头武功了得,昨日又特别凶狠,若不伤她,也擒她不住。”
“她在何处?”文靖叫道。
“这个……”白朴道:“她这次伤得不轻,我请了大夫,在前面西厢房里……”
文靖不待他说完,直奔西厢房,推开门一看,只见牙床之上,玉翎面如淡金,凤目紧闭,床边站着几个侍女,但都站的远远的,畏畏缩缩,不敢靠近。
文靖走上几步,看着玉翎,忍不住泪如雨下,冰凉的泪珠落在玉翎脸上,她悠悠醒了过来,看到文靖,黯淡的双眼顿时亮了,“你……你来了么?”她软软地问,虽然不能动弹,但神色欢喜至极,眉眼含笑,泪水却跟着眼角滑落。
文靖紧紧握住她的手,两人脉脉对视,千言万语,似乎都在目光里面,过了好半天,玉翎才开口,柔声道:“为什么不来看我?”
“我……我病了。”文靖眼眶又湿了。
“啊!”玉翎力图挣起,但又无力躺下,道:“你……你没事么?”
“没有,我都好了。”
“以后再也不许病了。”玉翎望着他说。
“这个,这个生病怎么由得我呢?”文靖颇感为难。
“反正……咳咳……反正……我就不……不许你生病。”玉翎口中溢出血来。文靖大急,束手无策。却见一只手伸了过来,闪电般将一粒淡蓝色的丹丸塞进玉翎口里,入口即化,随即在她天突穴上一按,玉翎顿时将那丹药咽了下去。
文靖回头一看,只见白朴面无表情,站在身后,“呸呸,我……我不吃你这个臭贼的东西,呸呸。”玉翎拼命地想把丹药吐出来。
“不要意气用事,这松韵丹普天下只有三粒,吃了算便宜你了。”白朴冷冷说完,向那些侍女道:“统统出去吧。”他也跟着出去了,随手带上大门。
文靖听得如此珍贵,忙道:“你吃了就好,千万别再吐出来。”玉翎瞪了他一眼,撇嘴道:“你也帮着那个穷酸么?”
“不是,我……我是担心你……”文静脸红。
“好吧,你叫我吃,我就给他个面子。”玉翎觉得胸口舒坦了许多,心想:“这个臭贼的丹药挺灵的。”她紧紧捏着文靖的手道:“你肯一辈子都陪着我么?”
“自然……”文靖道。
“如果我这次死了,你会不会找其他的女子?”玉翎问。
文靖忙道:“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你知道么,你不来看我,他们又不告诉我你的消息,我……我只听得到蒙古大军攻城的声音,以为你已经战死了……反正……”玉翎一双大眼熠熠生辉:“只要你死了,我也不活。”
文靖没料到她对自己痴心至此,胸口一热,颤声道:“好,虽然不能同年生,但求同日死。”
玉翎将头偎在他怀里道:“我总觉得你与所有人都不一样,我知道,你说得话都是真心的,师父和师兄虽然也说真心话,但他们不大愿说,你说对我好,就一定会对我好的。”
文靖搔头道:“是么?我……我……”他突然叹了口气道:“可惜,我也是身不由己,若是没有什么征战,没有这张淮安王的皮该多好,我实在很讨厌这些打打杀杀,只想找一个没有杀戮,风光如画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带上我么?”玉翎问。
“当然是和你一块儿去了。”文靖笑道:“还有我爹爹。”
“一言为定,不许翻悔。”玉翎伸出雪白晶莹的玉手。
文靖伸出手,“一言为定。”两个人正要击掌。突然听白朴道:“千岁,王经略使求见。”“哼,这个臭贼又在偷听。”玉翎忿怒地翘嘴,文靖无奈;站起身来。
“千岁气色不错。”王立客套一番,与众将坐下:“前几日千岁生病,一直不好叨扰,但形势日渐紧迫,蒙古人不顾死伤,攻势不减,若再被他攻打几日,只怕……”王立回顾四周,众人皆不言语。
文靖也没什么主意,望着白朴,白朴沉吟片刻,站起身来,道:“属下有一计策,或许管用。”
“白先生请说。”文靖松了口气,但也没什么高兴的意思。
“请往城头一观。”白朴道。
众将上了城头,白朴遥指远方光秃秃的山峦道:“鞑子狡诈,一则惧我火攻,二则赶制攻城器械,将山上树木伐了个罄尽,群鸟失了依凭,本该绝迹才是,不过各位可曾注意到蒙古营帐里时有鸟雀起落,而且成群结队,数量可观。”
“唔……”王立不解其意,捋须掩饰。
文靖却灵光一闪,道:“莫非鸟雀起落处就是蒙古大营集粮之处?”
白朴向他颔首,大是赞许,心想:“这小子说他痴呆,他偶尔又有几分聪明,说他聪明,但……”实在不忍往下想去;道:“千岁说得不错,蒙古人嗜食牛羊,但牛羊须得粮草饲养,而且鞑子皇帝此次亲征,驱逐北方汉人兵马、民夫数十万,这些人都以粟麦为食,我以为鸟雀起落处,正是蒙古大军囤积粮草的地方,鸟雀越是密集,那处的粮草就越是众多。”诸将仔细观察,果然如此。
“这七天时光,蒙古大军数十万人马消耗必然极大,若是能够一把火烧掉他们囤积的粮草,蒙古人就算不退兵,也该锋芒大减,让我们喘口气吧!”白朴眸子闪亮,神采飞扬。
王立捋须道:“说来不错,但做起来就难得紧,前几日袭营,就一败涂地。”
白朴笑道:“所谓可一不可再,我反其道而用之,蒙古人定料不到我们刚刚惨败,这么快又会偷袭,何况这次要办得机密,不需太多人手,百十人就够了。”
王立一愣道:“以百十人入营,岂不是送羊入虎口,正合鞑子心意。”
“所以这百十人必须是武功精湛,能够高来高去的角色。”白朴道:“如今有不少川中武林豪杰在城中效命,这正是他们立功的时候,白某不才,愿打头阵。”
王立心想:“区区百十人,死了也不可惜,就由他们去试试。”便道:“好!”文靖没什么主见,也跟着叫好。
“不成。”梁天德道:“那黑衣杀手神出鬼没,只有白先生才是敌手,若被他趁隙杀人,那就糟了。”
白朴一惊,寻思道:“这倒是个难题,那厮上次被我们围攻,伤得不轻,我几次放出消息,用他师妹诱他出来,但都没有动静,必然是寻了个僻静处养伤去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正踌躇之际。
梁天德道:“梁某也会一些功夫,虽然不甚精湛,但也还凑合,愿代白先生前往。”文靖大惊,心想:“老爹失心疯了么?”刚想出言阻止,但梁天德两道目光逼了过来,他一个屁都放不出来。
白朴大喜,更想:“那些武人本是乌合之众,梁先生有大将之才,正好驾御。”
“严某也愿前往。”严刚朗声道。刘劲草等人也上前请命,唯独端木长歌不动声色,白朴瞅了他一眼,寻思:“此人武功不高不低,但素来阴气逼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一去凶多吉少,他既然不愿去,我也不好勉强。”商议已定,王立号令全军,挑出百十武功高手,以梁天德为首,择日袭营。
返回竹香园,文靖脸色铁青,月婵知道他有不顺心事,但又不便相问,试探了几下,文靖都心神不属,支支吾吾。
忽听梁天德求见,他一跳而起,叫道:“快快请进。”月婵寻思:“这千岁素来皮里阳秋,懒散的紧,除了那个黑衣姑娘,很少见他这么着急。”
梁天德一进门,文靖将他一把拉进卧房,关上大门,“你这么火烧火燎干什么?”梁天德黑着脸道。
“爹爹,我劝你还是不要去的好。”文靖道:“这实在危险得很。”
梁天德正要发怒,但看他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禁口气一软,道:“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重在仁义二字,如今合州万千黎民悬于一线,若是城破,只怕无人幸免,与此相比,为父这点危险又算得了什么?”他说到这里,双眉一扬:“想当年……”说到这里,忽地想起当年因自己一时意气,累及满门,妻子纷纷遇害,如非朋友玄音道人,幼子文靖也是不保,亡妻音容流连脑海,不由胸中酸楚,呆在当场。再看文靖,只见他泪流满面,更是心头剧痛,伸手拭去他泪水道:“痴儿,男儿流血不流泪啊!”
文靖胡乱擦了脸,忍住泪道:“爹爹,上次偷偷逃走,是孩儿不对,我以后再也不惹爹爹生气,爹爹就不要去了吧。”说到这里,眼里又湿了。
梁天德摇摇头,向他道:“都是大人了,不要撒这些娇,我也猜到上次是你自己逃得,所以当时也不是十分担心,你秉性柔弱,担不得这种大事,实在是为难你了。”他心想这一去生死难料,口气不禁十二分的慈和,让文靖更加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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