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缥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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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缥缈录- 第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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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猛地跃起,右手抓向了那些隐约闪动的银丝。银丝没有切下他的手,他把整个蛛网抓在了手心里,而后用力一扯。黑暗中传来了女人低低的惊呼,翼天瞻拖着手中几乎看不见的蛛网疾走。桥面上一块木板裂开,藏在其中的“蜘蛛”被扯了出来,被他拖着在地上滚了几步。翼天瞻返身,大鹰一样扑击下去。他没有用长枪,却用那些丝缠绕了对手,而后猛地一抽!
    月光下他和女人面对面地静止不动。
    “当只剩下一个光源的时候,蜘蛛丝就会现形,这也是你在桥头四周点燃火炬的原因吧?可惜这个秘密并非只有天罗的杀手才知道。你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他看见的只是仇恨的眼睛。
    “其实我并不期待你的答案。我知道是你,苍云古齿剑的守护者,其实我一直想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河络们锻造的金属细丝已经勒破了她全身的黑甲。那件贴身的黑色皮甲是削薄的犀牛皮内衬着鲨皮,用药水浸泡晒干数十次制成的,可以抵御劈刺,可是只要翼天瞻再用一点力,她就会被自己的蛛网割成血人。
    翼天瞻摘下了她的面纱,端详着那张漠然的美丽的脸。
    “你赢了,杀了我。”
    “你不要以为我会心软,”翼天瞻冷漠地笑笑,“我不是幽长吉,不会怜悯你的美丽!”
    “我知道你不会心软,”女人的声音幽幽的,“天武者、斯达克城邦主人、苍溟之鹰,你太伟大了,你从来都不会怜悯任何人,你只看重你的天驱,你的意志。来吧!杀了我,你们已经下令杀了我的丈夫,现在也杀了我吧,一切就都结束了。”
    “愚蠢!”翼天瞻猛地抓住她的胸襟揪起她,“你真的明白什么是天驱么?你明白什么是苍云古齿剑存在的理由么?你为了你的丈夫来向我复仇?可是你曾经嫁给过他么?你根本不是他的妻子,也根本不知道幽长吉心里想的是什么!”
    女人愣了一下。
    “我知道!”她大吼起来。
    “可笑!”翼天瞻指着黑氅里面的木架,“你根本就像那个傀儡,幽长吉手心里的傀儡!他不过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希望你为他守护这柄剑,他那个时候没有一个人可以依赖,而你是他唯一的帮助。而你为了什么?爱情?这个理由真的支撑你为他做那么多的事?”
    女人说不出话来,只是瞪着他。
    “我知道你不信。可是你为什么不想想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存在,又怎么会循着幽长吉当年走过的路线来找苍云古齿剑?因为这一切,”他加重了语气,“都是那个你称作丈夫的人,自己告诉我的!”
    像是雷霆轰在女人的头顶,她美丽的眼睛忽然放大里,里面一片空白。她忽然放声地大吼起来,吼声里带着异样的扭曲:“你撒谎!”
    “撒谎么?”翼天瞻低低叹了口气,“你觉得幽长吉不会骗你?那么在他死之前你知道他已经成婚么?你是否知道他还有一个在襁褓中的孩子?直到你发现了这一切,你还是相信幽长吉是真的爱你。幽长吉能够骗你一件事,也能骗你第二件,许多件。你是一个魅,对么?不懂太多人心的事,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不杀你,但是没有下一次了。剑,我是一定要拿走的!”
    月光下他看着女人空白的眼睛里忽然有淡淡的莹光,那样安静而幽深,像是一片悲痛的湖,让人茫然得只想走到湖边,而后投身进去。他的手抖了一下,放开女人,以自己的大氅盖住了她露出的身体,转身离去。
    走了很远他回头,月光洒落在桥上,黑衣的女人静静地躺在那里,空白的眼睛对着夜空。
    缥缈录Ⅱ 第二章 剑 十五
     更新时间:2009…10…22 23:22:40 本章字数:5264
    八月十四。
    有风塘,深郁的桐影到了夏末的时候已经泛起了墨绿色。姬野站在屋檐下,凉风习习。
    他得以见到息衍的时间并不多,在有风塘就更少,虽然他本该是息衍的贴身卫士,可是将军行踪不定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坐在禁军军帐中的多半是息辕。这次却是息衍的忽然召唤,让他有些担心,不知道是否最近东宫里面禁军里的混乱都传到了将军的耳朵里。
    “进来吧。”息衍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姬野踏进中堂,看见端坐在案前披阅公文的息衍。息衍并不看他,随手指了指面前的椅子,让他坐下。
    “今天找你来,知道是为什么么?”息衍的声音淡淡的,脸上也没有表情。
    “不知道。”姬野摇了摇头,心里更虚,光凭斗殴这一项,或许就够撤销他的军籍了。东宫紫柳营一直是世家子弟的乐土,偏偏他是个全无背景的平民。
    “你是东宫驻守的禁军,我问你当然是查询东宫的防御!”息衍一边走笔如飞,一边摇头。
    “哦!”姬野松了口气。
    “东宫现下禁军一共多少人?”
    “一共三百八十名,还有驻守祖陵的五百骁骑,加起来八百八十。”
    “嗯,”息衍点了点头,“驻守祖陵的五百骁骑军纪如何啊?”
    “这个……”姬野犹豫起来,东宫禁军远离禁军大营,到不了息衍手中,又不听三军将领拓拔山月的调度,祖陵的五百骁骑虽然是比紫柳营的纨绔好些,不过也是一团黑墨,要让他说好,他也觉得难以出口。
    “看来是没什么好转了。”息衍并不见怒气,“前些日子祖陵闹鬼的消息在南淮城里传得很嚣张,到底是骁骑们透出来的,还是紫柳营的人?”
    “这个……”姬野还是哑口无言。
    东宫远在城郊,和祖陵比邻,令储君守卫祖陵,是下唐的旧俗。也许是太过偏僻,东宫闹鬼的消息就从来没有断过,起初百里煜说死也不肯住在东宫了,百里景洪迫不得已才令世家选送了一批女孩儿陪他。不过除了百里煜的俩枫园里人多,东宫还是个荒凉的地方,夜深人静的时候,别说女侍,内监都不敢四处走动。
    “祖陵也是百里氏分家的宗庙,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不要传到国主耳朵里才好。所以我看驻守祖陵的骁骑要撤换一些,我已经从禁军中抽调了一些得力的人手,这几天就要安排进去。骁骑的统领也是游击将军幽隐吧?”
    “是!”
    “你拿我的手书,让幽隐把这些人安排去祖陵一带守卫,再有这种荒诞不经的传闻,”息衍抬眼看了看姬野,“五百骁骑连同幽隐我全部撤掉!”
    “是!”
    息衍在写完的信上印上自己的印鉴,递给姬野:“去吧。”
    姬野收下了,想要退出去,忽然听见息衍淡淡地在背后说:“玩可以,不过不要太疯了,尤其是不要拐带金帐国的世子到处跑。金帐国的少主,禁军的青缨卫,为了一个书馆的女伶和堂堂的游击将军当街大打出手,我也真是服了你们。”
    姬野不敢吭声,缩了缩脑袋,当作没有听见,一溜就不见了影子。
    息衍在他身后抬起头来,笑了笑:“北陆瀚州未来的主人,竟也真的心甘情愿跟着这个小子跑东跑西。”
    “叔叔。”息辕进屋来。
    “这么早就晚饭了么?”息衍看着窗外西斜的太阳。
    “不是……”息辕的神色有一丝紧张,“有客人。”
    “有客?谁会知道我回来了?”息衍微微地皱眉。
    他忽然煞住了,高瘦的老人没有等待通报,缓缓地踏进了中堂,不动声色地站在门边。
    “你下去吧,”息衍对着侄儿摆了摆手,而后转向老人,“翼先生为什么会急着来这里?”
    “为了那柄剑。”
    “我刚刚安插了更多的人手,目前还没有更加翔实的消息。”
    “不必了,我有!”翼天瞻走到桌边。他的指间似乎捏着什么,稳稳地放在了一页信笺上,可是息衍却看不见,只能听见那个东西摩擦着纸面的“嚓”的微声。他心里完全明白了,不再说什么,只是望着窗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翼天瞻瞥了他一眼:“你早就知道她的存在,是不是?”
    “她死了么?”息衍低声问。
    “还没有,我饶过了她这一次,但是如果你想她活得更长一些,”翼天瞻的声音冷涩如冰,“就去跟她谈谈。”
    “三杯出尺剑,鼓罢惊潜龙;青山融碧血,独啸水云中!”
    先生的醒木在桌面一击,手指在长琴弦上扫过,他长身立起,也不回头一顾,径自掀开帘子走入台后。醒木声和琴声犹然不绝,如同雷后清雨,袅袅然无穷无尽。
    楼上楼下静了一刻,雷鸣般的掌声忽然响起,夹杂着叫好声和呼哨声。
    “看我三尺剑,一鼓惊潜龙!好啊!”二楼垂着纱幕的雅座中,有人放声长啸。
    有仆役捧着满盘的银毫散上台去,满地银光跳跃,在地板上叮叮当当响成一片,台下更加欢腾,人们纷纷站了起来。
    在无边的欢闹中,织金的软鞋无声地踏上楼梯。女人低着头,沿着过道走到最里一间空着的雅座里坐下。一阵含着水气的花香在走道上飘过,引得雅座里的人们纷纷探出头来,最后只看见曳地的浅紫色裙裾消失在尽头。
    这是一间小小的白纱笼成的阁子,可以坐三四个人,现在却只有她一个。
    “你来迟了,错过了出彩的一段。”右手的纱幕后传来男子的声音。
    “是么?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想不到那么热闹,这次为什么不在酒肆?”
    “这是说演义,市井里的粗人喜欢的东西,英雄美人,生离死别,很热闹的。宫里的女官,穿衣用的是冰锦,香料用的是龙涎,大概没机会见到这种场面,不过来一次南淮不听一场演义,也算了白来了。我怕你还没来得及见识,就没有机会了。”
    女人的双手无声地滑进衣袖里:“将军的意思,我听不明白。”
    “你见过苍溟之鹰了?”
    “见过。”
    “以蜘蛛丝想去杀苍溟之鹰,我劝你还是不要冒险。”
    “嗯。是他让你传话给我么?”
    “他要说的很简单,想必你也都知道,我来这里,只是想劝你离开。”
    “离开?”
    “幽长吉为什么选择你守护这柄剑,我不知道。不过,”息衍顿了一顿,“你不是一个天驱,甚至算不得一个武士。也许每一代都会有一个人留下来守护那柄剑,但是这个人不该是你。”
    “那是谁呢?是你们么?你们这些杀了他的人。”
    息衍沉默了一会,低声苦笑。
    “为了什么呢?只是因为他救过你,所以你对他有情?”
    “为什么……怎么说呢……我不过是回想起他的声音,所以那么多年,我那么想回北方的山里去,可是却踏不出南淮城。人心真是永远学不懂的东西,包括自己的心。将军只是想要那柄剑,何苦那么苦苦地探究呢?”
    息衍沉默了很久:“如果你算是我的敌人,那么多年,你是唯一一个我看不透的敌人。”
    “所以你至今都没有动手,是么?”
    息衍叹了一口气:“你守不住的。你的蜘蛛丝杀不了苍溟之鹰,我也不是他的对手。你已经守护那柄剑十四年了,永远都没有完么?你一辈子就想这样?”
    “一辈子……”女人轻轻地说。
    她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园子里的花开了,我常常会想,我就像园子里那些花,其实一生只开一度。我开花的时候,恰好和我丈夫在八松相遇,那也就是我的一生了。其实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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