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翻云_黄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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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雨翻云_黄易- 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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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资格去品尝欣赏左公的酒,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过世了的老帮主,左姑娘你赠我以
酒,包保左公在天之灵正在捻须长笑!”到这后一句句尾,人早消失在巷外。
    左诗露出思索的神情,忽地噗哧一笑,像在感叹,又像在欣赏回味浪翻云的酒鬼行
径和说话。
    小雯雯走上来,拉起左诗的手道:“娘!自爹到了永远也回不来了的地方后,你还
是第一次笑呢。”
第六章 名妓秀秀
       -辆华丽的马车,由黑白二仆策驶,来到黄州府首屈一指的青楼‘小花溪’门前,
大院立时中门大开,两列大汉分立两旁,摆出隆重欢迎的派势,看着八驹拖行的马车,
进入林木婆娑的院落里。
    ‘小花溪’并非此地最大的妓院,一个街口外的‘尽欢楼’便比它大上少许,但
‘小花溪’却拥有这附近七省色艺称冠、卖艺不卖身的青楼才女怜秀秀。
    马车停了下来。
    一名中年大汉排众而出,走前拉开车门,然后退后三步,恭身呼道:“察知勤谨代
表小花溪全体和怜秀秀恭迎魔师大驾。”
    这察知勤乃小花溪的后台大老板,在这一带有头有脸,更是一个帮会的龙头老大,
在黑白二道里非常吃得开,否则也不能在这三年来,保得住怜秀秀清白之身,但亦得罪
了很多人,最近更因此事与一个连他也惹不起的人反目,使他极为心烦,可是这次庞斑
前来,假若一切妥当,事后只要放声气出去,使人知道庞斑曾到小花溪一游,包管自此
以后,没有人敢动他和小花溪半根毫毛,谁不怕这会惹得庞斑不高兴?
    眼前一花,一个雄伟如山、衣服华丽的男子,已卓立车旁。
    庞斑双目如电,扫过察知勤和他一众最得力的手下,微微一笑。
    察知勤双脚一软,跪了下来,眼角看处才发觉自己平时横行市井,向以强构豪勇见
称的一众手下,早跪满身后,连头也不敢台起来。
    庞斑环目四顾,赞叹道:“如此温柔之琅,小中见大,大中见小,芥子纳须弥,当
非出自察兄的心手,未知是何人构思设计?”
    察知勤想不到庞斑一上来便以此发言,而且明白地表示看不起他的‘心思’,却丝
毫也不感屈辱或不高兴,嗫嚅道:“魔师明察秋毫,小花溪乃根据秀秀小姐意思而建。”
    庞斑有礼地道:“察兄和各位弟兄请起!”接着往最高的三楼一揖道:“秀秀小姐
不愧青楼第一才女,请受庞斑一礼。只不知正门牌匾上‘小花溪’三字,是否也是小姐
手书?”
    “叮叮咚咚!”开始几下筝音有如万马奔驰,千军杀,战意腾腾,但接着筝音转柔,
便若毕生离家的战士,心疲力累地想起万里之外家中的娇妻爱儿,和温软香洁的床铺。
    筝音悠然而止,突又爆起几个清音,使人净心去虑。
    庞斑眼中闪过惊异的神色。
    一把低沉却悦耳之极的女音,从二楼敞开的厢房传下来道:“贵客既至,为何不移
驾上来,见见秀秀!”
    庞斑一声长笑,频道:“有意思!有意思!”大步往主楼走去。
    察知勤想抢前引路,人影再闪,黑白二仆已拦在前面,其中一人冷冷道:“察先生
不用客气,敝主一人上去便可以了。”
    庞斑步上三楼,两名小丫环待在门旁,一见他上来,垂下眼光,诚惶诚恐地把门拉
开,让他直进无阻。
    门在他身后轻轻掩上。
    一位白衣丽人,俏立近窗的筝旁,躬身道:“怜秀秀恭迎庞先生法驾!”
    庞斑锐如鹰焦的双目电射在怜秀委亭亭玉立的纤美娇躯上,讶然道:“色艺本来难
以两全,想不到小姐既有卓绝天下的筝技,又兼具盖凡俗的天生丽质,庞斑幸何如之,
得听仙乐,得睹芳颜。”
    怜秀秀见惯男性为她迷醉颠倒的神色,听惯了恭维她色艺的说话,但却从没有人比
庞斑说得更直接更动人,微微一笑,露出两个酒涡,拉开了近窗的一张椅子,道:“庞
先生请坐,让秀秀敬你一杯酒。”
    庞斑悠然坐下,拿起酒杯,接着怜秀秀纤纤玉手提着酒壶斟下来的烈酒。
    四十年来,他还是第一次拿起酒杯来。
    自从击杀了当时白道第一高手绝戒和尚后,他便酒不沾唇。那是与厉若海决战前,
最使他‘感动’的一次决斗。
    现在有了厉若海。
    好一把丈二红枪!
    秀秀的声音传入耳内道:“酒冷了!”
    庞斑举杯一饮而尽,清白得若透明的脸容扫过一抹红,瞬又消去,微笑向陪坐侧旁
的怜秀秀道:“小姐气质清雅,不类飘泊尘世之人,何以却与庞斑有缘于此时此地?”
    怜秀秀俏目掠过一阵迷雾,道:“人生谁不是无根的飘萍,偶聚便散。”
    庞斑忽地神情微动道:“是否干兄来了!”
    “庞兄果是位好主人!”语音自远处传来,倏忽已至楼内,跟着一位身穿灰布衣,
但却有着说不出潇的高瘦英俊男子,悠然步入。
    正是黑榜叱诧多时的干罗山城主‘毒手’干罗。
    庞斑两目神光电射,和干罗目光交锁,大笑道:“干兄你好!四十年前我便听到你
的大名,今日终于见到,好!”
    干罗目光一点不让庞斑,抱拳道:“小弟此生长想见也是最不想见的两个人,庞兄
便是其中之一。”
    怜秀秀望向这个客人,心中暗奇,那有人一上来便表示自己不喜欢见对方,同时又
隐隐感到干羁对庞斑是出自真心的推崇。
    庞斑站了起来,大方让手道:“干兄请坐。”望向怜秀秀道:“秀秀小姐请为我斟
满干兄的酒杯,俾庞某能先敬干兄一杯。”
    他的说话充满令人甘心顺服的魅力,怜秀秀立即为刚坐下的干罗斟酒。
    庞斑望往窗外,高墙外车马人声传来,小花溪所有厢房均灯火通明,笙歌处处,确
教人不知人间何世?举杯向干罗道:“干兄,我敬你一杯!”
    对坐的干罗拿起酒杯,道:“二十五年前,小弟曾独赴魔师官,至山脚了苦思一日
三夜后,想起一旦败北,所有名利权位美女均烟消散,便废然中返,自此后武技再没有
寸进。这一杯便为终可见到庞兄而干。”一饮而尽。
    庞斑淡淡道:“现在名利权位美女,于干兄来说究是何物。”
    干罗摇头苦笑道:“都不外是粪土,我蠢了足足六十多年,庞兄切勿笑我。”
    怜秀秀再望向干罗,这人乃一代黑道大豪,武林里有数的高手,想不到说话如此真
诚,毫不掩饰,心中不由敬服。
    她的目光回到庞斑身上,这个不可一世,气势盖过了她以前遇过任何男人的人物,
一言一笑,举手投足,莫不优美好看,没有半点可供批评的瑕疵。
    庞斑淡然道:“我已很久没有觉得和别人交往是一种乐趣,但今夜先有怜秀秀的筝,
现更有干罗的话,人生至此,夫复何求,若干兄不反对,我想请干兄听秀秀小姐弹奏一
曲,而今夜亦只此一曲,作为陪酒的盛筵。”
    干羁望向怜秀秀,微微一笑,眼中射出感激期待的神色。
    怜秀秀心头一震,想不到干罗竟能藉一瞥间透露出如此浓烈的情绪,讯号又是如此
清晰,不由垂下目光,道:“秀秀奏琴之前,可否各问两位一个问题?”
    庞斑和干罗大感兴趣,齐齐点头。
    怜秀秀娇羞一笑,道:“刚才干先生说有两个人,最想见但也是最不想见,一位是
庞先生,只不知另一位是谁?”
    干罗哑然失笑道:“我还道名动大江南北的第一才女,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另一个
人便是‘覆雨剑’浪翻云,这人小姐不会未曾听过吧!”
    像怜秀秀如此当红的名妓,每晚都接触江湖大豪,富商权贵,耳目之灵,真是难有
他人可及。当下怜秀秀点头道:“天下无双的剑,深情似海的人,秀秀不但听过,印象
还深刻无比。”
    庞斑微微一笑道:“现在轮到我的问题了,希望不是太难答,阻了时间,我对小姐
今夜此曲,确有点迫不及待了。”
    怜秀秀娇躯轻颤,垂下了头,以衣袖轻拭眼角,再盈盈仰起美丽的俏脸,明眸闪出
动人心魄的感激之色,轻轻道:“能得庞先生厚爱,秀秀费在练筝的心力,已一点没有
白费,秀秀可否撇过那问题不问,立即将曲奉上?”
    庞斑俊伟得有如石雕的脸容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柔声道:“我已知你要问什么问
题,所以你早问了,而我亦在心中答了。”
    干罗忽然发觉自己有点‘情不自禁’地欣赏着庞斑,若和浪翻云较,两人都有种无
与伦比的吸引力。
    但庞斑的魅力却带点邪恶的味道。
    最主要是庞斑冷酷的脸容,使人一见便感到他是铁石心肠、冷酷无情的人。
    但现在干罗却如大梦初醒般发觉庞斑竟也是个感情丰富的人,而且那样地毫不掩饰。
    他甚至有些儿喜欢这可怕的大敌。
    怜秀秀离座而起,走到筝前坐下,望往窗外远处繁星点点的夜空,心中闪过一丝愁
意,这时她已知自己毕生里,休想忘掉庞斑刚才显示出内心痛苦那一刹间的神色。
    干罗抗议道:“庞兄和秀秀小姐心有灵犀一点通,小弟可没有这本领,我不但想知
道那问题,更想知道答案。”
    庞斑开颜大笑道:“痛快痛快,干兄直接了当,秀秀小姐不如你就问一坎,而庞某
答一次,以作主菜前的小点,招待干兄。”
    怜秀秀听到‘心有灵犀一点通’时,心中无由一阵喜欢,偷看了庞斑一眼,后者似
对这句话完全不觉,又不由一阵自怜,幽幽道:“我只想问庞先生,名利权位美女对他
又是什么东西?不过或者我已知道了答案,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事物真正挂在庞先生心上。”
    庞斑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正容道:“六十年前庞某弃戟不用,
功力突飞猛进,心灵修养突破了先师魔宗蒙赤行‘止于至极’的境界,进军无上魔道,
正欲抢入天人之域,那时便以为自己已看破成败生死,岂知当我见到言静庵时,才知道
自己有一关还未得破。”眼光移向干罗道:“那就是情关!”
    干罗眼中射出寒光,与庞斑透视性的目光正面交锋,冷冷道:“小弟闯关之法,便
是得到她们的身心后,再无情抛弃,如此何有情关可言?”
    在旁的秀秀叹了一口气道:“若这话出于别人之口,我一定大为反感,但干先生说
出来却别具一股理所当然之势,令人难生恶感。秀秀想到尽管明知异日会被干先生无情
抛弃,我们这些女子都仍要禁不住奉上身心。”
    干罗一愕道:“果然不愧青楼第一奇女子,小弟未听筝便先倾倒了。”
    庞斑长长一叹道:“干兄是否比我幸运,因为你还未见过言静庵!”
    干罗眼中掠过落寞的神色道:“那亦是我的不幸,天地阴阳相对,还有什么能比生
和死、男和女更强大的力量?我多么羡慕庞兄能一尝情关的滋味。”心中闪起一幅幅为
他心碎的女子图像。
    怜秀秀轻柔地提起纤长白暂的玉手,按在筝弦上。
    在二楼另一端的厢房里,坐了五位相貌堂堂的男子,其中一人赫然是被‘阴风’楞
严派往邀请封寒出山的西宁派高手简正明,每人身边都陪着一位年轻的妓女。
    各人都有些神态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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