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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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主沉浮- 第1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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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往火堆里加柴火的相貌儒雅的汉子说:“老大,读书人自有读书人苦衷,否则我黄久也用不着不读圣贤书,来干没本钱的买卖了!”
“老五,老大是祖传家业七代强盗,早干腻味了,现在想改换门庭,尝尝读书人滋味!”体壮如牛相貌极为丑陋的汉子说。
一语落下,五人齐大笑了起来。
李未本想扶着梅儿靠着殿门附近坐下。
青年人扫来冷厉的目光,亦意他们俩往殿里面去。
李未只好扶着梅儿走到神台下,清扫了一块地方,坐了下来。
“同船过渡五百年的缘分,同殿避雨少点,也要三百年!”黄久微笑着扔过来几节带火的木块。
李未谢过后,与梅儿升起了火。
青年人孤独坐在左侧殿墙下,身边没有生火,且身体离墙只有一尺距离,右手侧平放着佩剑。
李未有一种错觉,青年人在他眼里,似是一只猎豹!随时可对猎物发动凶狠袭击!
殿外风声雨声雷电交织在一块,看来一时半会平静不下来。
长途跋涉后,人的精神肉体格外疲惫,一旦松懈下来,很容易为劳累所困。
梅儿稍稍用携带的干粮填饱了肚皮,人往神台上一靠,顿时进入了梦乡中。
李未多坚持了半柱香的功夫,终究挡不住来势如潮的困意,蜷伏在火堆边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脸上忽然一痛,李未一惊,醒了过来。
正在往李未梅儿火堆里添木块燃火的黄久脸上露出一丝歉意,是他拨弄间,不小心溅到李未脸上。
下意识做了无事手势,李未揉了一下眼睛,坐了起来,稍为休息一下,精神恢复不少,由于忧虑,恐难再入睡。
加完木块退回了右侧,黄久动作很轻,在李未看来根本没有任何动静一般。
除了黄久外,老大占毁康席地而睡,丑陋汉打坐闭目养神,皮猴青年和身材中等个貌相平常的汉子两人正在斗酒。
转头看了一下,梅儿睡得正酣,李未徐徐将目光移向左侧方。
咦!
青年人如同雕塑般纹丝未变!
暗暗惊奇,李未不敢过久将目光盯在年青人身上,侧耳聆听一下,殿外风雨声小了许多,却没有任何停止迹象。
今晚是要在此殿中过夜了!
李未感叹尚在心中!
“少喝一点,会伤身的!”黄久低声劝说:“齐旋二哥,杨鼎四哥,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猛然往口中灌入一大碗,皮猴样汉子涩涩说:“老四,头可断,血可流,酒不能少喝!”
“二哥!我可喝得不少!”杨鼎怒说:“别以为我会和牛老三样装孬!”
“牛江三哥可不是装孬,昨晚他力拼熊珍奇,受了内伤!”黄久解释说:“不然,他会这么安份!”
“好的很了!省得他平日里狂的很!”齐旋哈哈一笑说:“杀了七个人才抢来的三坛三十年的菊花酒,真是够劲!”
杀人夺酒?李未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往神台里缩了缩。
“可三十年的菊花酒不是你们这样喝的!”黄久叹气说:“焚琴煮鹤大煞风景的一群粗人!”
“那雅人是怎么饮酒的?”杨鼎笑着问。
“你说呢?”黄久反问一声。
“我估计是欣赏着琴乐,看着妙舞,然后吟诗作词开怀痛饮!”占毁康不知什么时候醒来说。
“这容易!”齐旋笑说:“大哥,就请晋王府头号琴师李未先生为我们弹一曲沧海调,请晋王府头号舞妓梅儿为我们舞一曲丽人靓舞,让我们一齐享受一下读书人的生活情调!”
啊!
李未大惊失色。
“李先生,别慌!晋王府五百两赏银还不放在我们羡飞五将眼里!”占毁康说:“我们老三爱开玩笑,别当真!”
“小生不是李未,你们认错人了!”李未连声否认说。
“李先生,有勇气为一舞妓不惜开罪晋王,冒杀身之祸,携美潜逃!”牛江翻起身声音宏亮说:“怎么,敢做就不敢当了?”
“孤男寡女同行一路,已是可疑!加上李先生和梅儿姑娘化妆实在漏洞百出!”齐旋笑说:“当然,最可笑的是李先生逃难之时尚不肯抛弃家传之琴!有此招牌在,只怕逃到天涯海角,有心人一眼也能认得出来!”
李未张大嘴讲不出一句话来。
“奉劝李先生几句衷告,要不扔掉一切能证明你们身份物品,只留下金银食物,在泥地里多打几个滚,下得了狠心的话再在脸上割上两刀,然后有多远逃多远!”齐旋说:“要不,干脆就不要逃了,在这破庙里,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痛痛快快过两天野鸳鸯的快活日子!”
“身为王爷,最重身份脸面,李先生你携美潜逃,可是从他脸上剥了一层皮下来,他是绝对不会善罢干休的!”杨鼎说:“你们对事情严重性估计不足!”
脸色慢慢由苍白变回正常,李未恭敬说:“多谢各位赐教!”
注视着庙门外连绵不休的雨幕,占毁康轻叹说:“或许捱过了今晚,会有一丝生机!”
“死又有何惧!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牛江声如宏钟说:“李未梅儿,你们俩还是先拿出王府首席琴师舞妓本事,让我们兄弟乐一乐!”
李未脸色一变。
“三哥,不能如此粗俗!”黄久出言相劝。
“有什么啊!公侯王爷服侍得,我们江湖亡命徒就不成吗?”牛江似吼着说:“不就是弹弹琴跳跳舞吗?”
黄久无奈笑了一下,显然对牛江没什么办法。
占毁康齐旋扬鼎三人都未出声,注意着李未,看他会有什么样的举动反应。
“抱歉!小生与梅儿之所以冒死从王府出逃,皆因不愿以曲艺舞技之道献媚于附庸风雅低级无趣之辈!亦曾誓言非同道知音,绝不献丑于人!”李未说:“五位兄台指点之恩,小生铭记在心,若有能效力之处,自当倾力而为!只是曲艺舞技,因有誓言,实难从命,还望海涵!”
话虽婉转,言下之意却分明,占毁康五人粗俗不堪,不是同道知音,当然没资格欣赏琴艺舞技。
“操!狗拿架子,看不起人?”牛江暴怒,手按上了刀柄。
齐旋杨鼎两人脸色也很不好看。
倒是青年人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欣赏之色。
“小生迂腐,若有不知情理之处,望请见谅!”李未一再赔礼,可口气里对原则毫未松动。
“不给点颜色,怕见不了真章?”牛江狞笑着站起了身。
“老三,不要鲁莽!”占毁康一声断喝。
牛江动作僵住了,神情大有不甘。
“李先生如此说,我等兄弟自当从命!”黄久脸带一丝嘲讽说:“只是,不知李先生肯否借贵琴一用?”
李未怔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
黄久自认为读书人,看举止神情儒雅,懂些曲韵琴艺当不足为奇。眼见李未自视轻高,瞧不起羡飞五将这样的江湖中人,最佳驳斥方式,就是当面露一手来。
总是欠了人家指点之恩,且已拒绝过一次,再加上对黄久琴艺有些欲看深浅的愿望,李未用动作代替了言语,将琴递了过去。
单看黄久接琴、取琴、摆琴的架式,就知道算得上是一个琴道内行。
李未有些惊异,想不到堂堂晋王府中都难觅几个琴道内行,在这荒野中的五通神庙中竟然能遇上,真让人感叹世道无常、变化万千、无从预料。
随手试了几根弦,黄久神情庄重严肃沉声说:“好琴!南溪子的止音阁上品!”
干了一大碗酒,杨鼎拔剑出鞘说:“老五,我给你舞剑!”
“好!”黄久十指扬起,美妙的琴声开始流淌出来。
配合着黄久琴声的节拍,杨鼎剑若游龙、若惊凤、若飞鸿、若彩虹、若孔雀开屏…
好一曲将军壮志调!李未左手手指轻合着节拍,黄久的琴技或许尚有不够圆通之处,杨鼎的剑舞或许尚有勉强凑合之感,但壮志激情虎啸战场的韵味却表达得淋离尽致如沐其境!
占毁康齐旋牛江三人摇头晃脑随之而动,看来完全沉浸在琴声剑舞中。
偷眼观青年人,李未发现他眼神里闪过了一丝不屑轻蔑的神情。
为什么?
李未心里浮出大大的问号,王府首席琴师认为黄久琴艺相当高超,稍有艺术细胞的江湖中人都会为此曲所感,更别说尚有李未认为精妙无比的杨鼎剑舞。(相比晋王府的水平)
李未没有推测下去。因为黄久琴声越来越急,杨鼎剑舞得但见剑茫不见人踪,占毁康齐旋牛江三人齐声击掌附和,曲调达到了最高潮。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
黄久杨鼎占毁康齐旋牛江五人同时放开嗓子以不同的音调用最强的音吼出。
琴声嗓音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冲击着人的耳膜,造成极为强烈的震撼效果!
绝!妙!
李未听得如痴如醉!原来自己真是井底之蛙郎自大,不知山野草莽中英才辈出能者无数!今日能听得此别出心裁配合无间奇妙精彩的将军壮志调,三生有幸啊!
“尽饮一杯,人生无悔!”
弃琴而起的黄久疾呼后痛饮一碗酒。
“干!”
羡飞五将轰然响应。
“咦?”
梅儿睁着朦胧睡眼,怯怯的挨着李未发出一声低吟。
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冲动,李未想起了点什么。
“李先生?李先生?”梅儿看到李未似木偶般的神情觉察有异,连声追问。
做了个不要打扰的手势,李未陷入沉思之中。
不管李未梅儿青年人,羡飞五将狂欢中。
梅儿害怕了,五个粗鲁已极的汉子又蹦又跳又吼又叫,青年人凶神恶煞如欲噬人,李未又不知何故情神恍惚。
“李先生!”梅儿紧紧抓住了李未的左手臂,声音里带着一丝哭泣的韵味。
“哦,我没事!”李未反应过来说,稍顿了一下,他又开口说:“梅儿,记得蝶之舞吗?”
“李先生,是太平盛世蝶之舞吗?”梅儿听到有关舞之事,脸上燃起了一丝红嫩,心中的畏惧瞬间被驱走了。
“对!”李未点头。
“太平盛世蝶之舞没完成啊!”梅儿说:“只完成前面二段,雨露,君恩!”
李未将琴取回来,思索着奏出一曲流畅的琴音。
梅儿眼睛瞪得溜圆,显得美丽极了说:“李先生,这是第三段吗?”
“两情乐!”李未琴音一变转为凄凉。
“流离!”梅儿脱口而出。
投来心心相印的目光,李未心叹,人生有知已如此,是虽死无憾!
“李先生伴奏,梅儿来起舞,共同完成这太平盛世蝶之舞!”梅儿兴奋起来说。
“好极!”李未应说。
两人狂热投入了太平盛世蝶之舞的创作中,研究讨论每一个节拍每一个动作每下转换,全然不顾身处任何事物。
齐旋用看怪物的神情看两人。
杨鼎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死到临头,还有闲心玩这个!”牛江不以为然评价。
“朝闻道,夕可死!”黄久感叹。
“太平盛世蝶之舞,真让人期待啊!”占毁康笑说。
青年人不知不觉中退入了殿中最阴暗的角落中,锋芒完全隐蔽起来,看上去丝毫不引人注意。
“你们不打算休息了?”黄久问。
“我也对他俩的太平盛世蝶之舞有兴趣!”齐旋说。
“晋王府首席琴师和舞妓的倾力合作打造,不会简单!”杨鼎答。
“反正睡不着,不如等等!”牛江直爽说。
一个时辰的时间无声无息中流逝了,李未梅儿两人仍处于极度亢奋中,创作看不到结束的踪影。
牛江打了个哈欠,等待是件极为无聊的事情。
杨鼎齐旋两人显出了疲倦。
倒是占毁康沉得住气,用目光询问了一下黄久。
“应该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两人都卡住了,要灵感瞬悟来突破!”黄久颇有经验介绍说:“和武功一样,突破就大成了。”
“是不是意味着一切全凭运气了?”占毁康紧盯着烦躁得不时弹出一串串噪音的李未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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