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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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糜- 第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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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我对不起你,你可以不放过我,那能不能放过海棠。放过你自己?”
    “你放心,我一定会很用心地照顾好你的宝贝疙瘩。她现在肚子里怀的可是我后半辈子的全部指望。以后有这个孩子陪着。我一定会过得很好。”方夫人的语气有如做梦般地飘忽,雍容的脸庞竟现出一丝温柔来。
    “锦芸。你也听到大夫说了,海棠的身体撑不到生下孩子。你这样强来,会一尸两命的!”
    “哼,蒋大夫只是说可能,可没说一定会死。蒋大夫没本事,我可以去找全天下最好的大夫来看,我就不信拿世上最贵最稀罕的药材当饭吃,会保不下一个孩子!”
    方清远有种有理说不清的头痛,他捺着性子试图劝服她,“这太冒险了!你就算真想要孙子,等海棠正式嫁过去,把身子调养强壮,要生几个不能?”
    “再多也不会是这个了!”锦芸任性地叫道,想起自己失去的那个孩子,心一酸,泪盈于睫。
    “锦芸!”方清远忍不住提高嗓门叫道。
    锦芸霍然立起,柳眉倒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主意。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忍着,指望着你能看在我一心一意为方家操持的份上回心转意。我眼睁睁地看着你为别地女人拼命,却还要贤惠地帮你养别人的孩子,我和你一起担灭九族的风险,为了你我甚至连自己亲生地儿子都卖掉了!我把我的一切都贴心贴肺地给了你,可你是怎么对我地?一年半载也不进我房一次,除了有事吩咐外连句夫妻间地体贴话都欠奉,在你眼中我连门房养的那只狗都不如,好歹你见了狗还会笑笑,见了我就是一副要我自己识趣滚开地棺材脸。我等了十八年,足足十八年,够了,我等够了!”
    “我不是已经允诺了你永远是方家唯一的女主人,今生今世也不会再娶第二个女人入门?如今你是地位尊崇的方夫人,你的儿子是继承我所有财富、爵位的世子,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不错,我现在是方夫人,世上的女人都羡慕我嫁了个好丈夫,可有谁知道我的丈夫这一生都是为了别的女人而活?你扪心自问,你心中可曾有过一丝为我和世儿考虑的时候?”
    “我能给你们两母子的都给了。”方清远的侧脸笼在烛火的光晕中线条柔和而温润,只是这温柔却叫锦芸觉得绝望的冷酷,她忍了又忍,还是凄惶得哭出声来:“我到底有什么不及她们的?你喜欢的这些女人一个心里只有权势,一个心心念念的是自己的丈夫儿子。除了我,这世上谁是对你全心全意的?”
    “锦芸,你很好,好的超过我的想象。只是爱情这东西,哪有什么理由讲。她不是最美,也不是最好,甚至她还恨我恨得要死,可是没有法子,我就是爱她。”
    “她?”锦芸敏锐地发现了丈夫言语中的指称只是“她”,而不是自己说的“她们”。她的心猛地痛不可挡,眼前一片金星,咬着牙道:“你居然已经忘了沈琅这只狐狸精了?青娥真的有这么好吗?”
    听到那个久违的名字,方清远心里一阵激荡,“青娥,她就是我这辈子的梦想。”
    锦芸心如死灰,如果说之前她还有那么一丝丝万一的希望,如今也在这个盛夏的静夜中化作柳丝不及的微尘,她不由咯咯笑起来:“可惜你这辈子没希望达成你的梦想!”
    即使我死,我也不会让你得偿心愿。既然我已经在地狱了,那么方清远,你也来陪我吧!锦芸知道这样的想法很丑陋很可怕,但她此刻只想狠狠毁掉眼前那个冷酷到极点的男人。为什么那样无怨无悔的深情他连一点点都吝于分给她,可以毫不在意地让她的心一次次痛到死去?
    方清远温柔地凝望着锦芸,缓缓道:“锦芸,你还不明白吗?我从没有想过要得到青娥,我只要知道她好好的,就好了。”
    “方清远,你可真是个痴情种子啊,你跟当今天子哥俩好,好到连痴情都不分轩至。”锦芸嫣然一笑,可惜李牧云的爱情焚于烈火,而你的爱情也将以同样的结局写完。真是遗憾,不是吗?
    “锦芸,你恨我的日子也不久了。对自己好些,你有儿子媳妇、以后还会有孙子,你的好日子还长着。”方清远疲惫地揉揉眉心,仇恨还是忘记的好,焚心销骨,不记得才是对自己的善待。
    当一闭眼,荣辱爱恨都成过往云烟。
第一百三十六章 情深
           一个不平静的夜晚在黎明破晓露出的鱼肚白中离开。
    锦芸亲自守着海棠,她对任何人都抱着怀疑的态度,即使是打小就开始侍候海棠的紫藤,也不被允许随时靠近海棠。
    御赐的成形老山参熬的浓参汤已经灌了一碗下去,锦芸亲自尝过了才让给海棠喝。成形老山参功效固气养元,几有活死人之效,据说凡是还没死透的人只要吃了用它熬的参汤,几乎都能立竿见影缓过气来,吊口气。
    但是反常的情形却出现在海棠身上。参汤已经灌下去半个时辰,海棠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方氏夫妇忧心如焚,方清远不得不开始慎重考虑请太医的问题。在没有决定好海棠腹儿胎儿的去留问题前,他原本是不打算惊动宫中的。毕竟现在太子之位空悬,各方势力角逐,海棠在这时生下李氏皇朝第三代子嗣中的第一人是一件非常重大的政治事件,其影响也许会超出方清远及沈淑妃等能够加以控制的范围。
    但锦芸坚持说信不过那个民间的蒋大夫,闹着要让太医院供奉李观鱼大人亲自出诊。随着海棠迟迟不醒,方清远终于决定进宫请旨请李供奉出诊。方清远的车马刚刚行出大门拐角,迎头便撞上了荣王府王驾。车帘一掀,里面坐着的正是荣王和方清远此时最想见地李观鱼。
    虽然对李蕴得到消息的渠道有些怀疑。但现在显然不是追究这些的好时机,方清远当先引着李观鱼直往海棠居住地鸾鸣院,李蕴却因为尚未成亲的关系只能留在大厅中干等。
    李观鱼是第二次踏进鸾鸣院了。出诊地对象都是那个名叫方海棠的绝丽女子,但她的身份一次是内定太子妃。这一次却是未过门的荣王妃。变化之大之神奇,令李观鱼啧啧称奇。
    听方清远详细叙述了海棠出事经由以及先前采用的治疗手段,李观鱼先看了外伤,又仔细察看面色、舌苔,甚至还翻了下眼皮,然后才凝神切脉。
    半晌,抬腕。
    方清远急切地问:“李供奉,我女儿为何一直不醒?”
    锦芸冷着脸:“莫非是服食地参汤中有些不妥?”方清远眼中怒火一闪而过。
    李观鱼摸摸颏下的几缕银白长须,意外的看看锦芸道::“方夫人何出此言?王妃乃是胸口有郁血积塞,是以不醒。须先设法排出凝结郁血,然后再慢慢化解郁结之气。”
    “哪来的郁血?”
    “依老夫经验,郁血积塞已有段时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来是王妃长期落落寡欢而致。以王妃之体质。此实乃大忌,与她身体有极大损害。”
    “那该怎么办?”
    “无他,唯宽心二字尔。”
    锦芸听到这儿突然冷笑一声。方海棠的性子象极了他爹,看似多情实则凉薄。但若真叫她动了心。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宽心?这辈子怕是宽不了了。
    方清远轻叹口气,妻子的冷笑声中的意思。他再清楚不过了,世上谁还能比他更了解海棠的性情呢?海棠如今这模样,简直就是消极寻死,慢慢地耗尽了生机,渐渐油尽灯枯。把海棠逼到这个地步地,他功不可没。她这样一个纯真的女孩子,原本是被自己娇宠着呵斥着,现在她却被迫承担起几大氏族人身家性命,这样沉重的责任于她是何其残忍?她甚至连为什么要承担这样地责任都不知道啊,却要为二十年前的错误负责。
    “李供奉,您跟我说句老实话,海棠肚中地孩儿能不能保得下来?”
    李观鱼沉吟良久:“老夫亦无把握,此事需看王妃有多大地决
    “此话怎讲?”
    “以王妃的身体状况,实不宜有孕,胎儿会耗尽母体地全部体力,王妃的心脉损伤极大,极可能支撑不住胎儿的负荷。但若是王妃下定决心拼死也要保胎,须知人的精神力量是非常神奇的,辅以老夫的医术,或许得有一线母子平安的生机。”
    “依您看来,母子平安的机率有几成?”
    “最多一成吧,若施行此术母体实在太过危险,还请三思。不过,以她身体,此胎若掉,也断无可能再怀二胎。”
    方清远苍白着脸,这个选择太艰难,如果牺牲孙子,女儿以后也不能再有孩子,那么海棠将来会不会怨恨他?
    “李供奉,求您大发慈悲,一定救我孙儿。”锦芸突然落泪跪下,慌得李观鱼连忙侧身避开,语道:“此胎怀得极之凶险,老夫亦只能尽力而为。”
    “这孩子是海棠和荣王两口子的,留或不留还得他们自己决定,你我无权越殂代疱。”方清远过去扶住锦芸,手下略一用劲,意示警告。锦芸苍白着脸,阴戾地瞪着方清远,甩手出了鸾鸣院。
    李观鱼也点点头:“此事关系皇家血脉,下官还需向皇上禀明原委,请皇上示下。先替王妃清除了胸口郁血再说。”
    李观鱼本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挥手间十数枚金针插入手少阴心经、任脉诸要穴两分,伸手握住海棠两掌,一股纯阳内力便沿三筋八脉纳入海棠丹田,功行一周,李观鱼伸手轻击海棠檀中穴。海棠立时“啊呀”一声叫,喷出一大口紫黑色的淤血来。
    李观鱼起身微笑道:“幸不辱命,王妃暂可无事。“
    大厅中李蕴伸长了脖子坐立不安,突见到方夫人锦芸走进厅来,大喜迎上前:“岳母大人,不知海棠如今安好?”
    “李供奉尚在诊治。”锦芸恍惚而答,双眼热切地锁在李蕴身上,上上下下细细打量,那眼中光芒贪婪地好似要把李蕴整个吞下肚去方才甘休。
    “王爷!”
    “岳母大人是长辈,就跟小王母妃般叫我蕴儿吧。”李蕴被锦芸的眼光看得有些毛毛的,不过对这妇人,他似乎有种挺亲切温暖的感觉,是以也不至于对她怪异的行为起了反感。
    “好。”蕴锦芸立即改口,抖着嗓子唤了一声蕴儿,心里猛地一酸,眼泪哗哗地落下,止也止不住。
    “是海棠出了事吗?”李蕴大惊失色,拔脚就要往内院冲。
    “蕴儿,你要做爹爹了!”
    “什么?你再说一次?”李蕴彻底傻了,金枝传消息时怎么没提这事?
    “海棠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锦芸含泪笑道。
    李蕴狂喜,温润如玉的面庞激动得通红,“海棠竟然有我的孩子了。”
    锦芸小心地瞄瞄他的神情,低声道:“不过李供奉说海棠身子有些亏损,怀这孩子会比较辛苦。”
    李蕴的心已经飞到鸾鸣院里,“我知道女人生孩子很苦,我会陪着海棠帮她分担这份辛苦。”
    “天下女人生孩子都是这般过来的,总会有些危险的。”锦芸轻描淡写地道。
    李蕴听到危险,狂热的脑袋刹时如同被浇了一盆凉水。看金枝传来的消息,海棠分明情况不妙,以她这样的身体产子,这危险性岂不是比寻常女人大得多?
    他立时严肃下来:“是不是李供奉说海棠现在不宜受孕?”
    锦芸犹豫下既然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慌慌道:“李供奉说若是不要这个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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