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前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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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前期-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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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摩得正过瘾,老师亲切的声音横穿过我的耳朵: 
  “同学们都做完了吧?现在请蒋方舟上台。” 
  臣以为“上台”下面的词应该是“领奖”,便略带羞涩,双手插袋,像运动员那样自豪地走上讲台,老师却又亲切地说话了: 
  “拿上你的尺子和橡皮末,顺便把头发也带上。〃 
  我稀里糊涂地上了讲台,老师竟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一件无法预料到结果的事:让我当样品吸橡皮,做实验,据我所知,台下的暗中实验十吸九掉,可见成功率之低,实验之困难……老师知不知道我爷爷是玉波门有名的榨油工,所经营的“蒋杠子”牌小磨油,获得“市民信得过的名牌”的称号;我奶奶是蜈蚣桥居委会历届最敢主持公道的群众的贴心人……我的爷爷奶奶有很广的群众缘,所以说,我做失败了,老师她不会把我搞死的。 
  有了精神保障,做起来就得心应手,这回我采用的是“大波浪”,在台下的一片惊叹声中,我的这把尺子,已经带上了特殊的磁性,是吸引母橡皮的最佳时机。我带着一丝勾引的笑……橡皮们,你们的男朋友来接你们来啦!台上的我弓着腰,皱着眉,用严谨的科学态度来接橡皮们高攀,还咒骂着: 
  “识相的快点爬上去,小心我买别的牌子的橡皮!” 
  最紧张的时刻终于来临了,我轻轻地把尺子拿起来,台下也是一片安静,只有宇文宇和龙超在讨论我的尺子是1块,还是1块5。            
  正如我所预料的,尺子还是尺子,橡皮也还是橡皮,互不相干,可能是因为我的尺子也是母的,同性相吸,异性相斥。 
  我把恳求的目光投向老师,希望她让我回座位,老师似乎也理解了,犹豫了半天,终于说: 
  “那好吧,我们再让蒋方舟认认真真地做一次吧。” 
  拜托!我做的表情那么逼真,那么真诚,完全可以当演员了,老师竟然会以为我不认真?!可怜我天生一个乖胚子,只有从命的份。 
  接下来的实验当然按部就班,我采取的是“翻花头”,这次我发挥超长,把本来枯燥无味的“翻花头”摩得淋漓尽致。我把尺子在头上摩了好久,尺子都长皱纹了,我才小心翼翼地把这把带了法力的尺子拿下来,生怕弄坏了上面的磁性,吸引不了母橡皮(或者是公橡皮)。 
  我把尺子猛一按,让它躺在那群橡皮上,再用力压,用力压,其实这时,我也心存侥幸,希望我的用力能让橡皮粘在尺子上下不来。 
  正当我准备把尺子拿起来的当儿,忽然刮来一阵狂风,我们教室的那个红铁门,“咣当”一响。这铁门可是非常有来头,素有“打死也关不上”的美称,老师总是在门缝里塞上两条抹布,这两条抹布很有来历,它们是我们从原来的教室带过来的唯一财产,是宇文宇的妈妈用四个口罩,一针一线穿起来的,为了表示我们的敬意,我们把这两条抹布挂在门后,同学的墨汁洒了,墨水砸了,都是由它解决的。其黑度,达到了100%,其它物品,连扫把上的一根草,拖把上的一根布条,都是学校的公有财产。 
  我心中一惊,手一松,尺子一抬,我辛辛苦苦造就的魔力尺,就这样毁于一旦,老师和同学没注意,老师慌慌张张地找抹布,男同学比谁不害怕,女同学比谁害怕。 
  进来的不只是风,还顺便送进来一个人……神姐。 
  说时迟,那时快,她一只脚刚进教室,老师就狠狠地把门推了一把,神姐加快脚步,才躲过迎面而来的大铁门,我一见到她,就像见到债主一样,虽然害怕,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别人再一次发现我的奇怪举动,只好忍着紧张和未知,又悄悄地摩头发。 
  我想到自己一世英名竟载在一个实验上,越摩越快,越摩越狠,头皮火辣辣地疼,但疼得很有快感,眼角稍微瞥了一下神姐,她一摸尺子,那尺子就像着了火一样,刺得头皮麻麻的,我忽然产生自己头发有没有烧着的疑问,疑问的根源在于那场大火。 
  那是我们这儿最百货的商店,我爸给了我十块钱,让我去买白醋,半路上我起了邪心,想顺路买一袋口香糖,我连蒙蔽我爸的借口都想好了: 
  “这袋白醋,是乾隆时期剩下的,你有没有发现它格外不白?” 
  我正和卖口香糖的主交涉,不远处的最百货商店忽然冒出了滚滚烟尘,我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团状的烟,像《西游记》上的妖怪出山。你们知道的,我对这类天灾人祸是相当的好奇,这本来就已经够让我兴奋一阵了,我们一向喜欢逛街的龙超,就在这时候从商场里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这时正流行的“红外线”。他的动作我记得非常清楚:像伴舞的大跳一样,从台阶上蹦下来,动作之矫健,步伐之优美,令我流连忘返。 
  我当然走上前,向他询问情况。当时,我着实太兴奋,说两句话,就嘻嘻地笑一阵,但笑了一阵,觉得不得劲,不是发自内心的,笑着笑着,就止不住,效果不佳,像神经质一般完全破坏了我的形象。 
  龙超今天格外黑,特别是衣服的颜色,忒像马路边半睡不醒的乞丐穿的冬天夏天的唯一一件衣服。 
  他像英雄一般向我介绍情况: 
  “着火了!着火了!不跟你说了,我去告诉我爸去!”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冲了出来,她可谓是万人目光集于一身,她的头发上半截是黑的,好的,下半截都是像枯草一般的品质,她从始到终的唯一动作,就是拍她的头发,一拍,就稀稀拉拉地掉下来一大群,尽管站得很远,还是能闻到一股焦糊味。 
  我为了更深刻地了解情况,凑到一群推销员后面,听他们的议论: 
  “一个女的被抬出来了,肉都没有了。” 
  另外一个有文化的说:“血肉模糊,血肉模糊。” 
  我虽然害怕,但还是想要亲眼看一下受害者,听他们好半天只说这两句话,不免有些着急,便急忙跑开了,看到我走了,他们反倒又更新了话题: 
  “咋搞的?” 
  “内部着了火,商场后面有个院子,租给别人住,电线短路,就着火了” 
  我受了提醒,也像燕子般轻捷地飞回家报信,不能一个人独享这个独家新闻呀。我的心理,一点也不符合我当初所预料的应有的害怕和惊恐,这不符合常规的心理全是下意识的。想到这儿,一阵风吹来,我打了个寒颤。 
  我摹得太久,还真有几根头发冒出了让我很熟悉的味道。那还是上一节自然课,复习《营养》,老师给我们烧了一块蛋白,还没烧,就有好事的同学大叫: 
  “好臭啊好臭啊!” 
  我由此判断,头发也像鸡蛋一样,是有营养的,臭好吃臭好吃的。 
  老师看到我头上有几缕没来由的烟飘过,连忙抽出塞门缝的抹布,在我头上扑打,捎带着还把我前额上的几根黄毛,染黑了一点。 
  下面的实验是“脱衣服”。其实事情是这样的,老师讲到脱毛衣可以产生静电时,台下便开始了骚动,穿毛衣的跃跃欲试,没穿毛衣的就四处打探谁穿的毛衣多,想借一件过来。 
  他们是被惯坏的,一到自然课、劳动课、科技活动课之前,都有一大堆人跑到我座位前借材料,借线的掐着小指头说:只要这么一点就够了;借萝卜的指着自己的指甲盖说:只要这么一点就行了,但借起来,真可谓手下不留情,嘴下更不留情,借线的学着慈祥奶奶的样子,用嘴咬,终于咬断了,但他们的牙还没长硬,使得留下唾液的线段长度,比他借的还多,我只好忍着恶心,把那段线剪了。借萝卜的借口早上没吃饭,狠狠地咬下一口,我忍着心疼,把他的手印和牙印一一抠掉。出教室。            
  幸亏我今天没穿毛衣,所以门厅冷落鞍马稀。 
  我后面的宇文宇虽然没穿毛衣,但仍耐不住清闲,说要给我和龙超变个魔术,他诡笑了一阵之后,手伸到衣领里,在后背乱摸了一阵,我们等着他变出白鸽子,他却抽出了一张白布,原来这是宇伯母的拿手好戏……口罩式垫背布,这个口罩也是很有讲究的,它由许多口罩缝缀而成,既不能太厚,以免鼓出个罗锅不雅观;又不可太薄,以免从裤腰里掉出来。 
  据宇文宇交代,此口罩具有防尘吸汗,预防感冒,防止发烧之功效,还可以少洗一些汗衣服。 
  宇文宇抽口罩时,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首先,宇伯母很是有闲情,缝了几十张口罩,致使宇文宇的口罩能够连绵不断地拔出来;其次,宇文宇拔口罩的速度越来越快,转眼见,地上已经有了十几张口罩的尸体。其三,这一点就厉害啦!正当宇文宇把口罩抽得天花乱坠的时候,忽然有一块硬币掉了出来。我对钱最敏感,一把夺过还在地上滚的硬币。我背对着宇文宇,生怕他看到这钱,对我实施疯狂乱抓。待我仔细辨认这钱是“1分”还是“壹圆”时,才发现这钱不一般,它是圆的!且上面的头像不是别人,正是龙超!我绝对不会认错:那上扬的眉毛,呆滞的表情。我把一双清洌洌的妙目溜向龙超,他瞧见了我的眼神,略显害羞之态,羞涩地凑过来,马上发现了我手上的硬币,道: 
  “蒋方舟,你也有板儿啊?” 
  板儿,乃专业术语。发源地:游戏机室。作用:玩游戏机。主人:流连于游戏机室的人。 
  宇文宇也发现了我们的动静,瞅到我手上的硬币,赶紧将脸色变成猪血色,用他的大拳头敲打着我的后背,说: 
  “讨厌厌,还给我!还给我!” 
  龙超也拼了老命抢硬币,要看个仔细;宇文宇嚷嚷着: 
  “物归原主……” 
  看他们二人来势汹汹地扑过来,我一吓,手一松,一块活生生的“板儿”就这样落在了桌子上。我心里祈祷着:千万别落进那个陷阱里! 
  这话并不是没来头,没缘由的,我的桌子经过几届人的不懈努力,终于在其中央,裂开了一条长约20厘米,宽约5厘米的缝。硬币像是接着我心里的话,应声滑落进我的抽屉里,我叹道: 
  “这么一掉,就难找回来了。” 
  我的抽屉最鼎盛的时期,装了没剩下几个颜色的水彩笔,被画得乱七八糟的字典,令人望而生畏的墨水瓶,黑得可以和宇妈妈所缝的口罩相媲美的抹布,英语班留下的珍珠奶茶的纸杯(还剩下一点),龙超只考了70分的不敢给家长看的考卷,龙超吃了一半的五香牛肉干,里面因为装了各种各样小虫而臭味远播的茶叶筒,被剪得有衣服没嘴脸的挂历。因为东西太多,我的书包也不能挤进去,生怕委屈了这些杂碎们。大概是太乱了,我前天放进去的电池和灯泡,至今也没有找到。 
  这时,老师已经布置了下一个实验:点灯泡。 
  这个实验具有一定的高级性和建设性,要把电线分成两股,把两头的橡胶剪开,一头接在电池的“+”极,一头接在电池的“-”极,再合二为一,一同接在灯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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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实验对我来说着实困难,首先我对剪开电线以便露出里面的漆包线很是为难,我的一把剪子对它下毒手已经不下五十遍,但它仍毫发未伤,我当然得请教电工界的高手龙超来帮我解决,因为他的漆包线“小荷已露尖尖角”,他把我电线评论了一阵,指出了诸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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