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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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歌行- 第4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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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跳……”那书生被她一激,也起了火气,伸手扯起被撰着的领子。可他的力气怎及得上方拓?努力半天终是无果,最后拿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她:“你松开这就跳。” “好!有种。”方拓冲她举起大拇指,却不松手,反而拎着书生跳到了扶手上。 “看看,这里多高?从这里跳下去要有技巧,力气小了不行,得往远了跳,否则顶多砸在瓦上。”方拓揪着他的脖领子把他的头压低:“要不要我帮你一把?要靠你自己,弄好了一命呜呼,跟着你那什么白沉香去了,弄不好四肢瘫痪半身不遂下辈子生活不能自理。”“阿弥陀佛,施主千万不要轻生阿……”下面已经有僧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了,塔下聚集了不少的人。那书生被她揪到边缘,看着塔下小如虫蚁的僧众,早就吓得四肢发软面无血色了,哪还有寻死的力气。方拓对着那些僧人笑了下,突然转过头冲那书生道:“要不咱们一起跳?就这样……”身子已经跳了起来。这番举动,自是引得旁人惊声尖叫,但方拓和那书生却并未真的跳下去,反而是跃回了塔内。“哈哈哈!”方拓哈哈大笑着把书生甩到地上:“过瘾吧?有啥体会没?”那书生全身如烂泥般瘫着,双腿仍旧抖个不停,哪还能告诉她过瘾不过瘾,有什么感想体会?“你还想寻死么?”方拓俯身问道。书生牙齿打着颤,忙不迭地摇头。生怕眼前这疯子再来那么一下,吓也被吓死了。不少的僧人拥到了塔内,见此情景,都是松了口气。“回家去吧!以后不要轻易寻死了!年纪轻轻的,不值得。”方拓见他被自己吓成这个样子,好言安慰了一番,便也不再管他们,拎起酒坛下塔去了。塔中那年轻夫妇目送着她离开,突然拥抱着痛哭起来。“夫君,你不要再吓奴家了好不好……”“娘子,为夫再也不寻死了,太吓人了……”方拓出了塔,好心情却都没了。回头看了眼高耸的塔顶,有谁知道?那一刻,她真的打算跟着那书生跳下来。收敛情绪,她刚要起步离开,“阿弥陀佛!”一声佛号传到耳边,她的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挥之不去的怪异感觉,好像是遇到了天敌的动物,丝丝凉气从后脊一直窜到头顶。连忙转过身,正见一位老僧领着几个僧人到了跟前,那老和尚将她打量一番,半晌后合十拜道:“施主功德无量啊。若不是有施主在,佛门静地,免不得要沾染血腥,老纳在这里谢过了。”方拓戒备地盯着眼前的人,轻声道:“大师过奖了,就算没有在下,那人也不会死。”她想起了奔入塔内的那些僧人,有人拦着,加上书生死心本就不坚定,又怎会从塔上成功跳下来?“施主此言差矣,若没有施主那番作为,那位男施主又岂能那般容易回心转意?”老和尚上前一步,扫了眼她手上的酒坛,道:“施主昨夜光临本寺,老纳未曾妥善招待已是罪过。不如稍留片刻,到禅房喝杯清茶再走不迟。”他笑容可掬,言辞和蔼,但身后数位僧人无不对方拓怒目而视,满脸凶气。于是,在京兆慈恩寺众僧人恶狠狠地注视下,某人怀抱着空酒坛狼狈而去,却忽略了身后那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真巧啊!”方拓看着台阶上正要敲门的人,脸上露出尴尬的苦笑。柳长风抬起的手收了回去,转身将她打量一番后惊讶地问:“你去哪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方拓身上的青衫皱皱巴巴不说还布满了污渍,好像刚从脏水里捞出来似的。“我去喝酒了!”方拓含糊地道。“我知道你喝酒了。”柳长风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离老远就闻到老大的酒味儿……”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不是没带酒钱被人家扔到水沟里去了吧?”方拓咳了两声,心里却也暗骂自己不知轻重,在佛塔顶上喝酒睡觉不说,还大摇大摆地捧着酒坛在和尚前面露脸,实是荒唐至极。还好出家人比较好说话,否则自己还真逃不出被扔出门的命运。蓦地,柳长风突然止住了笑声,盯住她的脸:“你怎么没戴面具?”有些紧张地朝左右看了看,压低了音量,不悦道:“这种时候,也不怕暴露身份么?”“面具?”方拓此时才记起这茬,也就没注意到对方那近乎训斥的语气。“快进去吧!”柳长风见她老实“受教”,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狠狠地横她一眼,抬手敲响了大门。因为顾忌方拓的身份,住进来这所宅院的时候冷幕白将大部分人都安排了出去,只留下自己的心腹,而且早就作过吩咐。是已门房看到两人只是微微一愣,便将他们让了进去。不一会儿,方拓换好了干爽的衣服来到大厅,直接坐到柳长风的对面,伸手取了仆从奉上的茶碗。 “昨晚我来时你就不在,没想到是去喝酒了。”柳长风对她笑道。“哦?”递到嘴边的茶杯又放了回去,方拓愣道:“难道是仙衣发生了什么意外?”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那失去消息的徒弟,顿时觉得不安起来。“你千万不要多想,”柳长风怎猜不出她的心思?连忙摇头安慰:“我一直没收到她的消息,看来不会有什么事。”“没有找到啊?”方拓颦眉轻叹,本以为有白素贞跟着,白仙衣不会出什么事情,但柳长风成婚已经两天,却仍不见徒弟的身影,不免有些担心。想了想,她疑惑道:“那长风兄找我……”“你这话说得生分了,非得有事为兄才能来看你?”柳长风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过了半晌才苦苦地抱怨了一句。他偷偷瞄了对面的人一眼,刻意在“为兄”两字上加重了语气。方拓不自然地笑了下,低头喝茶。柳长风嘴角的肌肉抽搐,嘴边的话最终化为了心底的声声长叹。这次是两人在岳阳分别后首次单独会面,可不知道怎得,原本觉得有无数的话想说,可进门之前积攒下的千言万语在真正面对方拓的时候,却一句都吐不出了……※     ※     ※正午,柳府内宅。进入五月,到处充满了初夏的气息,天气渐渐炎热,尤其是这午间,火辣辣的太阳搅得人心头不安郁闷烦躁。急促地脚步声在花园内响起,一个丫环打扮的女子快速地走近池塘边的凉亭。卢喜妍抽出帕上彩线,白嫩的手捻着绣针,却没有继续刺下去。抬头,目光凝聚在来人的面孔上。“姑娘……”丫环看着她的背影,神色复杂。“说吧!”卢喜妍收回目光,口中淡淡地问:“你都看到了什么?”“姑爷清早就去了城西姜家胡同。”丫环小心翼翼地道:“奴婢怕姑爷察觉,只能远远跟着,所以究竟是那家也不清楚。”“他在那里留了多久?” “一……一个多时辰。”丫环迟疑片刻才回答。“一个时辰。”卢喜妍盯着亭外微波粼粼的湖面上,面色变幻不定。“姑娘……”丫环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有话直说。”卢喜妍瞥她一眼。“定下婚事后,姑娘您就没开心过,当初怎么不……”下面的话却被卢喜妍挥手打断了。后者重新拿起绣针,彩色的丝线穿过了白帕上的牡丹:“有些事情你不懂!”紧接着却倒吸口气,烦躁地甩了甩手,鲜血溅到帕上,殷红点点。那丫环见她如此,心疼地上前一步,正待开口,旁边却又有脚步声传来。“师姐?”卢喜妍惊疑道:“你不是回山了?”来人正是她的同门师姐,董梅。“好师妹,你看看谁来了?”董梅却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对他神秘一笑,接着恭敬地侧过了身。卢喜妍顺势望过去,只见到花园门口一道出尘的影子,雪衣洁白纤尘不染。在这正午的阳光里,显得晃眼。“师父……”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     ※方拓枕着手臂躺在榻上,对着敞开的窗子发呆,初夏的傍晚,节奏是舒缓而懒散的,慵懒的日头,散漫的云,院子里开始凝聚的雾,以及过窗而入那轻柔的风。她已经醒来很久了,可眼下实在是舒服,真的不愿动弹阿。最终还是肚子的抗议让她勉强打起了些精神,直接下地抓起桌上的隔夜点心塞进嘴里,又就着壶嘴灌了一肚子凉茶。“又是一天啊!”她抹了抹嘴,重新将自己撂到床上,这顿晚饭算对付过去了。许是之前补充的睡眠仍有不足,这会儿饱了,困倦又立马袭来,她就势转了个身便要睡下,这时,院外却传来了一阵笑声,让她愣住了。“长风兄。”方拓推开房门,正见到院中含笑而立的柳长风,心头诧异至极。只因柳长风与早上见面时的状态大不相同,似乎遇到了极为开心的事,春风满面。这两年来她还是首次在对方脸上看到这种兴奋的表情,不寻常。方拓挑高眉毛……*****方拓所住的是一处相对独立的院落,院子不大,一棵老榕树伸展着枝丫,如大伞般遮住了正中的石桌石鼓,四外种着各种花草,充满了生机。“过去不常来,没想到这宅子里还有这么个雅致的地方。”柳长风有些惊异地打量四周。“我也觉得这里不错。”方拓引他到石桌前坐下,见他手中提着一个包裹,便问道:“这是什么?”柳长风将包裹递上前:“都是些安神补脑的药。我听幕白说……”说到幕白二字时,他的眉头幅度很小地抖了抖:“他说你最近睡的不好,总是发梦,服下这些药应该有些作用。”“多谢长风兄。”方拓伸手接过,心中感动,前几日她就被冷幕白逼着喝了不少类似的汤药,如今听到闻到药味就恶心,但对方的好意,她无法拒绝。柳长风见她收了,又郑重地叮嘱:“这可是慈恩寺方丈言真大师开的方子,若非我家与他有些关系,还求不到呢。看你这几日精神确实不太好,一定要按时服用,自己的身体可马虎不得啊。”“慈恩寺?言真大师?”方拓不自然地扯了下嘴角。她突然想到了今早大雁塔下的那个老和尚。柳长风将她面上表情的变化丝毫不差地收在眼里,戏谑地道:“我还听说,昨晚经有一个酒鬼跑到大雁塔上淋了一夜的雨。”方拓讪笑道:“嘿,原来你也知道了。” “听到僧人议论的时候,我就猜到是你。”柳长风笑吟吟地说道:“好在言真大师一代高僧,不愿与你计较,否则……”这番话让方拓更觉尴尬了,她干笑:“你看,我还没上茶呢。”谁知,她刚站起,一只手就被握住了。柳长风眸子里迸发出炽烈的光来,直愣愣地盯着她:“我有话要对你说。”方拓抽回了手,侧脸避开他的目光,轻声一叹:“咱们是该谈谈了。”……※     ※     ※ 夜,渐渐深沉。院子点起了昏暗的灯,方拓和柳长风相对而坐,默然无语。在他们中间,炉里的火在闪烁着颤颤地长起来,水开了,壶上水汽缭绕,与四外的浓雾融合,模糊了两个人的脸。柳长风用开水冲淋茶壶,待茶具停干,才放入茶叶冲水,他全神贯注,动作缓慢而优雅,不一会儿,茶香便弥散开来。他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很少给人泡茶,你尝尝看,与别人的有何不同?”“你明知以我的水平是品不出来的。”方拓悻然。虽然这么说,却双手捧过茶碗,小小地抿了一口。有些心不在焉,她知道今晚柳长风肯定要对自己说什么了,她手指摩挲着茶碗边缘,一边感受那温热的触感,一边思索着等下该如何应对。柳长风注视着茶碗上升腾的热气,口中用那种听上去漫不经心地语调说:“泡茶最重要的,是好茶好水好用具,幕白准备得很周到,你这里都有了。若非如此,我也不敢献丑。” 顿了一顿,他深深望向方拓,道:“你也该好好学学,将来……嘿,总不能每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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