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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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秦楚- 第1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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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去,她认为都是因为自己的失德败行,才引来了上苍的震怒,致使至简堂遭到灭门之灾。不过就在她这样想时,她依然无法忘怀北门晨风,一想到北门晨风,心中就如滴血一般,如今,也不知他是死是活?季子庐是不能去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呢?还有谁会收留我呢?黄师伯……。她想起了黄公虔,“对,我还可以到太乙山去,从邛崃剑庭回来后,我上太乙山。不过,只怕黄师伯现在就已经不在哪儿了?那可是她唯一可以去的地方。这样一想,她就感到,在这个世界上,她无处可去。一种巨大的孤独感攫住了她,令她感到特别凄凉。
    “不,不是还有邛崃剑庭吗?”她想了这么多,就是没想到邛崃剑庭,这时她想起来了。只是她没见过云中阳韦蒲,不知此人如何?她想起邛崃剑庭是有道理的,因为她现在也算是邛崃剑庭的人。哈婆婆在昨天晚上,收了她这个弟子,并将云摩十九式乱剑及其精髓心剑,给她作了点拨。洗心玉聪慧,一点拨就会。她记得,哈婆婆当时沉思良久,然后叫她近前,将自己脖子上的一块“含章可贞”的蓝星石挂在了她的脖子上。这是一块姆指般大小的薄薄的蓝星石,蓝星晶莹地闪耀着夜空星辰般的光芒。
    “师傅,这怎么可以……?”洗心玉当时不知所措。
    “你说什么?”哈婆婆用暗淡的眼光盯着洗心玉,有气无力地说。这一晚耗尽了她生命中的所有精力,这声音不象是出自哈婆婆之口,却有着指责,“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弟子怎敢。”洗心玉心中一阵酸楚,但她劝不住哈婆婆。
    洗心玉自从工布王剑在田悯以己血血洗剑锋时,一把抓住了剑首。当时就感到有一股巨大的气流和着力量从那田悯的生命中涌进了自己的体内,贯注了她的全身,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原力场,使她感触到自己对剑的把握有了别一层理解。这使得从未见过洗心玉习剑的哈婆婆大为赞叹,她实在不能想象,千空照那老废物怎么就教出了这么一个出色的弟子来。
    “既然自己是邛崃弟子,那当然……,只是不知韦蒲是否肯收留我?”
    洗心玉悲惨地回想着这些宛若片片虹彩般的往事,思量着自己的最后去处。这些记忆,令她想也想不完,她一直想进去,开始是清晰的,然后就模糊起来,再后来极细微的渺不可寻的往事都一一被挖掘出来,象在挖自己的心一样。她既感到兴奋快乐,又感到自己的精力越来越不济,进入到一种颓废的状态之中。
    直到日(日失),那老乞婆才回来。这期间,洗心玉担心过,但由于精神不济都不去想它,如今看到老乞婆回来了,洗心玉才从一种恍忽的状态中醒了过来。她透了一口气,接过老乞婆手中的王孙服装。
    “你没遇上麻烦吧?”洗心玉一边换装,一边问。
    “是个慈眉善目的老爷……,没有为难。——这上金?”
    洗心玉换上男装,立即就成了个俊俏的王孙。她没想到,这老乞婆还有这眼光,不但令她穿得合身,且又得体,心中便有了感激之情。她对那老乞婆说:“老人家,我看你孤独一人,我也是孤苦一人,不如我们结个伴,我把你当姥姥,你看好不好?”
    “我拿一半?”老乞婆并没听见洗心玉的话,她要对现她拿一半的诺言。
    洗心玉再恳切地说了一遍。
    “哪为什么?”老乞婆不解,“你不会是反悔了吧?”她怀疑道。
    “我们结个伴,上金全由你拿着。”
    “我没这个贪念,要遭天打雷劈的,你给我一半。——别想骗我,我干嘛要和你结伴?快活惯了,自自在在……”
    洗心玉无奈,只得从她手里拿了一半上金,再一次谢了她。现在她改头换面了,可以去卖自己身上的一切东西,而不用担心被别人认出来。这样,她到了(忄享)物山,从(忄享)物山南下,到了太乙山。但她想清楚了,太乙山不会有人,因此没有上山,就直接去了汉中,也就没有在太乙山留下她的踪迹。因此,后来北门晨风夫妇和支可天来到太乙山,就不知道洗心玉曾经从这里路过。洗心玉到了汉中,她那一支金钗也已卖掉用尽了,如今真的身无长物,再也变不出钱来。只有二位师傅交给她的两块宝石,除此之外,就只剩下身上一把宝剑了。住入客栈后,盘缠告罄,店主又催讨房钱,想想无法,只得狠下心来——卖剑。她这一把剑,已不是她原来的那把闽越松溪剑,但也是一把干遂好剑,值得四镒上金。心中虽有不舍,却是被逼无奈,倘若能卖到两镒上金,那买一匹马和到蜀郡的盘缠也就有了。
    这一天,她在汉中北市,卖了一天剑,没卖掉。只有一个军爷来出一镒上金,洗心玉自然不答应。第二天,她决定到汉中热闹的城中市去。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找了个僻静地方,她始终无法做到抛头露面,在剑上插了根草标,在地上写下几行字:“出剑,因旅中缺乏盘缠,特卖祖传名剑一把。”写毕,又觉不妥,将“祖传名剑”擦去,改为“干遂名剑”,写毕,看了看方才安心。她面向大街,站立着,等买者来。站了半个时辰,未见有人,心中烦躁。只见得熙来往去的每一个人都在看着自己,令她很不自在,遂狠了狠心,也顾不得面子了,高举着那插标之剑,向热闹的通衢走去。
    “喂,来一来呀!看一看……”正走间,忽听得西边的市廛中,传来这样的吆喝声。她循声望去,见一个疯疯癫癫的老者,在吆喝。她一看那老者,认出是老百贼胡息。洗心玉此刻正在尴尬困顿之际,忽见故人,真有说不出的高兴和兴奋。洗心玉虽然也风闻胡老前辈和自己的姨有一些瓜葛,但具体什么事,也只是凭猜测。胡息的模样,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特立独行的豪侠,但她还是认出了他。她挤进人群,只见胡息正用三个碗捣腾两个骰子,转来转去地叫人猜。她知道,这是老百贼骗人钱财的把戏。胡息见一个公子哥儿挤了进来,越发叫得响:“下注啊,一赔二。喂,来一来呀,看一看,只赚不赔的好行当……”他一边叫着,一边飞快地转动着那三个碗,叫人猜骰子在哪里?洗心玉知道他认出了自己,在故意装疯,就弯下腰去,用手按住那三个碗。老百贼的脸就刷地红了,他的确是认出了洗心玉,本想蒙混过去,没想到洗心玉诚心要认他。心中叫了句“晦气。”就停了手。叫了声:“今天不来了,不来了,走开去”!他轰赶着围观的人。众人见他疯疯癫癫的,也就一轰而散。
    “都是你,搅了我的好局。”他埋怨道。
    “前辈真是好自在,我还以为你认不出我来了呢?”
    “我怎会认不出你来?你呀,就是再变一个样子,也认得出你。”胡息说。是啊,他怎会认不出洗心玉来?这个仓庚最疼爱的女孩子。想当年,仓庚那么疼爱她,就象母亲疼女儿一样,为此,他也特别疼爱过她,多少次抱着她,满山转。
    胡息已经知道望夷宫前的变故,正在为至简堂的人担心,尤其记挂仓庚、解狳和这个洗心玉。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洗心玉处境艰难,他原本是不想与洗心玉走到一起的,怕以后见到仓庚不好看。现见洗心玉陷此困境,好不凄凉,如何能不助她?其实,别看他装得疯疯傻傻的,这正是他的痛苦之处,他又何尝不感到孤独寂寞?现在看到洗心玉比他还艰难,早已心生不忍。何况洗心玉又是这般小鸟依人般地依恋着他,他就越发心疼她了。
    洗心玉知他不容易,叫他等一下,说:“我很想款待师叔,只是说一句大白话,‘囊中羞涩’,待我卖了剑,我请师叔吃饭。”
    “别寒碜你师叔了,卖剑?我可比你有办法得多。既然你叫我一声师叔,就别把我当外人。……你是不是嫌我干这个给你丢脸?我不干了,行不行?我的积蓄,够我们两人用的。”
    “我岂敢笑话师叔,只是不忍……”
    “这种事,你当然做不来,我也不会让你做。”
    “师叔!”
    “好了,好了,再说,只当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了。”这是真话。胡息能有洗心玉这样的女孩子陪在身边,是他一辈子可遇不可求的,他真恨不得她就是自己的女儿才好呢。这样,他陪洗心玉去了客栈,结了账,让洗心玉恢复了女儿身,搬到他住的客栈安顿好。到了这时,洗心玉这一段漂泊生涯才告一段落,她那一颗凄苦的心才算得到了一丝慰藉。
    一天,两人在店堂里吃饭,听几个闲人正和店小二说这几天发生在汉中的飞贼。那店小二有些惊乍地说:那飞贼,来无踪,去无影的,好不怕人的利害。又说了一些官家也拿他没奈何的话。
    一豪强似的士伍就切齿道:“听说是个女贼,若抓住了,一刀一刀活剐了她”。
    老百贼一听这话,便和洗心玉匆匆吃了饭,回客房中去。洗心玉知他想什么,也来到胡息房内,掩了门。老百贼就放低声音对她说:“听店小二所说,我看是你姨”。洗心玉也有这想法,但又不愿承认。她在徂徕山时,知道姨常做些打劫胥吏、杀些雄张里闾的豪强之事,但她毕竟没有将这些事现实起来。如今当她听到这里的人说起这江洋大盗,莫不愤恨切齿,连她都感到有一种恐慌在市井漫延,便有些接受不了。她不相信她的姨是个人人痛恨的坏人,更不希望她的姨是个令人惧怕的强贼。
    “不,我不相信,这不是我姨。”
    “嗤,不是你姨,还会是谁呀?”
    “我姨不会干坏事!”
    “她不干坏事,谁干坏事?但是,谁又能说这是坏事?什么人的话,你都信!……可我知道,她杀起人来,可是连眼也不眨的。”
    “哪也要看杀什么人?你也说得对,黔首百姓的话不能全信,他们都向着‘势’呢。当然,这‘势’不是表面的‘势’。朝廷有‘势’时,他们自然跟着朝廷,他们是盲目的……,只要有人起支配作用……”
    “这你就聪明了,你姨没白疼你。”
    “你说:是我姨!这——这就是说,我姨逃出来了,我姨没死!是的,我姨决不会死,如果是这样,我一定要找到她。”
    “那不行,我们不能找她!”胡息一听洗心玉要找冷萍飘,就反对。洗心玉知道胡息为什么要反对,但她对自己有把握。在徂徕山时,姨肯为她牺牲一切,当师傅、二师傅要缴姨手中剑时,不是叫她抱住姨吗。她一抱住姨,姨就不忍扯开她那稚嫩的手。她对胡息说:
    “师叔,你不用担心,有我昵,你不是也喜欢我姨?”
    “小娃儿,知道什么,别胡说。”老百贼听洗心玉这样一说,一脸不自在。
    “我姨不会怪罪你的,你就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好了。”
    听洗心玉这样一说,老百贼有些松动了。如今的他,虽然早已超脱了男女之情,但他毕竟还是对仓庚有负疚之心的,他还是很想获得她的谅解,以求心灵的安宁。于是,他对洗心玉说:“你是不是真的想见到你姨?”
    “当然,这还有假?”
    “那好,我能让你见到她。”
    “她在哪?你知道她在哪里?”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她在那里,怎能让我见到她?”
    “这还不明白?我是这样想的:她既然出现在汉中,就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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