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母亲的情人》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我和母亲的情人- 第46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安和玉异口同声地说:“我们不吃,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要走?好端端的。”
  我笑了笑,说:“没什么,就是想出去走走,否则,死了也不值。有什么消息,会通知你们的,就像今天这样。”
  安说:“这叫什么事呀?走的时候才说,我们什么准备也没有。”
  我说:“准备什么呢?我们说说话,就最好不过了。整天吃吃喝喝的,俗不俗啊?”
  玉说:“也是。既然这样,我们也留不住,我想,你要是想说的话,是会告诉我们的。车也马上快来了,你一个人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在外面可不比在家里,彼此之间有个照应。有什么事,记得给我们打电话,别一个人闷在心里。我只是很担心,发觉你一直怪怪的,有些反常。”
  我切切地笑起来,安和玉彼此对望一眼,仿佛交换了某种共同的秘密或者疑问,但是,我黑白分明的眼神,又打消了她们的胡思乱想。
  “我知道你们把我当作神经病了吧?哈哈,我走了。”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上了车,怀揣着安和玉的叮嘱,还有钟新的名字。
  在这冬日,觉出了一丝暖意。
  车渐渐开离楚江或者说楚江的风景在我脑子里刹那间模糊起来时,我轻轻吐出一口气。这口气,悠悠地积攒了不止一个时日,它一直被舌床压着,牢牢地覆盖着,我不让它吐出来。
  但是,在我离开楚江的旅途上,我到底放松了警惕,整个人有种虚脱般的轻松,所以,不经意间就吐了出来,其实,这积攒许多时日的一口气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之处,它很短促,带着身体的味道,与我平时吐出的气没有什么两样。
  
我和母亲的情人 第8章(16)
115
  生活就是这样,往往在冥冥之中已经画好了运行的轨迹。
  楚江火车站。
  乱糟糟的火车站乱糟糟的人群。售票大厅的电视屏幕上变换着许多熟悉而又陌生的地名,我终于发现了“北京”两个字。
  我花了二百多买了一张去北京的硬卧,拖着行李箱上了18号车厢,18,不错的数字。这个数字也许真的意味着将会发现什么。
  我踏上了红地毯,沿着车厢长长的通道,向前面走去。这就是卧与座的区别,没有拥挤和喧哗,每个乘客都静悄悄的,寻找属于自己的空间。在经过15—16号的时候,无意中抬头,非常无意的一次抬头,我发现了一双眼睛。
  很眼熟。
  但是,我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同时,那双眼睛在碰撞到我的时,也有些变化,我是在行走过程中的,很快就在紧隔壁找到了床位,在最上铺。
  然后,我放好行李,去洗漱间刷牙。刷完后,洗脸。我拧了毛巾轻轻擦脸,对着镜子。镜子里有双眼睛,刚才的。我猛然惊醒了,那些沉睡的记忆。
  这个男人,是钟新。
  我还背对着他,虽然我们的面容都暴露在对方面前,虽然只是通过镜子的反射。但,人很真实,而且,近在咫尺。只需转身,我们就能面对面。然而,我却惶恐起来,惶恐来自于久违的陌生感。我还不太习惯主动找一个男人说话,即使这个男人是我曾经所熟悉的。毛巾几乎遮盖住我的整个面部,我慢慢后退,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床位。我没有看那双眼睛,不敢看。虽然我确信他就是钟新。
  事实上,我在去北京的火车上遇到钟新,偶然中有必然。
  因为若干年前,钟新家就从楚江搬迁到了离楚江一个多小时车程的城市,而在北京工作的钟新经常往返于两地之间。所以,他与去北京的我相遇在火车上就不奇怪了。
  但是,我觉得这件事很不真实,甚至虚假得可怕。潜意识里我觉得那个叫钟新的人一定是个冒牌货,他是上帝派来出现在火车的同一个车厢以便来嘲弄我的。我已经受够了上帝的嘲弄,不想再上当。一个女人,在不长的时间里,上相同的两次当是非常愚蠢的。
  我还是刚刚踏上离开家乡的旅程,刚刚开始,现在我所需要的,只是安静地睡上一觉,把过去的不愉快统统忘掉,等明天早上站在北京西站出站口的时候,迎接北京的太阳。
  长久看一个男人的眼睛与长时间捏着燃烧的鞭炮一样危险,天黑了,眼睛还是闭上的好。
  火车隆隆地行进着,窗外的景物在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中也慢慢隐遁了,充满未知的神秘。
  车厢里的人们已经学会了非常惬意地旅行,有人站在窗前略有所思,有人对坐着轻声说笑,有人拿出方便面把里面的佐料一点点挤出来,准备享用晚餐……
  与我认出了钟新但又不相信他就是钟新一样,钟新也认出了我,就在我拖着行李箱从他眼前经过的时候。因为当他看见我拿着茶杯毛巾去洗漱间时,他也拿着毛巾尾随而来。
  太相似了,中学时代的钟新就是这样一直走在我的后面追随着我。如果不是他的父亲钟掌柜突然在他读高中那年改变航道,说不定我们还真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呢。而现在,中断了一段时间的航道又疏通了,他又有什么理由不继续追随我呢?
  钟新站在我身后,或许他一直在考虑当我转过身来时如何与我相认,只等彼此四目交汇。但我经过的时候,根本就没拿正眼瞟他,仿佛他是空气似的。我上了铺位,已经躺下来,暂时还不想闭上眼睛,因为,我的眼睛已经被污染了,就是上帝派来的那个假冒钟新。
  枕头下有本《爱情豆豆》,我翻看起来。看了几行,觉得很有些意思,因为,书中的许豆豆竟和我一样,也踏上了去北京的旅程。
  耳边,有个声音响起:“大伯,对不起,我有件事想求求您,能不能与您换个床位?”
  

()免费电子书下载
我和母亲的情人 第8章(17)
对面大伯问:“你是什么铺位?”
  “大伯,我是中铺。”
  “嗯,那空间要高一点,好,谢谢你,小伙子,如今像你这样的年轻人真的不多了。”大伯的身体很肥胖,难怪很感谢钟新。
  此时,听到钟新的声音,我已经完全确信他是真的钟新了。他的普通话中夹杂着楚江的一点点尾音,如果不注意,是感觉不到的。我的心跳有些不规则,静静等待着小说以及生活的下文。
  比小说更有趣,因为,小说没有悬念,可以倒看结尾。
  116
  钟新躺了下来。
  我有些脸红。因为,除了中间空出的狭长的过道,其实,这两张上铺,从钟新那边到我这边,也就是一张双人床的宽度。我们俩仿佛是睡在双人床两边闹别扭的夫妻。
  我翻了个身,我的背,对着钟新。
  “齐师莹。”
  突然,钟新直截了当喊起了我的名字。我的肩头颤动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只好转过身,说:“你好。”
  “为什么不理我?”钟新已经不再是昔日那个羞涩的男孩,因为学识及社会阅历的增长,他的态度已相当强硬。看他的眼睛,我才知道什么是咄咄逼人,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我的视线不敢在他身上过多停留,无疑,他是成熟的,他的腿,一部分露在被子外面,小腿处,还能隐隐看到稀疏的腿毛。他的面部,俊朗阳光,虽然略有些疲惫,但仍然掩饰不住他的活力。
  我笑了笑,无声的,但是,洁白的牙远比笑声更掷地有声:“不敢相认,怕认错了,毕竟这么多年没见面。”
  钟新长长吐了一口气,看着车顶说:“是啊,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这些年,我们读书、工作,在不同的地方,又遇到许多形形色色的人,有的又重新开始新的友情,然后,又离别。但是……”
  钟新停顿下来,他的沉默再次吸引我的视线,我看见钟新清晰干脆的侧面轮廓,我听见他接着说,“但是,无论我走到哪里,经过哪些地方,我都无法忘记你。这种感觉很奇怪,你好像与楚江一样,在我身上已经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我沉默着,也许想享受一下这份感动,然而,这样的表白在我耳里是那么熟悉,贺长春也喜欢这么对我说。很快,我的感动如同车窗外的树,一掠而过。
  我异常平静:“谢谢你,但是,生活是无情的,因为,我们已经不再年轻。”
  在听完这些说完这些的时候,我突然对生活有一种虔诚般的感恩,我感谢生活让我在逃亡的过程中能巧遇能面对少年时代的朋友,即便不说什么、不听什么,能静静躺在一个空间里,也很幸福满足了。
  还能祈求什么呢?还过10个小时,我,还有钟新,就会走出18号车厢,道一声再见,然后各自走进属于自己的生活。这种生活对钟新来说是熟悉的,他只不过作了一次愉快的旅行,在经过短暂的旅途后又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空间,而我齐师莹呢?完全不同,我需要重新开始,因为下车之后,除了脚下所站的空间暂时属于自己,我一无所有,我要找一份工作,我不是出来旅行的,当我一上火车就改变了仅仅只是出来看看的想法,我决心辞职,远离贺长春的诱惑,远离那份虚伪的爱,在北京找一份工作,考虑怎么活下来。
  旅途最初的新奇大概已经消失,车厢里安静下来。
  六张床位,六个旅客变成了储藏室里的小小物件,平放着,我和钟新被搁在最上面。
  很显然,钟新不愿意放过这次难得的相逢机会,他就像一个天文学家,当地球与小行星相撞时,他所关注的不是相撞的后果,而是相撞过程中所表现和被他所发现的真理。
  钟新不厌其烦地问到我的工作、家庭等具体情况,并且,自觉地对自己的现状作了一个简要介绍,他说:“我现在是一名普通的大学教师。”
  他侧身面对着我,不发一言,仿佛等待着我讲我的故事。
   txt小说上传分享
我和母亲的情人 第8章(18)
“我一直认为,倾诉是可耻的。我更愿意把我的生活经历装订成一本古老的线装书,束之高阁,美其名曰收藏吧。但今晚,既然我们有这样的缘分相遇,讲讲也无妨。”我说,“我们的问题,是从结婚的第一天晚上开始的。怎么说呢?有些话其实羞于启齿。请容许我省略掉吧……后来,婚姻中就出现了背叛,眼里揉进了沙子。”
  当我说到婚姻中出现背叛的时候,所指很模糊,这给钟新留下的判断是这种背叛是单方面的。事实上后来我也出现了背叛,因为潜意识里,我从来就没有完全原谅郁大勇的背叛。然后,我说到了我的生活,我被抢劫的惨状,我对宝宝的牵挂不舍以及对生活的无奈……在讲这些的时候,我是以平静的语调叙述的,仿佛我并不是故事的主人公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旁观者一样。
  钟新的眼角有点发亮,泪,掉了下来。我猜想,他心痛的缘由不是我的苦难,而是我在叙述这种苦难时的态度,那种毫不忧伤当然更无喜悦的中间状态,真正打动人心的既不是大悲、也不是大喜,而是这种若悲若喜的中间状态,这样超然的一种人生态度,我也不明白我的这种人生态度到底是如何修炼成的。如果说中学时代我与钟新是一种互相吸引,那么,现在的我对钟新来说则可能是一个谜,我像一个谜团已牢牢盘踞在他的心里,他一定渴望揭开谜底。


  见钟新流泪,我的心里莫名地抖了一下。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因为听我讲话而流泪,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