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最终修订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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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国最终修订版- 第1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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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鞅霍然起身,却见暮色隐隐中河边有人影绰绰,不时传来低沉猛烈的砍杀之声。商鞅一个纵跃,跳上了旁边一块大石,仔细瞭望,四周没有发现埋伏迹象,便跳下大石要去救援荆南。
    “商君,你走得了么?”一个黑布蒙面人赫然当道。
    “你是何人?意欲何为?”见对方知道自己身份,商鞅已经明白此等人绝非盗贼抢劫,倒很想听听他自报家门。
    “我是何人?哼哼,拿到你首级后,我自会昭告天下。”
    商鞅大笑:“既可昭告天下,也算是英雄名士了。何不拿掉面布,让本君死个明白?”
    蒙面人冷冷一笑:“在下不是英雄名士,可要你这个英雄名士血溅崤山。商鞅啊商鞅,上天赐你天赋大才,却不赐你剑术武功。那个哑巴荆南又过不来,你就自己割下头颅,免得我动粗,失了商君身份。”
    商鞅也冷笑着:“如此说来,阁下是剑术超凡了?然则,本君素来喜欢惩办刺客,想将阁下带回咸阳明正典刑,如何是好?”
    “商鞅!你酷爱刑杀,今日我就杀了你这个刑痴,为天下王道张目!”蒙面人怒喝一声,凌空飞跃,一支闪亮的长剑当胸刺到。谁知就在这堪堪之间,随着一声沙哑的怒吼,一团炫目的剑光流星般飞来,“噌”的一声轻响,蒙面人手中的长剑断为数截,乱纷纷碰到大石上迸出一片火星。
    蒙面人大惊,一声长啸,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疾步赶来的荆南连声怒吼,显然在大骂这些刺客。
    原来,荆南这次带的是那柄蚩尤天月剑。河西战场上,公子卬为了活命,主动将蚩尤剑献给了商鞅。商鞅本想将这柄亘古名剑亲手交还公子虔,冰释公子虔对自己的仇恨。但三次登门,均遭闭门谢客的拒绝。无奈之下,商鞅请秦孝公转交,秦孝公却不以为然地笑笑:“蚩尤剑本是嬴族祖传,公子虔要它也无用。今日特赐商君,以为防身之用。神剑名器,唯大英雄可以服之也。”可这蚩尤剑乃战场神兵,长大碍眼,商鞅如何能随身佩带它行走于朝野之间?反复思虑,商鞅将蚩尤剑交给了荆南。一则荆南的威猛绝伦与蚩尤剑的气魄相匹配,二则荆南是自己的贴身护卫,国君朝臣也觉得顺理成章。荆南天生是个“兵痴”,拿到蚩尤剑激动得奉若神明,天天练这弯月剑的独特用法。先是用楚国名振天下的弯剑“吴钩”练习,趁手后才换了蚩尤剑。虽说还没有达到公子虔那样的火候,可也能熟练使用了。荆南是职业剑士,剑不离身乃行动铁则,到河边取水自然也是随身带剑。
    就在荆南弯腰汲水的刹那之间,山石草丛中窜出了六支利剑,一齐向他猛刺。荆南并非先天聋哑,耳音极好,弯腰时已经听见天月剑在剑鞘中隐隐震鸣。山石中剑风一起,他本能地左手出剑,一个圆弧向身后划出。待他右手提起汲水皮囊转过身子,六支长剑已经被齐齐削断。荆南怒吼连声,一边教商鞅听见提防,一边追杀六名惊慌失措的刺客。从山石间灵敏异常的纵跃身手看,刺客绝非寻常剑士。但他们忌惮于荆南的天月剑,只有招架躲避之力。荆南将天月剑舞得一团光芒,剑风直达五六丈之外,刺客们不敢近前,荆南也无心追杀,舞着剑冲向商鞅身边。
    堪堪三丈之外,眼见蒙面人跃起击刺,荆南一个飞掷,天月剑啸音大起,滴溜溜一团白光电射飞击,竟迎面截住了蒙面人的长剑。这本是弯剑的独特手法,力道得当,弯剑可像圆形“剑饼”一样疾飞劲射,剑光贲张,直如一轮明月。
    商鞅也是第一次目睹天月剑的威力,不禁连连惊叹。
    荆南哇啦哇啦地比划一番,商鞅不禁陷入沉思。他知道荆南的意思,蒙面人的遁形术很是怪异。据他所知,只有楚国一个古老的铸剑派才有,这拨刺客肯定和楚国有关。可是,楚国要杀他,会用如此手段么?商鞅不能相信荆南的判断,他的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第十三章雨雪霏霏(5)
           五、秋风山庄两情长
    白雪在崤山已经住了十三年了。
    崤山是一片奇特的山地。它西接函谷关内的桃林高地桃林高地,函谷关内的高原山地,东汉时期设置的潼关即在这片高地上。,东抵洛阳城外,北跨大河,南抵伊水上游,方圆数百里群山起伏林木葱茏。这片山地恰恰卡在魏、韩、秦、楚、周五国的交界地带。虽是山地,但却是“五邦通衢”的冲要。但奇怪的是,偏偏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在这片山地建立城堡要塞,竟是一片天下腹心的处女大山。
    崤山本身虽然封闭,但出山百余里,西北山口接着秦国函谷关,西南顺洛水上游通秦国南大门武关,东面山口接韩国产铁要地宜阳;东北出洛水河谷,可直达周室洛阳;北渡黄河百余里,即是魏国安邑;南出山口,连着楚国熊耳山与伏牛山地带的要塞南阳。也就是说,住在这片幽静的连绵大山,向哪个国家去都不很远,也都很方便。
    崤山原本一直是魏国领土。在魏国占领秦国河西之地的岁月里,崤山已经是魏国大后方了。相邻的其他国家,根本无法与魏国争夺崤山。秦国收复河西,并强迫魏国将崤山割让给秦国以后,形势陡变,崤山的位置顿时重要起来。对秦国而言,崤山是控制函谷关外数百里黄河渡口的一个天然屏障,同时也成为秦国东进的一个坚实跳板。对魏、韩、周三国而言,崤山则成为逼近胸前的一把利剑,插入腹心的一个楔子。对楚国而言,崤山则成为秦国正面压迫楚国淮北地区的一座大山。如此一来,各国对崤山大为重视,纷纷向崤山腹地派出大量斥候,侦探地形与山民分布,准备随时建立封锁崤山出口的要塞。崤山顿时热闹起来了。
    这种突兀的变化,白雪可是没有料到。
    当年,白雪忍痛离开栎阳的时候,崤山还是魏国的“老西门”。白雪回到安邑后身孕反映很强烈,很想找个幽静去处长住生养。按说涑水河谷的狩猎山庄是个好地方,可白雪总觉得涑水河谷离安邑太近,不安宁。魏国迁都后这里又离赵国太近,很可能成为双方拉锯争夺的兵家之地,不安全。自己需要的是一个远离兵争的安静地方,距离都城的远近,对她几乎没有作用。
    梅姑和老总管反复查找,才发现了崤山这座已经废弃的山庄。这是老白圭按照他一贯的商战传统,针对洛阳周室、韩国宜阳以及楚国淮北,特意建立的货物秘密储存基地。白圭死后,白氏家族的长途商贸有所收缩,加上洛阳周室的购买力大大下降,崤山基地的储运功能被函谷关内的桃林高地取代,这座崤山小城堡便废弃不用了。
    白雪对这废弃的城堡颇感兴趣,和梅姑、侯嬴专程去看了一趟,很是满意这座城堡的隐秘幽静;唯一的缺陷就是太大,又加荒废日久,不能居住,修葺一新又很是费事。侯嬴知道白雪的心境,提出在废弃城堡的旁边山头上新建一座小山庄,费事不多,住着又紧凑舒适。想来想去,白雪同意了。大半年后,崤山小寨建成了,坐落在老城堡旁边的半山腰,一条山溪瀑布挂在中间,将新老庄园隔开。小寨淹没在漫山遍野的密林之中,外人很难发现。白氏家族素来有建筑秘密基地的传统,将这座只有十多间房屋和一座仓库的小寨,建得异常的坚固隐蔽。白雪很高兴,将小寨取名为“静远山庄”。
    进山之前,白雪将侯嬴、老总事和白氏家族的老功臣二十六人,全部召集起来做最后安排。她将白氏商家财产预先分成了三十份,两份最大的交给了侯嬴和老总事,两份较小的留给了自己和梅姑,其余二十六份平均分给了二十六位老功臣。谁知当她一一分配完毕后,却久久无人说话。
    “诸位有何想法?是否白雪析产不公?”白雪笑问。
    老总事面红耳赤:“敢问姑娘,白门商家传承百年,名震天下,未尝入不敷出,为何却要析产遣散?”
    二十六功臣一齐拱手道:“我等效忠女主,不能析产毁业!”
    侯嬴深深一躬:“姑娘不管有何想法,此举的确不妥。姑娘纵然隐退山林,白门一干老人绝不会乱了阵脚。且不说姑娘即将临盆,白氏后继有人,仅仅这经营百年的根基毁于一旦,也是暴殄天物。敢请姑娘三思后行。”
    “请女主三思后行。”功臣们一齐拜倒,满堂的白发头颅都在颤抖。
    “诸位快快请起。”白雪将要临产,宽大的衣裙虽不显过分臃肿,却也难以弯腰一一搀扶,只有站在堂中连连摆手,“诸位起来,听我说。”
    老功臣们都在商旅沧海久经磨练,个个心细如发,见女主行动大是不便,立即起来肃然站好。白雪叹息一声道:“白氏商旅,到我手是第四代,一百多年。然我不善经商,也无心经商,数十年来从不过问白门商事。白门财富虽说以白氏为底本滋生,但也是诸位兢兢业业操持积累而来。先父曾说过,财货如流,能祸能福,有心则当之,无心则散之。白雪志不在商,析产于诸位白门功臣,使白门商道遍及天下,未尝不是好事。诸位既然坚执不肯接受析产,倒也可变通从事。今日析产份额不变,今后之商事即为诸位合产经营。你等公推一人主事,能合则合之,不能合则随时分之。此乃两全之策,免得我一朝有事,内部生乱,反倒坏了白氏声誉。诸位以为如何?”
    老功臣们齐声道:“侯兄主事,老总事辅之,我等和衷共济!”
    “侯兄、老总事,看来得多劳二位了。你等就相机行事吧。”
    “姑娘放心,白门商事坚如磐石,断无内乱之忧。”侯嬴与老总事慷慨激昂地回答。
    “守定商旅,等待新主!”老功臣们也是一片激昂。
    白雪本来还想说什么,终是没有再说,默默地对众人一躬,回头走了。
    倏忽十三年过去了,静远山庄已经在山风雨雪中变成了半老寨子,宁静地隐匿在山林深处,消磨着悠长的岁月。
    眼下正是仲秋时节,秋高气爽,阳光照得满山苍黄,山庄外的小道上铺满了落叶。一个英武少年正从瀑布旁边的山坡上飞跑下来,在嶙峋山石间飞纵跳跃,满头大汗依然不停。猛然,一只苍鹰从山峦掠过,在少年头顶盘旋鸣叫。少年停止了跳跃,端详一阵,迅速摘下背上的木弓,又从箭壶中拔出一支羽箭搭上,引弓满射,羽箭“嗖”地啸叫着飞向天空。但闻黑鹰锐声长鸣,振翅高飞,那支羽箭眼见就要贯穿鹰腹,却怏怏地掉了下来。少年气得跺脚直跳,将木弓狠狠摔向山石,木弓“啪”地断为两截。少年想了想,又捡起断弓,向山庄飞跑而来。
    少年猛然撞开了虚掩的大门,院中一个年青女子惊讶道:“子岭,何事慌张?”
    “梅姨,我要铁弓。这木弓劲力太差!”
    女子笑道:“哟,吓梅姨一跳。你有多大劲儿,木弓不能使了?”
    少年将断木弓撂到石案上,气鼓鼓地不说话。
    女子走近一看,大吃一惊:“这是上好的桑木弓也,你拉断的?”
    少年顽皮而又得意地笑笑,“如何?梅姨,该给我换铁胎弓了。”
    女子惊喜地向着正屋叫道:“大姐大姐,快来看吔。”
    “有事啊?”一个不辨年龄的女子出现在宽大的廊下,宽松曳地的绿色长裙,高高挽起的发髻上横插了一支玉簪,手中拿着一卷竹简,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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