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之佳人难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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钗头凤之佳人难逑-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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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残忍,踏雪是你的爱驹,你竟将它的爱人给了别的马,它一定恨你。”忘忘弯下身,呵疼地抚着初雪鬃毛,“它也一定恨你。”
    阎觐冷哼:“很遗憾,它们还不来不及恨本堡主。”
    “咦?”她回身,欲追个究竟,被远来一骑打断——“堡主,属下已将一切打点停当,请堡主前去别苑歇息。”牧场管事高声道。
    阎觐双腿用力,拨马而去。
    忘忘心下一紧,回身看初雪,见它扬头随来,由不得绽颜欢靥:“初雪,跟紧了喔!”
    阎觐瞥她一眼,大掌将那只小小头颅按到肩窝,唇发清叱,加速驰奔。
    —————————————————牧场管事阎得忠将几簿帐册启锁取出,移到案上,“堡主,近来的收益支出帐册都在此,请您过目。”
    阎觐并未急着翻阅,只道:“送到塞西的那批军马反响如何?”
    “禀堡主,尚未有反馈过来。”塞西经年战事,所需马匹均需机警强壮,也只有阎家牧场的马,才最符合规格。
    “明年开春,帝都所需的三百匹宫用良驹,准备得如何?”
    “属下已精筛完毕了五百匹,另辟场地人手精养调教,绝不会误了明年开春的用度。”
    “很好。”阎觐满意极了这个精干属下的表现,嘉许地拍拍他的肩,“得忠,十年前这牧场曾出过一桩事,险险就害了阎家的百年基业,你听说过罢?”
    阎得忠称是。十年前,阎家牧场供应皇家的一百匹马在进京前夕,忽然悉数猝毒倒毙,若非阎堡少主即眼前的主子自北夷的合作牧场调用及时,阎家定会因为欺君之罪惹来灭门惨祸。虽然昔日的仇家已经阎觐手段灰飞烟灭,但势关天家,万事需慎之又慎。
    “堡主放心,属下已安排停当。等一下,可请堡主莅巡。”
    “过冬的草料都备齐了么?”
    “是,所储的草料,足够咱们牧场几千匹马吃到明年春末。”
    阎觐颔首,抬指捏起一簿帐册翻览。
    阎得忠紧着添茶,“上半年的上官总管事先前来时已经审核过了,堡主可还要复核?”
    凤瞳掠过一脉幽沉光华。“上官看过的,本堡主何须再看?只是接下来总管事不在北方的这段日子,你们要辛苦些了。”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但不知那北夷轩辕牧场前些时候向咱们采买两百匹种马,小的是直接给做了主,还是知会总管事一声?”
    “轩辕牧场的轩辕翰宇是上官总管事的生死之交,轩辕家的祖上和我阎家也算得上世交,利润放低一些,给他们罢。”
    “是。”
    “还有,准备十匹精马好生饲养,本堡主年底来取。”
    “属下敢问是用在何处么?属下也好知道该怎么拿捏。”
    “明年春天,会有一位喜欢拿人不手短的饕客造访阎堡,本堡主总要备下填他胃口的好料。”阎觐冷意现在眸底。
    “属下明白了。”
    阎觐倏觉身畔清静得令人好生不喜欢,凤眸在书房内逡回一遭:“小猫儿?”
第八章(上)
       第二十次了。
    很好。忘忘皱着小脸,鼓着小嘴,自地上翻身跃起,瞪着那匹似乎乐此不疲地将她甩下脊背和大地做接触的坏马,“初雪,你很得意,是不是?”
    “卟——卟——”初雪潇洒地以鼻孔喷气。
    “初雪,你知不知道你是匹马?就像忘忘以治病救人为己任,你也要恪尽身为一匹马该尽的职责,懂么?”
    “咻——咻——”初雪长颈甩了个骄傲的弧度,对空长嘶。
    “你很狂哦?你是马喔,让忘忘骑又不会怎样?你在这牧场上无所事事不会觉得可耻?”
    “哧——哧——”咀嚼起才勒上不久的缰套,好奇着这在伴侣踏雪身上曾见过的物事。
    “初雪——!”
    奉命前来授业的骑手观望着这位围着初雪又是跳脚又是忿叱的小美人,是近也不是远也不是,尴尬道:“忘忘姑娘,早跟您说过,别挑初雪了,这马性子极顽劣。小的给您换一匹温和的?”
    忘忘柳眉倒竖,“不行!我就要它!”
    “这初雪是牧场上最优质的下种母马,可到目前也没有一次交配成功,就因为它性子不是一般的悍烈,常把接近它的种马给咬成重伤,平日里,除了管事,谁也不敢近它的身。”骑手本意是想劝服这位娇嫩小美人放弃,突然想到自己的话题对一位女子来讲未免唐突,脸色一红。
    忘忘浑未在意,只和那匹马大小眼相对,比着耐心和毅力。忽然,脑内灵光一闪,“初雪,你很想踏雪是不是?”
    也不知那马儿是否是听懂了她口中吐出伴侣的名字,两只大眼的不驯似乎柔和了一分。
    “既然如此,你更应该和我多多亲近,因为我可以让你和踏雪幽会喔。”
    初雪水汪汪的大眼内分明聚起热切的希翼。
    唔?忘忘探出一手,且慎且疑地轻挲初雪的颈鬃。那初雪低呜一声,竟将一颗硕大的头闷进了她的怀里。她笑靥丕开,“所以,接下来好好配合喔。”伤脑筋,早知道自己看上的是一匹善解人意且患了相思的情种,也不用摔那二十次了不是?
    终于,第二十一次翻上马背,忘忘得偿所愿。从最初的缓缰慢跑到提至中速,两个时辰便已经达成,依此来看,她忘忘想实现纵马草愿的愿望不久矣。
    ——————————————巡了精选的皇家备选马种及军马后,阎觐是极满意的。信马由缰,闲散在自己的土地上,难得的心情不坏。突然,一道奇异的亮丽引了他细密的视线——白色的马,粉色的人,一袭经风飞扬的茜紫披风,一弧随风而起的黑云长发,身披阳光慷慨镶以的万缕金线,由天地相接处御风而来。
    小猫儿?
    心念及此时,他尚为入眼的景象三分迷沌,胯下的坐骑再次擅自行动,欢狺着迎上那道奇丽光影。
    “踏雪?”远远望见初雪爱侣,忘忘已放缓了骑速,任由两匹马儿互诉衷情。“初雪,我没有食言罢?这几日你总能见着踏雪,是不是喜欢得紧?”
    “你何时学会了骑马?还是原本就会?”不过三五天而已,她竟然能够身姿矫健地一骋草原,要想不讶然,有些难。毕竟,当初他和上官自若习练马术,是足用了十几日的功夫才得以完满。
    正伏身爱不释手地抚挲两只马儿的忘忘扬眸一笑,“若以不再被初雪摔下马背为算,该是两日前。”
    阎觐盯着那张笑意晏晏的娇靥,“初雪摔了你很多回?”
    “是嘛。”忘忘娇嗔地拍了马颅一记,“如果不是忘忘命大,怕被它给摔死了!”
    她在撒娇,向那匹马。
    初到达牧场的这些时日,他日夜和管事在书房操持,食宿均料理在书房。中间,也曾想遣人找这只小猫过来,最后作罢。
    方才还在忖度,将她牵到这冷清牧场,一处全然陌生的异地,在唯一熟识的他有意无意冷落了几日的情形下,她会有怎样一张凄怨哀婉的小脸?
    然后,看见了她。她当真丝毫不想要他失望呢。
    “初雪,我们再跑一圈可好?”忘忘俯在初雪马耳旁打着商量,“就到那棵树前,初雪迅若闪电,很快就结束了,好么?”
    阎觐向她指尖遥点的方向瞭过一眼后,“小猫儿,别跑太远,小心找不到回来的路喔。”
    “找不到,不要回来就好了。”忘忘带紧马缰,整装待发。
    “不要回来,那你将往何处呢?”阎觐看那天地的尽头。“那天边,可是没有路的”
    “再往前走就是了,总会找到路走。初雪,走喽——!”轻击马股,唇发脆叱,初雪对爱侣一声依依的嘶别后,疾蹄驰飞而去。
    耳听爱骑不安的原地回旋低呜又不敢再行妄为,阎觐拍拍它的颈:“你也知道不能一再悖离主子的意旨了?那么,本堡主为示嘉褒,准你去找你的初雪回来呗!”
    踏雪一获主子指令,似箭飞出,直向那远奔天际的“爱人”追讨过来。
    初雪的脚力自是逊于踏雪,两骑驾驭者的骑术更是不能相提并论,所以,没过多久,已经并驾其驱了。
    “小猫!”阎觐喊道,“若你能先我至终点,或与本堡主同时到达,初雪就奖给你了!”
    “真的?”忘忘眼前一亮,“耍赖是小狗喔!”
    十日后,启程返堡的阎家队伍中,多了初雪的挺拔形影。自然,其少堂皇而坐的,是君家姑娘。
    ————————————————阎觐侧望那神采盎然的小脸。“骑着耍赖使诈得来的战利品,感觉不坏呗?”
    忘忘知他所指,翘唇一笑道:“还好啦,感谢堡主承让。”也许她胜之不武,利用了两骑之间的牵系,不时刺激初雪发出哀鸣以牵制踏雪脚程,更在最后冲刺关口,加大了初雪哀鸣的力度致使踏雪身形突窒而她一马当先。过程纵然不免卑鄙,但结果最重要,她得到初雪了,同时让初雪得到了它想得到的。何况,这样的胜利,有五成是因为这个男人自大轻敌,始终只先她半头之姿逗弄挑拨,她方有机可趁呢。
    “很得意?”
    “眼下最得意的不是忘忘。”可不是么?并辔黑白两骑,嘶欢蹄轻,显然个志得意满。
    “本堡主记得,小猫儿周身的青紫伤痕,似是拜初雪所赐。”
    纵然他音嗓不高,但在这无阻无碍的旷野,身后那十几侍卫想不入耳都难。忘忘不知他是有意调谐还是压根浑不在意,她也无意拿出一副羞怯怯的样子应景,“还好,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总要费些功夫才行。”
    阎觐长眉一挑。“本堡主该罚踏雪么?罚它竟敢为一己私欲屡屡背主擅行妄动?”
    忘忘眨眸,“如果堡主有意罚它,不会说。”
    阎觐看那张小脸在阳光下犹如一匹绸缎般的发亮。“你认为你很了解本堡主么?”
    “不了解。”忘忘摇头,“只是相处久了,对堡主的作风不免熟稔。”
    “本堡主不会突然改变作风么?”
    忘忘螓首再摇:“不知道。”
    他凤眸浅眯:“想了解本堡主么?”
    “不想。”忘忘仍是摇头。
    阎觐没料到她如此爽然干脆,将他原来准备好的下文硬生生给噎了回去。一口气形成在哽头,几欲喷发,终是因为不愿让一个小丫头左右情绪而作罢。
    “小猫,保持你的样子罢。”他在半晌无语后,道。
    “唔?”忘忘猫眸调转,波彩流溢。
    他盯着她,一字一字:“保持你的样子,别爱上本堡主。”
    忘忘眉儿微颦,待领会了对方所要传达的讯息后,颔首:“忘忘知道了。”
    一时间,两人似乎都失去了交谈的兴致。
    阎觐绝不会承认自己的意兴阑珊,是缘自她答得没有丝毫晦涩;忘忘则是看大爷脸色似乎不豫,不想自讨没趣。
    只是,忘忘并不怕寂寞,她拉开和阎觐的行距,退到了侍卫环卫中,以便她跟初雪叽叽哝哝,一表衷情。平日,她一口江南官话已是娇媚清甜,此刻索性吴侬软语,更形宛转。
    众家侍卫均是粗犷悍硬的北方汉子,听多了北地婆娘的直嗓大调,在这歌儿似的甜蜜嗓音喁喁散开之际,诸人不但不觉聒噪,反怕她累了倦了停了,他们这一路的行程,岂不单调无味了?
第八章(下)
       两三个时辰后,行入山路,众家侍卫不必再担心行程单调,因为为他们调味的,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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